“以后在家里,更加努力一些。我不在家的時候,買個小丫鬟干活,自己盡快的將修為提升起來!”
“否則……等待我倆的,只有送死。”
方徹的聲音低沉,顯然心情很沉重。
夜夢卻是如蒙大赦,急忙答應:“是,公子。”
方徹出神一會,道:“追兵應該已經離開了,他們也不會找得到這里,如此大雪……我們也走吧。”
檢查一下另外一端封死的洞口,方徹再次用大石頭封了一次。
然后兩人才離開山洞。
依然是走地下通幽泉,破開冰面出來,現身雪地上。
看著這眼泉水。
方徹很想要知道這下面埋著什么,竟然能蘊養出這么一口通幽泉。
雖然很淡,但是,也必有緣故。
但是想到動了這里,恐怕會破壞這一處藏身地,有些可惜。于是便沒動。
在這一天一夜之間。
獨角蛟重回舊地,很是興奮,將那些或者冬眠或者沒有冬眠的小弟們叫了起來,展示一番自己離開這里后的強大,然后給小弟們強化了一下毒素。
然后還培養了一批新的小弟。
可說這邊的防御,已經很是到位了。
按下這個心思,帶著夜夢踏雪而去。
一路無言。
一路依然是大雪。
小一陣子,又大起來,再小一陣子,再次密密麻麻。
“這么大的雪,延續這么久的時間,在咱們這一帶,已經好多年沒有過了。”夜夢終于可以全力施展自己的修為,心情暢快無比。
我終于可以活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這種感覺。
方徹看著天地間的銀白,淡淡笑了笑:“或許是因為,我師父死了。”
夜夢心中腹誹。
一個大魔頭,死了跟天氣有什么關系。
口中卻是嘆息:“可惜了孫師父,那么好的人……”
方徹一路沉默,很快,再次走到了昨日遭遇孫元的地方。四周,無數的大樹折斷了。
方徹出神的看著。
隨即,就開始翻起地上積雪。
結果,卻怎么也找不到尸體。
找了許久,才在一側,找到了一根腿骨。
方徹身子顫抖了一下,抿緊了嘴唇。
隨即擴大了尋找范圍。
終于。
一塊一塊的骨頭,被拼了起來,有些骨頭,似乎被暴力震斷成了幾節,零零碎碎。
血肉那是半點也沒有了。
方徹充滿了耐心的尋找著。
終于。
站在孫元的殘骸前面,厲聲道:“頭呢!?師父的頭呢?!”
方圓數百丈,都已經翻了一遍。
但是,死活沒有找到孫元的頭。
頭哪去了?
方徹只感覺一股憤怒從心底沖了起來。
剎那間,頭發都根根直立起來。
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脫下自己的大氅,將孫元的殘骸細致的包了起來。
只是一些骨頭。
生前,是高大的一條漢子。
但是死后,就在包裹里,這么小小一團。
將包裹背在身上。
方徹打算要去孫家祖墳安葬。但是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孫元的頭。
頭不可能就這么消失。
更不可能被砸碎。
砸碎的話,無論如何都會有痕跡。
那么,就肯定是被那些人帶走了。
至于那些人帶走孫元的頭干什么,方徹一想就能想出來:那是要逼自己出來,除掉后患。
所以,那些人,必然在白云洲。
方徹背著包裹,站在風雪中。
看著遠方。
那是白云洲的方向。
牙齒中崩出來幾句話:“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走!去白云洲!”
方徹冷著臉。
他稍稍改變了一下容貌。在那么大的風雪中,自己又是改變了點容貌,戴著頭罩,蓋著半邊臉,就算遇到對方,也未必能被認出來。
但是方徹還是將容貌再次改變了一點。
因為在這個當口,他一點險都不能冒!
一路風雪疾行。
在即將到白云洲的時候,大雪奇跡一般停了。
但是平地雪深四尺。
已經造成了巨大的雪災,對于普通的窮苦人家來說,這一場大雪,簡直是一場席卷天地的浩劫!
白云洲城門外,已經搭起了賑濟災民的帳篷。
各種顏色,一片一片的。
無數的老人孩子,冷的瑟瑟發抖,臉上全是絕望悲涼,向著那賑濟災民的地方走去,去領一口飯吃。
或許,能活下去。
方徹臉色冷硬,一路走向城門。
卻是吩咐道:“夜夢。”
“在。”
“回去后,將咱們的銀子拿出一百萬兩,送去城守府,賑濟災民。”
“這……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夜夢驀然感覺到了驚喜,還很是欣慰。
方徹終于展現人性了嗎?
難道他要浪子回頭?
被孫元的死刺激到了?
“留名就不必了。”
方徹道:“這樣,以后我殺起來人的時候,心里也好受些,畢竟今天,也算是救了數萬人了。”
夜夢心里一片無語。
你特么捐款,居然是為了你日后殺人求一個良心安穩?
這些人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我殺了也無所謂,因為沒有我,他們早就該死了。是這樣嗎?
魔頭還是魔頭!
狗改不了吃屎。
夜夢心里無語著,咒罵著,一路跟著方徹接近城門。
但是方徹驟然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來,看著城墻的方向。
夜夢一愣,跟著抬頭看去。
只見城墻高處,一把刀閃閃發光。
一個人頭,被這把刀釘在城墻上。
這人頭兩眼怒睜,滿是風霜,頭發散亂,卻露出清晰的一張臉。
這把刀,就從這人頭的口中插進去。
一直插到城墻上!
夜夢只感覺渾身驟然一陣毛骨悚然。
這個人頭。
是孫元的!
孫元被殺,頭顱不見了,居然是被人帶到了這里掛了起來!
不,不是掛起來。
而是……插起來!
下面一塊白布,用鮮血寫著幾個字:魔教妖人孫元!
這一刻,連夜夢心中也升起來滔天的暴怒。
這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值得這么做?!
她和方徹都是屬于將級,眼力那是極好的。
遠遠看去,看的真切分明。
那把刀,竟然是孫元生前的佩刀!
飛天刃!
風停雪霽,慘淡的白日當空。
嚴寒之下,孫元的腦袋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霜凍在上,凝成冰層。
能清晰的看到孫元的神情猙獰,瞪著眼睛,臉上肌肉扭曲,大張著嘴,似乎在暴吼。
長刀雪亮,穿口而過。
一陣風過,散亂頭發輕微晃動,那是頭發已經被冰雪凝固,飄不起來。
但是孫元的腦袋,卻是一動不動。
就這么凄厲的看著這長空大地。
表情再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方徹只感覺自己心臟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這一刻的錐心刻骨的痛,如同深入骨髓。
但他臉上毫無表情。
摸了摸身后的包裹。
就隨同洶涌的人潮進城。
夜夢的美貌顯然給人記憶猶新,一看到這小丫頭,就有守衛微笑了起來。
“方公子回來了。”
“回來了。”
方徹的容貌只是改變了一些,能讓熟悉的人認出自己,卻是憔悴了許多的樣子。
“這一路可是憔悴了。”
“這種風雪路,伱在外面走上幾天試試憔悴不。”
“哈哈哈……那肯定是憔悴的。”
方徹哈哈一笑,道:“這次回來,倒是添了一些新的景致。”
他伸手指了指,道:“多了一個頭呢。哪位大俠干的?魔教妖人,嘖嘖……”
守衛笑道:“這事兒,咱們還是真的不知道……突然就多了一個腦袋,而且還是魔教妖人的,上官考慮到應該是咱們守護者的大人物出手了,既然上面沒有什么指示,那就讓他掛著,也能警示世人。”
方徹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魔教妖人,便應該如此處置!讓大眾看看,做魔教的人,是什么下場。”
“就是就是!”
說了幾句,驗過路引,兩人進城而去。
一路上,方徹神情平靜如常。
沒有半點波動。
但是身邊的夜夢卻知道,方徹的內心絕不是臉上表現出來的這種平靜。
但是他控制住了所有情緒,一路該說話說話,該笑就笑,笑容親切爽朗,說話聲音嘹亮。
一路回到賢士居。
他甚至眼眶都沒紅一下。
進入賢士居,將包裹放在供奉神位上。
然后就開始催促夜夢:“快快,好幾天沒回來了,打掃一下。先生起爐子,然后將地上也掃掃雪,這么厚。然后去做飯。”
然后還親自擦拭了一邊兵器。
清出來一片地方。
隨后才抖了抖雪,渾身熱氣騰騰的走進了客廳。
拎起包裹,進入了書房。
門關上。
然后方徹的面容,才驟然沉靜下來。
將孫元的尸骨,放在窗口躺椅上。
之前的時候,方徹在練功,孫元若是在,就喜歡躺在這張椅子上,搖晃著腿曬太陽,表情愜意。
“走之前還說回來讓我做魔二代呢……”
方徹對著包裹嘆口氣:“回來就這樣了。連頭都被人砍沒了,你說說你,你還是個魔頭嗎?你不應該自私嗎?你不應該把我推出去擋刀自己逃命嗎?”
黑色包裹放在躺椅上,重量一下子壓上去,躺椅受重,輕輕搖晃。
似乎孫元還躺在上面。
在笑容滿面的對方徹說話。
“我們魔教中人,自私自利,為了自身安全,生死關頭出賣身邊的人,不過是尋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