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寒氣悶悶。
但是隨即就不氣悶了,甚至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
哼,這個傻蛋還不知道我已經識破了他呢,他到現在還認為在我這里偽裝的天衣無縫……
這就很快樂了。有一種‘玩傻子’的快感。
方徹!方總!方隊長!
你哪里知道我雁北寒早就看透了你?每次看著你在我面前各種裝,各種狡辯,實在是太有趣了。
我這早已經看透底牌的人只是配合你做戲而已。
“鵝鵝鵝……”
雁北寒在空中偷偷的笑出奇怪的聲音。
然后靜靜的等待方徹的回復。
雁北寒給我送來了護體寶衣和修煉資源?
方徹眼睛頓時一亮。
這可是自己急需的。
護身寶衣,方徹本來有幾件的,但是辰給的那件,被天王簫直接切零碎了。然后從鎮守者東南總部領出來的兩件,也早已經被劫煞星君損毀了。
現在身上雖然還有一件,但是比起那損毀的三件,現在身上的,質量遠遠不如。
而經歷過兩次生死劫的方徹,越發意識到護身寶衣的重要性。
這是不能錯過的。
計算了一下。
道:“我在縱深大概一萬五千里的地方吧……”
實際上他現在早已經在兩萬多里之外了,但是這個有地脈靈脈的峽谷卻不能讓雁北寒知道。
自己沒辦法,但是雁北寒這種天潢貴胄身上定然帶著某種自己所無法理解的手段的。所以未必雁北寒就沒辦法了。
若是雁北寒將這些九龍地脈果都拿走了……
那對守護者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了。
所以方徹還是留出了八千里的安全距離。
縱深一萬五千里?也就是從進來的入口算,直線距離一萬五千里。
這貨還真能跑,也是真怕死。
雁北寒翻了個白眼:“在那邊等著!”
“好嘞!”
雁北寒沖天而起,化作了一道劍光。
這一刻的速度,幾乎超越了雁北寒自身的極致速度,心中還有一種急迫的感覺。
有一種渴望,有一種莫名的甜甜的感覺。
那高空云霧撲在臉上,似乎也是一種溫柔的撫摸。
快如流光。
而方徹也已經從山洞里出來,遮掩自身氣息,一道青煙一般的無聲無息的到了高空,然后也同樣展開極致速度。
向著約定的大概距離飛馳!
同樣也是極致速度。
因為雁北寒的修為比自己高,速度比自己快,未必不能提前到。萬一超了安全距離怎么辦?
所以方徹必須要快,要趕在雁北寒前面達到指定地點。
而且他很有把握。
自己的距離比雁北寒少一半。是絕對可以做到的。
方徹流光一般的貼著山林飛掠。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雙向奔赴了。
如果將天空化作一面鏡子,就可以看到兩道光線,在相對狂飛。而兩道光線之間的距離……在越來越短。
但其中一道光線,要比另一道快了很多。
方徹只是趕出來七千多里的距離,就看到遠方天空一道劍光,風馳電掣奔雷狂閃一般的飛飚。
“這丫頭修為又進步了?這么快!”
方徹都嚇了一跳。
因為雁北寒的速度,幾乎是自己的一倍。
一倍的距離啊,自己到了她也到了。這得是多么……高深的修為啊。
不過人家家世好,資源多。
方徹心里酸酸的有些嫉妒。
急忙沖天而起,劍光閃耀。
告訴雁北寒:我在這里,別再往前飛了。
高天上流云……嗯,空中那一道流光頓時停止。
然后奔雷閃電般的狂沖下來。
方徹只感覺颶風直接吹的自己的頭發猛往后沖,連絡腮胡子也都在發抖,腮幫子的肉‘兔兔兔’的抖。
幸虧嘴唇閉的緊。
否則能被雁北寒狂沖而來帶來的颶風沖出來‘哦哦哦’的聲音來……
呼的一聲。
雁北寒到了方徹面前。
狂猛地颶風讓方徹的眉毛眼皮都起了皺紋。
看到雁北寒忍不住的笑起來。
玉手一按方徹肩膀,道:“下去!”
兩人就降落到了地面。
一片溫軟的草叢,四周繁花似錦,樹林簌簌,一側還有一簇簇的紫竹,迎風搖曳。
雁北寒滿意的笑道:“夜魔,找的這個地方環境還真不錯,有一股詩意。看來你的審美還不錯嘛。”
方徹一臉懵逼。
這世界中這樣的景色不是隨地都是嘛?怎么……環境不錯了?
詩意?在哪呢?
再說這不是你找的么……
雁北寒看著方徹現在的樣子,皺眉道:“夜魔,不是我說你,你怎么每次都表現的這么邋邋遢遢的?伱看你這頭發,胡子,就不能整理整理?”
方徹撓撓頭,陪著憨笑:“屬下長得丑,嘿嘿,對于外貌,也沒什么可打理的,再打理反正也不如人家俊……所以,索性也就隨性了。”
“呵呵……”
雁北寒發出一聲輕笑,淡淡道:“的確是長的不大好看。”
方徹心中哼了一聲。
卻聽見雁北寒淡淡道:“但是記得上一次養蠱成神計劃的時候,我問你真實面貌什么樣子……你說過什么,你可還記得?”
方徹心頭一跳。
壞了。
急忙道:“當時是屬下不懂事,孟浪了,吹牛的。”
雁北寒歪歪頭:“哦?”
“其實屬下平常相貌吧……反而不如現在有特點。”
方徹做出一副誠懇的表情,道:“屬于那種扔進人群里就找不出的普通大眾臉……而這也是屬下遭遇這么多人追殺,始終能安然無恙的主要原因。”
雁北寒恍然大悟狀:“因為誰也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夜魔居然長的這么平凡,所以你躲過了不少追殺?”
“對!對!”
方徹憨笑:“是這樣的,只是……名震天下這四個字,屬下可是擔當不起啊。”
雁北寒淡淡的笑了笑。
直到現在,才感覺瘋狂趕路的血氣已經平復下來。
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將速度催的那么快。
見到了方徹之后,卻又有一種遺憾升起來。
不得不說,方徹現在這副夜魔的尊容,是真的不如本尊方徹的長相那樣賞心悅目啊……
鳳目橫了方徹一眼,雁北寒挪動腳步,道:“過來坐坐。”
向著那邊幾塊平整石頭走去。
方徹趕緊先沖過去,很狗腿的一揮衣袖,石頭上所有塵土都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來兩件干凈衣服,墊了上去。
“雁大人請坐。”
方徹的本意乃是向著雁北寒顯示一下:我有空間戒指了。
所以以后你給我東西,不用擔心我沒法帶走了,盡可能的大批大批的來吧。
但是雁北寒全然沒有想到這一方面,她只感覺到了夜魔的體貼。
忍不住心中一甜。
緩緩坐了下來,心中欣悅,口中卻淡淡道:“夜魔大人看來經常和女孩子出去,這討女孩子歡心的動作,做的如此熟練。”
方徹瞪眼:討女孩子歡心?我什么時候討女孩子歡心了?
一看石頭上的衣服,難道是說這個?
我去啊,我……這就被你定義了舔狗了?
撓撓頭,賠笑諂媚道:“雁大人乃是天潢貴胄,仙姿玉貌,冰清玉潔,超凡脫俗,不染俗塵;這大石頭能被雁大人坐一坐,都是這塊大石頭的福氣,哪能再弄臟了大人的衣服……”
雁北寒舒舒服服的坐著,道:“說得好,這些話,哪些女孩子會不喜歡聽?看來夜魔大人對付女子很有辦法啊。”
方徹心中無奈。
你不是來送東西的嘛?怎么開始說起我的戀愛情史了?
“雁大人說笑了,屬下這還是第一次……這些年,江湖追殺,風餐露宿,那有什么機會討好女孩子?”
方徹露出滄桑的臉色,有些喟然的說道。
雁北寒明亮的眼神轉頭看來:“哦?你到現在還沒有幾個紅顏知己?我還以為你早已經妻妾成群了呢。”
方徹一臉憋屈:“屬下到現在還是光桿一條呢……哪家的好女子能看得上我啊……上次在四海八荒樓,已經跟雁大人報備過了……”
意思是這個話題,上次不是說了一次了?怎么你這次又夾槍帶棒的來了。
雁北寒眼中閃過一絲不舒服:“還是光桿一條?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方徹一臉嚴肅認真道:“我發誓,自從和雁大人相識以來,從沒說過半句謊話。”
“噗……”
雁北寒頓時忍不住笑出來:“哈哈哈哈……”
但是收了笑容臉色就變的冰冷,淡淡道:“是啊,半句謊話都沒說過,夜魔,你是個人才啊。”
“嘿嘿。”
雁北寒突然感覺心中一股邪火陡然升了起來。
拍拍身邊石頭道:“你也坐!”
“屬下不敢。屬下站著就成。”
“讓你坐你就坐!”
雁北寒發脾氣了,柳眉倒豎。
心道你天天跟你老婆睡一張床上,跟我坐一塊石頭,你居然還推三阻四!?
越想越是心中不順,臉色也就越是冰冷。
方徹根本不明白這位大小姐怎么突然又發了脾氣,心中哀嘆,女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分明聊得好好的,就開始翻臉。
簡直是……
惹不起。
只好趔趄著小心翼翼坐下去;小半邊屁股輕輕沾上石頭,刻意的身體僵硬,距離雁北寒一大段距離,主打一個誠惶誠恐。
我一個下屬教派小魔頭,遇到這種天潢貴胄,理應卑微局促一些。
這樣做,沒啥毛病。
雁北寒看到他唯恐距離自己近了的樣子,臉上表情越發的生人勿近。
聲音也就越發的冰寒:“你現在什么修為了?”
“君主級別……六品?快突破了。”
方徹只感覺鼻中傳來一陣淡淡的幽香。忍不住有點思緒翻飛。哎,我現在,我現在……聞不得女人香啊……
也不知道夜夢現在在家里干什么呢……方徹忍不住有點……于是使勁的又夾夾腿,將身子離得雁北寒更遠了一些。
但是雁北寒乃是上風頭,風從雁北寒那邊來,陣陣幽香不斷地向著鼻子里灌進來,想要聞不到都不成。
一縷秀發飄蕩,發絲飄蕩,在他眼角余光中,如同柳條在空中飛舞一般。
這讓他想起來夜夢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發絲飄蕩在自己臉上……
靠!不能再想下去了!
“修為不低啊。”
雁北寒淡淡道,眼角余光看著方徹居然佝僂著腰;然后身上居然有那種定心心法的氣息升起來。
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這混蛋居然運起了冰澈靈臺!
忍不住心里有些舒服起來。
看來這家伙也不是沒感覺的魯漢子……
當然,雁北寒不知道方徹現在心里正想著夜夢,而且還……若是知道的話,估計雁大小姐會當場暴走,拔劍亂砍。
“還成。”方徹艱難的用冰澈靈臺壓下去自己的心境,感覺到劍拔弩張已經悄然化作了死蛇。
于是放下心來,從容笑道:“多虧了雁大人上一次給的資源,真是難得的寶貝,還有那些靈酒,屬下一口都沒浪費,都自己喝了。”
“真的都自己喝了?”雁北寒一轉頭。
一縷秀發在轉頭的這一刻,直接撲在了方徹臉上。
柔柔的掃了過去。
壞了壞了……
方徹持續運行冰澈靈臺,臉色真誠:“是的。雁大人也知道的,屬下孤身一人,想要找人喝酒都找不到,而且這種好酒,哪里舍得和別人喝?”
實際上那些酒都和夜夢喝了……但這事兒不能再想了。
一次次的爆炸感覺啊……
忒難受了。
雁北寒又是一陣不舒服,但是又是一陣高興,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這么情緒化了。
輕輕喟嘆一聲道:“寒劍山門,我已經打下來了。你猜的沒錯,這世外山門里面,真不是鐵板一塊,而且其中的爭權奪利,和外面相比,不遑多讓。而且,派系林立,各種卑鄙無恥,各種投機鉆營,各種貪生怕死,各種叛變詭譎……”
談到正事,方徹心情就平靜了:“世外山門也是人;而且,世外山門有一個最大的壞處,就是這么多年一直不出來,一直這么多人窩在一個山門之內。他們幾乎沒有機會和外人斗,那怎么辦?就只能自己人搞自己人!同門派各種競爭,各種爭奪……”
“每一個都是耗子扛槍窩里橫,所以一旦遇到外力真正能介入,基本所謂的強大門派,就順勢化作一盤散沙。”
“而外力足夠強大,對他們整個門派形成碾壓的時候,就瞬間分裂,一部分出走,一部分借助外力的留下,這是規律,沒有任何門派可以幸免。”
方徹道:“不過,想要達到這樣的條件,也需要雁大人指揮得力。畢竟,若是策劃不好,弄巧成拙,反而讓對方團結起來共同對抗的話,那就失敗了。”
雁北寒認真的聽著,只感覺這些話,字字珠璣。
轉頭看著方徹正在說話的側臉,只感覺這張丑臉,在這一刻也充滿了魅力。
因為夜魔所說的這些,都是真正的金科玉律,直至核心矛盾。
只要利用好了,的確就可以一擊而潰。
“但是我心里依然有些不舒服。”
雁北寒輕輕嘆口氣,在這只有兩人的世界里,終于說出來自己真正的顧慮:“我不舒服的是……離開的古長寒等人,個個都是人才,而且也都是鐵骨錚錚的真正劍士。但是留下來的姬長煙等人,雖然已經投降了我們唯我正教,但是對這些人的人品,我還是有些不滿意。”
“總感覺,一個個的,有些太沒骨氣了。”
雁北寒蹙著秀眉,直率的道:“我看不上這些人。”
這才真正是我的目的呀。
要不然呢?
方徹心中嘀咕一句,隨即安慰道:“雁大人這些顧慮,倒是有點兒得寸進尺了。”
雁北寒轉頭,眼神明亮:“怎么說?”
“既然我們介入,那么我們必須要吸納的是向著我們的人,我們可以幫助的人。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方徹淡淡道:“雁大人不妨想一想,若是同樣的計劃有守護者來實施呢?那樣古長寒等人就占據了上風,被驅逐的,就成了姬長煙等人。到那個時候,難道您又會覺得姬長煙等人才是鐵骨錚錚嗎?才是真正的劍士嗎?”
雁北寒陡然間瞠目結舌。
不得不說,夜魔的這番話,還真正是有些道理。
換個立場來看的話,姬長煙等人似乎也并非不可取?
但心中還是隱隱感覺不對。
“你在偷換概念。”
雁北寒立即想通了,怒道:“若是守護者來實施的話,以姬長煙等人的秉性,恐怕在重壓之下,非但不會離開,反而集體投靠守護者了。”
雁北寒道:“因為他們的人品就是這樣的,慕強而搖擺。”
“是啊。”
方徹安然道:“所以雁大人您在顧慮什么?這個結果是當然的啊;但是目前實施計劃的是我們,就是等于說,原本可以投向守護者的人,被我們全部爭取過來了,這就等于是從根本上削弱了守護者的力量,而增加了自己這邊的底蘊。這不是好事嗎?”
“而古長寒等人,不管是我們下手計劃也好,還是守護者實施計劃也罷,但是卻注定了不是我們的人啊。這一點您是能想得到的吧?”
“如今,古長寒等人雖然離開,但是通過他們內部廝殺,古長寒本來能帶走數萬人的,但現在只是帶走了數千人,不管是從人力還是從戰力來說,都是我們的巨大勝利啊!”
方徹道:“雁大人何必在這等小事上糾結不休?”
不得不說,方徹這番話,哪怕是雁南和東方三三來聽,那也是絕對的有道理的。
因為這就是事實!
從任何一邊看,都是唯我正教占了大便宜。
雁北寒都有些無言以對。
因為她也感覺夜魔說的有道理。但是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
而就是這種不對,讓她不爽。
“雁大人所顧慮的,無非是投靠咱們的人沒有骨氣,沒有氣節,性格有些卑鄙,人品很是一般。所以感覺上,不如對方順眼,僅此而已。”
方徹道。
“是的。”
這的確是雁北寒最大的不爽之處,被方徹徹底清晰的點了出來,頓時精神一震,道:“這有什么辦法?”
方徹驚訝的看著雁北寒:“雁大人您怎么了?”
雁北寒:“??什么我怎么了?”
方徹露出來無語的表情,道:“雁大人,您……是不是把自己當做守護者了?我們是唯我正教啊,我們要什么人品?我們在乎他們的人品干什么?有戰力不就成了?”
雁北寒目瞪口呆的看著方徹。
突然想要一腳踹到方徹臉上,大怒道:“你這說的什么鬼話?難道我們唯我正教就不需要人品了?”
“但我們唯我正教要人品干什么?”
方徹同樣不解:“雁大人您走入了誤區!”
雁北寒氣急敗壞:“我們為什么不需要人品?人品,才是立身之基!”
“雁大人!”
方徹打斷了她,語重心長:“人品固然重要,但是人品好的人……咱們爭取不到啊!……”
這一句話,就好像一根大棍子,一棍子將雁北寒打懵了。
一時間,兩眼都有些發直。
人品好的人,咱們爭取不到啊。
這句話如同滾雷一般在雁北寒腦袋上滾來滾去。
“若是想要爭取人品好的人,那么我們為何不上來就直接爭取古長寒呢?為何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是因為我們明知道不可能。”
方徹繼續道:“所以我們一開始定的目標,就是姬長煙那幫人啊。如今爭取過來了,那就是咱們的勝利,管人品干什么?將來,我們需要的是戰力,是可以讓他們代替我們唯我正教去死,而且可以給守護者造成傷害,戰力強大的炮灰。”
“所以……對于一群將來注定要被我們利用到死的人,何必要在意他們的人品呢?若是到時候臨陣倒戈,我們斬殺就是了。若是到時候壯烈犧牲,給予名分和獎勵就是了……人品,在我們唯我正教值幾個錢啊?”
方徹道。
雁北寒呆滯的說道:“但是那樣一來,我們豈不是……”
“沒有可是。雁大人乃是上位者,上位者要為了全局考慮。上位者考慮的是哪些人能帶來勝利,而不是考慮這個人找了幾個老婆這等雞毛蒜皮的人品……”
方徹暗戳戳的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