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封云,唯我正教封云。”
封云喃喃的念叨著。
這樣的敲打,之前有過一次,現在再次來了一次。而且這一次用這個理由,堵死了自己的參與高層決策之路。
但封云捫心自問,我已經是一心為公了。為何還是這樣的不被信任?
心中一股不服氣,頓時升了上來。
“屬下想要請問副總教主。”
封云終于下定決心,為自己爭取:“如何才是唯我正教封云?”
“當你安排任何事的時候,考慮的不是為封家增加力量,而是為整個教派增加底蘊和實力的時候,你就是唯我正教封云。”
雁南回答的很詳細:“看你周圍,圍繞你的,依然是自己世家的力量,而不是教派的力量。”
“再看我周圍。”
“或者你看看雁北寒周圍。”
“很明顯,以你的聰慧,很早就應該明白,但是你跳不出封家的范疇。”
這一次,雁南很耐心。
雁南實際上也在等待這個機會,一個真正的將封云醍醐灌頂一般喚醒的機會。
響鼓需要用重錘!
如今,便是到了出重錘的時候。
雁南對封云一直很看重。
但這次封云若是還不悟,便要從此刻開始永遠失去了未來真正成為至高層的機會。
封云看著雁北寒。
與雁北寒身邊的冰天雪,封雪,辰雪,畢云煙……再想到雁北寒其他的手下……那一圈朋友。
再想想自己,身邊全是自己或者封家扶持的……
突然有些明悟,卻還沒有真正明白。
雁南的傳訊持續傳來:“我本來打算,在這一次小教主下去之后,就將夜魔從印神宮手里轉到你的手里的。因為,你的能力和頭腦,與夜魔配合,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但是,就在最近你做了一件事,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所以夜魔我暫時還不能給你。”
封云思緒飛轉,終于決定直問:“請問雁祖,云兒做錯了什么?”
稱呼轉變,乃是后輩向自己親近的前輩詢問。
雁南淡淡道:“難得你還能知道用親情來問。”
“云兒只想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封云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錯,在于自私。”
雁南直接挑明:“雁北寒整頓世外山門,你的人在做什么?在拖后腿。在為她制造困難。”
“雁北寒整頓世外山門,是為了什么?而你的人在教派發展的大是大非上,居然還在計較你倆的勝負。”
“這就是你唯我正教年輕一輩領袖的氣度格局?”
“雁北寒當然是在和你競爭,但她何曾去打亂你的部署,拖住你的后腿,成為你的掣肘?”
“你難道不應該全力協助?因為那是整個教派的大事!封云,你讓我失望!你若是全力協助,那么在你和小寒的競爭中,你已經勝了!就算雁北寒做的和你一樣好,你也勝了,因為,你是男人!我這話,你懂得!”
“但你卻選擇了為她制造掣肘,制造困難!”
“你說你是唯我正教封云,但你做的事,是整個教派的封云嗎?”
雁南措辭嚴厲:“自己還不知道反省,居然還要來問我錯在哪里?你錯在哪里你為何不知?”
“因為你的屁股坐在封家的位置上,而不是年輕領袖的位置上!所以你才發現不了你自己的錯誤!”
“封云,你讓我很失望!”
眾人眼看著封云在發消息,接消息。
然后,都清晰的看到封云的身體顫抖起來。
臉上頭上,突然間大汗淋漓。
連眼睛,也似乎是失去了光彩。
“你如此做派,我如何放心將夜魔給你?且不說生死問題,你真正能做到公允嗎?”
“封云,格局!”
雁南道:“你已經是唯我正教第一大公子了,你在怕什么?”
“便如皇子奪嫡,封云,你已經是太子了,還要對你的兄弟下手?你兄弟在開疆擴土,你拖后腿讓他兵馬大亂,功敗垂成?那你損失的是你兄弟的力量還是國家的力量?”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山高萬仞,無欲則剛!”
雁南道:“你好好想想吧。夜魔那邊,你可以加通訊玉,然后安排你東南任務等,但要給一定自主性。若是你自己能猜出夜魔身份,我將他給你。若是你自己能轉變成唯我正教封云,我也會把他給你。”
最后,雁南說了一段話:“封云,你不要自毀前途!唯我正教,還有總教主在,不需要選擇繼承人!若是出了重大意外,我們十個人一起戰死,到那時候,也更加不需要繼承人!你懂得!”
“封云,你要清醒!”
通訊切斷。
封云臉色慘白。
頭上大汗還在持續的冒出來,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一直以來,他對于‘唯我正教封云’與‘封家封云’這兩個概念,一直很模糊。
甚至有些想不通。
因為自我感覺,我已經是站在全教的格局上看待問題了,我如何還是封家封云?
但是今天,他終于明白了!
撥開了云霧,真正的看到了天高地闊,但是也真正明白了自己錯在哪里。
原來我蠢到這種地步。
竟然去給正在做事情的雁北寒拖后腿。
雁副總教主只是一句話,就完美的解釋了什么叫‘唯我正教封云’與‘封家封云’的區別。
但我卻陷在這里面,竟然是好多年走不出來。
而且雁副總教主用自己的態度告訴自己:什么叫做主掌全局的副總教主!
他今天的話,和今天的姿態,并非是雁北寒的爺爺,而是唯我正教的副總教主!
重點:唯我正教的!
因為他若是真的想要讓雁北寒壓過自己去,就不用提醒自己。
那樣自己一直錯下去,那就是在高層九位副總教主眼中一直失分下去!只要自己不醒悟,這個錯誤,甚至一直會保持很久。
真正到了最后……自己回頭醒悟,也晚了。
對于雁南的胸懷,與真切的期望,封云從未有任何一刻,感受的如此清楚。因為清楚,所以更加慚愧。
“前輩胸懷……教主心胸啊。”
封云忍不住長嘆一聲。
然后他靜靜的坐下來,斟了一杯酒,端起來,看了酒液半晌。
然后抬頭一飲而盡。
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封雪擔心的看著他,道:“大哥,你怎么了?”
“沒事。”
封云淡淡的笑了笑,感慨道:“還是我妹妹啊。”
突然端起酒杯,道:“小寒,你在攻略白云宮的時候,我的人給你制造了不少麻煩,增加了不少絆子,這一杯,我敬你。以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竟然直接就把這件事,亮到了桌面上。
雁北寒驚了一下,隨即微笑道:“這事兒,咱倆私下里說,不是更好?”
“錯就是錯,私下里說,不夠誠意。”
封云搖頭:“我干了,你隨意。”
仰頭,一飲而盡。
眾人都是瞬間感覺到了封云的變化,他似乎在這一刻,看開了什么,或者說領悟了什么。
整個人,反而更加具備領袖魅力。
隨即封云轉頭,看著方徹,道:“夜魔,咱倆加一下通訊,放心,以后我也不會再為難你。不過,我安排的事情,你夜魔教若是做不好,該有的懲罰,也會有的。”
方徹道:“多謝云少體諒。”
“之前是我不明白情況。”
封云微笑道:“剛才雁副總教主已經和我說了。”
方徹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道:“屬下以后,估計是不少讓云少生氣的。”
“我只看中能力。”
封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生氣嘛……我自己會控制。你雖然是雁北寒的人,但你更是唯我正教的人。對此,你不必介懷,也不必擔心。”
方徹微笑起來。
同時心里很納悶,雁南究竟跟封云說了什么?竟然能讓封云的態度來了一個極致的大轉變!
冰天雪眼神深邃,道:“看來,小云兒這是想通了什么?”
“是,冰祖慧眼如炬。”
封云道:“我的確是經過雁副總教主教誨之后,想通了自己的一些不足之處。這次回去,需要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雁北寒明眸一閃,道:“封云,你今天讓我看著你,感覺比之前都要舒服。雖然我是以你為目標在追趕,但是今天的你,讓我不討厭。”
封云苦笑:“原來之前的我很讓你討厭?”
雁北寒直言不諱的笑道:“之前的你,太裝了。”
頓時,封雪等人都是笑了起來。
封云苦笑。
冰天雪也是有點高興了起來。看到小一輩開始變得和睦,就連冰天雪這種大魔頭,也是心里很舒服,似乎看到了唯我正教的興盛。
接下來氣氛就比較融洽了。
雁北寒問:“封云,你怎么不問夜魔問題了?”
封云苦笑:“別提這事兒了成嘛?在下屬面前總要為我這個總長官留點面子。”
雁北寒道:“剛才你板著臉想殺人的樣子,我們可都還記得,現在又開始要面子了?”
眾人都笑。
封云也笑起來,道:“夜魔,你雖然是歸屬于雁大人麾下,不過目前畢竟是在東南,雁大人的事情,你一時半會的,也插不上手。所以近期內,你還是要對東南的事情多上心。”
差不多意思的話,封云說了兩次,足以看得出來,他現在的心緒,有些紛亂,甚至,自控力都有些差了。
方徹道:“總長官說的是。”
“既然你在東南這么久,你認為咱們教派,現在在東南態勢如何?”封云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這便是正式考較了。
夜魔雖然是副總教主的棋子,但是在封云這邊能否得到重用,能否獲得封云認可,還在未知數。
如果封云認為夜魔不堪大用,那也同樣是夜魔自身的能力問題。
“屬下覺得東南現在,還算是平穩。”
方徹心中措辭,侃侃而談:“云少作為東南總長官,坐鎮東南,自然而然,因為云少青年一輩領袖的身份問題,東南就成了側重。”
“目前雙方并沒有大的戰事,相對平穩的階段,屬下認為,云少現在的保持,就已經很不錯,因為云少的身份問題,云少的東南一動,自然而然就會迎來守護者的雷霆打壓。”
“所以,雙方保持不動,是最好。”
“但是,隨著這一次教主級別養蠱成神計劃的小教主們下來,必然會在東南引起動蕩,這和云少目前制定的平穩過渡方針,必然會有所沖突,而東南若是死人太多,守護者同樣會再次啟動東南戰事。”
封云緩緩點頭:“那以你看,東南這些小教派難道就不能有大動作?”
“可以有。”
方徹道:“但是首先要和東南總部區分開來。”
“而且屬下認為,東南總部實力足夠,策略也極為得體;但是東南的下屬教派,表現,就極其一般。”
“原本的東南五教,包括我師父的一心教在內,都有些過于沒什么作為了。”
“天神教,三圣教,光明教,一心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只是在當財主過日子,只有上面安排了重要工作,才會動一動,平常沒什么動作。”
“如果這樣的話,屬下認為,這根本沒有設立教派的必要。隨便一個人來就可以了,當財主誰不會?就守著一大堆資源,安安穩穩過日子好了。”
“作為唯我正教教派,我們哪怕不殺人,但是搞起來一些動靜,卻是必須的。否則教派養著我們干什么?”
“這也是東南這么長時間沒有出現一級教派的原因!但是正北,西北,東北方面的教派,就發展的很好,高手輩出,人才永遠是最多的。為何,因為他們戰斗多,戰斗多了,自然而然庸才就會死掉,精英就會崛起。”
“兩次養蠱成神計劃,東南的排位,實際上都在墊底。屬下不才,奪得冠軍,但這是屬于個人行為。若是將屬下這個冠軍拿掉,東南還剩下什么?”
“云少這一次沒有帶隊而去,便是因為……云少自己也知道,東南無人才。去了,也只是遭受折辱。不如不去!”
“但是長此以往下去,東南又能出現什么人才呢?不可能的!”
“所以屬下認為,東南要想出成績,東南總部固然要維穩,但是下屬教派卻不必。再說了……哪怕真的下屬教派出了事情,被殲滅了,那又如何?就算是東南沒有了下屬教派,東南總部也依然是東南總部。”
“而且,用不了多久新的小教派就會再次涌現。”
方徹表現出一個‘唯我正教憤青’的樣子,展現自己‘直來直去’的嘴臉和‘我就喜歡殺人搞事情’的迫切。
封云認真聽著,淡淡道:“所以這就是你干掉光明教的原因?”
“是!”
方徹直言不諱道:“光明教這樣的教派,留著有什么用?聚集了十幾萬人,過日子……嘖,過日子,誰不會?十幾萬人好多年一動彈都不動彈,那還不如殺了,為屬下的夜魔教教基做點貢獻。”
“干了光明教,還想要干三圣教?”封云清冷的眼神看來。
“是。”
方徹殺氣騰騰,道:“暴雪期間,一來,找不到平民來殺,二來……就算找到了平民,屬下殺起來,也沒什么感覺,甚至不想殺。所以……就算是可以找到人殺,屬下最終也還會忍不住對光明教等教派下手的。”
“與這等尸位素餐,只知道保命逃生的人同時在東南做下屬教派教主,屬下感覺是莫大的恥辱,屬下是教主,他們不配與屬下用同樣的稱謂!”
“既然無用,那么就用自己的命,給別人用一用。廢物利用,也是好的。”
方徹一番充滿了殺氣的話,讓六個人同時側目。
封雪辰雪畢云煙俏臉上不斷地抽搐。
連冰天雪也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個殺胚。
目光凝重了些許。
“你野心挺大!”
封云目光有些凝重,夜魔這種殺心,就好像一把利刃,這樣的利刃,傷人傷己。若是用不好,恐怕會在自己身上開口子。
“不敢瞞總長官,屬下想要讓夜魔教,成為天下八部的第一教派!什么五行冰炎七色,屬下都想要踩一腳!”
方徹面不改色,道:“而且并不介意,用殺戮的方式,一路殺過去!踩過去!”
這下子,封云的臉上肌肉都在抽搐了。
良久,才嘆了口氣。
對雁北寒道:“我現在,一點都不羨慕你,一點都沒有對你從我東南挖人的不滿。”
“因為這個必然會不斷惹禍闖出來巨大的麻煩的殺胚……幸虧被你挖走了。否則,我恐怕是擔不起這個責啊!”
封云嘴上說著一點都不羨慕,但是心中,卻是滿滿的羨慕。
我封云豈能是擔不起責的人?我做夢都想要擔這個責啊。
夜魔哪怕給我闖下天大的禍,我也能給他撐得住!只可惜,不是我的人!
然后封云轉頭問方徹:“夜魔,你今年究竟多大,這能說吧?”
方徹猶豫了一下,道:“不到三百歲!”
封云皺眉:“具體呢?到一百了嗎?”
“沒……”
“四十呢?”
“也沒……”
封云不再問了。
畢云煙道:“夜魔,你這可虛的太多了。分明連四十歲都沒到,你說不到三百歲?”
方徹反問道:“到三百了嗎?”
眾人頓時笑起來。
的確沒到哈。
冰天雪卻是認認真真的打量方徹,淡淡道:“夜魔,有兩個人和你走的一樣的路。”
封云問道:“誰?”
“段夕陽,孫無天。”
冰天雪淡淡道:“不分敵我,一路殺上去的!所有攔在他們面前的人,不管是守護者,還是唯我正教的人……統統,一個都沒活下來!”
封云豁然回頭,眼睛凝重的看著方徹的臉,問道:“夜魔,你現在……修為如何?”
“尊者四品。”
方徹道。
“教主級別養蠱成神之前呢?”封云問道。
“君主級七品。在蠱神秘境,突破到了尊者級一品。”
方徹道:“然后有所遇合,跳了一級……到了現在的階位。只是屬下發現,到了尊者級別之后,升級有些慢了。比之前慢太多了!”
封云深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不想說話。
有些心痛。
這樣的人才,被雁北寒挖走了?
但隨即心中一寬,段夕陽……實際上也不是雁南的人,那是總教主的人。但是雁南主掌教派,誰的人又有什么區別?都是唯我正教的人,那就夠了。
想到這里,舒了口氣。
畢云煙道:“那你在蠱神世界中,殺了那么多的圣級,那時候修為竟然還不到尊者級?”
“后期已經是尊者級別一品了。”
方徹道。
冰天雪道:“越一整個多的大品級殺人!封云,這個夜魔,你要好好用,別夭折了。”
封云喃喃道:“我會的。”
忍不住嘆口氣。
一番打擊,一番明悟,一番失落,一番自我攻略,封云突然感覺這頓冠絕天下的美食,也有些不香了。
但這頓飯都是人精,無論如何,也不會冷場;一直到吃晚飯,封云才問方徹:“教基應該建立了吧?”
“已經建立了。”
“快些去東南總部報到。”
封云態度很是和藹,然后向冰天雪和雁北寒等告辭。
一條黑影出現,再次化作了封云的影子,隨同走出,封一封二盡職盡責的分列左右。
夤夜時分,走出了雁回樓。
在走出房門的時候,封云嘆了口氣,道:“東南,暫時來說,還是需要穩住。”
然后他就消失在門口。
方徹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
雁北寒微笑起來:“怎么樣?”
“壓力好大。”
方徹實話實說。
雁北寒笑起來,冰天雪卻是嗤了一聲。
“夜魔,你心眼兒不少。”
冰天雪淡淡道。
“冰前輩過獎了。”
冰天雪對雁北寒和辰雪等人說道:“你們別看這個夜魔剛才似乎很緊張,但是,我告訴你們,他實際上心里穩得很,連一丁點害怕都沒有。因為他的心跳血流速和頭皮以及渾身上下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異常出現。”
“以后對付這種會演戲的男人,尤其是你們這幾個小丫頭,一定要多留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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