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一臉懵逼,心中卻是驚濤駭浪陡然間掀起。
這一句‘方總您懂得’短短五個字,方徹卻感覺自己的靈魂兒被喊出去了五次!
“屬下……”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雁北寒已經推開門就要走出去了。
“雁大人!雁大人雁大人!”
方徹是真的有點慌了,急忙沖上去,一把拉住雁北寒:“雁大人,這這這……啥意思啊?”
雁北寒只是做個姿態而已,哪里會真的走,要不然也不會臨走前連扔三個隔音結界。
被方徹拉住衣袖,頓時心中一笑,臉色就更加的高冷矜持起來。
“什么啥意思?”
“屬下不懂雁大人您這一句……嘿嘿。”
見這貨居然還裝傻。
雁北寒哼了一聲,翻個白眼:“方徹,你還裝?”
完蛋!
方徹頓時泄了氣。
這絕對是已經肯定了,否則不會這樣。瞪著眼睛,一臉傻逼:“……”
看到這貨現在的樣子,雁北寒差點笑出來。
強行忍住,側轉了臉,眼角余光看著方徹的臉,淡淡道;“方總,還有別的吩咐?”
“別別別……”
方徹一臉毛頭汗。
大汗淋漓:“雁大人,還請坐下說話。”
“呵呵……”
雁北寒快樂的冷笑。
“嘿嘿嘿……”
方徹抹著鼻子苦笑。
“鵝鵝鵝……”
雁北寒終于忍不住了,笑出來奇怪的聲音。
“……”方徹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懵逼。
這笑聲……好魔性。
雁北寒哼哼著,重新坐了下來,眼神全是笑意的翹起了二郎腿,仰著白皙的脖子,說道:“夜魔啊,方總,方大人,你自始至終就沒懷疑過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真沒懷疑過。”
方徹一臉苦笑。他是真的沒有懷疑過,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在雁北寒面前裝的天衣無縫。
啥時候暴露的?方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
雁北寒晃了晃小巧的腳丫子,哼了哼,道:“記得有一次,我跟你說過,下次見面,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現在這個驚喜,我是給你了,怎樣?滿意不滿意?”
方徹唯有苦笑。
“滿意滿意,簡直是太滿意了。”
何止是驚喜,簡直是驚嚇好吧!
突然間心臟病都要嚇出來了。
雁北寒嘿嘿一笑,道:“你也不想想,只是一個夜魔,如何值得我這么看重?”
方徹只能苦笑,心道,從將級養蠱成神,你就很看重好吧。
但這話當然沒說。
只能苦笑道:“雁大人什么時候發現的?”
腦子里兀自在苦苦思索,自己什么時候露了馬腳。能徹底暴露身份的事兒,自己可沒做過啊。
雁北寒驕傲的哼了哼,道:“伱猜?”
方徹腦子里飛速的轉了一圈,根本沒有絲毫印象。
老老實實搖頭:“猜不出。還請雁大人解惑。”
“呵呵呵……諒你也猜不出,不怕告訴你,其實在陰陽界里面,我就知道了。”
雁北寒很是驕傲的說道:“你真的以為,我會跟一個守護者組隊那么久么?”
方徹面容扭曲了。
這么早?
這么說,老子被你玩了這么長的時間?
“陰陽界里面……我也沒露馬腳啊……”方徹腦子里瞬間過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
雁北寒皺著小鼻子,道:“陰陽界里面,你穿著辰給你的寶衣……呵呵呵……”
“但那時候我已經有渠道可以獲得寶衣了,有資格穿著護身寶衣啊,再說寶衣材質都差不多的。為此我專門好幾件寶衣做過比較的。”
方徹大惑不解。
“因為你那寶衣,和我當時穿的是一個靈獸身上的,最堅固的部分,是給我們的,而你的身上那種是內皮硝制,堅固性比我身上的差了兩個檔次。”
“但卻是同根同源。”
“當然最重要的是,你這寶衣我曾經見過。上面,還有我留下的標記。整個人世間,只此一件,就算是辰分不出,我也能分得出!”
雁北寒得意的道。
方徹徹底懵了。這個跟頭栽的實在是無話可說。
想到這么長的時間里,雁北寒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卻還在裝模作樣,不斷地騷操作在雁北寒面前各種掩蓋自己身份……
方徹的腳丫子突然間在自己靴子里蜷曲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名字叫做‘尷尬’的氣氛。
當然這是方徹感覺的,雁北寒絲毫沒感覺尷尬,反而有點洋洋得意。
甚至還有心情很細致的觀察方徹臉上的表情。
但現在方徹乃是夜魔的面容,反正不是自己的臉,愣是沒表現出來,這讓雁北寒多少有點失望。
心中很想下命令讓他回復本來面目和自己說話,但不知怎地心中卻不敢。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夜魔和方徹是同一個人。
但雁北寒面對夜魔,可以很隨便,可以下命令,可以頤指氣使,可以打過來罵過去。
但是面對方徹就不可以。
而且本能的從內心有點慫。
同一個人兩幅面孔就有這樣的不同,這連雁北寒自己都感覺很奇怪。
“然后我對夜魔才會越來越大方。”
雁北寒淡淡笑著,道:“你沒發現從陰陽界出來后,夜魔在我這邊獲得資源,就變得容易了,而且每次出手,都是上限。”
“我原本收夜魔,只是當做得力下屬培養的,而且也只是有意無意的一步閑棋;夜魔能發展起來也好,發展不起來也罷,當初說的給他的所有東西,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
“若是夜魔終究不成,那么我損失最大也就是一塊神性金屬而已,至于其他的所謂資源……我自幼扔的,都比那些多千百倍……呵呵。”
方徹默然,仔細想一想,發現,的確是這樣。
第一次養蠱成神,搶了雁北寒的水云天果,引起來兩人之間的聯系,然后被招攬,實際上也有一種‘有一搭沒一搭’的意思。
畢竟自己那時候,展現的價值實際上有限。
辰和雁北寒的同時拉攏,那種屬于女人的不服輸的性格發作,才是自己得到最大好處的主因。
然后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也都很平常,所謂培養資源,其實就現在的目光來看,也不過如此。
但真正的改變是從陰陽界里面出來之后。
雁北寒就變得有點大手大腳,而且對自己越來越大手大腳。
各種資源海一般的涌來。
現在想起來,方徹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不被說明,還真注意不到。因為畢竟那時候夜魔的價值也已經展現了很多,投資價值更是加倍的提升了。
所以,得到一些資源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在這種心態之下,基本不會發現雁北寒這種悄然轉變。
畢竟連副總教主都賞賜了東西,雁大小姐為了拉攏自己再給點咋了?
如今,全盤通透之下,再次回望,才能發現蘊含在平常之中的點點滴滴。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你開始爭取我的意見,并且讓我出謀劃策。”
方徹嘆口氣。
“當然。”
雁北寒得意道:“畢竟之前的夜魔只是一個武夫;但是在陰陽界之中的方總卻是足智多謀,幾乎沒有任何能夠難倒他的事情,思維縝密,思路明確。我遇到難題了自然要請教方總。”
雁北寒很快樂:“畢竟陰陽界里,所有的難題在方總手上,都是迎刃而解啊。”
方徹用手扶住自己額頭,用力的用手指頭敲了敲。
“我這個腦袋瓜子,實在是應該砸開洗一洗。”
雁北寒忍不住笑起來。
眉眼彎彎,煞是好看。
“然后發現,你的思路的確是對我有太大用處了。”
雁北寒道:“一來,你腦子本就好使,二來,雖然你也是唯我正教的,但是你畢竟在守護者那邊也是手掌大權,所以你有些時候思考問題,更容易從兩方面來更全面的思考問題。”
“而不像我的位置,有我自己的思想局限性。畢竟身子在什么位置,思考的就是什么事情,這種事情,你是明白的。哪怕我肯設身處地,將自己放在你的位置去考慮,也根本不會如你這般想的全面。”
雁北寒道:“所以,從那時候,你就突然成了我的軍師。一直到現在!而且……在我這里,位置很高。”
她嫣然一笑:“單純是夜魔的話,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的。”
方徹喟然嘆口氣,終于明白。
忍不住有些感觸道:“沒想到方總在雁大人心里地位這么高。”
雁北寒突然滿臉通紅,嗔道:“什么……什么地位高,太看得起他了吧,我,我才不把他當個人物!”
方徹也深感失言,這句話,有點調笑的味道了。而且他也明知道,雁北寒對自己有點異樣的情緒。
再用這種話說出來,有點……不合適。
但看到雁北寒這種突然露出來的小女兒態,心中也是忍不住悸動了一下。
急忙壓下這種情緒,笑道:“屬下實在是沒有想到,雁大人居然在這么久之前就已經……哎,想起來真是慚愧。想到屬下在大人面前各種遮掩,裝腔作勢,實在是有一種小丑一般的感覺。”
雁北寒忍不住笑出聲:“鵝鵝鵝鵝……”
方徹差點笑出來。他發現了雁北寒一個特點,就是真正發自內心大笑的時候,一般的女孩子或者噗嗤哈哈嘻嘻……
但雁北寒卻是一旦真的快樂了,則是‘鵝鵝鵝……’
方徹自己都不大明白這種聲音是怎么發出來的,嘗試發音居然還發不出。
不得不說,這丫頭挺有趣。
而且很是真性情。
雁北寒道:“所以,原來在第一次養蠱成神之后,我問你的話,你說的原來是真的。”
方徹忍不住問道:“哪一句?”
隨即也想了起來,哈哈一聲:“當然不敢騙雁大人。”
雁北寒眼眸流轉,眸光盈盈,微笑道:“真不要臉。”
方徹哈哈一笑,臉上絡腮胡子一陣抖動。
雁北寒臉上露出來不忍卒睹的神色,嫌棄道:“你現在這樣子,真丑!”
方徹道:“那現在也不能變過去啊。”
雁北寒眸中露出意動神色,遲疑道:“要不,你變回來讓我看看,接著變回去?”
方徹撓撓頭。
看著雁北寒心中竟然有期盼的神色,道:“好吧。”
于是運起來幻骨易形。
臉上一陣變動。
靈氣到處,絡腮胡子簌簌落下,剎那間,一個劍眉星目的英俊少年,就出現在雁北寒面前。
雁北寒嘴角嗪著保持矜持的微笑,眼睛卻深深的看在這張臉上。
瞬間,兩人都有一種斗轉星移,時空變換,突然回到了陰陽界的感覺。
良久,雁北寒輕聲說道:“變回去吧。”
聲音如煙如霧。
方徹也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即臉上肌肉變動,緩緩覆蓋,再次變成了夜魔的樣子,根根鋼針一般的虬髯,再次鉆了出來。
雁北寒眸光有些怔忡,片刻后才恢復過來,輕聲道:“為什么夜魔就必須要這么丑呢?”
方徹默然良久。
才輕聲道:“當初改扮的時候,就考慮過,若是變得英俊一些,會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臥底工作,容不得半點差錯。也不宜……有什么牽絆。”
他沒有說明白。
但是雁北寒卻全懂了。
目光盈盈道:“分明是絕世美少年,結果卻打扮成這么一個……這么一個樣子,有什么感覺?會不會不習慣?”
“沒什么不習慣的。”
方徹微笑道:“畢竟夜魔這貨,做的就是這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說到這句‘天怒人怨’四個字,雁北寒終于突然破防。
捂著肚子鵝鵝鵝的又笑了一陣。
的確,按照夜魔做的那些事情,在唯我正教真正可以說是天怒人怨,這話,一點都不假!
到現在,唯我正教數百萬人都想要殺他。
怎一個天怒人怨能完全形容的?
笑了一會,才道:“你這兩個身份如果合為一個……嘖……”
說到這里,雁北寒都打了個冷顫。
夜魔如果真的暴露,那真是……難以想象。
“暴露……”
方徹苦笑起來,道:“這讓我想起來一句話。”
“什么話?”雁北寒問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方徹口齒清晰。
“鵝鵝鵝鵝……”
雁北寒捂著肚子笑起來,簡直是已經不能克制。
主要是這兩句話,實在是太符合了。
只不過是反著來。
天下皆敵!
從唯我正教到守護者,就沒幾個不想干掉他的……
“做人能混到你這地步,也算是千古一人了!”
雁北寒忍著笑,肩頭一抖一抖的說道。
“是啊,都可以媲美東方軍師了……”方徹感嘆。
“鵝鵝鵝……”
雁北寒笑出了眼淚。
“夜魔……我是真沒想到,你這身份暴露,居然能在我面前放開了說笑話了,你是要笑死我嗎鵝鵝鵝……”
雁北寒抹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努力控制,身子還一顫一顫的。
方徹的確有一種‘放開了’的感覺。
有些秘密,不戳穿的時候,永遠是秘密,但是一旦戳穿了……反而會很輕松。
而且雁北寒知道……方徹認為,這似乎也沒啥大不了的。
這么一想,反而心態平和了。
“既然雁大人知道了,那屬下當然不用遮掩著。只是雁副總教主那邊……”
方徹看了一眼雁北寒。
雁北寒翻翻眼皮道:“我爺爺那邊當然不能讓他知道我知道了。嘿嘿,爺爺還千方百計的瞞著我,唯恐我知道了壞了他的大事,還不是讓我早知道了?真是看不起人,我知道了又怎樣?能壞什么大事?”
方徹說道:“是啊是啊,雁大人知道了這么久,依然守口如瓶,厲害得很,怎么會壞事?”
雁北寒驕傲的哼了一聲,隨即問道:“兩邊溜達的感覺如何?”
“如萬丈懸崖走鋼絲。時時刻刻,都在萬劫不復的邊緣。”
方徹輕輕嘆口氣:“念念有如臨敵日,心心常似過橋時;這句話,也只能形容萬一。”
雁北寒也忍不住沉默。
輕松的心情,被方徹這一句話,直接打掉。
化作了沉重。
想到方徹的處境,當真是時時刻刻都在閻王門前來來回回打轉。
一個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絕無僥幸。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完全按照職責來,便也就是了。”雁北寒道。
“是的。”
方徹微笑:“雁大人這句話,看似平常,實則微言大義,直指本質。”
隨即道:“剛才雁大人所說,云少知道我的身份之事……怎么說?”
這句話將雁北寒的思路完全拉回了正常談話而且沉重帶著思考的那種節奏之中。
雁北寒嘆口氣:“封云的智慧,你不要小看他。既然他查到了生殺小隊,卻又怎么會查到東云玉身上?”
“而且,查到東云玉的話,為何要專門找我來說?”
“上次我在和你通話之后,就在想這件事。”
雁北寒擰緊了眉頭:“封云的意思,挺明顯的。故意說東云玉,無論什么人問,他都會說感覺像東云玉。”
“如此一來,就完美掩蓋了他知道真相的事情。而且對爺爺等人來說,也是他不明白真相的這樣一種意思:對高層的布置,哪怕猜錯了,但是我也不會追根究底。”
“這還是在釋放一種態度,就是我沒有到一定的位置的時候,對那個位置上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會干預。”
“同時也在表態:我不會對我的家族說。”
“這就是封云釋放出來的一切。”
“目前他只對我一個人說過,這是肯定的。因為他想要通過我的嘴,跟我爺爺說他的態度。”
“換言之,這件事只能從我嘴里說出去,其他人,不會知道。這同樣也是封云釋放的信號。”
“簡單的一句話,是在向我表示態度,也是在向我爺爺表明態度,更是對自己的一個定位。”
雁北寒道:“所以我就明白了,封云一定是確定了你的身份了。否則,這種很傻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
“太復雜了。這里面的彎彎繞,雁大人這么說了之后,我還是感覺自己不是很明白。”
方徹感嘆一句。
“的確復雜,但沒辦法,封家實力太強大了!”
雁北寒也是苦笑,道:“你可以理解為,封家完全可以獨立成為一個類似神鼬教那般的實力的一個勢力。而我爺爺總是想要讓封云剝離出來,其實并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
“封家萬一野心膨脹的話,會引起巨大震蕩的……”
雁北寒說的很模糊。
點到為止。
方徹聽得也很模糊。
但心里只能先默默記住,然后重點就是:封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
而封云暫時來說,應該不會將自己交代出去。
這讓方徹心里提起了戒備,暫時也放了一點點心。
“你該如何就如何,不用擔心,不用顧忌什么。”雁北寒微笑道:“還是按照你原本的行事風格來就是。”
“我懂得。”
雁北寒開始將自己承諾的好處,一堆一堆的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后方徹不斷地收取。
雁北寒一邊忙,一邊說道:“如今浮屠山門基本已經沒什么問題了,這也算是我行動以來,第一場硬仗。浮屠山門之后,你感覺我們應該怎么做?下一步的目標,你想好了嗎?”
方徹一邊收,一邊緩緩說道:“具體的操作,屬下不敢提出來指向性意見。不過,現在根據進度來講,基本已經是走到了接近一半的程度。”
“山門和宮所在,都已經涉獵。”
“那么屬下感覺,應該可以將目標往上抬一下了,比如,殿級。若是還在下面轉悠的話,難免會讓人有一種‘欺軟怕硬’的感覺。尤其是那些超級宗門,會有一種‘唯我正教還是有數’的這種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對于我們來說,是不能讓他們出現的。下一步若是以強硬手段,最快速度,直接拿下一個殿級山門,那就……大勢已成。但是,操作上,恐怕比現在的浮屠山門,還要復雜。”
方徹沉著道:“所以,需要事先就做足了工作,才能動手。不能像這一次浮屠山門這樣,搞得這樣被動。”
雁北寒滿臉通紅,感覺這貨對自己居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但偏偏自己居然心里還不反感,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別訓斥了!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