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嘲諷了畢家三人一晚上就失去了興趣。
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東西都到手了,事兒已經跟我無關了。就讓畢家人自己繼續尋找吧。
接下來,畢家人在城里尋找分魂玉,而我需要漫山遍野的用分魂玉去找神性無相玉了。
多好,大家分工明確。你找你的,我找我的。
然后,在方總努力下,東南總部下發文件,昭告全境:方總長官,即日起親自帶隊開始巡查十七洲新政!
消息一下。
一百多鎮守大殿同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而當天下午,方總就率隊,離開了東湖。
如同一個小水滴,悄然進入了大海,沒有人知道去了哪個洲。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指定是有倒霉的鎮守大殿殿主!
這一點,毋庸置疑。
方徹一走,畢方潤三人頓時松了一口氣,紛紛感覺連天都晴朗了。
為此,畢方潤甚至決定:休息一天!
啥也不干,也不出去喝酒,哥三個就在鎮守大殿客房里睡了一天,啥也沒干,醒了就曬太陽。
這幾天實在是被壓制壞了。在方總面前連喘口氣都感覺犯了彌天大罪!
畢方潤甚至感覺自己都抑郁了。
這種滋味,這輩子第一次嘗試。
畢方潤問也是明顯輕松了好幾倍的劉殿主:“劉殿主,你們天天就在方總這種氣壓下干活啊?這特么受得了啊?”
劉殿主嘆口氣:“這還受不了?這是輕的,潤少!”
“輕的!?”
三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還算是輕的?那什么才是重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就在咱這鎮守大殿外面,每天數十萬人的砍頭……當時這條街的血啊,咕嘟嘟跟暴雨過后一樣的流淌……”
“每天一睜眼,就是數萬數十萬人等著被砍頭……血腥味好幾個月散不完,東湖洲四處搜尋,被殺的到處都是尸體……你們根本難以想象那是一種什么滋味,晚上睡覺都感覺枕頭邊纏繞著無數鬼魂……”
“說實在話那場大暴雪真是有用,起碼將味兒都帶走了……要不然,每天吃飯的時候會感覺饅頭都是臭的。”
劉殿主嘆口氣。
一臉的不堪回首。
畢家三人目瞪口呆,之前聽說方屠,只知道殺人不少,但是千萬上億貌似是夸張了吧?
今天一聽,這……這貌似還真不夸張?
想一想那種氛圍,真心的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這個殺才終于暫時離開了。”
畢方潤嘆口氣:“咱們接下來抓緊些,爭取在他回來之前找到分魂玉,然后趕緊走。我是一次也不想再跟他打照面了!”
“這輩子也不想再有下一次碰到他!!”
畢方潤發了狠。
“太不是人了!”
太不是人了,不僅僅是畢方潤這么說。
現在方徹巡查路上遇到的所有鎮守大殿的殿主,現在都在這么說!
檢查驗收嘛,其實懂的都懂,這檢查驗收究竟是個怎么回事兒。
說句實在話,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但是就沒見過方總這么照著標準拿著尺子量的。
就這么說吧,按照方總的標準就沒有任何一個鎮守大殿是合格的!
所謂區別,只是在于不合格的多少的問題。
以及怎么懲罰的問題,是革職,還是革職依然代職;還是干脆打入大牢的區別。
據說方總一路上檢查過去,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尸位素餐!
然后第二句話就是:拉下去!
隨身帶著二百來人,都是鐵面無私那種被人恨得牙癢癢的。
進入轄區后先撒出去暗訪。
暗訪這玩意懂的都懂。真要嚴格按照所謂‘暗訪’的標準來,不客氣的說,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合格!
所有鎮守大殿殿主都在看著一個地方:白云洲!
那可是方總起家的地方,現任白云洲殿主宋一刀,乃是方總的老上司!
隨著方徹離開,東湖洲陷入平靜。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地底下卻有一個人瘋了。
風萬事。
方總總是感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導致他在臨走之前還有思考了一刻鐘,有點遲疑。
但終究是沒想起來忘了什么,于是就走了。
這一走不要緊,風萬事直接在地底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風萬事在地底下快倆月了。
下面古籍殘本固然是多,但是這種所謂的‘古籍殘本’卻也有個特點,一是:既然是殘本,內容都不多。二來就是:很多重復。
看起來整整一個地下倉庫,讓普通人看的話吧,估計三年也看不完;但風萬事乃是一位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的圣皇高階修為者啊!
一開始風萬事還是挺沉得住氣的,細細的看,用神識掃描每一本,然后發現有不同的就拿來看,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就粗略看了一遍。
第一遍看完后方徹依然沒來接,風萬事也不著急,而且還很慶幸:幸虧沒來的那么早。否則只是看了一遍,未來記憶有模糊之處也沒辦法溫習了。
正好沉住性子又看了第二遍,就仔細得多,互相映照,融會貫通,舉一反三……
但第二遍看完方總居然還沒來。
風萬事就有點不解了,但想想方總可能很忙,于是再次開始溫習。
但慢慢的就沉不住氣了。
我草,咋回事兒?
這么久時間還不來,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又是幾天過去,風萬事急了。不會出事兒了吧?
關鍵風萬事身處地底,通訊玉直接不能用。跟誰也聯系不上。
風萬事就想要自己想辦法出去,但隨即就絕望的發現:自己身處的這個地底倉庫,實際上是一個古代王侯墳墓所改造。
只能進不能出。
上面還有流沙設置。從里面往外通,哪怕只是打個洞,流沙就會傾瀉下來,這里就會化作無有。
人家好心好意請自己來看書,結果把人家寶庫弄沒了?那不成啊。
而往地板下打,也是一樣,地面糊著奇異的物質,所以空間能存在,但是打個洞出去的話,地下水就能慢慢的浸上來,那樣一來破壞的更徹底。
唯一的進出口就是自己進來的那個地方,但是只能從外面打開,而不能從里面出去。
風萬事崩潰了。
這可怎么整?
以他的修為來說,直接轟隆一下掀翻了都能做得到,但就是困在這里出不去了。
“你倒是來接我出去啊!”
風萬事欲哭無淚:“你咋就這么不靠譜……”
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地想半天,終于決定:我還是看書吧。
慢慢等吧,這實在是沒辦法。
現在風萬事也清楚,應該是方徹將自己忘了,但不斷地安慰自己:我長時間沒回去,風帝肯定會找方徹的。
只要風帝一找……自己就出去了。
沒必要破壞人家的寶庫……
方徹是真沒發現自己忘記了啥,因為他現在在經過了十幾天的巡查后,已經接近了白云洲。
這段時間里,方徹一邊巡查考核,一邊打著‘暗訪’的名義帶著分魂玉感應了數萬里方圓的深山老林子。
一片一片土地山林的跟排雷似的排過來。
但一路感應過來,方徹一無所獲,什么感應也沒有感覺到,倒是將自己累的直吐舌頭。這種活兒,眾所周知,那是真的累。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風萬事,連夜夢都被他累的忘了。
一路巡查到白云洲,方徹依然沒找到什么陰魔的神性無相玉在哪,反倒是自己的神識之力很瘋狂的跨進了一大步!
進步特別明顯!
但是相應的就是……方總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換成誰都這樣:白天檢查累的一天跟襪子似的;晚上自己神念再監控一夜累的跟狗似的……
試問誰脾氣不大?
但方總的脾氣大了,倒霉的就是殿主們了。
劈頭蓋臉那頓罵是甭提多難受了。
又狠又毒又損又賤又扎心!
“算了算了,牽條狗來做殿主吧!”
諸如此類這種話,對方總來說都是小兒科了。
宋一刀現在很慌。
自從新政下來,他就帶著方徹的那幫老部下,沒白沒黑的推行,無數個地方都親自去檢查無數次!
白云洲的口號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方總來咱們白云洲發了火!咱們可是方總的娘家人,這個臉面,拼了命也要漲上去!
為此,宋一刀與白云武院深度合作,不斷地借用人手,對整個白云洲轄區,事無巨細的拉著大網一樣一遍遍的過!
各種工作,拼命地夯到實處。
云劍秋,洪二瘸子,景秀云等人被他指使的腳不沾地。
不得不說工作細致了之后就是有好處,竟然因此抓出來數百個原夜魔教,三圣教,天神教,光明教的余孽。
還揪出來三個依附于天神教的小家族。
這就純屬于摟草打兔子,拉屎扒地瓜了。
意外收獲。
眼看著方總隨時都要來到白云洲了,宋一刀和幾位副殿主沒白沒黑的在外面掃蕩檢查。
白云洲鎮守大殿,每個人都在瘋狂加班,白云武院足足兩千人幫忙四處掃蕩。
四處自己糾察之后,終于稍稍放心,這段時間效果是顯著的,新政在白云洲推行的極好,連普通百姓們也都了解了很多很多。
可以說,在白云洲,階層壁壘雖然并不能說完全開放,但是,出現的縫隙,已經足夠真正努力拼命地人去改變人生,甚至改變家族,改變子孫后代處境了!
已經是半夜。
宋一刀率領本隊人馬披星戴月趕回鎮守大殿。
但剛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氣氛格外的莊嚴肅穆。
宋一刀心中一動,只見里面刷的一聲,兩隊人馬左右列隊完畢,一人大氅飄飄居中走出。
一臉春風一般的微笑:“宋殿主,老上司,別來無恙。”
正是方徹。
宋一刀頓時意外:“方總,您怎么……”
“哎,還叫什么方總,您可是老領導。”
方徹趕緊來扶住他,一臉笑意:“來的時候就見到宋殿主在四處檢查,我們也沒敢打攪,直接就到了鎮守大殿了。”
這一句話,宋一刀頓時明白:暗訪已經完畢了!
頓時失笑,道:“你小子,嘖,怎么樣?咱這白云洲,沒給你丟臉吧?”
“哪里話,老領導在這邊坐鎮,我最放心的就是白云洲!”
這句話方徹是沒開玩笑的,宋一刀這個人或者機變不足,但卻絕對踏實。
屬于那種讓他自主做事,就不知道做什么;但是安排給他具體工作,卻能直接給你做出經典的那種人。
“這一路上而來,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到白云洲會如何,都在等著看我的熱鬧,但是老領導這邊,卻是切切實實的,將我的面子撐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各種具體數字在,都是滿值或者接近滿值!”
“老領導,你讓我感覺到驕傲!”
方徹搖著宋一刀的手,態度甚至有些夸張。
但是宋一刀要的便是這個,激動的滿臉通紅,光頭上都是發了亮,快樂到了極點,哈哈大笑:“方總只要滿意,便是我們鎮守大殿沒有白辛苦!”
他頓了頓,實實在在的道:“而且這也真的是為了民眾謀福利,這一點,從白云洲每個人臉上,都看得出來!那種死氣沉沉的絕望,已經徹底的沒有了。行尸走肉的木然,也全都沒有了。這一點,我宋一刀敢拍著胸膛這樣說!”
“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句話,他說的極其認真。
這段時間里,宋一刀走訪最多的地方就是城市下層,平民貧民居住區!
他親眼看到了,雖然日子依舊清貧,但是很多人的眼中,都有了光。
很多人的臉上,都有了希望與憧憬。這一點,就是最好的標志!
眾人熱情寒暄一陣,然后景秀云洪二瘸子云劍秋等人才激動的前來相見。
現在方徹身為天下生殺總巡查,東南三部總長官,地位高高在上,可以說是已經是云端中人,一身修為也是從南殺到北,威名赫赫,兇威震撼天下。
景秀云與洪二瘸子等人都是有些拘束了。
放不開。
方徹擺出原本在這里的方總架勢,每個人都是聊了幾句,見眾人還是有點放不開。
方徹眼珠一轉,就在洪二瘸子屁股上踹了一腳,笑罵道:“別人拘束倒也罷了,人家都是有規矩的人,倒是你小子裝什么?你要是也不敢說話了,這也忒假了些!上墳燒白紙,你特么把我當成鬼糊弄呢?”
頓時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洪二瘸子捂著屁股嘿嘿笑道:“我倒是不想拘束,但是秦芳早說了,要是我見到您還像之前那樣沒規矩,罰我倆月不準上床。”
“哈哈哈……”
頓時哄堂大笑。
方徹前仰后合,道:“你小子不是奉子成親的嘛?現在孩子多大了,生了個啥,你也不給我通報一聲?”
洪二瘸子一臉滿足,還沒說話。景秀云就搶著道:“方總,二瘸子這混賬真正是福氣好,秦芳肚子爭氣,一下子生了一對龍鳳胎,現在二瘸子可怕死了。”
一陣笑聲中,洪二瘸子奮力反駁:“我哪怕死了,我才不怕,就是怕不能再抱著閨女玩了……”
“那不還是怕死!”
眾人紛紛笑罵。
氣氛就徹底的熱鬧了起來。
看看四周都是當初跟著自己的老人。
方徹笑了一陣,對宋一刀道:“這趟回來,給大殿的兄弟姐妹們,都帶了份東西,先放殿主這里,等明日人齊全了,辛苦殿主給分分,一人一份,應該只多不少。”
說著,從東南總部跟來的程子飛就趕緊出來,從戒指中取出來一大堆東西,遞給宋一刀。
方徹單獨取出一個布包,道:“殿主,您那份兒在這里,可不在那里面,您別弄混了,吃了虧我可不管。”
宋一刀想要推辭,卻哪里推辭的了。只能滿臉通紅的收下。
一張臉都似乎亮了起來。
光頭更加的是熠熠生輝了。
然后方徹對周圍云劍秋等人笑道;“別急,那批,你們有,但是我這里還給你們單獨都另外準備了一份。”
對于老部下,方徹更不會吝嗇。
各種適合眾人的丹藥每人都拿了幾瓶。適合家里老人的,孩子的,家人的,都準備了。
隨即笑道:“原本給二瘸子也是這些,還準備了兩份孩子的,結果這貨從來不讓我省心,居然生了倆,我也只好是再多掏一份兒,可是讓二瘸子沾了大光了。他要是再請大家喝假酒,你們告訴我,我弄死他!”
眾人一片哄笑。
但心中都是感慨萬分,方總真是心細如發,想得周到至極。
因為秦芳之前還有個孩子是帶過來的,所以方總先前說準備了兩個孩子的,便是屬于烈士遺孤的那一份。
這是真真正正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眾人都明白。
這次暗訪檢查來到白云洲,雖然說是公務,但實際意義,卻是一次真正切切的屬于方總的衣錦還鄉了。
眾人心中都是感慨,這才多久時間?
滿打滿算,兩年時間,方總已經身在云端。
但是,卻也沒有忘了這幫兄弟們。甚至連每一家幾口人都還記著,每一家老人的病情,都是帶的針對性的丹藥。
就只是說這一份心意,就足夠大家銘感五內。
然后方徹笑著問道:“現在夜已深了,看來是沒人請我吃飯咯?”
頓時群情洶涌:“方總說哪里話,來到白云洲還能餓著你?”
于是宋一刀緊急安排。
直接包了幾桌。
大家浩浩蕩蕩前去,方總光明正大吃請。
而且是深夜吃請,勞師動眾。
但這卻絕對不會有人說什么。相反,能跟著去的人這樣被方總“麻煩”的人,一個個都讓別人羨慕不已。
程子飛等從東南總部來的眾人推說勞累,沒有一起前去。
今夜,完全屬于原來白云洲鎮守大殿的人。
美酒盡情的喝了個一個夠。
眾人談談說說,每個人都感覺,時光似乎在這一刻猛然倒流,回到了方總當年在白云洲的時候。
酒酣耳熱之際,坐在方徹旁邊的宋一刀似乎喝醉了,醉眼惺忪的貼在方徹耳朵上問道:“明日有什么安排?”
方徹微笑:“宋殿主有話直說無妨。”
宋一刀哈哈一笑,傳音道:“白云武院總要去的。”
隨即急促道:“當初的事情,情況錯綜復雜,實在怪不得白云武院。”
方徹哈哈一笑,道:“殿主多慮了,當初白云武院為了我,與趙山河總長官直接頂起來,那可是歷歷在目。諸位恩師與武院領導,對我方徹恩情如海,既然來到白云洲,無論如何我是要去看看恩師們和武院高山長等人的!只是……我一個學生……”
方徹對宋一刀認真道:“這事兒還要殿主幫忙了。別讓恩師們以為,我這個不肖弟子當了大官回來耀武揚威了,那豈不要把我腿給打斷?”
宋一刀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興奮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當夜,盡歡而散。
送方徹等人回去休息后,表現得已經醉的七葷八素的宋一刀立即就恢復了清醒,連夜前去找高清宇了。
這事兒是要和白云武院知會一聲的。
武院弟子,出去之后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大陸生殺總巡查,東南三部總長官,這對于武院聲譽來說,乃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方徹既然到了白云洲,若是不回去武院,恐怕整個天下才必然是猜疑紛紛的。
但要回去,卻要分怎么回去,武院領導要做什么姿態,這是一樁花花轎子人抬人的事兒。
可不是一拍腦袋,明日早晨就去這么簡單的事情。
不告而來,興師動眾,那叫耀武揚威。
是威凌武院。
其中滋味,絕不相同。
所以還必須要宋一刀這種身份地位匹配的人前去做這件事才成,中間傳遞消息的人身份低了都不成。
方徹本心來說,是不想要這樣做的。
畢竟他自己知道自己,說不定啥時候一個暴露就要去唯我正教做魔頭了。
在這邊又是看武院又是看恩師又是做演講的,豈不是給白云武院招惹麻煩與非議?
但人間的事情,不以個人的意愿為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