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到古代李衛公的形象,根據當時社會環境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變化。
依然還是拿這個二鳳將李衛公比作司馬懿的《隋唐嘉話》做例子。
這個中還有關于李靖的另一個故事:
大概就是說二鳳呢,想培養人才,但是自己當皇帝太累了,于是就把侯君集扔給了李靖,讓李衛公給他開小灶。
本來這應該也算一對佳話了,畢竟一個是秦王府元從,一個是開國頂級名將。
結果學了一段時間之后,侯君集一封小報告打到了李世民那里,說李靖要謀反。
李世民自然好奇啊,于是就拉兩人過來對峙。
侯君集振振有詞:
每次教兵法,到關鍵部分就不教了,你這不是想藏私謀反是什么?
李靖同樣振振有詞:
如今中原安定,教的這些兵法皮毛已經足夠安制四夷了,結果你想全都學,不是想謀反是什么?
二鳳自然是不相信的,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后來侯君集有一次得勝班師歸來回尚書省述職,騎馬過了省門數步而不自覺。
而你說巧了不是,恰在此時,老胳膊老腿兒的李靖就站在旁邊給見到了。
當時李靖就跟旁人說:“君集意不在人,必將反矣”。
但旁人都作笑談,覺得是李靖老年癡呆了,沒人在意。
結果幾年后,侯君集與太子李承乾謀反事情敗露被殺,旁人頓時驚嘆:李衛公見微知著也。
文學作品往往要聯系時代,《隋唐嘉話》的作者劉餗是玄宗時的開元年間步入官場,安史之亂前后病逝,近距離見證了大唐盛世的傾頹。
文中李靖數次痛陳侯君集欲反,就如當時滿朝都知道安祿山欲反一樣。
而后筆鋒一轉,開始寫李世民以司馬懿比李靖,未嘗也不是在指著太宗罵玄宗。
《隋唐嘉話》這本書本身的藝術成分很高,除了關于李靖的記載還說了不少有趣的,如:
楊廣因李淵臉上皺紋太多,所以叫李淵阿婆。
唐朝因為長安人太多,所以有了進城要靠左走的規定。
以及天下第一寶帖《蘭亭序》被李二鳳拿去陪葬的說法也是出自這里。
“褚遂良奏:《蘭亭》,先帝所重,不可留,遂秘于昭陵。”
這個說法到底為不為真,可能只能等將來給二鳳開棺才知道了。
不過李靖打完吐谷渾封衛國公之后,為了避嫌連親戚都不見,更遑談發表危險言論。
這位老爺子多半是沒空去尚書省散步,并且鑒定反賊的。
不知道咱們這一代能不能親眼看到昭陵開啟,看看蘭亭序到底在不在。
很難的啦,技術準備不充分的話,誰開誰就是千古罪人,但怎么樣才算技術準備充分?沒人知道。
話說我直到現在都看不明白,侯君集怎么想謀反的?怎么敢謀反的?
可能老侯覺得自己有豐富的造反經驗吧……蛐蛐天可汗,豈不是手到擒來,手拿把掐?
這樣看李老爺子也是挺忙的,從隋朝邊臣到托塔天王,從活到死,升官兒就沒停過。
杜如晦都不用去看,此刻無論是陛下還是自己,臉上的笑意多半都僵住了。
侯君集謀反只能說比較可惜,但縱觀歷史也不是沒有此類先例。
但伙同太子謀反……嗯,好像也有先例。
坐在小馬扎上的王玄策登時間就感覺這殿內的溫度下降了十倍不止。
一股冷意似乎從地板上爬起來沿著自己的脊柱直沖天靈蓋,讓王玄策打了個寒戰。
此等秘聞,重臣國公尚還能說道。
他王玄策不過蛐蛐一介縣丞……
李世民當然沒空去關注王玄策的想法,雖然只有一句話,但李承乾這個名字回蕩在他心頭猶如黃鐘大呂。
心情激動下,不由得右手緊緊捏著孫思邈的手腕,痛得這藥王忍不住道:
“陛下,臣還有帶清熱丸。”
李世民默然,趕忙松開手。
不過藥丸倒是不至于,李世民也不喜歡展示弱態。
也許是近半年食魚頗有成效,也許是關于此事心里雖不愿面對但早有推測。
畢竟他偶爾也還要去大安宮與親爹太上皇請安來著。
總之,太陽穴雖有輕微刺痛感,但并無大礙,甚至還有空去推斷一下時間:
“侯君集滅高昌建功乃貞觀十四年,也就是說承乾直到此時還是太子……”
也就是說太子謀反的事情大概在貞觀十七八年前后,之后皇子治才成了太子。
而今年不過貞觀四年,時間倒是還長久,或許確實應當去仔細看一下反戾太子舊事以作警醒。
李世民心里細細思量,其他人都閉口不言,包括長孫無忌。
畢竟單侯君集的話確實簡單,但其中一邊是妹婿,一邊是大外甥,并且牽涉到皇家家事。
這種事情長孫無忌會給陛下除了行動和建議外的一切支持。
“朕已著手解決此事,舊禍定難重演。”
最終李世民用一句話為這個小波瀾蓋棺定論。
除歲同樂,應當確實算是解決吧?
那武家小娘確實有玲瓏剔透之心,近月能感覺到承乾較之以往已經活潑不少。
唯一問題就是想到這小娘后來是自己的才人……李世民掐斷了這個念頭。
這段話標志著此事暫且壓下,看大唐皇帝怎么處理太子就是了。
那么另一邊也就理所應當的……
“只需大家一言,臣定將執侯君集縛于殿前。”
尉遲敬德起身請道。
不過這次房玄齡就先搖頭了:
“豈能因十年后未出之罪,加刑今人?”
尉遲敬德坐了下去,他也明白過來,若是真按這么算的話,陛下就理應先斬了太子……
氣氛略有沉悶,蘇定方看著光幕上的文字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
“這后世既崇陛下,因何想掘昭陵?”
這還得要李靖與蘇定方小聲說明了一下他才明白過來:
“千年多戰亂,史冊典籍多有損毀,如此算來陪葬于陵墓者反倒留存頗為完善。”
對后世的開陵之行徑,李世民雖然不能接受,但也理解。
畢竟那曹氏墓如何待遇也通過光幕知曉,昭烈帝墓依然祭祀也是看的明白。
甚至一時間還振振有詞了起來:
“既如此,《蘭亭》合該入昭陵!”
“否則豈非讓后世子孫失望?”
杜如晦一臉淡定:
“既如此,請陛下將《蘭亭》真跡祭送于光幕,贈后世。”
李世民當即不說話了,于是笑聲也充斥在甘露殿中。
不過杜如晦也就說說,畢竟看這后輩聞莽之所言,即使送過去了,怎么證明是真的也是個大問題。
侯君集為什么要謀反是許多人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的問題。
這里丈育UP主倒是可以斗膽做個推測。
經濟學上有個概念叫做路徑依賴,它同樣適用于社會學、心理學、歷史研究等等。
簡單說就是技術或者制度的演變都很容易依賴路徑,不管這個路徑是好還是壞,侯君集可能就是如此。
首先,老侯同志算得上是將星,但算不上名將。
滅高昌之后,老侯忘了此戰是李二鳳力排眾議推進的,在破了高昌國都后老侯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帶頭縱兵劫掠高昌府庫,并且在沒有告知中央的情況下私自對高昌王室權貴做了流放的處置,這就是老侯干的事兒。
有鑒于此,班師回國后迎接老侯的是牢獄之災,雖然艱難脫罪,但封賞是不要想了。
于是老侯就跟李承乾攪合在了一起,本人與東宮來往密切,女婿賀蘭楚石也擔任了東宮千牛衛,算是李承乾的心腹。
但從貞觀十四年到貞觀十七年,這注定是讓二鳳血壓拉滿的三年。
這三年,魏王李泰在編《括地志》,走在青史留名的康莊大道上。
晉王李治在討李世民歡心。
太子李承乾在搞男人。
貞觀十五年因私引突厥群豎入宮被李世民一頓臭罵后,李承乾就在叛逆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貞觀十六年李承乾看上了十余歲的太常寺男樂童稱心,特邀同吃同住,并在身邊寵信道士秦英、韋靈符等人。
二鳳知道了大怒,于是拉起來嘚巴一刀全砍了,結果李承乾以淚洗面,給男樂童稱心在東宮立牌位,并帶著東宮上下一起憑吊,結果自然又是一頓臭罵。
兄弟們在對著太子之位沖鋒,太子本人岌岌可危,于是李承乾問老侯怎么辦。
老侯略微尋思了一下,翻出來當年玄武門的PPT,改了幾個字就交給了李承乾。
這時候侯君集是相信自己能夠成功的,因為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初唐真正的猛將就兩人,北面的李世民和南面的李靖。
如今李世民當了皇帝都二十年沒打過仗了,李靖更是垂垂老矣不能行事,而且咱老侯還親自操刀過玄武門。
整體就還是那句話:優勢在我。
意外發生在有所聯絡的齊王李祐身上。
而這個意外也簡單的令人感覺難以置信:
李祐的老師權萬紀是個復古派,以魏征為偶像,有事兒沒事兒就要勸諫,不讓夜不歸宿,不讓開趴體,齊王很不快樂,而且不服管教,經常頂撞。
權萬紀處理方法很簡單:伱把你家長給我叫來。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李世民臭罵李祐,李祐給權萬紀添堵,權萬紀給李世民打小報告,形成了一個完美閉環。
最終權萬紀受不了了,要上京告御狀。
李祐也干脆,直接截殺了權萬紀并肢解。
可,怎么跟老爹交代呢?
李祐一拍腦袋,有了主意。
于是在無糧無兵無錢的情況下,齊王殿下造反了。
造反還沒十五天呢就被同縣兵曹鎮壓,扭送長安。
然后審著審著,老侯和李承乾就都被挖出來了。
老侯的玄武門2.0版PPT還沒用上呢,整件烏龍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