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李世勣和蘇定方來說,李靖就沒有這么多憂愁。
與帝同休,什么皇子太子的,都不認識!
上個月他剛嚴厲警告過兒子,兵書可以讀,軍伍可以入,唯獨要與皇家保持距離。
因而此時甚至還有空悠然評判:
“這祿東贊倒是一個有才之輩。”
“與我唐尋麻煩之手段,應是學自陛下遙控西突厥。”
李世民琢磨了一下,臉上倒是浮現了一點興趣:
“此祿東贊何苦于高原受苦奔走?”
“大唐疆域廣闊,容下一個祿東贊不成問題。”
杜如晦腹誹:陛下您這是想要掘吐蕃的根吧?
那松贊干布早死或是定局,畢竟彼時有那文成公主和親,帶有唐醫的情況下都沒救回來,如今很難有和親了,這吐蕃的年輕贊普怎么看都是兇多吉少。
到時候其人一去,主少國疑,再沒這等權臣鎮場子,恐怕這個高原免不了成為富有野心之輩的舞臺了。
不過杜如晦倒是回頭猛然一嘆:
“知其底細,勝之弗易也。”
不過旋即振奮精神:
“若陛下面對此局面,如何定奪?”
李世民回憶了一下,重重道:
“從吐蕃者,誅!”
“援吐谷渾者,賞!”
“兵發河西,以為吐谷渾腰膽,擇良機而攻!”
“西域遣精兵,尋于闐向導,隱襲吐蕃后方。”
殺傷什么的不現實,但放火還不容易?只要讓吐蕃人意識到其境內并非高枕無憂之地,行事自有所顧忌。
閻立德則是略有激動,忍不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名字能出現在這里,至少說明弟弟已經擺脫了畫師的身份,也算是熬出頭了。
閻立本不以為意,知曉畫技通神亦可名貫千古之后,他的心態已經平和了許多。
而且……打量了一番筆下的一幅畫,陛下在暴怒,長孫無忌在抱著陛下的腿涕泗橫流,侯君集在努力憋笑,其他人各有各的表情……
畫畫哪里不好了,畫畫也很好玩的嘛。
正是因為高宗姑息養奸的心態,讓吐蕃對吐谷渾的侵吞無比順利。
高宗不想打吐蕃,但吐蕃可太想打大唐了。
對成功侵吞了吐谷渾的吐蕃來說,既能向西去侵占西域,也能向東去劫掠隴右,往北還能截斷河西走廊這條絲綢之路。
667年祿東贊離世,留下了兩個兒子統領吐蕃事務,大的叫贊悉若,小的叫欽陵。
因為吐蕃的宰相稱大論,后來欽陵也成功掌權,所以史稱論欽陵。
對這對年輕的兄弟來說,如今吐谷渾已被吞并,那么下一件事自然就是要掂量一下這個大唐有幾斤幾兩了。
于是670年,來自西域的加急軍情送入了長安,瞬間成了整個長安城的頭條:
吐蕃將領論欽陵正式進攻西域,連克西域十八州、龜茲拔換城等地,安西四鎮已名存實亡。
被正面打臉的李治終于坐不住了,在四月份收到消息后當即就決定要出軍!
但是在將領人選的問題上,李治再次犯了老毛病,召宰相研究了一個又一個人選,研究了一個又一個方案。
等最終薛仁貴為行軍大總管領兵進入青海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份了。
初唐的氣候與咱們現在不同,而且青海也地處高原,本身就氣候詭異。
畢竟后來駐守安西四鎮的岑參也寫過“胡天八月即飛雪”,可以說八月之后冬季隨時都可能來。
并且,吐蕃的論欽陵所率號稱四十萬大軍,唐軍在人數上處于劣勢。
可以說從戰爭一開始薛仁貴就別無選擇,唯有以騎兵奇襲,速戰速決的打法,拖下去唯有必敗之途。
因此進入青海后,薛仁貴選擇跟關系并不和睦的副將郭待封談談心。
郭待封本身是忠烈郭孝恪之后,并且在滅高句麗時任李世勣的副將,認真算的話當時還是薛仁貴的上級。
無論比出身還是比履歷,郭待封對薛仁貴都非常不服。
于是薛仁貴只能勸郭待封以國事為重,并且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呢,冒著高反的風險去烏海殺敵。
你呢,給我守好輜重,等著策應我就行了。
率領精銳輕裝奔襲烏海后,薛仁貴在河口與吐蕃軍相遇。
薛仁貴當仁不讓縱馬破敵,唐軍斬獲上萬,繳獲的牛羊數以萬計。
喜氣洋洋的薛仁貴趕著牛羊斬獲回到烏海,并派人去郭待封那里尋輜重。
結果讓薛仁貴大驚失色的是,郭待封壓根就沒聽他的命令,在他出軍之后就帶著兩萬人以及輜重在后面緩緩朝著烏海進發,意圖爭功。
而就在半途,論欽陵率二十萬大軍發現了這頭肥羊,一番激戰下郭待封拋棄輜重當場就溜了。
后繼無援的情況下烏海自然是不能待了,于是薛仁貴只能邊打邊退,退往大非川。
但讓薛仁貴吐血的是,他交代郭待詔筑守的兩座營寨一根木頭都沒見到。
而在大非川,吐蕃軍完成了合圍,一番激戰后唐軍死傷上萬,薛仁貴在陣前與論欽陵議和后,方才帶著殘兵退回大唐。
此戰之后,唐軍從滅頡利可汗開始建立的四十年不敗神話也徹底破滅。
薛仁貴除名,革為白身,三箭定天山的神將也就此隕落。
“此戰……”
李世民嘆了口氣,現在就想把李治提過來給揍一頓:
“吐谷渾求援時不出兵,彼輩還有親唐者不出兵,四月無憂時不出兵。”
“非要看吐蕃坐大,看親唐者刀兵加身,不看時節是否合適方才出兵!”
“焉能不敗?”
“此敗之罪,首責郭待封,李治同罪!”
至于薛仁貴也確實有罪,但罪在沒有斬了這郭待封!
李世民前面說的話大伙還能附和一下,最后一句就只能面面相覷了。
李靖也一起嘆息了一下:
“這郭待封不尊軍令,方致這論欽陵成名。”
“郭敬其人,膽略過人,忠嘉為唐,可謂英雄,其子如何無腦至此?”
郭敬就是郭孝恪,李世民還是秦王時,郭孝恪隨征洛陽,既能臨陣斬將,又能獻上謀略,李世民都相當欣賞,結果父子相差未免太多。
“或正因其父早亡……”
李世民如此說著,然后便嘆了口氣。
蘇定方一起嘆了一口氣。
他不抱怨自己運氣了,至少掃大街看來還是有用的,光幕沒特別說,那征高句麗以及晚年應當還是相當平穩的,也算是得用之后盡展所學。
這薛仁貴,歷二帝,均有榮寵,稱得上是幾起幾落了,經歷簡直不要復雜太多。
李世勣一起嘆了一口氣,引來蘇定方一陣奇怪:
“將軍為何嘆氣?”
李世勣故作模樣又沉沉嘆了口氣道:
“認真算起來,這兩人皆是我滅高句麗時所率之將,如今不和方始大唐蒙羞,不忍目睹。”
雖然“滅高句麗”幾個字聽起來有點刺耳,但蘇定方表示理解,以及同情。
但旋即,李世勣振作精神,大聲道:
“故而,若擊突厥與吐谷渾,臣請為先鋒,破敵方能雪恥!”
蘇定方目瞪口呆,只覺得則李世勣好不要臉。
這所謂恥辱還未發生不說,人家這兩人也不過是在遼東當了一次你下屬罷了,又不是什么學生門生,兵敗大非川跟你有啥關系的。
李世民也一樣哭笑不得,只是告訴李世勣有關吐谷渾之軍略還在商議,便暫時將其打發了。
成都府衙,張飛已經是驚嘆了:
“隔百年軍師竟還能料事如神!”
孔明淡定搖搖扇子也不居功,只是陳述事實道:
“就如光幕所說,四十年連勝情況下,唐軍已生驕縱之心。”
“未戰而先分功,如此輕敵焉能不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