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子想要組建船隊出海,對此甘露殿內無人反對。
“即使后世有育種選種之法,有那科學肥料,有那新耕種之技……”
杜如晦頓了頓組織語言道:
“但即使這些全無,這玉米畝產已足有稻麥一倍還有余。”
對一個重農的帝國來說,單單這一點誘惑力就已經非凡。
而且認真算來,如今有罐頭有地圖,五牙樓船即使是后世也頗多盛贊,能確保戰力無虞,再加上沿岸小心航行,風險應當是不大的,唯一問題就是往返可能要以年作單位了。
但……募敢之士便是!
李世民便也不再猶豫,當場決定:
今天諸般事畢之后,拉著劉仁軌談談心,便將其派入海師,順帶評估一下能否出海。
可行便組建遠航船隊,去探索西方,尋《幾何原本》,收攏異族人才,宣揚大唐威名,打探美洲的消息。
若是返回的快,說不定在經過印度時候還能捎上玄奘大師一行呢。
打定主意之后,李世民回看了一下馬爾薩斯陷阱這個詞兒,他對此也有自己的看法。
身為皇帝,治理兼并是影響到皇家切身利益的,因此李世民對這陷阱敘述堪稱感同身受,而且也愈發明白。
太平世道愈久,兼并只會愈發嚴重。
后輩此前說封建社會是一個吃人的社會,李世民深以為然。
魏晉南北朝時的王家謝家司馬家都是猶在眼前的例子。
損天下而肥己家,是對這些大姓最為恰當的描述。
他們就如同一群只知道吃的肥彘一般,先是吃掉了鄉里,然后再吃掉州郡,吃得國家衰弱,最終自身難保。
但李世民同樣也清楚,治學再興盛也不可能人人為圣人,后世所說的吃人還是無法避免。
既然這樣,將他們放出去吃外人,總好過吃大唐百姓吧?
不過這些的前提還是要看開海結果如何。
白江口之戰除了史冊的寥寥二十字之外,另外一個與此有關的東西是《唐劉仁愿紀功碑》。
而這個碑說起來也頗多坎坷,因為劉仁愿本人的最終結局是流放云南,此后史冊中就再沒出現過他的名字了。
不過順著這個紀功碑的贊文捋一捋,倒是能夠做出另一個猜測:
唐失朝鮮半島,很大可能還是和劉仁愿的被流放有關。
白江口之戰后,一方面是唐朝本身力量捉襟見肘,一方面也是為了安撫百濟以示誠意。
因此熊津都督府的官員基本都是百濟人,此時已經出現了一點羈縻化的苗頭了。
而關于熊津都督府的最高長官選屬,事情就相當微妙。
劉仁軌功勛卓著,因此百濟第二次被滅之后,劉仁軌駐守當地,劉仁愿班師回朝。
664年,劉仁愿領高宗之命,返回熊津接替劉仁軌任職熊津都督,這本來是挺正常的輪換,但兩個老戰友最后鬧到了高宗面前。
因為劉仁愿拿著高宗的命令堅持要換,劉仁軌認為朝鮮半島問題還很多,比如還沒完全安撫的百濟,以及野心昭昭的新羅,換防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兩人的意見都沒錯,于是鬧到了高宗面前,按理來說這種事兒就是選一個拿定主意就行了,但高宗展示了一把高端操作:
劉仁愿被召回。
劉仁軌繼續駐守,但熊津都督職位被褫奪。
然后高宗一封詔令下來,在長安享樂的扶余隆就一臉懵逼的成了熊津都督。
扶余隆抵死不從,長安有吃有喝有的玩兒,百濟那破地方啥都沒還冷的要死,狗都不去!
本來皆大歡喜的事兒,高宗硬是能讓大家都添堵。
這件事之后,劉仁軌缺了都督的名頭在熊津怎么干都不痛快,不到一年就主動申請回國。
扶余隆還是抵死不從,于是劉仁愿再度動身,接替劉仁軌駐守百濟。
劉仁愿兢兢業業沒說啥,在百濟干了三年,成果斐然,當地的百濟人還自發給劉仁愿修碑表功,也就是流傳到今天的《唐劉仁愿紀功碑》
隨后的事情很簡單,667年唐朝發動了滅高句麗的計劃,駐守熊津的劉仁愿自然要配合出兵。
但出兵有延誤,雖沒有貽誤戰機,但這件事最終還是被報告了上去。
此時的李治身體已經越來越差,愈發虛弱的身體也讓高宗性情變得逐漸暴躁,看到這份報告時便想起來曾有人風傳,說劉仁愿“圖謀割據海東”。
在皇帝的猜忌之下,很快劉仁愿便被以“逗留不赴”罪名押回長安。
心有委屈的劉仁愿給高宗當面辯解,此舉反而更使得高宗暴怒,下令處死劉仁愿。
不過隨即就醒悟過來,劉仁愿再怎么說也有滅百濟、鎮熊津、征高句麗之功,如此處死實在不妥,因此便改為流放今云南姚安,此地實在偏遠,劉仁愿后來也不知所蹤。
在這種情況下,扶余隆這個領了熊津都督職位四年的草包被高宗強令回熊津繼承家產,至此熊津從上到下的官員都是百濟人,徹底從直屬變成了羈縻。
也因此新羅很快就迫不及待的動手了,畢竟如果劉仁軌或者劉仁愿在的時候進攻熊津,那相當于主動進攻大唐。
但如今熊津一個唐人都沒,新羅進攻那就是藩屬之間的扯皮,怕什么?
結果也一如新羅所想,前后花費了四年,最終雖然被唐朝扇了個大嘴巴子,但新羅切切實實把百濟吃到了嘴里,這一巴掌挨得心甘情愿。
這一次光幕緩緩敘述的事情相當簡單,沒有什么了不起的科技,但卻引起了李世民的慨嘆:
“稚奴……”
以事見人,李世民仿佛看到了一個逐漸走入陌路的皇帝。
雖然無人敢明說,但恐怕終其一生都會有人私下拿這個皇帝和他父親比較。
要讓李世民說的話,稚奴在皇帝位置上做的并不好,但想想廣神,嗯……也算不上差。
而且再想想,稚奴一開始就不是作為太子被培養的。
被他壓迫的癲狂的承乾是貞觀十八年被廢流放的。
但最終成為太子的不是觀音婢第二子青雀,而是第三子稚奴。
可見這選太子也頗多事情,那時候的稚奴才多少歲,十六歲?
從太子被廢,到他李家二郎嘎掉,不過才五年。
李世民沉沉一嘆:
時間,太短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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