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世民來說想要的也遠不止與后世神射手競勝。
他反倒是對后世的賞樂一道更感興趣。
不管是那夢回唐長安,亦或是翻騰的燈火長龍,亦或是火樹銀花與煙花滿天,都恨不能親眼見之游玩。
而眼下所見的后世之盛典,也令他萬分神往。
承華夏之名出戰與百國健兒競技,最終勝之使名揚于寰宇,只需想想竟都有一些令人血脈賁張之感。
至于后世所說的較箭法是追求一致性的說法,他這個本就善射的天策上將也隱隱能察覺出一些門道。
自那寶弓贈與薛仁貴之后,每每練射就覺得并不能如往常一般箭隨心至,其中差異或許便是后輩所說的以器械修一致性。
這么一想他倒還由衷的有點羨慕后世這神射手的待遇了,如其所說有數十上百精研此道的人來輔其精進。
而他堂堂天子呢?趁手的寶弓沒了之后還要親自去纏一把趁手的新弓,就這還得擔心會被魏征發現參一本玩物喪志的折子……
對后世升起艷羨之意這件事已非是第一次,李世民將其輕車熟路的按下,隨即自語:
“或可再啟萬國會,糾絲綢纏樹之過,輔后世競技夸威之法,由此……”
長孫皇后與自家二郎心意相通,聞言稍稍想了一下道:
“若欲興大事,須西域安定,東海靖寧,方可。”
她知道夫君所說的事情,大業五年煬帝西巡,自關中赴河西,一路車轔轔旗獵獵馬嘯嘯,盡耀天子之威,于張掖召二十七國使臣設大宴奏九國之樂,演魚龍漫延之舞,最終于焉支山參天禪地,后稱此盛典為萬國會。
后大業六年,煬帝再召萬國朝隋,以絲綢纏樹夸富,以酒食盡取耀盛,欲以彰大隋之威,只不過煬帝寧予胡汗錦緞千萬而不予貧民葛布半匹,最終為諸夷所笑。
合此兩個前隋舊事,眼下夫君的想法實際上也不難猜。
雖然對李家二郎比較有信心,但是長孫皇后也難免心有惴惴,對此李世民笑笑:
“朕非煬帝,深知欲令百胡懾服而從唐禮,皆需兵威先行,方可再談以德沐化之事。”
“吾乃天子,如今亦羨乎后世之民,而同理能令蠻夷之汗王羨我唐之平民之時,則唐威自可從百夷之口宣于天下矣。”
而廣政殿中,趙匡也同樣有摩拳擦掌之意。
宋循唐制,于新年時會接番邦之朝覲,賜宴賞戲比技,一直以來趙匡都嫌此舊禮并不能很好的宣示天子威嚴。
畢竟如今之周遭百國,并非如前漢時匈奴百越一般連吃飯都成問題,一頓宮廷賜宴也不過會讓番邦使者們驚奇一下罷了,于宣威無補。
而眼下嘛,趙匡隱隱覺得,這等后世之盛典的效用恐怕并非是他所能空想出來的。
正宜等滅北漢歸宋,再將契丹驅逐出河北使南北歸一之后,試舉此事以慶一統之功。
《宣宗行樂圖》當中,比較值得一說的是馬球。
這東西是古代的傳統競技娛樂項目,歷史悠久,現代零八年時候,馬球更是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那么什么是馬球?《資治通鑒》里有詳細解釋,原文咱們就不貼了,簡單來說跟現在的足球有點像,只不過需要以桿擊球而非用踢的。
與足球一樣,馬球規則簡單勝負分明,對參賽者的馬術、反應、團隊協作等能力有一定要求,具有相當強的競技性。
一般來說,這項競技運動起源于東漢,興盛于唐宋元三朝,衰落于明,于清代徹底消亡。
馬球之衰落就不說其他,單從如今留下的畫作就能看出來,唐時每畫到馬球,必然是兩隊人騎馬競技,而在《宣宗行樂圖》里,馬球就已經變成了設立球門,然后參賽者逐個擊入球的運動,失去了攻防之分,由而從根本上喪失了對抗性。
正如現代大多數競技在誕生之初都帶有很濃烈的軍事屬性一樣,馬球也一樣。
唐人閻寬在作品《溫湯御球賦》中就一針見血的指出“擊鞠之戲者,蓋用兵之技也”。
而咱們前面說到唐朝時也提過,太玄盛世百年間唐朝擴張的腳步就沒停下來過,直至安史之亂前夕,高仙芝都還在怛羅斯與中亞聯軍激戰。
在古代,這樣的擴張自然需要非常充足的馬匹供應,《新唐書》對此就有簡述,“自貞觀至麟德,四十年間,馬七十萬六千……議謂秦漢以來,唐馬最盛,天子又銳志武事。”
可以說大唐在這段時間,從上到下都彌漫著相當強烈的尚武氛圍,而在當時,馬球這項競技運動既能鼓起斗志又能訓練馬技,也難怪閻寬會稱這項運動為“用兵之技”。
不過在封建時代,一項運動能否徹底流行開來,還離不開最重要的一個因素:皇帝。
好在,向來喜歡一言不合玄武門的唐朝皇帝們對馬術向來重視,因此馬球打的也很勤快,典型的比如唐中宗李顯就留下了“好擊球,由是通俗相尚”的記載。
也正是因為皇家的喜歡,甚至使得馬球在唐朝時還具有了相當的政治上的影響力。
比如唐人撰寫的《封氏見聞記》就有記載吐蕃人迎娶金城公主時,和唐人比試馬球連連獲勝,于是在唐玄宗李隆基親自下場,“玄宗東西驅突,風回電激,所向無前”,以高超的球技為大唐扳回一局保留了顏面。
從馬球甚至都涉足了唐朝的政治外交可見當時馬球之風靡,也由此能見大唐上下尚武風氣之濃烈。
由此也無怪乎就連病臥在床的李賀都能喊出“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這樣的壯詩。
當然由馬球引發的唐僖宗面對來勢洶洶的黃巢留下了“擊球賭三川節度使”的“佳話”,那就是后話了。
而到了明朝,對馬球這項競技運動影響最大的莫過于開國君主朱元璋在《皇明祖訓》中有提到的大明朝方略指導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