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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吃河豚也能長壽?”
甘露殿當中,李世民的嘆息糅雜了層層疊疊的情緒,使得周遭人皆有點忍俊不禁。
畢竟不管是長孫皇后和太子,還是昔日秦王府舊臣,誰不知道陛下對肥羊有多鐘愛?
如今雖然據說在宮里搗鼓出來了糖醋魚這個東西惹得孫藥王大驚失色,但也足以證明,陛下并不能如那曹操一般對魚有多鐘愛。
眼下之嘆意思倒也不難猜。
《山海經》都有言,河豚有毒食之喪命。
但從春秋時至前隋,食河豚者依舊絡繹不絕,尤其是南朝風流之士多以食河豚為雅事,雖死亦無懼也。
而看這明朝的例子,吃河豚甚至吃出來個長壽的洪武帝來。
與其相比,最愛羔羊肉的陛下壽數是……
似是知道這些老臣子心里在想什么,李世民環視一周,眼中警告意味明顯。
不過這般作態嚇不到親臣們,杜如晦更是笑嘻嘻道:
“陛下不若發文召東南善理魚之庖廚,說不準能改口舌之所好。”
李世民搖搖頭只覺得不太現實,不過旋即也起了念頭:
不然,從長安找一找有無善烹河豚者,看看此物究竟有多鮮美?
明代的這一次版本回滾相對來說比較復雜一點。
作為志在恢復華夏的,朱元璋自然是會支持科舉制的,在洪武三年時就已經正式昭告天下行科舉選拔人才。
但還是新手皇帝的朱元璋很快就發現,科舉選拔出來的人才與他的期望完全是兩碼事。
“有司所取多后生少年,觀其文詞若可與有為,乃試用之,能與所學措之于行者甚寡”
實際上這也不令人意外,畢竟科舉士人眼高手低是宋朝就已經發現的通病,而北宋百余年的三次興學都沒太好的改良方法,甚至發展到宋徽宗時強行廢了科舉都無濟于事。
按理來說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兒,但一場北伐失利,使得朱元璋改變了想法。
洪武五年正月昭告天地之后,朱元璋正式發動了第二次北伐,前后綿延十一個月之久,最終以中路徐達敗、東路李文忠平、西路馮勝勝而告終。
因古史有為尊者諱的緣故,《明太祖實錄》中對此戰描述僅有“與虜戰失利,歛兵守塞”九個字。
但根據明朝談遷所著的《國榷》以及董復所編寫的《弇州史料》中對此戰的記載,再合《蒙古黃金史》中的記載相互照應,還是能初步還原出來此戰的前后經過。
中路軍毫無疑問是真正的主力,而擴廓帖木兒(王保保)面對明軍的來勢洶洶,一直都在有意的誘敵深入。
僅僅面對藍玉所率的先鋒軍就不斷的敗逃撤退,而藍玉立功心切也絲毫不停歇的持續追擊,從他發回來的戰報來看,二月底剛在野馬川擊敗元軍,三月中旬就已經收到了先鋒軍在土剌河小捷的消息。
這兩處戰場相距五百公里,即便是減去傳令官送信的時間,也能得出藍玉僅用二十天時間就追擊了五百公里的事實。
即便是不考慮急行軍帶來的疲乏,三月中旬就打到土剌河也太早了一點,這條河如今的名字叫西土拉河,位于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附近,三月的平均溫度大概是零下五度到八度。
這樣的誘敵深入一直持續到了嶺北,北元的后續部隊由賀宗哲率領已經在這里久候多時。
大明的中路軍在藍玉這個大傻子不眠不休的推進下將補給線拉到了前所未有的長度,不僅和東西路援軍失去聯系,還將徐達的中路軍給引進了北元的埋伏圈。
但即使面對這么不利的情況,大明虎賁依舊悍不畏死并沒有潰敗,但根據《蒙古黃金史》,因為藍玉的冒進使得中路軍到達嶺北時間早于預計,最終不幸天降暴風雪摧毀了明軍脆弱的補給線,引發了潰敗。
后世推測,大明因為此敗造成了大量的戰馬缺口以及相當數量的精銳損失,從而使得國力大損不得不轉入休養生息,中間即使面對王保保和北元國主的相繼離世都按捺著并沒有出擊,一直到十五年后才再次進行北伐。
從《明太祖實錄》當中的數字也能佐證這個推測,根據記載洪武初年京內外衛所武官共計28754人,五年北伐開拔,這個數字驟降到12980,一直到洪武二十五年,京內外衛所武官合計是16489,而明朝武官向來用世襲作為主要補充方式,從中足以一窺嶺北損失之大。
另外《明太祖實錄》和《太祖欽錄》當中有收錄老朱給晉王朱棡寫的信,其中有總結此戰得失,也能看出來老朱的心態變化。
“吾用兵一世,指揮諸將,未嘗敗北”是輝煌的過去,“疲兵于和林,輕信無謀,以致傷生數萬”是無奈的現實。
因此,第二次北伐嶺北之戰的失敗對朱元璋打擊不可謂不大,故而也難怪老朱看到在中書省喝大酒的汪廣洋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人扔廣東去了。
而此戰失利也使老朱失去了對科舉弊端徐徐圖之的操作空間。
畢竟這是明初,徐達戰敗的消息傳回河北,恐怕是真的“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管是為了補充實干官員,還是為了迅速抽出河北的不安定因素納入大明統治,朱元璋都需要一個比科舉見效更快更直接的收攏人才的辦法。
于是順理成章的,洪武六年初老朱下令:
今各處科舉宜暫停罷別,令有司察舉賢才……知所向方而士習歸于務本。
趙德昭看到父親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羨慕之色,于是干脆直接問了出來:
“阿爹可是也想令我大宋禁軍如這般,于塞外揚鞭?”
光幕不是第一次看了,再加上中間父親閑暇時候給他的補課,趙德昭對那地圖也能看懂了七八分,故而眼看著那大明三路齊出深入漠北,竟也有了心旌搖拽之感。
對他來說,自出閣以后,所見所知的俱是大宋禁軍四方無敵,疆域也不斷擴張,阿爹一直所惦記的復天下一統也似乎并不是空談。
故而眼下見這大明的行軍圖,想象著虎賁健兒如漢唐一般展旌旗于草原,趙德昭便分外難耐。
阿爹的大宋禁軍亦強悍英勇,漢可往,唐可去,明可伐,我大宋如何不能進?
對趙德昭的詢問,趙匡臉上的表情分外耐人尋味,照舊是不緊不慢看了弟弟一眼,隨后拍著兒子的肩膀。
眼前似乎看到了精銳枕河水長眠,好像能瞧見滿身傷疤的勇將被嘲諷非議壓彎了腰,更似是隱約見一儒將手握金牌北望,眼神里滿是不甘。
“非朕所想,而必為大宋將來之圖景也。”
趙匡話語聲音不高,但卻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說服力,令趙德昭臉上都雀躍了幾分,也使得趙光義腦袋又耷拉了一些。
作為趙匡開宋的肱股之臣,趙普眼見著大明三軍齊出的盛景,一時間也是有點悵然:
“大宋未全之功業,反倒使得大明國殊為不易也。”
“為圖河北之安定,竟被迫出此下策。”
對此趙匡搖搖頭道:
“若后輩所說俱實,則失河北之民心在宋,寒河北漢兒之心亦在宋,拱手讓河北之華夏故地于胡人,亦在乎宋。”
“故而何止是未全之功業就如后輩所說,這大明在收拾大宋的爛攤子呢。”
大宋君王這話語多少有些輕佻,故而使得廣政治殿中眾人神色各異,如趙普曹彬臉色多少都有點不好看,一個個皆拍著胸口保證定不棄故地。
錢俶與李煜一個喊著要捐財資軍興復一統,一個則表示要師后人辛棄疾賦壯詞以酬軍伍。
最急不可耐的還屬趙德昭:
“阿爹,伐北漢之事業已定,等爾后討契丹時請遣兒入軍拒敵!”
“兒既因討契丹時為健兒求賞賜而亡身,今自該赴河北!且阿爹身體康健,兒定當斬功以換賞賜!”
不管另一邊弟弟的神色,趙匡大笑出聲,最終回答僅一個“好”字。
與廣政殿中踴躍之色不同,華蓋殿中朱元璋臉上哀色多了一些。
就連原本一副嬉笑之色的李文忠也是嘆氣:
“嶺北……若是勝了該多好,那樣健兒們……”
回想起來敗退班師后戶戶縞素,李文忠也說不出話,最終只能恨恨道:
“藍玉這大傻子竟全師而還!”
徐達抿了抿嘴不說話,但眼底的遺憾之色已是要溢出來了,聽得李文忠的抱怨后起身道:
“先鋒失職,臣亦同罪,唯望留此罪身用以殄滅殘元。”
“等得勝班師祭吊袍澤之日,再論臣嶺北之罪以告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