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魔道第一人，聲名赫赫的魔道第一人六指老魔，并十一名北原魔道元嬰真君，數十萬金丹筑基練氣弟子。
他們共同向一位青衣少年三跪九叩，行大禮，自稱卑賤之人，要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此恭敬，如此卑微。
山呼海嘯一般的整齊叩拜聲，歌頌聲，忠誠無比。
韓林深吸一口。
他自詡，自己也算是道心堅定之人，從越國凡間七玄門一個采藥人之子走到今天，名列真君之位，對所謂榮華富貴，傾國佳人，以及所謂權勢一向不屑一顧，只視若過眼煙云。
但在這個時候，北原魔道魁首，整個宗門，包括許多真君在內的數十萬修士俯首，如此陣勢，讓他一瞬間都迷醉了，沉迷了，心中翻江倒海一樣動蕩不堪。
一片寂靜。
沒有回應，因此也沒有六道宗修士敢再開口，數十萬人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
“你們十二個，放開神魂罷。”
江定思索片刻，淡淡道。
他沒有被這熏天權勢所感染，誕生出君臨天下的豪情壯志，也沒有表現出厭惡，仇恨，或者大勝后的志得意滿。
許多真君身體一顫。
放開神魂。
放開神魂，任由搜魂，任由敵手掌握自己心中最隱秘的事情，讓對方給自己設下神魂禁制，生死在對方一念之間。
為奴為仆，都不足以形容這種莫大的恥辱。
在修仙界中，
這是比戰敗還要可怕的事情！
很多修仙者，寧愿自爆，也不愿意放開自己的神魂，任由敵人搜查。
“天君，這……”
有人遲疑。
說話的人，名為天酬真君，元嬰后期境界。
他是六道圣子尹道的父親，六指老魔的兒子，在宗內地位極高，常常在六指老魔閉關之時行使宗主之權，不時與大日宗天陽真君、劍陽真君等人談玄論道，商議北原大局，在北原名聲素重。
他說出了三個字。
然后，
他的頭顱爆碎了。
一團血霧四散，無頭的尸體撲通地癱軟在地，抽搐片刻，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脖頸處，鮮血大片流出，血色光滑鏡面的一灘，浸濕了一大片泥土。
沒有飛劍，沒有法力波動，沒有神識波動。
元嬰后期的天酬真君頭顱突然爆碎了。
血霧四散，自然而然。
這就仿佛是自然中理所應當發生的事情，規律一般，無法阻止分毫。
所有元嬰真君身體齊齊一顫。
“……天君，”
“謹遵，天君命！”
六指老魔澀聲開口，并且發出一道隱秘，傳音給自己剛剛死了父親的孫子，六道圣子尹道。
“謹遵，”
六道圣子尹道沉默片刻，“天君命。”
他放開了神魂。
放開了修仙者中最重要的神魂，任由別人搜魂，查看，甚至設下生死禁制，放任別人改變自己的記憶等等。
“謹遵天君命……”
“謹遵……”
剩下的六道宗真君一個個俯首，放開了神魂，恭敬無比，卑微無比。
江定面無表情。
他的神識展開，涌入所有六道宗真君的神魂和元嬰之中，查看他們的過往，修煉的法術，以及各種北原家族內的事情，尤其是金之因果法術相關的東西。
如此等等，事無巨細。
以他如今的化神級神魂算力來說，這些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
一刻鐘后，江定睜開眼睛。
“說一下我的規矩。”
“有些人會死，有些人會活。”
江定神識收回，淡淡道：“你們，按照我的涂山律，原本都要死。這是毫無疑問的，你們的實力，才華，天賦，并不足以抵消涂山律。”
“這需要化神之上的因素才有可能。”
他隨口指點，視元嬰如豬狗，一言決生死。
周圍的六道宗元嬰真君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但沒有一人敢出言，更沒有人敢怒而反擊，拼死一搏。
“現在，則是不一樣。”
“妖族入侵了，我對北原億萬凡人有濃烈的感情，不希望他們受到更多的痛苦，所以將會建立一個人族統一戰線，共同抵抗妖族，直到將所有的食人妖族處決，給予他們應該有的懲罰，戰爭才會終止。”
“這就是我說的，有些人會活下來的原因。”
江定淡淡道：“在這個統一戰線里，涂山律依然是最根本的底線，不得違背。”
“除此之外，為了團結眾多修士，會增加一條法律，對殺妖有功的修士，應當團結他們，此前的罪孽，如果不是天怒人怨到了極點的，將會被暫時赦免。”
“這個暫時，定為一百年，在這個期間內，罪孽修士必須斬殺一定數量的同階以及下階修士。”
“否則，一百年后，將會進入永不赦免的名單。”
“如此，你們明白了嗎？”
此言一出，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臉色慘白，身體篩糠一樣的發抖。
發抖的人群中，就有魔道第一人，六指老魔。
“六指真君，”
“血刀真君，”
“毒云真君……”
江定隨口點出七位六道宗元嬰真君的名字，淡淡道：“你們七人的記憶我看了，百年內，并無斬殺一名妖族妖君，或者百名妖王的事情，也從未在客觀上做過對人族有利的大事。”
“因此，你們無法赦免。”
“會死。”
“我涂山，修道一生，注重承諾，既然讓你們放開神魂，就必然不會趁機下暗手，下神魂禁制，趁機偷襲，只是單純的查看。”
“現在……”
江定看著他們。
“所以，你們出手吧，為自己的性命搏一搏，因為一個呼吸之后，我會將伱們斬殺。”
“這或許是有機會的。”
“也許我在與萬蛛的爭斗中受到了重傷呢？”
“機會？”
六指老魔臉色慘然。
周圍六位六道宗元嬰真君同樣露出絕望之色。
江定不會等待什么，極有禮貌地拔劍，傳出清脆悅耳的劍鳴聲。
“天君，天君饒命啊！”
“我們可以殺妖族，也可以的……”
六位元嬰真君身體在發抖，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殺！”
六指老魔做出了和他們截然相反的決定。
他瞬間燃燒精血，燃燒法力，將自己的軀體化作片片灰燼，不留一絲余地。
他所有的法力和精血盡數涌入六根手指中，這即是他的身體，也是他祭煉了一生的本命法寶，畢生的榮耀，甚至就是他的道號。
此時，所有的一切盡數升華，形成六口混沌的黑洞，隱隱有金絲符文秘密。
“殺！”
“六脈戮天指！”
六指老魔狂吼，身體最后一片血肉化作灰飛，決絕無比。
六口混沌的黑洞向青衣少年籠罩而下，陰森詭異，散發著無窮的吸引力，威力甚至超過了元嬰巔峰，隱隱突破了極限，抵達另外一個境界。
黑光遮蔽眼簾。
“六指真君，你不錯。”
江定點點。
拔出的劍斬出去。
收回劍鞘。
六口混沌的黑洞一僵。
同時，在六指老魔帶動下，同樣激發了勇氣，使用出搏命秘術，打出自己法寶的五名元嬰。
還有一名心灰意冷，完全絕望，一動不動的元嬰真君。
無論反抗與否。
他們都是身體一僵，和自己的本命法寶一起凝固。
下一刻，所有的法寶破碎，所有的法術裂開，元嬰真君和他們的身體爆碎成為一團血光，神魂俱滅，尸骨無存。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