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明白?”
看著下方眼帶疑惑的董事們,無面人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隨即伸手朝三代局長的方向指了指。
“三代閣下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是給你們聽的,而是特意講給我聽的。”
在清理員們或錯愕不解,或面色大變的神情中,無面人微笑著開口解釋道:
“三代閣下那番話是在提醒我,如果我不先解決掉你們,而是直接去現世的話,就算去了也必死無疑,想要逼我先和你們打上一場……或者還有引誘我出手的意思。”
望了望陰著一張臉,正在鍋里大力猛攪的三代老頭兒后,無面人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冷聲道:
“你們不熟悉這個幾千年前的死人,我可不一樣……當初他能把四大九小十三個位面的真神幾乎殺空,靠的可不只是武力,還有卑鄙又陰險的性格。
雖然我不知道那口鍋里是什么東西,但以我對你們這位局長的了解,如果我貿然靠近的話,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
草!這頭畜生死了一次后,居然TMD學精了!
自己的打算被人徹底看穿,三代老頭兒只得停下了不停攪鍋的勺子,隨即黑著臉摸向巨蟹董事的肚皮,從上面拽下了兩頭抬棺同款的黑色惡魔。
而把正在冒著泡的大鍋扔給了兩頭匿形魔,示意它們追上離開的里昂和愛德華后,三代老頭兒忍不住擰起眉毛,朝紛紛扭頭看來的董事們大吼道:
“都盯著我看什么?你們幾個小崽子之前慫了那么多年,我哪知道你們這回突然支棱起來了?”
“還瞅我干什么?動手!干它!”
“啵!”
伴隨著一聲水泡破裂般的輕響,已經快要沖到亡者之門的愛德華,頓時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低頭朝自己的心口看了一眼。
雙魚董事之前使用泡影塢留下的,用來給自己和里昂保命的泡影,已經在剛剛破掉了。
看著那破裂后迅速褪去色彩,最后隨著死界刺骨的冷風消失不見的泡影,愛德華不由得閉了閉眼,知道雙魚董事恐怕已經不在了……不,可能還不止雙魚董事。
看了看里昂的棺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暗了下去的金色腳印,以及那幾顆失去了光澤的銀色短釘,愛德華不由得鼻頭微微一酸,隱隱有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
十二宮的秘術有兩種加持方式,一種是永久性的,即便使用者身死也能一直留存下去,而另一種則是臨時性的,可以被隨時解除,或者……在使用者被殺后自動失效。
留下的人怕是已經回不來了。
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后,望著那具好像已經放棄了掙扎,里面不再傳來響動的棺材,愛德華不由得咬了咬牙,心頭止不住地涌上了一股怪異的怒火,
之前明明一切都好的!明明戮王會元氣大傷,現世也基本穩定,明明一切都在走向正軌,明明……該死啊!!!
即便知道這次進入死界,是所有人一起做出的決定,并不是里昂一個人的錯,但看著棺材上那幾個已然變得灰暗的腳印,愛德華的心頭仍舊無法控制地涌出了濃重的恨意。
如果這個混蛋沒有成為董事,也沒有說服金牛閣下她們前來死界,而是一切照舊的話,現在的結果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如果我們沒有前來死界,而是留在了現世的話,哪怕死界依然會主動發起襲擊,有沒有可能不會死這么多人?
如果……如果我能再強一點,或者過去選了其它主戰異常物的話,有沒有可能留在自己該呆的地方,而不用接下這個該死的護送任務?
停在亡者之門的里側,面色陰沉地站了幾秒鐘,腦海之中飄過了無數的如果后,愛德華忍不住抬起右腳,在里昂的棺材板上狠命地猛踩了兩下。
而在發泄了心頭詭異的無名怒火后,陰著臉的愛德華伸出右手,將自己左手末端的五個指節一一掰下,把這些黏著無數絲線的指節,挨個兒塞進了五頭惡魔的心臟里。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幾頭從腹神獄里放出來的惡魔,已然掙脫了身上的控制,開始朝著自己發出充滿憎恨的嘶吼聲。
而這意味著,執掌腹神欲的巨蟹董事,已經沒有力量控制這些惡魔了,此刻的他恐怕已經步了其它董事的后塵,再也不能看到現世的太陽了。
都他媽怪里昂!
咬下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粗暴地塞進最后一頭惡魔的心口,制住了這頭想要甩下棺材的惡魔后,愛德華忍不住在里昂的棺材上又踢了一腳。
自從當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
控制著六頭不停掙扎的惡魔,扛著里昂的棺材從亡者之門離開,沒入了隔絕生死的灰色濃霧之中后,面色陰沉的愛德華朝著遠去的棺材啐了一口,隨即大力扭斷了自己的左手。
拿著自己失去了五指的左手,走到亡者之門一側卡了上去后,滿頭汗珠的愛德華走到了另一頭,將自己失去了大拇指的右手也卡了上去,在兩扇亡者之門中間拉起了密密麻麻的絲線。
比必須保護一個自己討厭的人更難受的,就是那個貨居然還救過自己的命!
而咬牙將斷裂的手肘抵到絲線上,用力將鋒利的操絲勒進了血肉之中,將系在兩扇大門間的絲線盡數染紅后,感受著遠處正在飛快涌來的死亡氣息,愛德華異常難看的神情,總算是稍微和緩了一些。
這回欠你的我都還清了!咱們兩不相欠!
“嗯?”
望著遍布亡者之門內的血色絲線,以及絲線后正緊盯著自己的天蝎局長,六道被黑霧籠罩的模糊身影,不由得齊齊發出了詫異的嗓音。
“你不跑了?”
“呵。”
面對六面象獐疑惑的詢問,面色死白的天蝎局長冷笑了一聲,隨即抬起脫了鞋子的右腳,踩住了將亡者之門徹底封死的血色絲線,而那些鋒利的絲線,則立時便豁開了他的腳心,再次染上了一抹晦暗的血色。
我本來就沒想跑!
還有,面對我犧牲兩只手掌,配上七成血液布下的阻隔,就算你再強也得……怎么可能?!
取出銀色刻刀隨手一切后,看著面前瞬間被全數切斷,宛如紅色的柳絮般紛紛揚揚地飄落的絲線,六個隱匿于黑霧之中的身影,不由得齊齊搖了搖頭。
架勢倒是拉得挺大,但人實在是不太……嗯?
隱約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出手切斷了絲線的刻匠猛然后退,想要避開那股莫名涌來的危機感,但最終還是慢了半拍,手臂被突然伸出的人類右腳踹了個正著,發出了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