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看著滿臉驚詫的單虹,林方追只覺心中堵的厲害,但回想起那暴戾已極的雷龍,他仍覺心有余悸。
單虹拂袖,將四周圍攏之人逼退,他冷眼掃過四周,一干人頓時不敢上前。
言雄在角落,眼見林方追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頓時好受許多。
"真是……黎淵?"
單虹傳音,滿是錯愕驚疑。
武功,斗戰廝殺之道,他實難相信林方追會敗在一個只知道悶頭練武的新弟子手里。
就算是驚才絕艷如龍行烈,那也是在江湖中廝殺多場,又在龍湖塔中試煉多年,才殺到六層最上頭的。
這黎淵攏共入門一年,練武六七年,就算是絕世之資,能兼顧練武,練氣,鑄兵于一身,一這廝殺斗戰之道,難道還能無師自通不成?
"他……"
林方追滿臉沉重與復雜:"此人天賦怕是更勝大師兄,可怖,可畏,我,大敗虧輸。
"還是大敗虧輸……"
見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死樣子,單虹心中越發驚疑:
"輸了幾招?聽說他修成了龍師叔的龍象合流,你沒接住?"
聽得詢問,以及四周傳來的議論聲,林方追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來:
"輸就是輸了,你管我輸了幾招?!"
"你?"
單虹被噴的一怔,卻沒大怒,反而有些悚然。
林方追這么大反應,怕不止是大敗虧輸那么簡單了……
"想知道,你自己去試試。"
沒再給單虹詢問的機會,林方追一把推開他,氣勢洶洶的再度沖向龍虎塔。
他要是就此離去,不用明天,立馬就會成為天大的笑柄。
"單師弟,林師弟這是?"
辛文華看了一會兒熱鬧,這時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后者冷眼掃他一眼,也不回答,快步走向龍虎塔。
"呼!"
進進,出出。
來回進出的單虹引來大批人的圍觀注視,很快已將林方追的事情壓了下去。
同為龍虎寺真傳弟子,單虹常年行走江湖,名聲可遠比林方追要大得多,此時圍觀之人,不乏認得他的。
"這小子是瘋了不成?!"
單虹的進進出出,引得外面大批人圍觀,龍虎塔中靜坐的赫連風也被驚動了。
身為龍虎塔鎮守,他對于有人進出是十分敏感的,此時很有些惱怒。
"莫不是來消遣老子?"
赫連風雙手一拍,胯部生出真氣腿腳,他站起身來,走向了塔內明滅不定的龍虎養生爐。
每有一人進出龍虎塔,養生爐都會閃爍一次。
現在,養生爐在狂閃,正是因為單虹在進進出出。
"這小子。"
以真氣輕點向養生爐上蕩開的一縷光輝上,一抹光幕旋即在爐上炸開,從模糊到清晰,其中正映徹出單虹的身影。
黃泥地上,單虹持劍而行,恰如霹靂劃過長空。
"純陽劍。"
見得此幕赫連風面色稍緩。
‘純陽劍’是龍吟堂中一門劍道絕學,以入門難度極高,素來少有人習練,但單虹卻已將其修至六重大圓滿。
仗劍而行,猶如貫日長虹,數劍已將場中持刀者斬殺于此。
"有幾分‘神劍訣’的味道在內這小子生冷不忌,邪神教的東西也敢學……嗯,用的不錯。"
赫連風微微領首,但很快,他消去的怒火就又躥了起來,這小子居然又退出了塔門。
然后繼續進來。
"混賬!"
赫連風頓覺不悅,正欲催動真氣給這小子個教訓,卻見黃泥地中的單虹周身騰起大片劍氣,持劍而立,嚴陣以待。
這是?
赫連風定神望去,只見黃泥地中,一人持錘走出,周身青黑色光芒交織,如雷如電,聲勢極大。
"黎淵?"
赫連風心中一轉,已想起此子是誰:"龍夕象的關門弟子?"
黃泥場地中,單虹長出一口氣,數十刷后,他終于隨機到了黎淵,此刻感受著場地中傳來的無形壓迫,眼皮不由得一顫。
"他武學根底如此扎實?"
單虹緊捏掌中長劍,察覺到了一絲危險,旋即心神冷寂下來。
他微微瞇眼,心如明鏡般映徹出四周,在她的感應中,場地正中似有一頭暴戾雷龍在緩緩復蘇,睜眼。
"吼!"
龍吟炸響,單虹眸光大炙,掌中長劍向前一遞,頓時迸發出耀眼虹光。
劍光如龍,騰空飛躍,人如虹光與劍光交匯,一剎間,人劍皆去,只剩一條劍光所化之龍,舒展滿身如劍鱗甲,撲向場中。
"好劍!"
十六層中,赫連風哪怕心中不悅,也不免輕贊,只憑這一劍,單虹未來就有和斗月角逐大龍門少主的位置。
當代真傳,若無龍行烈,應是他與辛文華同代爭雄。
不過………
赫連風微微瞇眼,看向場中持錘而立的虛影,隔著模糊的光影,他也隱隱生出一絲悸動。
龍夕象這關門弟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轟!"
光影變換之間,似乎可以看到兩條人影交錯而過,赫連風眼皮一跳,臉上閃過錯愕。
數個呼吸之后,光影散去。
單虹拄劍而立,衣發皆亂,嘴角見血,他抬頭望去,只見那虛影肩抗重錘,緩步而來。
短暫的交鋒后,單虹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五重圓滿級的龍虎渾天錘,接近圓滿的龍神金剛經,還有數量極多的上,中,下乘武功,以及那門動如雷霆般的絕學。
這門絕學之中涵蓋了諸門武學之精要,甚至有幾分"龍象合流’的味道,威力遠超他的純陽劍。
在他的感應之中,那扛錘而來的身影氣勢越來越盛,宛如一座山岳橫移,下一刻就要將他碾成齏粉!
"這真是黎淵?!"
單虹有那么剎那的恍惚,眼前這神鬼也似的身影。
只看這一幕,任他怎么也聯想不到記憶里那個有些青澀,見誰都行禮,頗為謙遜的青年人。
活見鬼了……
單虹嘴角發苦,又有些恍然。
只憑這短暫交手,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
"那林方追怕是一招都沒接下來……"
"吼!"
暴戾龍吟再起。
單虹跺腳,人隨劍走,雄渾的真氣傾瀉而出,推舉他劃破長空,猶如長虹般,橫擊那探首雷龍。
"嘭!"
隔著十六層樓,赫連風都好似聽到了骨骼炸裂聲,好在,養生爐自有機制,否則他都要忍不住出手搭救了。
"這小子……"
看著光幕之中,肩抗重錘,似乎并無任何虛弱可言的身影,赫連風怔立許久,眼神卻是越發的亮了。
單虹生來劍心通明,是宗門內少有的劍道奇才,比之上一代,上幾代的真傳也不遑多讓。
能速敗其人的,當代只有龍行烈,上一代也只有斗月,聶英,再上幾代,也只有他們這幾個老家伙而已。
"此子已是絕世級,僅比行烈遜色一些,可也只是年齡上的差距……龍夕象這老家小倒是收了個好弟子。"
赫連風手捋長須,頗為暢快,卻又想起當日龍夕象反常的動作,突覺恍然。
"好你個龍夕象!"
"又出來了?"
龍虎塔外圍觀者越來越多,眼見得單虹再次出來,有人下意識搖頭準備散去,卻有人發現了不對。
緩緩走出塔門,單虹神情恍惚,他環顧四周,看了一眼圍觀眾人,木著臉走到一旁,抱著自己的劍席地而坐。旁若無人般閉目調息。
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倒是壓住了四周的議論圍觀。
"他這是闖了,還是沒闖?"
圍觀人群頗有些驚疑,拿捏不準。
只有如辛文華等寥寥幾人察覺到了異樣。
"他剛與人鏖戰,而且,多半是輸了。"
辛文華微微瞇眼,他和單虹算是老對手了,隔著老遠也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劍意翻涌,這分明是大戰后氣血震蕩。
而依此人的脾性,若是贏了,那多半是要一鼓作氣沖擊六層,而不是半截出門。
"他也輸了?"
辛文華頓時有些好奇了,想了想,他還是試探著走近幾步,傳音詢問:
"單師弟,你這是與誰交手?"
"你想知道?"
單虹這次回答了,他冷眼掃過辛文華,見后者點頭,突然扯了扯嘴角:
"你想知道,不妨自己試試。"
"啊?
辛文華挑了挑眉,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當即轉身就走,雖然好奇,但他可不是單虹。
發瘋也似的進進出出,那真有失龍虎真傳的臉面。
"那人是誰?"
走了幾步,辛文華還是沒忍住回頭,傳音問道:"門內的,還是外宗的?長老,還是舵主?"
單虹扯了扯嘴角,傳音回答:"形如惡龍,手持重錘。"
"啊?"
辛文華一怔,心下正琢磨時,突然聽到后面傳來驚呼之聲:
"四層了,黎師叔殺到四層了!"
重錘破空,發出經久不息的嗡鳴之聲。
"太弱了些……"
重錘砸碎了四層第十二個守塔人,四周云霧翻涌而來,黎淵真切感受到了巨大的變化。
在青銅塔中與那不知名刀主的無數次廝殺鏖戰,化為了他自己之前也沒怎么細琢磨的底蘊。
這份底蘊讓他幾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態,一路殺穿了第四層!
"那刀主到底是誰?"
同階一戰,一穿三十的黎道爺心中有些震怖。
被他殺穿的三十人里,有林方追這樣的當代真傳,也有顏三星這樣的當代舵主,這都是一時之人杰!
而輕易殺穿眾人的自己,到現在為止,最佳戰績也只是抗下五十多刀而已。
"不對,我通脈大成,或許可以多抗個十幾二十刀?但最多,估摸也就百刀不到吧?
"嗡~。"
云霧翻涌,打破了黎淵的思忖。
他肩扛重錘,環顧四周,只見原本一成不變的黃泥地,已化為一片長有青草灌木的平原。
不遠處有幾座山峰嘉立,有溪流,有鳥獸,環境大變樣。
"五層才算是真正的擇主之路嗎?"
黎淵放下重錘,伸手拔了幾根野草,捏了幾把泥土,發現養生爐在第五層是用了心的。
這一草一木皆與外界無二,比之養生秘境中還要真實許多。
而同樣真實的,還有從山谷之中走出來的刀客。
那刀客懷抱長刀一襲黑色武袍,面容冷戾,赫然是他之前見過的,龍吟堂副堂主林甲。
"五層就上副堂主級的大高手?"
黎淵拄錘而立打量著林甲,倒不急著動手了……
入塔之前,他仔細觀察過,除卻龍行烈外,當代真傳,內門弟子就沒有殺到六層的。
"我殺不殺的到六層?"
黎淵心下有些躍躍欲試。
與在青銅塔中被那刀蹂躪不同,這一路推來,他著實是酣暢淋漓,很有種繼續橫推的欲望。
"嗯,姑且試一試!"
心中轉念的同時,黎淵只聽得一聲刀鳴,眼前已被刀光籠罩,林甲的刀法他很熟悉,正是林方追所用過的寒月刀法。
但在林甲手里,威力暴增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