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急雪大。
黎淵憑窗而立,俯瞰著回雁莊園,這莊園內外三重,內有假山景觀竹林,此刻,不少家丁侍女奔波內外,準備著龍虎宴。
風雪與炊煙混同,隱約可以聽到兵刃交擊之聲。
“黎……師父請你下去!”
黎淵回過身來,門口站著的是面無表情的魚玄機。
這位龍虎寺大家族的嬌女此刻止不住嘴角一抽,一夜不見,這小子居然已經換了著裝?
直領大襟,長袖暗擺,通體青藍色。
這是一件做工極好的道袍。
“有勞師侄女。”
黎淵拿捏著姿態,輕輕點頭,讓看不慣自己的人心中不爽,他就覺得很爽利。
他輕抖長袍,心中頗為愉悅。
這身道袍還是他在蟄龍府時訂做的,只是一直以來沒穿過,畢竟之前他不是打鐵就是趕路。
高聳的胸膛起伏了一剎,魚玄機果斷轉身,心下有些無語。
這就換了道袍,下一步是不是還要剃個光頭?
黎淵回看了一眼窗外,也隨其下樓。
回雁樓下,宮九川負手而立,身前雪地里,站著十數個龍虎寺弟子。
這些弟子年歲都不大,但一個個精氣完足,體魄強健,人人都手持極品利刃,且身懷內甲。
“全都是精銳啊!”
黎淵微微瞇眼。
龍虎寺雄踞一道之巔,虹吸諸州府郡,門中從不缺天才弟子,能外出行走的更沒有泛泛之輩。
這雪地中的十數人,赫然都已易形有成,尤其是頭前站著的一對男女,背負刀劍,風雪不沾身,只怕已是通脈有成。
見到他下樓,這一干弟子也都目不斜視,只是黎淵眼尖,能感覺到這些弟子都在暗中打量他,有驚詫,也有懷疑,也隱隱有些敵意。
“去吧。”
黎淵下樓時,宮九川已吩咐好了,一擺手,那十余人已各自散開,分別去到一座簡單搭建的木臺上。
“宮師兄。”
黎淵拱手行禮,對于宮九川,他著實沒什么了解,但能得神兵認主的,就絕非等閑之輩。
他迄今為止見到過的高手中,得神兵認主的只有三人,易百形的老韓不必說,萬川那可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匠。
“……嗯。”
見到黎淵那一身嶄新的道袍,宮九川眼角一抽,勉強應了一聲:
“黎……黎師弟,你也是此次受邀參宴之人,雖不必闖關,但依著規矩,也是要露面的。”
“師兄吩咐便是。”
黎淵自然沒有意見。
“此次龍虎宴,宴開十八席,外九、內九,用來招待并未受邀的江湖同道,不讓他們空跑一遭。”
宮九川說道。
黎淵點點頭,之前的幾次龍虎宴,多半也是如此。
龍虎寺作為一道之魁首,行事一向大氣,不但會另開幾宴,而且每個入宴者,至少都有一枚存神小還丹相贈。
一枚小還丹作價九百兩,內外十八宴,至少也得近百人了,這就是九萬兩銀子。
黎淵之前聽到時還有些咋舌,直到他知道了龍虎寺是天下第一‘丹宗’……
“此次龍虎宴,分三宴,老夫的意思……”
宮九川指了指風雪之中的十八座木臺,意思不言而喻。
“守關?”
黎淵對于龍虎宴的流程很清楚,三關盡破,才能入宴。
“不錯。”
宮九川看了一眼魚玄機,后者微微躬身。
“玄機、顧陽、花紅守第三關。”
黎淵看了一眼,‘顧陽’‘花紅’就是那兩個已成通脈的青年男女。
黎淵看去時,那兩人也正好看了過來。
“師兄的意思是,讓我也來守第三關?”
“嗯。”
宮九川抬眼看去,已有人闖過外院,其人懷抱長劍一口,氣息冷厲,正是無妄劍,林東平。
“倒是不慢。”
宮九川看了一眼,繼而吩咐道:“玄機,去庫房里取一口長柄重錘,輕重要合適,六百斤?”
最后半句,他看向黎淵。
“多謝宮師兄,輕重都可。”
黎淵自無意見,以他如今的錘法造詣,輕一些重一些都沒什么影響。
“是。”
魚玄機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宮師兄,這守關有什么講究嗎?”
黎淵問道。
他是研究過龍虎宴的,據他所知,之前的幾次龍虎宴,也有類似考教,但具體如何,還是問一問的好。
他自己保送入宗,也并不愿橫攔他人,沒有意義,還可能得罪人。
“嗯,點到為止即可。”
宮九川看了他一眼:“受邀參宴的多是諸宗真傳,多少要留些顏面,過得去就成,至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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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想來也不會硬闖。”
真就走走過場啊?
黎淵心下啞然,為了龍虎宴的情報,他花了上千兩的銀子,其余的參宴者只會花的更多。
“左右只是一場酒宴。”
宮九川輕描淡寫,于他而言,這只是一場酒宴而已,多兩個人,少兩個人,其實無關緊要。
不過,他眉頭微微一皺,想到了那八萬里。
歷來龍虎宴,并不會刻意為難受邀參宴者,但也多少會篩選一二人下來,之前顏三星選中八萬里,他并不怎么在意。
但現在……
“一場酒宴。”
黎淵咀嚼著他的話,心中不免有些感觸。
一場龍虎宴,攪動了小半個惠州,成千上萬的江湖人士蜂擁而來,大冬天的德昌府都熱鬧了一兩個月。
依著此宴,甚至還有人開了賭盤。
但對于諸府宗門來說的大事件,在龍虎寺長老眼里,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場酒宴’罷了……
“嘖。”
黎淵手揣到袖子里。
風雪漸大,宮九川負手而立,風雪不能近身,只是遠遠的看著一座座木臺上的打斗。
他一副清冷的模樣,黎淵自然也不會貼上去。
他等了一會兒,沒見魚玄機回來,也沒看宮九川冷臉的意思,轉悠著去圍觀一干人闖關去了。
院外兵擊之聲不絕于耳,闖關者眾多,有人黯然敗退,也有人成功進入院子,闖第二關。
黎淵打量了一下,這些人里不乏一些成名高手。
龍虎宴宴請的是六十歲以下的壯年高手,雖因時間過短,很多人并不能及時趕到,但也不乏高手。
當然,湊熱鬧的更多。
黎淵不知道第一關是個什么難度,但第二關明顯難度暴漲,龍虎寺一眾弟子沒有弱手,不時就有人被踢下木臺的。
湊熱鬧的幾乎全部被篩了下來。
“嗯,狂風刀法、亂云劍法,咦,青蛇槍法?”
黎淵看的津津有味,他精通多門武功,涉獵也很廣泛,從一眾人交手的招式中,就能猜出他們所用武功,甚至出身什么門派。
“這些龍虎寺的弟子,武功很高啊。”
看了一會,黎淵心下就有數了,來闖關的江湖人士良莠不齊,但守關的龍虎寺弟子卻是個頂個的好手。
不但氣血旺盛,體魄強健,且都已修出了內氣,漫不經心就將闖關之人打下木臺。
“也對,龍虎宴到底關乎著龍虎寺的臉面,即便是內外兩宴,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參與……”
黎淵心下自語著。
龍虎寺雄踞一道,虹吸諸州府,門下不乏天賦出眾的弟子,但總歸會有些漏網之魚,比如岳重天這等龍形根骨的天才。
龍虎宴,某種意義上是‘查漏補缺’?
順勢削弱下轄宗門的手段?
一處處木臺看過來,黎淵也看到了八萬里,兩米三四的個子仍是鶴立雞群,水缸也似的重錘更是十分醒目。
“方師兄。”
黎淵湊了過來,木臺下,方寶羅也在,他掃了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秋長纓。
“師弟你怎么才來?”
見得黎淵,方寶羅松了口氣:“早上見你不在,我都找了人去尋你。”
嘭!!
黎淵剛想回答,就聽得一聲巨響,眼前的木臺轟然坍塌,木屑并雪花被氣浪吹散,圍觀人群紛紛散去。
“好小子,再來!”
風雪之中,八萬里放聲大笑,巨錘揮舞,發出尖銳滲人的聲音,將那手持長劍的龍虎寺弟子逼的連連倒退。
“大師兄的錘法精進不少。”
黎淵眸光微亮。
八萬里是真正的天賦異稟,身具熊虎之形,天生神力,多次易形皆取熊虎之形,雖失之靈動,但力量卻是遠超同階,此外,更有一身不俗的橫練。
兵道斗殺錘在他手中,是真正的剛猛無匹。
那龍虎寺弟子雖也身懷上乘武功,易形有成,卻也不敢硬接,退了數步之后,順勢收了劍。
八萬里適時收錘,意猶未盡:“這就過關了?”
“下一位!”
那龍虎寺弟子看也不看他,掃了一眼附近木臺,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個被人闖關成功的……
“好!”
“八大俠錘法剛猛無雙!”
“八大俠……”
圍觀眾人頓時沸騰起來,引得遠處木臺處的江湖高手也都側目。
“我來!”
人群之中,一雄壯刀客陡然暴起,似是已準備多時,出招狠辣。
“嗤!”
那弟子隨手一劍架住刀芒,左掌拍出,內氣一吐,已將那刀客拍的離地而起,在雪地上連打了幾個滾:
“下一個!”
眼見八萬里在此處過關,而有些躍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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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的一干人頓時像是被冷水澆頭。
“師弟,你什么時候來的?”
八萬里心情很好,走路帶風,所過之處圍觀之人無不讓路。
“師兄也學了百獸雷龍?”
八萬里的錘法之中,黎淵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沒學會。”
八萬里放下錘子:“我差了蛟龍之形,得將陰龍縮骨功練到大圓滿,才能學成。”
“師弟,伱……”
八萬里后知后覺,方寶羅卻是反應很快,有些瞠目:“你練成百獸雷龍了?!”
他自然知道百獸雷龍,韓垂鈞創功之時,他還曾參與其中,但這門絕學只有雛形,門檻極高,他如何都入不得門。
“堪堪入門。”
黎淵也沒隱瞞,點點頭。
“你小子……”
八萬里也回過味來,有些驚訝,也有些艷羨:“難怪老頭子那么看重你,你這天賦,我是萬萬比不上了。”
八萬里性格豪放,有些感慨,轉頭就放下了,倒是方寶羅心情有些復雜。
“你闖關了沒?我選的這個,容易些……”
八萬里壓低了聲音,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音量,黎淵敏銳察覺到了不遠處那龍虎寺弟子面色一黑。
“說什么屁話!”
方寶羅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闖關的刀客被一劍斬中,鮮血四濺。
“砰!”
這時,又一聲悶響傳來。
黎淵側目,卻見不遠處又有一架木臺轟然坍塌。
兩道人影手持刀劍于風雪中,以快打快。
當當當
風雪呼嘯之間,金鐵交鳴之音連成一片,劍光縱橫,火花四濺,引得一眾武林人士紛紛側目。
“轟!”
未多久,一聲雷鳴響徹,那音波傳蕩之地,氣流陡然擴散,掃落大片積雪,圍觀眾人無不后退。
“劍音雷動!”
氣浪散去之后,顯露出內中場景。
“是林大俠!”
圍觀眾人有人驚呼,認出了其中之人,其余人無不側目,震驚。
林東平人稱無妄劍,出身長林府,是五劍門當代真傳第一人,名聲很大,但那名不見經傳的龍虎寺弟子居然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呼!”
林東平提劍拱手,神情凝重:“多謝這位師兄手下留情!”
那弟子約莫三十上下,留著兩撇小胡子,點點頭后,按劍環顧四周:
“下一個!”
他一眼掃過,圍觀的一干江湖人士紛紛偏移目光,見得他如此威勢,哪里還有人選他?
“林東平。”
黎淵遠遠看了一眼,林東平選的,是十余個龍虎弟子中最強的三人之一。
八萬里與林東平先后闖關之后,其余人也紛紛加快了速度,很快,受邀參宴的十余人已紛紛過關。
之后,黎淵敏銳的察覺到了收關弟子開始放水,陸續又放了二三十人過關。
“放水也有講究啊。”
黎淵一直在觀察著。
他發現,之后被放過來的,皆是諸府知名的高手,這些高手,也很有默契的選擇了受邀參宴眾人過關之后闖關。
潛規則嗎?
黎淵摸了摸下巴。
而這時,方寶羅方才走向木臺,選了一人,聲勢很大,但打了沒多少招,也被順勢放水,過關。
“你……”
黎淵看出來了,八萬里卻沒有,看著輕松過關,汗都沒出的方寶羅,有些瞠目。
“別看我,你的對手在那邊。”
方寶羅收起手錘,看向回雁樓下。
林東平、岳重天等人都已匯聚那處,過關的,沒過關的江湖人士,也都湊了過去。
“龍虎寺忒也小氣,一個酒宴而已,弄的如此復雜繁瑣。”
八萬里提起巨錘,這次他聲音壓的很低,只有黎淵兩人可以聽到。
“到底是龍虎寺,而且,別忘了存神小還丹。”
方寶羅瞪了他一眼,他并沒什么意見,場內大多數人也都沒什么意見。
畢竟到了內院的,人手一枚存神小還丹,出手如此闊綽,有些門檻自然也正常。
“也是。”
八萬里咧嘴一笑,他對拜入龍虎寺沒什么想法,但這存神小還丹可是好東西。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我說多少次了?”
方寶羅還在訓斥,八萬里嘴里敷衍著,快步走向回雁樓。
黎淵不急不緩,他還在回想著剛才所見,林東平等人的武功,比之守關的龍虎寺弟子來也不遜色,甚至隱隱更勝一籌。
不過,他看了許久,并沒有發現那位淮龍宮的親傳弟子,閻青猿。
“魚玄機雖未通脈,但論及武功,只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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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過大師兄,至于那兩個通脈高手……”
黎淵心中思量著。
對于魚玄機,他印象很深,不止是因為武功。
這個出身大家族的貴女一身是寶,初見時他都嚇了一跳,除了沒有神兵外,她比宮九川都要豪奢些。
尤其是那一雙名器級的靴子,更是讓他都有些眼熱。
“大師兄。”
心中動念,黎淵扯了扯八萬里,低聲道:“別打頭陣,等一等再上……”
“嗯?”
八萬里微微一怔時,回雁樓下,有聲音傳來,壓下了所有雜音。
“某家宮九川,龍虎寺,金玉舵舵主。”
宮九川負手而立,他的聲音并不如何高亢,但四周之人卻無不清晰聽見:
“此次龍虎之宴,由宮某與顏師弟一同操辦,諸位同道無論是否受邀,今日到此,便皆可入宴,宴后,有好禮奉上,不讓諸位空跑一遭。”
“宮舵主太客氣了!”
“龍虎寺不愧是武道圣地……”
“多謝宮舵主!”
圍觀人群中有些騷動,不少人高聲道謝,除卻看熱鬧的人之外,多數人來這龍虎宴,為的就是這份禮。
“諸位稍安勿躁!”
宮九川輕咳一聲,魚玄機等三人已緩步走出,于樓前向著眾人拱手。
“江湖人,以武論友,今日難得來了如此多江湖朋友,我這四個后輩、弟子,也想與惠州群雄切磋一二。”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魚玄機等三人身上。
“通脈!”
有人低聲驚呼,之后更安靜了。
通脈武者,莫說是在德昌府,即便是放眼整個惠州,也是大高手,于諸宗門之中都可稱長老了。
這個級數的高手,足以嚇退在場的大多數人。
“魚大小姐。”
岳重天眸光閃爍,與林東平、言雄等人對視一眼,視線游離在魚玄機等三人之間,最后落在那青年刀客身上。
而人群之中的其余受邀、未受邀卻通過第二關者,也都在打量著這三人。
魚玄機面色微黑,她感覺到了大量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這是把她當軟柿子了?
突然,院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師兄,且慢。”
宮九川微一挑眉,卻見一行人緩步而來,顏三星的聲音遠遠傳來,而他的身側,是個黑底鎏金錦衣,腰配長刀的俊美中年人。
“淮龍宮,閻青猿!”
“閻公子來了!”
“閻公子……”
見得那俊美刀客,圍觀眾人頓時有些騷動,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身為惠州名義上的州宗,淮龍宮的名頭在許多人的心中比相距遙遠的龍虎寺更重。
“閻青猿,淮龍宮真傳,這氣息不下那豐元慶了……嗯?”
黎淵微微瞇眼,看到這位淮龍宮真傳弟子身上帶血,這是被人埋伏了?
不是老韓吧?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方寶羅,八萬里的目光也擠了過來,師兄弟三人眼神一致。
“應該不是。”
也只是看了一眼,三人心下已是搖頭。
要是老韓出手,這閻青猿就不會是只受這點傷了……
“閻青猿拜見宮長老!”
于眾人注視之中,閻青猿緩步而來,拱手行禮:“晚輩路上有事耽擱了,還望宮長老不要見怪。”
“閻公子受傷了?”
宮九川面色一沉:“可是受了埋伏?”
“這……”
圍觀眾人這才看到閻青猿身上的血跡,不由得神色微緊。
刺殺龍虎宴受邀者,等同刺殺龍虎弟子。
“不過是幾個小蟊賊罷了,多謝宮長老關心,晚輩并無大礙。”
閻青猿見禮之后,就后退數步,并不喧賓奪主:
“長老繼續便是。”
“閻公子無礙就好。”
宮九川看了一眼顏三星,見后者點點頭,這才暫時壓下心中火氣,沉聲道:
“諸位無論是否受邀,只要過了宮某這四個后輩、弟子這關,就可直列龍虎宴……”
“四位?”
看了一眼魚玄機等三人,有人疑惑詢問:“敢問宮長老,第四位是誰?”
“嗯……”
宮九川眼皮一耷拉,沒說話。
“黎師弟,你……”
八萬里沒壓住聲音,聲如洪鐘,有些錯愕。
“師弟你?!”
人群散開,黎淵緩步走出,他能感覺到身后傳來的驚詫、錯愕的目光。
“黎淵?!”
“這人是黎淵?他,他……”
“他該不會是,已經拜入龍虎寺了吧?”
岳重天、林東平等人先是錯愕,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神變化,悚然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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