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火光沖天而起,在夜幕之中次第炸開,五色絢爛,頗為好看。
隨著一場小雪,又是一年年關到。
龍虎塔中,舉行了一場大宴,足有十數桌之多。
龍虎寺一眾長老、真傳,以及一些龍虎榜上有名的內門弟子都在,氣氛熱鬧,宴會散去時大多數人都有了醉意。
“龐前輩怎么沒來?”
宴后,多數人散去,黎淵掃視一眼四周,看向龍道主。
“龐前輩哪有時間?”
龍應禪捏著長眉,自打龐文龍點明身份后,聯絡諸道宗之事就由他接手過去,少有空閑之時。
“準備動手了?”
黎淵眸光微凝。
“天日之災少則數十年,多也不過百年就要爆發,時間短暫,由不得我們徐徐圖之。”
龍應禪嘆了口氣,回答:
“好在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若能速戰速決,不至于各處起戰火。”
“速戰速決?怕是沒那么簡單!”
聶仙山放下酒杯:
“自龐老前輩出手擊敗那兩個老鬼后,以乾帝為首的一干皇室都隱沒不說,申奇圣、王盡、吳應星、嚴天雄也都不知所蹤……”
許是喝了酒,聶仙山話很多。
黎淵輕轉著酒杯。
過去三年里,他除了練武就是練武,但龐文龍、龍應禪等人卻沒閑著。
封了各地廟宇、截斷朝廷與地方的聯系、追殺鎮武堂、鎮壓各地軍隊……可以說,除了打上朝廷外,能做的全都做了。
但乾帝遠比想象的更沉得住氣,直至年前都不曾現身。
“皇室的人不見影子,倒是邪神教那些鬼魂野鬼十分活躍,龐前輩很是殺了一批,前幾日聽聞九大法主里的幾個現身,就又追殺去了。”
龍夕象補充了一句。
事實上,也只有他們三個比較清閑,那也是因為黎淵在龍虎寺。
“斷了香火,那些邪神自然藏匿不住。”
黎淵并不意外,這消息還是他提醒龐文龍的。
“真正的威脅從不是這些鬼魂野鬼,龐前輩抓它們,也是為了逼那兩頭老鬼和萬逐流出來。”
龍應禪說著微微一頓,才道:
“你只需潛心修行即可,這些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弟子明白。”
黎淵點點頭,沒有爭辯,起身離開大殿。
目送他離開后,龍夕象嘆了口氣:“幽境外有什么,天市垣在何方我等全然不知,讓他一人前去,著實放心不下……”
“這小子比你沉穩多了。”
瞥了一眼恨不得代替黎淵去天市垣的龍夕象,龍應禪頗為無語。
“天日之災啊。”
聶仙山有些悵然:“師兄,你相信黎小子真能找到破劫之法嗎?”
“那只有天知道。”
龍應禪有些默然。
事實上,不止是方三運、大定禪師不抱希望,他們幾人心中也沒有太大的希冀。
天市垣何其之寬廣?
相比之下,數十年也好,百年也罷,著實太短暫了。
只是比之其他道宗,他們接受度更高而已。
無他,即便黎淵沒找到破劫之法,他活著,就意味著龍虎寺的傳承還在!
“那黃龍子……”
聶仙山看了一眼龍應禪,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以自家師兄的脾性,必然暗中見過那黃龍子,或許達成什么交易都很有可能。
“再說吧。”
龍應禪皺眉打斷。
“未來的事交給未來。”
龍夕象反而像是想通了,瞥了一眼默然無語的兩位師兄:
“現在,還是想想怎么誅殺那兩頭老鬼和萬逐流吧!”
黎淵回到龍山小院,院子里,兩個小家伙不知疲倦的宣泄著精力,黎林則在一旁站樁。
在黎淵的強烈要求下,他練武也算勤勉,加之不缺藥浴丹藥,進境也頗為不慢,堪堪內壯大成。
這其中,已經漸漸普及到龍虎寺的百形丹起到了巨大作用。
身具百形,練武的進境可以清晰感知到,這才是練武最大的驅動力。
照例指點二哥站樁,又將兩個小家伙拉著一起指點了一番,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吱吱”
剛進門,黎淵就聽到了熟悉的叫聲。
一只油光水滑好似小奶狗般的大耗子一下撲進他的懷里,親昵的蹭著他的手。
“還知道回來?”
黎淵瞪它幾眼,這小東西自打入了山,動輒幾個月不見影子,沉浸在自己的山鼠大軍中不可自拔。
過去三年里,龍虎寺鬧耗子的事一度傳的沸沸揚揚,要不是有他在,這小耗子早被龍虎寺弟子抓出來扒皮了。
“吱吱”
小耗子有些委屈的跳下來,沖著墻角叫了一聲,就有一群田鼠從墻縫里鉆了進來,拖拽著各種靈草。
“你倒是有心了。”
看著滿地的靈草,黎淵有些哭笑不得。
這三年里,小耗子沒少往他這送各種藥材、靈丹,甚至殘破的神兵都有,不少都來自于龍虎寺的藥園。
他沒少訓斥,但這小東西每次都委屈巴巴,之后繼續送。
“吱吱”
小東西人立而起,頗有些得意洋洋。
“行了,玩去吧。”
黎淵摸了摸它的頭,小東西滿足的叫了一聲,隱沒在黑暗之中。
“天殺的八方廟,連只耗子都不讓我帶走!”
目送小東西遠去,黎淵有些咬牙切齒,八方廟的束縛超乎想象,那是一種目前他根本不理解的力量。
小耗子也好,其他人也罷,根本沒有辦法看到離開此間天地的道路。
“呼!”
平復了一下心情,黎淵盤膝坐到床榻上,闔眸入定。
搬運真氣、修持冥想,揣摩龍魔心經、拜神法等還未徹底修成的武功,直至后半夜,他緩緩睜開眼。
心念一動,經由遁天舟新生的秘境中轉,傳送進入八方廟。
一如外界,此時的八方秘境中也是群星漫天,夜幕高懸。
沒有驚動山下參悟八方圖的一干宗師、大宗師,過去三年里,幾大道宗的宗師,甚至真傳弟子都先后進過八方廟不止一次了。
一進入八方廟,黎淵立刻感知到了來自東二十三的窺伺。
“老家伙。”
心下冷哼一聲,黎淵壓根沒有打招呼的心思,輕捏八方令。
‘唰’的一聲,四周光影交織,已來到一處焦土之上,遠處正爆發著一場激烈大戰,三十六個黑衣靈傀,各持刀兵與人激烈搏殺。
那是個須發斑白,帶著鬼臉面具,手持一桿降魔杵的老者。
老者踏步驚雷,出手大開大合,任由三十六個同階靈傀圍殺也巋然不動,一口降魔杵橫擊八方,擋下一波波凌厲攻勢。
這老者正是韓垂鈞!
過去的三年里,韓垂鈞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道兵塔內鏖戰,剩下的時間,要么是吞服丹藥,要么就是在修持龍魔心經。
經龐文龍允許傳了老韓龍魔心經后,他就成了除黎淵外百形丹最大的受益者,武功突飛猛進,已經煉髓大成。
若非存有湊足千獸雷龍的心思,已經可以換血了。
“砰!”
黎淵觀戰不久,伴隨著一聲劇烈顫鳴,圍殺的靈傀紛紛消失,韓垂鈞踉蹌后退,咳出一口黑血來。
“還是打不過。”
擦了擦嘴角的污血,韓垂鈞轉身看向黎淵:“同階交鋒以一敵十已經不易,你小子怎么打到三十六層去的?”
“我那是取巧。”
黎淵沒有直說,只是看了一眼韓垂鈞手中的降魔杵,后者心念一動,便已恍然;‘裂海玄鯨錘嗎?’
“道兵塔三十五層,需要擊潰同階靈傀一百零五人,難度太大。”
黎淵說的委婉,他在防著東二十三以及那人頭怪鳥。
事實上,攀登道兵塔的難度很大,哪怕是如今的他,如果不依仗掌兵箓的加持,也沒把握能打到三十六層。
更不要說登頂道兵塔了。
“以一敵百……”
韓垂鈞有些無言。
道兵塔攀登因人而異,所遭遇的道兵都很接近闖塔者的強度,以一敵十還能說是精擅殺伐,以一敵百,那必然不可能是常規打法。
“您老也不必執著于登塔,那鯤鵬真形圖我已經湊齊了,您要有意,給您一份便是。”
瞥了一眼遠處的人頭怪鳥,黎淵只當沒看到。
“老夫闖塔可不止為了真形圖。”
稍緩了這么一會兒,韓垂鈞就已經恢復了精神:“這座塔本身,對于老夫來說就算是一場造化!”
他雖沒有龍虎大丹在身,但也有黎淵提供的各種靈丹在身,這點傷勢不值一提。
“武道,殺伐之道,這地方,妙不可言!”
韓垂鈞手捋長須,他并不是為了真形圖而闖塔,而是真的沉浸其中。
換做外界,他去哪能找到這么多的同階陪練?
“……您老還是悠著點。”
黎淵只能表示敬佩了。
他也精擅殺伐,但對于打打殺殺也沒特殊的偏好,但老韓不同,他能感覺到老韓精神上的愉悅。
‘享受殺伐嗎?’
又瞥了一眼遠處的人頭怪鳥,黎淵若有所思,或許,這才是人頭怪鳥,或者東二十三默許老韓自由進出道兵塔的原因?
“不談這個。”
韓垂鈞擺擺手,他可沒有聽弟子指教的心思,哪怕這弟子如今的武功已經超過自己。
“來,壓一壓你的境界,陪老夫打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