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后半夜。
黑色轎車停在一棟別墅前，負責放風的那人進入別墅，見到了自己的老師喬伊·多賓。
“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們呢？”
“他們潛入進去很久都沒回來，地址是……我怕事情有變，先回來向您匯報。”
“沒被跟蹤吧？”
“沒有，我繞了好幾個街區，非常確認身后沒人，也沒有貓頭鷹跟著。”
“那就好，你出城躲幾天，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和我聯系。”
黑色轎車離去，直接開向倫丹城外。
喬伊在家中等了幾個小時，直到天色轉明，確認自己的三個學生回不來了，這才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老師，計劃失敗了，沒有抓到他。”
“為什么會失敗，你怎么辦事的？”
電話對面，西德尼訓斥道：“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因為對方是個學徒就輕敵大意，魔法師不是無敵的，槍和子彈隨時能要了我們的命。”
“老師您誤會了，我并沒有輕敵，恰恰相反，我派出了四名最優秀的學生……”
見西德尼生氣，喬伊急忙解釋起來：“四個學生只有一個在外放風的回來了，剩下三個一晚上都沒消息，目標只是一個魔法師學徒，他沒有反抗能力，我懷疑有人在幫他。”
“說說看，你的學生在什么地方失蹤的？”
“地址是西區莊園長街13號。”
“住在那里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行動之前你怎么沒和我說？”西德尼不悅道。
“老師，我也是剛剛知道……”
“可以了，你出城躲幾天，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和我聯系。”
“非常抱歉，讓您失望了。”
喬伊恭敬等待西德尼先掛斷電話，而后收拾起行李，帶上幾件換洗衣物，準備回鄉下老家躲幾天。
車輛駛出倫丹城，被兩輛警車別停，喬伊正不明所以，就被警員送上了一副銀手鐲。
“該死，伱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怎么敢這么做！”
喬伊大怒，好歹他也是一名白銀法師，真當他可以隨意拿捏不成。
“喬伊·多賓，我們知道你是自然教會的門徒，也知道你是個魔法師。你有權保持沉默，相信我，如果你敢反抗，下一批抓捕者可沒我們這么好說話。”
喬伊沉默了，顯然，抓捕他的警員也不是普通人。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甚至懷疑是西德尼出賣了他，老師為了自保，把他當成替罪羊扔了出來。
“廢物！”
另一邊，西德尼掛斷電話，對自己的學生宣判了職業生涯死刑。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將來怎么為他效力，這種無能的學生不要也罷。
糟心的是，喬伊已經是他最靠譜的幾名學生之一了，余者更為不堪，爛得也更加均勻。
西德尼尚不清楚自己的學生已經被盯上了，致電老友，查詢‘西區莊園長街13號’這個地址，想看看主人家什么來路。
結果不是很好，這棟大屋屬于蘭道家族。
西德尼拍桌而起，臉色陰沉可怕，蘭道家族是溫莎王國十四個郁金香家族之一，也是王室最依仗的騎士劍之一。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十四個郁金香家族在溫莎建立了一個赫赫有名的組織——自由法師聯盟。
而自由法師聯盟又影響著整個溫莎的魔法界，看似低調，任何一家教會都能踩上一腳，實則不顯山不漏水，浮在表面的僅僅是冰山一角。
他的人沖進蘭道家族劫人，后果可想而知。
奧斯頓·蘭道：女王陛下，西德尼今天敢沖進我家搶人，明天就敢沖進王宮搶您，其心可誅寧殺錯莫放過啊！
可怕的不僅僅是蘭道家族，還有蘭道家族的女主人，希菲·蘭道是溫莎分區現任大祭司。
西德尼深知自己被希菲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對方恨不得將他在倫丹的勢力連根拔起，因為實力有限才暫且作罷。
他這些天深居簡出，為的就是不給對方抓到把柄。
萬萬沒想到，抓一個魔法師學徒而已，居然主動把把柄遞在了對方手上。
這個魔法師學徒究竟什么人，路子怎么這么野，他叫韋恩·蘭道嗎？
西德尼氣急敗壞，多日隱忍功虧一簣，追溯源頭都是虛空之主的錯，若非對方一次又一次的最后一次，他豈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
西德尼快步來到書房，推開暗門進入黑色虛空，思維意志沖擊，猛地撞在了黃金神像上。
老東西醒醒，別tm睡了。
黃金神像飄散一縷思維意志，傳出虛空之主的聲音：“西德尼，我的愛徒，你把人帶來了嗎？”
“誰，那個叫韋恩的魔法師學徒嗎！！”
西德尼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他是個普通人沒錯，但他背后有人，因為這件事我很可能被盯上了。”
“什么人能讓一位黃金法師如此失態，我的學生，你太小看自己了。”
虛空之主不以為意：“你被虛假的權力和榮譽束縛了手腳，掙開這道枷鎖你才能看清完整的自己，這或許是個契機，能讓你晉升傳奇之路的……”
“閉嘴，不要在我面前胡說八道，你已經瘋了，我沒有。”
西德尼憤怒道：“我沒有辦法幫你，你去找別人吧，以后也別來找我了。”
“呵呵呵，我的學生，看來你是真的生氣了，說說看，韋恩背后是什么人，他找到了什么保護傘？”
“郁金香家族！”
“郁金香……”
虛空之主喃喃自語，碎碎念了好一會兒，繼而道：“好熟悉的稱呼，我似乎在哪里聽過。”
西德尼快被氣死了，他就知道這個老瘋子靠不住，在溫莎成名的傳奇法師，把郁金香家族都忘了，為什么就不能忘了他這個學生呢！
到底哪里值得你念念不忘了，改還不行嗎！
“算了吧，無法留在我記憶中的名字，必然沒有值得記住的價值。”
虛空之主話鋒一轉，冷冷道：“西德尼，把韋恩帶來見我，立刻，現在，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馬歇爾，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西德尼亦是語氣冰冷。
“這是命令！”
神像綻放光芒，投影虛空之主的意志降臨。
一點點白色肉沫憑空誕生，以點串線，以線帶面，黑暗虛空成了滋生白沫的溫床。
觸須脈絡遍地游走，白色的半透明皮膚分泌黏液，內部交錯著血管一般流動的紋路，每一塊令人作嘔的爛肉都充斥著異常邪惡的生機。
黑暗虛空被白色肉沫蔓延填滿，從四面八方包圍了西德尼，在極短的時間內封鎖出口，堵死了西德尼的退路。
西德尼目露兇光，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黃金三角圖案在腳下鋪開，生命結界拔地而起，阻擋來襲的白沫觸手，保障了自身思維不受侵蝕。
“西德尼，我最優秀的學生……”xn
白沫觸手緊貼生命結界，扭曲蠕動，張開了一張張好似深淵的大嘴，每一次開合，口腔內壁的鋒利牙齒都會閃爍寒光，摩擦生命結界吱喳作響。
數十道聲音前后連續響起，刺骨陰寒極北之風呼呼過境，拉扯西德尼的思維，攪亂他的理智。
西德尼眼前一片黑暗，臉色無比難看，如果只是來自虛空的真理，他憑借生命結界勉強可以阻擋，只要他沒有踏入真理之門，虛空之主永遠無法撼動他的思維和信仰。
以前西德尼是這么認為的，現在才發現，虛空之主早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可能是瘋狂之前，也可能是那幾次交易。
總而言之，他的思維受虛空之主把控，對方隨時能將他的思維拖入虛空大宇宙，也能讓他的思維凍結枯萎。
“該死，你都對我做了什么？”
“指引你學習真正的生命魔法，我的學生，這是老師應該做的。”
深淵大口有的閉闔有的張開，一道道連續的噪音鉆入西德尼耳中，讓他心若死灰，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說什么都不會和老瘋子交易。
“看看你這喜悅的淚水，我的學生，趕緊去把韋恩帶來獻給我，否則的話……”
西德尼眼前出現了幻覺，一條白色觸手鉆過生命結界，拂過他的面龐挑起淚珠：“你愛慕虛榮，你渴望俗世的權力，你也不想失去這一切，對吧？”
話到最后，西德尼眼前的黑暗世界張開一張白色大嘴，森白的牙齒堪比山岳，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一口將他吞了下去。！
西德尼猛地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黑色虛空之中。
沒有恐怖的白色肉沫，沒有不斷被啃噬的生命結界，什么都沒有，就連黃金神像也消失不見了。
“幻覺嗎？”
望著空空如也的黑色虛空，西德尼遍體生寒，他飛快返回書房，親手抹除了由思維構建的密室。
虛空之主仿佛離開了，可西德尼耳邊依舊能聽到對方的低聲細語，去找韋恩，立刻、現在，將對方獻給老師。
西德尼晃了晃腦袋，驅散了這股聲音，他拿起書桌上擺放的鏡子，照出了一張面無血色的臉。
瞳眸深處，似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蠕動，馬上就要從眼睛里鉆了出來。
西德尼猛地甩開鏡子，冷汗浸透全身，站起身便要去瘋人院接受心理輔導。
起身的瞬間，他僵在原地，現在過去，以院長的兇殘治療手段，虛空之主或許沒事，他肯定會被治死。
“不能去瘋人院，不能讓別人知道……”
西德尼尖叫著打開抽屜，瘋狂翻找，直到將一副墨鏡戴在臉上，情緒才平靜下來。
他顫巍巍打開紅酒瓶蓋，咕嘟來了一大口，紅色酒水順著胡須流下，發出詛咒一般的沙啞聲音：“韋恩，別怪我，我的路還很長，教會需要我。你不一樣，你被老瘋子盯上了，即便沒有我，也會有別的魔法師去找你……”
時間來到夜晚。
希菲中午時分離開大屋，體質強悍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連續幾天幾夜不合眼，倒頭睡了四個小時又精力滿滿返回辦公室奮斗了。
睡醒后，希菲向韋恩展示了不弱于伊莎貝拉的饕餮吃法，區別是，希菲怎么吃都不胖。
韋恩可算明白了，為什么人家能坐辦公室，他只能睡地下室。
還有，不怪老師的丈夫無能，遇到這種體力怪，再美好的海誓山盟也堅挺不了多久。
臨走前，希菲向韋恩保證，她在大屋周邊施加了結界，今晚不會再有人打擾韋恩。
如果有，她要求韋恩立即鉆下水道，能跑多遠跑多遠。
看希菲怒氣沖沖離去的模樣，韋恩都能猜到喬伊·多賓的下場，傻了吧，爺有大長腿能抱，你小子敢抓頂頭上司的學生，今天有你好果汁吃。
韋恩不明白自己因何得罪了喬伊，他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思來想去只能是希菲這邊暴露了，自然教會內部的政治斗爭把他牽連了進去。
具體情況還要等老師的調查結果，韋恩樂得清凈，躺在防空洞里看老鄉們兩眼淚汪汪。
大約是凌晨時分，韋恩陡然察覺到一抹異樣，超自然感應瘋狂示警，有危險源正在極速靠近。
近到了就在地下室門口。
想起希菲的警告，韋恩叫苦不迭，原來魔法界也流行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扔下書本直奔下水道方向。
這次他沒有等待，一頭扎進下水道，頭也不回跑了七八公里，超自然感應的示警斷斷續續，每當他停下就會發出警示，每當他跑起來，警示聲便會停止。
又是十公里過后，韋恩遭不住了，迷路了都甩不開追蹤者，擺明了對方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
不跑了。
開擺！
跑不掉，只能拔劍了！
“不跑了嗎？”
腳步聲自下水道轉角傳來，西德尼看向韋恩，淡淡道：“不得不說，你能屢次躲過追捕，確有不俗的表現，至少你的直覺很準。可惜，你太弱小了，這就是你犯下最大錯。”
“你是誰？”
韋恩沒有廢話，大晚上在下水道戴墨鏡，一看就是大反派。
趁說話的間隙，相隔十余米，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正中西德尼胸口……的前方，被閃爍的生命結界擋下，他抬手將滾燙的子彈接住：“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找你那位，他自稱虛空之主，委托我帶你和他見一面。”
韋恩心頭咯噔一聲，運輸大隊長找上門了。
“你手里的槍對我毫無用處，乖乖放棄抵抗，別讓我為難。”
韋恩沒說什么，是的，他手里的槍或許奈何不了對方，但他胯下的劍可就不一定了。
韋恩微瞇雙目，當場就要變身亡靈騎士。
就在這時，他身后傳來一道充滿遺憾的聲音。
“西德尼，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還有高手！
韋恩轉身看去，來者是個不修邊幅的白胡子老頭，扮相邋遢，一身油膩。
尤其是白胡子，都包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