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寧將酒瓶放起來后，又看向楊小濤，說話也是和藹，“上次我還沒來得及問，這次出去，弄到啥好處了？”
“別說就一瓶酒，劉工還搞了個個人三等功呢。”
楊小濤聽了嘿嘿直笑，“我這個。”
伸出一根手指頭。
楊佑寧抬頭，“一？”
“嗯，馬馬虎虎，掙了個人一等功。”
楊佑寧臉上笑容迅速消失，握著搪瓷缸子的手都快白了。
你這家伙啥態度？
當一等功是大白菜啊，還馬馬虎虎，這要是自家老大這樣，立馬踹兩腳。
讓你裝逼。
楊佑寧見楊小濤這副樣子，心里不爽，隨手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看看！”
“啥東西？”
楊小濤隨手接過。
“先前上報的計劃，上面還同意了。”
“現在人走了，但事得干，你看下。”
楊小濤聽明白了，這事是王復漢搞得，但人走了政策留下，而且現在看來，也未必都是壞的。
起碼艱苦樸素、扭轉不良風氣這方面還是有效果的。
楊小濤看了會兒，將報告放下。
“說說，有什么想法？”
楊佑寧端著水杯認真起來。
“沒想法，既然都已經同意了，那就照著來吧！”
楊小濤覺得組建獨立車間，將高壓鍋暖氣爐的統一管理也不錯，反正現在收益都要走軋鋼廠，支出流水什么的都要受到監管，就是生產車間想要跟以前那般，私下接活撈好處也不行了。
這樣下來，只有軋鋼廠整體發展個人才能獲得利益，讓工人們將心思放在生產上，積極勞動，創造價值。
楊小濤說完楊佑寧放下手上搪瓷缸子，“這么說你同意了？”
楊小濤一愣，“這話說的，我就是個主任，還用的著我同意？”
“您說行就行，我沒意見。”
楊佑寧滿意點頭，“嗯，我跟老劉商量過了，老陳也沒意見，打算讓你負責獨立車間的生產。”
“不是，廠長，我這已經管著拖拉機了，這忙的暈頭轉向，我還要管著技術研發工作～”
“拖拉機現在生產已經正規了！”
楊佑寧一句話，讓楊小濤徹底無語。
那意思就是，有你沒你都挺好的，運轉的不錯。
所以，不要拿拖拉機說事。
楊小濤閉嘴，等著。
“這是我們深思熟慮的結果，讓你兼任也是看重你的能力。”
“再說了，年青人就要有年青人的朝氣，婆婆媽媽算什么？”
楊小濤無語，能力是可以培養的嘛，沒必要揪著他不放吧。
這樣下去，他哪還有時間看書啊。
楊佑寧再次拿出一份文件，楊小濤這次沒動手。
“還有，軋鋼廠這次調動會很大。”
“你有啥想法？”
楊佑寧說完看向楊小濤，眼神里都是審視。
“想法？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
楊小濤沒在意，根本就沒去看文件。
“不管是什么決定，我都會全力配合的。”
楊佑寧點頭，“行，你同意就行。”
“高壓鍋的事，需要盡快搞起來，現在是各車間組織人手撐著，訂購的一千臺已經交了一半，但后面還會陸續有訂單。”
“所以，你心里要有準備，盡快抽調人員，不要亂了陣腳，鬧出笑話。”
楊小濤點頭，既然已經定了，那沒辦法，只能干了。
人員這一塊，少不了又要割車間的肉了。
何況這高壓鍋的事情后面還有的玩，他來把關也能減少失誤。
“行了，沒別的事了，記得下午開會，宣布決定，準時參加。”
“好！”
楊小濤低頭離開，沒想到來這里，給自己找了一堆活。
離開楊佑寧辦公室，楊小濤又拎著一瓶酒去了陳宮那里。
進門送禮，說明情況后，陳副廠長跟楊佑寧的動作差不多，不過比楊佑寧好說話多了。
隨后問起工作的事，楊小濤大部分都說了，到他這個層次，有些事可以知道。
陳宮聽了也是感慨，這一次竟然去了那末遠的地方，隨后講起自己當年的西北戰事，說起沿途的風土人情，兩個人聊了很久。
最后陳宮不著痕跡的詢問接下來的安排，楊小濤便將楊佑寧說的告訴他，還無奈的攤攤手。
陳宮笑著，安慰楊小濤這是上面的信任，一般人還得不到呢。
楊小濤也不是矯情的人，明白個中緣由，清楚高壓鍋這些東西，自己鼓搗出來的自己做最好，即能堵住上面的口也能堵住下面的口。
省的因為這事鬧出笑話。
跟陳宮說完，楊小濤起身離開。
等楊小濤走出辦公室們后，陳宮一溜煙的走近了楊佑寧辦公室。
兩人見面相視一笑，都露出狐貍般的笑容。
“成了？”
“反正他是同意了！”
“還是你有辦法。”
“嘿，這小子就是屬驢的，你不牽著，他能退著走。也不知道咋想的，別人都掙著上，他倒好躲一邊去。”
楊佑寧說起來有種恨鐵不成鋼，陳宮卻是笑著。
“聽說，農科院那邊有不少項目啊，這家伙把錢捐給了農科院，現在還擔任什么技術指導組的組長。”
“你看看，這不是明擺著胳膊肘往外拐嘛！”
“我們軋鋼廠多少設備等著更換，哪個不要錢？他倒好，都捐給農業科了。”
陳宮說出自己聽到的，這還是同院里的人閑聊說起的。
“還有這事？多少錢？”
“嘿嘿，你猜。”
“猜個屁，多少。”
陳宮豎起一巴掌，“五萬！”
“我去，五萬塊錢？這么多？都捐給農科院了？”
楊佑寧幾乎叫出聲來。
這么多錢，就是捐，也得優先考慮軋鋼廠吧，這胳膊肘都往外拐到天上了。
“嗯。”
“而且還是美金！”
陳宮又補了一刀。
楊佑寧徹底失落的坐在凳子上。
“怪不得，怪不得王復漢要倒霉呢，查誰不好查這刺猬。”
陳宮聽了點頭，當初知道這事他不比楊佑寧驚訝少。
要知道，這可是稿費啊，就是楊小濤都留下，別人也沒說的。
“這小子，還真有點視金錢如糞土啊。”
楊佑寧最后感慨兩句，隨即又看向陳宮，“老陳，下午的會議，咱們再合計合計。”
“好！”
“我是這么想的，將十車間…”
另一邊，楊小濤又去了主任辦公室。
王國棟和孫國等人早就聽說楊小濤回來了，這時候見了也是開心。
楊小濤也知道這幾位為了自己跟書記都杠起來了，還被驅逐出會廠，這份恩情沒說的。
拿著煙分了一圈，幾人便吞吐起來，很快屋子里除了笑聲就是煙霧。
隨后說起獨立車間的事，楊小濤將安排說了，眾人也沒覺得意外，這些天楊佑寧一直不宣布結果，他們就知道，這位子是給楊小濤留的。
等閑聊完了，楊小濤還要去趟車間看看。
出了門，跟熟人打招呼，往樓下走去。
路過宣傳科，里面傳來訓斥的聲音，楊小濤看了眼，宣傳科的主任對這一群人發火，排在最前面的于海棠撅著嘴一臉不服，看到楊小濤往里面看還瞪大眼睛露個笑臉。
可惜，楊小濤就看了一眼再沒關注。
“讓你們想個口號就這么難？”
“人家大慶怎么就搞出來了，都是做宣傳的，咱們就差點……”
屋子里，宣傳主任咆哮著，楊小濤無奈搖頭。
人家大慶的口號那是從實踐中吼出來的，可不是在辦公室里坐著寫出來的。
軋鋼廠宣傳科的這些人，搞個迎接領導，半個會場在行。
可要深入到工人群眾中，差的遠了呢。
下樓，楊小濤想著前往車間，走了一半又停下，隨后走向后勤倉庫。
既然楊廠長都說了盡快開展工作，那調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至于人事調動，車間主任補個報告就行。
來到倉庫，就看到一堆人坐在凳子上守著爐子烤火。
這地方背陰，四處透風，走進來就是陰冷。
“楊主任。”
正聚在火爐旁的人看到楊小濤趕緊站起來，楊小濤擺擺手，“這地方太冷了。”
說著往前靠近爐子。
“楊主任，您怎么來了。”
“沒啥事，就是找個人。”
“婁曉娥呢？”
幾人對視一眼，心里門清，這是找自己人了。
心里頭對婁曉娥有些嫉妒。
自己怎么就碰不到楊小濤這樣的領導？
很快，婁曉娥被叫來，看到楊小濤，面上平靜，但心里不爭氣的感動。
“婁曉娥，你這工作結束了，現在跟我去車間。”
“走了，你們注意點，起來活動活動身子。”
見婁曉娥過來，楊小濤便起身跟眾人告辭，隨后領著婁曉娥離開倉庫。
“聽他們說，你在這干的很好啊！”
離開倉庫，楊小濤開口調侃，“是不是不想走了繼續干？”
“那你叫我走干嘛！”
婁曉娥白了一眼，聽著楊小濤那不著調的聲音，立馬懟回去。
“得，是我做壞了人，我這就去說一聲，你繼續行了吧。”
“你敢。當我是啥了，一句話出來去車間，一句話回去干倉庫啊。”
“你要是敢，我就讓端午不叫你爹！”
婁曉娥氣鼓鼓的說著，楊小濤眉頭一皺，這話怎么聽的這么別扭啊。
“喂，你搞清楚了，那是我兒子，你可別打他主意。”
“哼，那還是我干兒子呢。”
楊小濤無語，“不愧是傻娥子，干兒子和兒子都拎不清。”
婁曉娥卻是抬頭挺胸，很是高傲的樣子。
“你懂什么。”
“你今后會有好幾個兒子，但我只有一個干兒子。”
“你說端午跟誰親。”
楊小濤聽了徹底無語。
“你厲害。趕緊走。”
不想在這上面多說，兩人一前一后來到車間，而后又是一陣喧騰。
王法李楠幾個更是激動異常，就是陳斌和劉大明也過來詢問情況。
尤其是劉大明，倆人在一旁嘀咕了一會兒，問起楊小濤離開后的事，楊小濤只是簡單說了下。
中午吃飯，楊小濤端著飯盒跟眾人坐在一起。
李偉周鵬幾個湊過來嘰嘰喳喳的說著車間里發生的事。
對車間里的情況楊小濤多少了解一些，有人喜歡他自然有人不服氣。
加上新書記的刺激，不少人在那段時間選擇了重新站隊。
對此楊小濤并不在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不知是刀光劍影更是人情世故。
不過，不在意不代表不處理。
既然已經站隊，那就要堅定的走下去。
做人要腳踏實際才行，不然成什么了，一只腳一條路，也不怕劈叉扯壞了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