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機部。
夏老坐在椅子上，身前黃老手上拿著文件，老神在在。
兩人就這樣坐著，誰也不說話。
黃老目光從文件上移開，從一側瞥了眼夏老。
見對方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心里更加無奈。
今下午老夏來了就坐在這，也不說干啥，就是坐著。
其實為的啥他心里明白著，但，自己不要面子啊！
又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再有一小時就下班了。
最緊要的是，中午喝水喝的有點多，這會有點，坐不住了。
算了，面子值幾個錢。
“老夏，你看著文件，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嘛！”
“讓紅星鋼鐵廠的同志去幫忙改進鍋爐，哪有時間。”
“亂彈琴！胡來！”
黃老將文件拍在桌子上，嗓子因為長時間不開口，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啞，不過進入角色的速度很快，一副氣憤的樣子。
夏老身體往前移了移，裝作看文件的樣子，其實就是活動下屁股跟老腰，坐這么久了，他也快撐不住了。
“去人幫忙？鋼鐵廠的人都不夠呢，再說了，咱們一機部還沒開始呢，他們急什么急！”
“對對，這老三也太心急了，想一出是一出！”
黃老笑著，兩人開始說話，這關系就拉近了！
“對啊，人家就是敢想，偏偏還就有人信了！”
夏老又靠在椅子背上，意有所指。
黃老臉上一瞬間的尷尬，輕咳一聲，壓低聲音，“老夏，你也知道老王他們的情況，咱們作為老大哥，怎么也得支持下吧。”
夏老看一眼，“支持沒問題，也是應該的。”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黃老剛說完，夏老立馬開口打斷。
“可為什么可著我呢坑？”
“你看看，每個月三十噸液氧，這鋼鐵廠還能剩下多少？”
“還要留出來煉鋼用，這工人能干出來？”
“除了這個還要提供鋼鐵，研究用的物資材料，就差沒把鋼鐵廠轉給七機部了。”
“咱們一機部那么多工廠，咋就全跑我這了？”
“實在不行，不還是有老孫老李他們嗎？上個月還給他們做好了空氣壓縮機呢！”
夏老越說越激動，更是從座位站起來，心里就有股怨氣難以抒發！
“老夏，別激動，別激動！”
黃老趕緊開口安撫，“都這么大歲數人了，別動不動生氣，快坐下，坐下！”
“你這也太欺負人了！”
夏老坐下，又突吐出一句。
黃老有些無奈，“老夏，我這也是沒辦法。”
隨后雙手一攤，“你看現在，分出去的工廠，多出來的任務就要壓到別人頭上。”
“你也知道其他工廠的情況，能把這些任務消化了就不錯了，哪還有別的能耐？”
“可機械廠不一樣啊，這機床是最多的，外匯什么的是最能掙的，人才有多，機器有多，我估計著他們倉庫里的東西比咱部里的存貨都多…”
“再說了，那液氧的生產，讓機械廠再做兩臺機器就是了，反正你們內部協調協調，三十噸，很容易的！”
“行了，你少給我戴高帽子。”
夏老開口打斷，看著黃老伸出三根手指。
“啥意思？”
“你別裝糊涂，三個大學生名額，還有我們得先挑！”
黃老臉一擺，往椅子上一靠，將褲腰帶松了松，省的壓縮膀胱。
“老夏，你這就不厚道了。”
“我可是知道，那老孫、老李的名額都給你了，加起來都九個了，還不滿足？”
“什么給我的，那是我們用兩臺空氣壓縮機換的。你別說，他們現在馬上就要投產了，鋼鐵廠那邊也在改造中，你要是樂意，就去問他們要。”
夏老毫不客氣的說著，黃老也是沒辦法。
“不是，你要那么多大學生干嘛？”
夏老深吸一口氣，“還能干嘛？人才當然越多越好了。”
“現在手下機械廠那邊說了好多次，要人！”
“后面鋼鐵廠搞了個研發科，也要人！”
“其他廠子，也不知道吃錯藥了還是咋地，一個個伸手要的那個勤啊！”
“就是初中生，高中生都開始搜羅。”
“我那幾個哪夠用！”
夏老說著，也是無奈。
有機械廠的前例在，手下的工廠對于人才的重視瞬間拔高好幾個檔次。
尤其是畢業大學生，一個個都瞅著他手里的名額呢。
“你就說給不給吧！”
夏老把手一攤，鄭重問道。
“咱們一機部一共才分到三十來個人，你這要去三分之一了！”
黃老為難說著，總得一碗水端平了吧，都給了他，其他人怎么想？
“不給是吧。”
說著夏老就要站起來，“我這就給鋼鐵廠打電話，沒有我的批條，誰來都不給！”
黃老一聽趕緊開口，將夏老攔下。
“真是服了你了。我給，我給還不行嘛。”
“不過，三個，最后三個，以后別再打我主意了！”
“放心，只要以后少坑我們就行。”
夏老說著，黃老站起來啰嗦兩句，“要那么多，你們可得用好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夏老頭抬起看著走廊盡頭，“用不用的起來你甭管，起碼得有才行！”
“呵呵！”
黃老不說話，兩人一前一后，快步往廁所走去。
下午時候，楊小濤從鋼鐵廠回到機械廠，將鋼鐵廠的情況跟劉懷民做了匯報。
“鋼鐵廠那里對研究合金鋼也是空白，想要靠我們搞出來，難如登天。”
“這里面除了添加材料，比例，還有工藝手段，更有許多我們都不知道的。”
“就這樣，怎么研究？”
楊小濤失望的說著，正所謂了解的越多，失望就越大。
現如今國內的情況，越了解，越覺得那都得發展。
劉懷民聽了也是頭疼。
“現在就希望七機部給出的人能夠專業一些，到時候咱們幫襯著，就能輕松點。”
楊小濤說完，劉懷民卻是神色苦悶，“恐怕你要失望了。”
“嗯？啥意思？他們不給人了？”
“倒也不是，人還是給的。”
“那怎么回事？”
“這么說吧，七機部的王主任說了，他們人員緊張，懂得相關專業的確實不多，所以這次工作組就由我們機械廠負責牽頭？”
“我們牽頭？啥意思？”
楊小濤沒明白過來。
劉懷民只好再次解釋，“他們給的人都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不過可以提前實習，所學的也是相關船舶建設方面，對冶煉合金有一定的基礎。”
“什么？”
不等劉懷民說完，楊小濤就震驚的站起來，“這，這不是開玩笑嗎？我們牽頭，還給幾個沒畢業的學生，重點還不是相關專業的。”
“這不是玩我們嗎？”
劉懷民聽完楊小濤說的，無奈嘆口氣，“我跟上級確認過了，這，確實是咱的任務。”
楊小濤坐在椅子上，拿出一根煙含在嘴里，也不點，也不說話。
“要人。”
良久，楊小濤才開口，劉懷民看過來，“要什么人？”
“要懂冶金的人。”
“還有，要懂石油冶煉的人。”
“不然這活沒法干了。”
屋子里再次沉默。
“行，我現在就給夏老打電話。”
片刻后，一機部辦公室里。
夏老聽到機械廠的請求，拿出本子看了眼上面記載內容。
原先從黃老那里搶來的三個名額，加起來一共十二個。
原本這些名額，他都安排好了，也列了詳細要求，比如機修廠需要機械專業的大學生，發電廠需要物理學優秀的大學生，還有其他工廠，每一個都要用在刀刃上。
但現在看來。
給機械廠的名額，遠遠不夠啊。
機械廠要添人補強人才，化工廠已經求到這來了，也得安排人手。
現在鋼鐵廠要研究合金，夏老也清楚其中‘內幕’，所以才從黃老手中敲過來三個名額。
不過士氣可鼓不可泄，機械廠想要研究，他怎么也得幫一把。
“費勁半天心思才搞來的三個名額，這還沒焐熱乎就得交出去。這家伙，比我還能要啊。”
“罷了罷了，本來就是因這事得來的，既如此，就給你們吧。”
說著，將本子上的其他三個工廠名字劃掉，在本子上重新寫下紅星鋼鐵廠，三名冶金專業大學生。
至于那些被劃掉的名字，只能，等下次了。
另一邊，楊小濤離開后，直接回到四合院。
閻阜貴在門口等著，準備挨家挨戶籌錢。
楊小濤從口袋里拿出自家那份，想到什么，又拿出一份來，算是老道的。
閻阜貴接過后卻是笑道，“老張的那份早就交了！”
聞言楊小濤又把錢收回來，閻阜貴目光閃爍，“院里人基本上都交了，就剩幾戶，今晚再去看看！”
“唉，剛開始說的好好的，可但交錢了一個個又推三阻四的，這人啊，難說！”
閻阜貴抱怨兩句，楊小濤聽了也沒說啥，各家出各家的，真要有困難自己上門說一聲。
他可犯不著上趕著幫人。
回到家里，楊小濤開始準備晚飯。
老道從外面進來，手上拎著一桿旗子。
最近他去街道辦幫忙維持秩序，也算是有點活干，不至于待在院里悶著。
“聽說你們工廠明天開放？不少學校組織前去參觀？”
楊小濤正做著飯，老道進來坐在一旁，開口詢問。
“參觀？我不知道啊！”
“王主任說的，明天好幾所學校要去，小學的，初中的，我們接到任務，維持好秩序。”
“那可能是老楊搞的，這事他管！”
楊小濤想起上次楊佑寧問他時候，自己提了一嘴，沒想到這么快就搞定了。
果然，在宣傳這方面上，老楊的積極性遠超常人。
“不過人一多，就難管，尤其是小孩子，動動這，看看那的，你們可得注意了。”
老道提個醒，楊小濤想起那些熊孩子干的事，覺得明天有必要增加點人手。
賈家。
賈張氏坐在灶臺前罵罵咧咧的。
“一個個沒皮沒臉的賤貨，壞透氣的壞種！”
“憑什么咱們家就要拿錢？憑什么那老周家的不用拿錢？”
“都是一樣的，咱們家也是沒工作，沒男人，憑啥老周家的寡婦就能不用交錢，免費用煤？”
“這閻老西眼睛瞎了看不見？還是豬油蒙了心，不當人了？”
賈張氏罵著，絲毫不在意外面院里人的看法。
在她看來，她們家都窮成這樣了，工作工作沒有，掙錢就指著秦淮茹，還有三個孩子養活，怎么算也夠格了吧。
可院里幫扶的名額就是沒有她們。
這可把賈張氏氣壞了。
沒沾到便宜不說，還得自己拿錢買煤，什么世道啊！
還講不講理了！
秦淮茹在一旁切著白菜，聽到賈張氏的叫罵心里也是難受。
她們家明面的情況，每日愈下！
院里的人都不是瞎子，怎么會看不出來？
這么針對她們家，不用想，肯定跟楊小濤有關。
畢竟，當年楊小濤說過，任何涉及賈家錢的事，不要找他。
今年買煤，她們家要是不出錢，那不等于楊小濤買了煤她們用嘛！
閻阜貴這么精明的人會想不到這個？
所以啊，歸根結底，還是楊小濤的錯。
也就賈張氏這腦袋不靈光的想不明白，找閻阜貴有個屁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