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第二個！”
“啥，還有第二個？”
楊小濤剛放下搪瓷缸子，剛才的一番交鋒，感覺嗓子都干了！
“當然有第二個了。”
王老同樣放下水杯，一臉得意的對著屋里人笑著。
“這第二個，我們的機床啥時候給修好啊，這都快出正月了，你小子不會是忘了吧。”
“我們工廠可一直都等著生產呢，還有你不修好了，這螺絲怎么生產，耽誤你們的工作你可別怨我們啊…”
聽到這，楊小濤倒是不急了。
說這么多，無非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
對于這位首長，楊小濤也與其打過不少交道，可謂是深知其秉性。
這是一個為了革命，那是能夠拉下面皮的人。
也是一個生活清貧無欲無求真正的革命者。
這樣的人，有些事，讓你沒法拒絕。
電話里說了好一會兒，楊小濤才開口插話。
“您老，痛快點！想干嘛直接說吧！”
“嘿，哈哈！”
聽到楊小濤這樣說，王老坐在椅子上腦袋往后一仰，也不管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便嘿嘿的笑起來。
“你小子，不得不說，比你岳父的臉皮厚，夠不要臉。”
王老開始進入正題，楊小濤也豎起耳朵聽著。
“第一個就是機床的事，上次劉懷民說讓我找你，結果石城那邊回信說讓把機床和你們送回去，那不成，這路上來回折騰，我們可等不起。”
楊小濤想起上次的事，沒好氣的說道，“上次你們可是說了，讓先送一臺過去你們用著，這不明擺著要白嫖嘛，我們又不傻，怎么可能同意。”
“說啥呢，我們是那意思嘛。你小子就不能笨一點，跟你丈人一根筋多好！”
說話的功夫，屋子里冉父坐在一旁端著水杯，不停的喝水。
一旁的錢老無奈搖頭，這是為了利益，連自己人都黑了。
見說到冉父，楊小濤也不好再說。
“這事，咱們各退一步咋樣？”
“您說怎么個退法？”
“簡單，你去趟石城，幫忙修好就行。”
“沒空，我這邊忙著呢。”
楊小濤想也不想的就開口回絕。
“忙啥？你那發動機還不死心啊？我跟你說啊，那玩意不是一個人一個車間就能做出來的，做人得實際點，不能…”
“停停停。”
楊小濤打斷王老的嘮叨，“不是發動機的事，我這邊也走不開，再說了一個機床也用不到我吧。”
“這…”
王老聽了突然有些猶豫，楊小濤聽出不對勁了。
“不是，這里面還有隱情？”
聽楊小濤這樣問，王老也不隱瞞了，“這不是那些兔崽子擅自動手，自己做了個部件換上，結果”
“結果把機床整壞了！”
楊小濤開口回答，王老支支吾吾的嗯了聲。
晨星這種精密機床可不是隨便一個部件就能換的。
精度不統一，就跟一鍋粥里混了老鼠屎一樣，最后的結果就是整體的破壞。
沉默片刻，楊小濤最后還是決定幫一把，不過他是不會去的。
“這樣，我這邊安排兩個工程師帶隊，都是生產機床的老工人去一趟。”
“那螺絲的事…”
楊小濤翻個白眼，“您老這是一點虧不吃啊！”
“算了，讓您又白嫖一臺！”
“我們這邊又做了三臺，這個我們自己來就行！”
“行，這樣就好，好。”
電話那頭，王老揮舞拳頭，顯然目的就是這個。
不過聽到又做了三臺，臉上又是一陣褶子扯動。
這小子，肯定是故意刺激他的。
“行，你盡快安排下，那邊還等著生產呢！”
說完立馬掛斷電話。
跟這小子交鋒，得白好幾撮頭發。
“怎么樣，兩臺晨星，這次咱們的研究有著落了啊！”
王老樂呵呵的說著，一旁錢老點頭，“這樣咱們就能生產出特殊螺絲了。研究進步不少啊！”
冉父放下杯子，“對，只要制造跟的上，咱們研究的速度就能提高！”
李主任在一旁聽著，隨后也笑起來，“我這算是最后的余熱嗎？”
“那當然不是了，老李，咱們一起共事，怎么叫余熱呢，你得繼續為七機部發光發熱啊。”
“即便你這去了機械廠，那也是咱們七機部的人啊，以后機械廠有啥好東西，你可得想著點娘家啊…”
王老毫不介意的說著，李主任一陣無奈。
他這次去西邊該干什么該怎么干，自己心里有數。
至于支援七機部，這個，有點困難啊。
“好了，今晚我做東，咱們去老冉家搓一頓。”
冉父被水嗆了一下，很是不解。
不是你做東嗎？
“沒辦法，誰讓你家有余糧呢！”
王老說的一本正經，冉父無言以對。
另一邊，楊小濤掛斷電話后便坐在椅子上思索著前因后果。
關于李成軍李主任的消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最先接觸的時候，還是冉父在家里請客，那時候他們幾個人從西北一起回來，然后進入到各個機部中參加工作。
后來他跟冉父一起進入七機部。
不同的是，冉父主管研發科研工作，而李成軍主要負責后勤，調配資源。
而現在看來，這人明顯是‘自己人’啊！
“調配資源，怪不得呢。”
楊小濤有些明白首長的用意。
估計，也會跟他提前說明情況，打好預防針吧。
至于王老用這種方法提前告訴他，也是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想到是首長的安排，楊小濤便不再多想，準備去跟劉懷民將去石城的事說一下。
至于二分廠的廠長任命，這個等上面下發任命再說。
具體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楊小濤起身走向書記辦公室。
來到屋子里，劉懷民正忙著處理最近的事情。
“來了！”
看到楊小濤過來，劉懷民抬頭看了眼，隨即又埋入文件中。
“老楊跟你說了吧，這泉城那邊，汪大海想要八缸柴油發動機，你是怎么想的？”
“還有汽車廠，他們的意思是合作，兩家想要拿下這塊任務。”
劉懷民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文件往前推了推。
“對了，還有化工廠那邊…”
劉懷民繼續說著，卻發現楊小濤沒有動靜，抬頭看去，就連楊小濤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等著。
“有事？”
劉懷民抬起頭，這才認真的問道。
“嗯，這個上次說起七機部機床的事，我這邊有點情況”
楊小濤說完后，劉懷民第一時間開口，“機械廠這邊事情不少，你能不去就別去了。”
“我也是這樣說的，不過那邊情況還不清楚，我打算派陳斌跟逄國，帶著幾個工人去趟。”
“可以，盡快去，盡快回。”
兩人說了一會兒，楊小濤最后接過汪大海跟劉德輝的事情離開書記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里給兩人挨個打電話，每個都是一陣寒暄，雙方本身就有良好的合作基礎，楊小濤也不會讓對方吃虧。
畢竟這種技術給誰都是給，那為什么不給親近自己的？
何況，在大棚稻草這件事上，自己還真欠泉城的人情呢。
電話里汪大海自然是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要楊小濤去泉城，他要用最好的酒來招待。
而且還說了，魯東這邊除了在泉城機械廠生產柴油發動機，還準備在濰州市扶持柴油發動機的研究，以此滿足半島對機械的需求。
對此楊小濤自然沒有意見。
等兩通電話打完，楊小濤看看時間已經是半下午了。
隨后讓婁曉娥將陳斌和逄國兩人找來。
在辦公室里將石城的事情說完，兩人都沒啥意見，畢竟石城距離四九城也不遠，坐火車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
何況，這次去只是修理機床。
這段時間，他們在車間里對晨星的構造早就熟記在心，到時候帶兩個七級鉗工過去，應該不成問題。
兩人又問了下注意事項，說了下最近的安排，便定下后天出發。
等兩人離開后，楊小濤讓婁曉娥去聯系石城那邊，將這件事確定下來，到時候做好接人的工作。
又跟梁作新打個招呼，讓機械廠保衛處派幾個人沿途護送，畢竟這是機械廠的寶貴人才，可不能出差錯。
將事情處理完，楊小濤繼續拿出發動機的圖紙研究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燃燒室’的設計，看上去，有些燒腦。
正月二十五，二月十四，情人節。
天清氣朗，微風，微冷。
楊小濤帶著制藥廠的白景述等人，來到楊家莊，查看大棚草藥的生長狀況。
此刻，制藥廠的草藥倉庫基本都用光了。
接下來的青蒿口服液跟膏藥都得用這里的草藥了。
“怎么樣，是不是很壯觀。”
站在河壩上，楊小濤指著前面整齊排列的大棚，自豪的說著。
在他身旁，白景述是第一次來這里，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幅場景。
聽到楊小濤的話，不止是他，就是制藥廠的其他人也是不住點頭。
尤其是負責采購的副廠長龔翔俊更是兩手捏在一起不斷的摩擦著，“這么多大棚，這么多草藥，這得掙多少錢啊。”
“不行，我要下去看看，看看才心安。”
說完，一溜煙的從壩上跑下去，然后消失在銀色的波浪中。
“楊總，有時候，我是真的看不懂。”
白景述突然開口，然后看向楊小濤硬朗的面容，“機械研究，農業生產，化學方面，甚至生物學都有研究。”
“這到底還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那些都是皮毛，做不出來的很多啊。”
楊小濤不在意的說著，“就像那飛機的發動機，不就是嘛。”
“不，我不覺得那是問題。”
這下輪到楊小濤詫異了，因為整個機械廠，除了一車間那些人還認為楊小濤能做出來，其他人都不覺得這事能成。
“你就這么有信心？”
白景述卻是抬頭笑著，“不是信心，是直覺。”
“而女人的直覺，往往是很準的。”
“我覺得，您一定能夠做出來。到時候，又是一次石破天驚。”
楊小濤默默點頭，“那就借你吉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