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回到派出所，李所長便迫不及待的展開行動。
兩人被分別關押起來，李所長更是親自上手，審訊王卓，爭取讓對方開口承認罪行。
于海棠則是交給手下，而結果也跟眾人想的一樣。
王卓低頭一言不發，頹廢的神情，癱瘓的身體，仿佛被打折了脊梁的老犬，雙目無神的盯著地面。
眼下，不論他承認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結果不會改變！
至于于海棠則是完全配合，什么都說，什么都敢說！
從兩人怎么認識開始，中間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連今晚上做的事也都描述出來，為的就是撇清自己關系。
而為了證實她說的，派出所的人再次忙碌起來，到處找人。
很快，于家人被找來，說媒的媒婆被找來…
沒多久，趙全一和李猛也被帶來，甚至在醫院里的王峰都被控制起來。
三人都是來自外貿的，都具備很大的嫌疑！
一時間，派出所燈火通明，人滿為患。
而轄區內，胡同里，更是躁動起來。
不少人打聽消息，隨后王卓跟于海棠的事情迅速傳開。
楊小濤跟梁作新也沒回去，就在所里等著，只是讓人回機械廠將情況說一下，讓劉懷民做好準備。
其實，事情到了這地步，兩人已經不著急了！
原本想要找到王卓破壞機械廠的證據，卻沒想到，王卓身上竟然不止一件事，。
而且看樣子，這種事沒少做。
再看這些印章的出處，都是外貿那邊的。
這樣下來，機械廠這邊當成了次要戰場了！
兩人不著痕跡的笑笑，心里擔憂的石頭頓感消失。
這對他們機械廠來說，倒是件好事。
因為有人可以分攤壓力了，算是隱形的盟友！
兩人慢騰騰的吸著煙，聊著工廠里的事，不疾不徐，神情淡定！
要不是場合不對，都想找個酒瓶，好好的喝一杯。
而此時在機械廠等待消息的劉懷民幾人，聽到來人匯報，先是錯愕，不敢置信。
然后便是同樣的神情，臉上的笑容再也遮掩不住。
劉懷民立馬明白楊小濤的用意，事情牽扯到外貿，這就說明他們機械廠也是受害者。
不同的是，他們是發現者。
想了片刻就拿起電話給黃老撥打過去。
一機部，辦公室！
黃老靠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上，眼睛迷瞪著，像是睡著，卻又沒睡！
一旁，呼嚕聲已經響起。
孫老半張著嘴，聲音從鼻子里傳出，讓整個辦公室充滿鼾聲。
身邊夏老手臂撐著腦袋，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松開，內心中思緒不斷。
早先得到機械廠情況的黃老并沒有回家，而是在辦公室里等著。
上次統籌處的安排，各個督導組下放后，可是讓他們措手不及。
這段時間，不少工廠都被督導組以各種理由整飭，不少工廠的領導遭到了訓斥，甚至還有些工廠出現了唯督導組馬首是瞻的情況。
在全力支持救災的大義下，他們也沒辦法多說，只能讓手下工廠企業盡力完成任務，不要觸霉頭。
可久守必失，督導組總能通過救災任務給工廠施加壓力，不同意，那就更多。
而這些壓力，最后都到了他們肩頭。
于是今天晚上黃老正準備休息，可接到劉懷民的電話后，立馬起床來到了辦公室。
同時，也讓人將夏老和孫老找來。
三人在辦公室里嘀咕了大半晚上。
對于機械廠采取的反制措施非常同意。
同時對機械廠的見好就收，維持在一定范圍內的平衡非常贊同。
眼下，大勢所趨，他們需要這份平衡。
只是這種事，不是說平衡就能平衡的。
稍微的一點差錯，就會打破平衡。
而后果，也不是可以預料的！
夏老越想越煩，耳邊的呼嚕聲更是聽的難受。
想也不想的就是伸手一揮。
下一秒，辦公室里響起一道清脆的響聲，接著孫老一個激靈，身體從椅子上滾到地上，黃老眼睛睜大，重新坐好，四處看著。
“誰，誰打我？”
孫老感覺到臉頰上的疼痛，立馬爬起來看向兩人，最后目光定在夏老身上。
“誰打了？孫猴子，你做夢了吧！”
夏老將手按在桌子上，緩解著酥麻，卻是死不承認。
黃老在一旁看的清楚，明明就是老夏一巴掌扇上去的。
“做夢？”
孫老搓了搓眼屎，然后又試了下臉頰，剛要說話，就聽到桌上電話聲響起。
鈴鈴鈴
三人同時看向電話。
黃老更是一把抓起來，隨后就聽到里面劉懷民的聲音傳來。
“懷民，是我！情況怎么樣了？人抓住了沒？”
“首長，人不僅抓住了，還搜到了確切證據。”
劉懷民的聲音讓三人面露欣喜，這下總算是師出有名了！
“不過！”
轉折的話又讓三人眉頭緊繃，可下一秒聽清楚后面的話，三人臉上的困倦一掃而空，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一般，從座位上站起來，揮舞著拳頭。
“好好，你們做的好！”
黃老說完，將電話啪嗒掛斷，然后看向兩人。
“你們說，我是現在打呢？還是等明天打？”
夏老聽了立馬開口，“這也快明天了，沒啥差別！”
孫老在一旁附和著，“現在打，立馬打！”
“咱們一把年紀了沒睡好，他們也別想睡安穩了！”
黃老最后決定從諫如流，迅速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夏老跟孫老兩人則是拿起煙來點上，一個個面帶笑容。
只是孫老覺得臉頰生疼，“老夏，是不是你打我耳刮子？”
夏老瞥了一眼，“沒有，不是我，別瞎說啊，不然告你誹謗啊！”
“說這么多，還說不是你？”
夏老沉默…
“不說了吧，就是你打的，給我還回來…”
“你丫的怎么說都是你的理啊…”
“誰讓你打我的…”
辦公室里吵成一團，卻不影響黃老的好心情。
這次，沖鋒陷陣的人，有了！
“喂，李女士啊，哎呀別這么大火，上年紀了可不好啊…”
“哎哎，你要掛電話不聽，那可不怨我了啊…”
“那啥，跟你說件事…”
“好好，我知道，您繼續休息哈！”
電話掛斷，黃老心里美滋滋的。
就這事，她能休息才怪呢！
看著兩個爭吵的老兄弟，心情美美的。
“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瞬間，屋子里一片歡聲笑語。
而事實上，掛斷電話的李女士，確實睡不著了！
大半夜被人吵醒叫起來接電話，李容本身心情就不美麗。
尤其是連日來忙著國外進口貨物，為災區輸送糧食，整個外貿上下忙的不可開交。
她也是坐陣一線，身心俱疲。
結果剛睡個安穩覺就被吵醒，心頭火氣可想而知。
可當她聽完電話后，心頭已經不僅是怒火了，還伴隨著一股不安。
執掌外貿這么多年了，結果就在她眼皮底下出現了碩鼠，還是用這種方法切入集體財產。
說出去，她這給領頭的，難辭其咎。
另一方面，這也是對她派人支持統籌處工作的不滿。
借此敲打。
可偏偏她也沒辦法。
外貿涉及的利益太大，涉及的部門太多，尤其是最近幾年國內外變化的形式，讓外貿的重要性提高一個檔次。
而她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僅要有能力，還要有手段。
只是這次，她的手段，貌似用錯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自怨自艾起來。
當初怎么就聽信了那些鬼話，怎么就同意了呢？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狀態，平心靜氣，思索著這次解決的辦法。
沒一會兒便有了注意，拿起電話，迅速撥打出去。
“王處嗎？我小容啊，深夜打擾不好意思啊……”
清脆的玻璃碰撞聲在公寓里響起。
屋子里，穿著嚴整的女人帶著皂色領帶，黑色眼鏡下是濃濃的黑眼圈，透出的目光卻都是憤怒。
地面上，青花碎瓷到處都是，茶水更是濕透地板。
屋子里兩人站立，一高一矮，都是噤若寒蟬，大汗淋漓。
“幾次了，幾次了！”
“你們說，幾次了？”
“怎么就不長點記性？”
“一次，兩次，三次摔倒，還不長記性，難倒要我親自去不成？”
鏗鏘的聲音從女人喉嚨里暴發出，讓面前的兩人不敢開口，只能生受。
他們也是早上才知道情況，原本兩人聽從下屬的消息，準備對機械廠采取行動。
卻不想機械廠竟然先他們一步，將關鍵人物給抓了起來。
更沒想到的是，這人屁股不干凈，讓人逮個正著。
不僅在機械廠的行為成了造假栽贓，就是以前在外貿的時候也被扯出來，事情一下子鬧大了。
據說要晚上內務的人就去外貿那里了，還是外貿主動要求的。
說是要進行徹查。
至于那個王卓，更是移交給了內務。
事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因為鬧到這一步，已經不是督導組跟機械廠的事情了。
而是統籌處跟下面各個工廠的事情。
甚至，在內務的介入中，事情最后走到哪一步，誰都不清楚。
見兩人不說話，女人更加來氣。
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貨色啊，一個能用的沒有，怎么成事？
但凡有個能用的，也不至于這樣被動。
想到這里，女人想起死去的張組長，又在心里嘆息。
能用的，都沒了。
這兩人不頂事，但忠心方面卻是沒問題。
眼下沒人可用，也就這兩人矮子里面拔高個，算是頂用的了！
女人平復心情，坐在一旁沙發上，隨后點起女士香煙，“昨晚上外貿李容打電話了，要外貿的人都回去配合調查！”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隨后左邊高個中年人小聲說道。
“首長，這要是撤回來，許多工廠的督導組就沒人了啊！”
女人抬頭看了眼，“你覺得，我會不知道？”
“不，不是！”
“這事沒法轉圜，讓人回去吧！”
兩人聽了點頭。
矮個中好人卻是開口，“那，那剩下的督導組？”
女人揉著眉頭，“督導組是統籌處應對災區物資的，災區沒重建前，都要存在！”
兩人再次點頭。
不過他們也清楚，這次過后，統籌處的威信大打折扣，下面督導組的工作會更難！
兩人見女人摘下眼鏡揉著眉心，便清楚自己該離開了。
“首長，我們去做事了！”
高個子輕輕說了句，女人揮揮手，沒有說話。
兩人輕輕離開屋子，看著天邊出現的魚肚白，這才一前一后吐出一口濁氣。
然后對視一眼，都是無奈。
女人雖然沒說王卓的事，卻又什么都說了。
一顆棄子罷了。
“你去？還是我來？”
高個中年人開口，矮個的長嘆一聲。
“我的人，還是我來吧！”
高個中年人點頭，然后拍拍肩膀，轉身離開。
雖然人由對方處理，但督導組的事情給他提個醒，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否則，失去上級的信任，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到頭了。
看著遠去的同僚，矮個中年人面色掙扎。
良久，再次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