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兩人一番憤怒后,靜悄悄的。
那些等待消息的人不敢說話,卻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嚴重!
“現在人在哪里?”
獨眼老人目光森寒,渾身散發著殺氣,冷聲開口。
警衛咽口唾沫說道,“我們追查了好久,現在才鎖定,那些被帶走的人都去了紅星機械廠!”
“現在紅星機械廠全廠戒嚴,我們不知道里面的情況!”
“我就知道,這紅星機械廠邪門的很,果真跟他們有關!”
獨眼老人憤恨的說著,同時眼中多了一抹膽怯,隨后又看向老葉,“趕緊拿個主意啊!”
“這女人,不能讓她活!”
老葉也不回答,心里一片頹廢。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不用內部人員就是怕走漏消息,可見上面必然有人撐腰。
搞不好,現在已經招供了!
“現在,還有什么主意?”
“那是紅星機械廠,保衛力量比冶金都高,你想怎么做?”
“你能怎么做?”
幾人聽了面色土灰。
獨眼老人心頭發狠,咬牙說道,“不,不行,咱們好容易走到這一步,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丟了。”
“我不信,他們就真的這么厲害!”
“我不信,咱們手底下還有人,還有保衛科的,都是保衛科,我不信…”
獨眼老人叫囂起來,心中的承受能力突破極限,說話也沒了往日的沉穩。
“老管!管青山!”
老葉突然呵斥著,“你以為,這是哪里?”
“這是四九城!!!”
獨眼老人張大嘴巴,一時間無言以對。
這是四九城啊!
他,沒那本事的!
噔噔噔
腳步聲再次響起,又一人跑進來,不等靠近就在門口喊道。
“王軍紅帶著剩下的保衛科正在封鎖道路,現在小區內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他還說,所有人必須留在原位,違背者,逐出冶金,就地抓捕。”
“他還說,還說,反抗者,格殺勿論!”
剎那間,獨眼老人猛地佝僂下去,如同斷脊的老狗,威風不再!
一道聲音在會議室里傳蕩。
完了…
指揮部。
陳老打著哈欠,剛剛瞇了一會兒,感覺恢復些精神,一邊端著碗喝米粥,一邊翻看著審訊的資料。
一旁童小龍端來一個盤子,里面有幾個煮雞蛋,還有幾根油條。
陳老放下碗,剝開一個,然后對著一旁還在翻看文件的王老吆喝著,“老王,吃點東西,別累倒了,不然我一個人可是頂不住的。”
王老卻是搖搖頭,一門心思看著手上的筆錄。
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氣悶,哪還有心思吃飯啊。
“老陳,你多吃點,我還不餓。”
王老說完再次拿起一份剛送來的筆錄,經過整理后,按照先后緩急,送來的都是急需批閱的,甚至還要安排后續工作,所以王老一刻不敢閑著。
“你現在不餓,等會有你餓的時候。”
陳老不在意的說著,將雞蛋吃完后,起身走到窗邊活動身體。
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
此刻,機械廠的工人正陸續趕到車間開始工作,他們并排走著,有說有笑,沐浴在陽光中,仿佛充滿干勁。
墻上書寫的大字,創新,奮斗,革命,這些串聯起來,代表著機械廠昂揚的精神。
廣播里開始響起歌聲,他聽的出來,這不是收音機的聲音,而是廣播員唱的,因為這里面是充沛的情感!
一些車輛在廠區中運送物資,更有生產出來的產品被運送出去。
忙碌中秩序井然,這種場景看在眼里,心頭也舒服不少。
雖然有蛀蟲在,但更多的還是昂揚向上革命精神。
最起碼,在這里的工人,就是建設革命的基石。
怪不得當初老黃他們不愿意將機械廠分離出來呢。
這么好的廠子,任誰都心疼啊!
哈哈…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
陳老輕輕跟著廣播里的聲音和著,神情也在這一刻變得肅穆起來。
“這歌,應該找個男同志唱!”
陳老突然笑起來,然后回頭,看向一旁忙著了解情況的童小龍!
“小龍。”
陳老突然開口,童小龍連忙起身來到跟前。
他這次奉命前來了解情況,只是記性不太好,所以就拿著筆在一旁將自己認為有用的,重要的事情記下來,等著回去再講給首長聽。
“首長。”
童小龍來到跟前,態度恭敬。
“說說,你都記得啥?”
陳老活動著身體,對著童小龍問道。
實際上,童小龍說什么,他必須了解清楚。
溝通可不是件小事。
有些事情即便是當面說都可能領會錯了意思,何況這還是第三人的轉述,哪怕一字一句的不差的說著,轉述人也是有感情的,附加進去的情感,容易引起聽者的感觸。
“是,首長!”
童小龍沒有猶豫,當即拿起筆記本看了眼,隨后開口說道,“通過機械廠的配合抓捕,共抓捕164人,并且進行有效的審訊鑒別.”
“根據調查,冶金利用與地方相關腐敗人員勾結的方式,利用賬目造假,內外勾結等方式,詐取國家財產,集體獎勵,中飽私囊.”
“據冶金局主任冷朝東的交代,冶金局中尚有其他腐敗情況,具體人員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童小龍并沒有多說,只是撿重要的來說。
陳老聽了默默點頭,然后又補充一句,“將上次石山鋼鐵廠爆炸的事情也寫進去。”
童小龍一怔,“首長,這件事不是還沒敲定嗎?”
陳老擺擺手,“這件事寫上。空穴不來風,既然對方說了出來,那肯定有事。”
“我這個人啊,最不怕的就是什么名譽,聲譽。”
“只要能夠找出錯誤,改正錯誤,在我這就是好事。”
童小龍聽了點頭,這位首長的脾氣他多少了解些,只要是認定的事情,都會堅持下去。
鈴鈴鈴
就在此時,桌上電話突然響起,忙碌的人便陡然停下片刻,隨后又各自忙碌。
劉懷民作為機械廠的書記,立馬上前接起電話。
“喂,這里是紅星機械廠,我是劉懷民!”
“首長好,我是,好的!”
劉懷民握著話筒,看看陳老,又看看一旁埋頭的王老,“首長!”
陳老走上前,接過電話,聽到里面的聲音,立馬認出是誰。
“老張,是我!”
“你怎么有空打來電話?”
陳老接起電話后,雖然說話客氣,但臉色分外嚴肅。
“行,你放心,真有需要我第一個想到你!”
陳老說完掛斷電話,臉色并不好看。
一旁的王老突然抬起頭,眼睛里迸發出精光,“是張亮那老小子吧!”
陳老點頭,“是他!”
“這家伙在災區那,隔得這么遠還能知道,這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這么早就打來電話了!莫不是心里有鬼?”
陳老二人嘴中的張亮,此刻正在災區忙著工作。
王老將手上鉛筆扔到一旁,臉上帶著不屑。
“呵…”
“就他?真當老子不存在啊,讓他幫忙,還不如這機械廠靠譜呢!”
王老變相夸了一句機械廠,讓一旁的劉懷民跟楊佑寧露出與有榮焉的微笑。
“老陳,咱這一刀可是捅在某些人心頭尖上啊!”
“你看吧,這只是開始,接下來電話不會停的!”
“來的人,會越來越多呢!你可得頂住壓力,我這邊還想多搞幾條大魚呢!”
陳老聽了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就是沒想到,這頭一個會是老張!”
王老聽了撇撇嘴,“這老張家里可是沒個枕席的,外面可是…”
陳老輕咳兩聲打斷,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瞪了眼王老。
“沒根據的事不要亂說!”
王老聽了也不怕,繼續說道,“怕什么,我這人從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要想不被說,那就挺直腰桿做人!”
“真以為有點能耐本事就成天王老子了,這里可是四九城,誰敢在這撒野,老子可不慣著他!”
王老冷哼一聲,埋頭繼續審閱文件。
余則成看到的,就相當于他看到的。
這個莊錦燕的女人,背后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現在看來,十有八九就是這個老張。
陳老看到王老這般態度也是無奈,誰讓人家就是干這一行的呢?
況且,這要是有了證據,他也沒辦法干預!
一旁童小龍靜靜聽著,雖然沒有記在本子上,但這些話,他牢牢記在心里,回去會一個字不露的說出來!
電話掛斷,張亮坐在椅子上滿是陰沉。
良久,這才雙手按在臉上,無奈嘆息!
“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張亮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在他頭頂上是一副奔馬圖,在那廣闊的草原上,胯下胭脂馬,手中紅纓槍,策馬揚鞭,這是他曾經的輝煌。
可惜,現在人老了。
騎不動馬了,揮不動槍了。
英雄遲暮啊!
只希望能夠,保全最后的顏面!
審訊室中。
余則成并沒有死磕何正言,而是轉換目標,主審莊錦燕。
看著穿著機械廠工人制服的莊錦燕,還不等他開口,這女人便嚎啕大哭起來。
相比起何正言的頑固,可能是在人前被看到羞恥的一幕,也可能是屙出來的子彈,讓她經營的形象毀于一旦。
此時的莊錦燕已經徹底沒了‘尊嚴’,見到余則成的時候保持的矜持再也維持不住,當即大哭大鬧起來,搞的余則成不知所以。
等哭鬧完了,便跟胡勇一樣,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這下,余則成倒是愣了,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漸漸的,余則成終于明白,為什么莊錦燕這翻配合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跟何正言的事情包不住。
這事的后果便是讓她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沒了那人的庇護,她再頑抗也沒用。
所以她才會放棄抵抗,更加配合,爭取一份寬大!
于是,審訊進行的十分順利,包括自己想要確定的她背后的人也浮出水面。
張亮!
雖然在莊錦燕的敘述中,自始至終張亮都沒有明確出過面幫助他們。
但余則成清楚,有些時候只需要一個人的地位名氣就能辦成事。
隨后莊錦燕又交代了冶金局中其他的操作,包括藏起來的一些賬本,交易的證據,都一一交代清楚。
這些關鍵人證、物證的補足,讓原本懸著的證據鏈得到補充。
現在,有了這份證詞,他們完全可以申請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