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金根本不在意,因為此刻機械廠給他的感覺,就如同剛建國時候,那種充滿斗志的感覺。
這,不是雨水能夠阻斷的。
顧不得詢問,楊小濤忙拎著傘跑出去。
“老梁,咋了這是?”
機械廠大門口。
老金同志戴著斗笠,穿著村子里的蓑衣,要是從外表上看,活脫脫的一個老農。
離開陳老辦公室,楊小濤正往指揮部走去,結果就看到梁作新從樓下上來,看到楊小濤后就擺手喊道,“小濤。”
老金看著楊小濤臉上擔憂的神色于是連忙摘下斗笠笑道,“沒啥事,家里人都挺好的。”
然后才嚴肅說道,“我這次來,就是過來幫你的。”
楊小濤不知道該說啥,卻也清楚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外公,我們進去說。”
“好。”
老金也沒多說,就跟著楊小濤往里面走去。
兩人來到辦公室,老金進門就看到一旁立起來的行軍床,然后看向楊小濤,“這是你的?”
楊小濤正拿著毛巾,然后聽了點頭。
老金又看向一旁正在低頭忙活的婁曉娥。
順著老金的目光看過去,楊小濤登時翻個白眼。
“外公,您怎么來了?”
將毛巾遞到跟前,楊小濤開口詢問。
老金拿著毛巾擦把臉,這才說道,“這不是跟你說了嘛,過來幫你啊。”
“幫我?”
楊小濤端著熱水遞到手里,“您好好跟著外婆游山玩水,就行了。”
“小兔崽子,看不起你外公是吧。”
楊小濤走到一旁坐下,然后拿出煙,“哪敢啊,您可是這個,我可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啊。”
楊小濤伸出大拇指,然后很是誠懇地說著。
“去去去,少在這里糊弄我。”
“說了,我這次是來幫你的。”
老金同志將水杯放在一旁,然后又接過楊小濤手上的煙,吸了兩口,這才長舒一口氣。
楊小濤看老金同志不像是開玩笑,也收起玩笑的神情。
吸了半支煙,老金才說道,“那天你給秋葉說起工作的事,我知道了,心里就高興啊。”
老金同志拍著楊小濤的大腿,一副我家孩子出息的神態。
只是以楊小濤的理解,很難想象當時老金同志的‘神態’。
“然后我就想,作為親人,這時候不幫忙,什么時候出手?”
“于是,我就想來幫你。”
說到這里,老金同志格外激動。
“可,真是喝水都倒霉,竟然回不來四九城。”
“我這在村里等了好幾天,終于今天才有了答復,這才被允許上來。”
“對了,上次我給你打電話,你咋不幫我說說?”
楊小濤聽到老金如此問,心里雖然發慌,但臉上卻是毫不改色,忙開口道,“我說了,說了啊。”
“可上面就是有這規定,下面的村里的人,想要進城就得提前三天報備。”
“這是命令,我說了也沒用。”
聽楊小濤這樣說,老金同志心里好受許多。
“既然是命令,那也沒辦法,這樣,咱們說正事。”
見老金不追究楊小濤心下一松,然后看到老金側著身子將煙頭掐滅。
“我問你,飛機制造,你的總指揮?”
“對,上級領導點的名,我也沒辦法。”
“什么沒辦法,讓你干就好好干。”
老金板起臉來,“不要覺得沾沾自喜,也別驕傲。”
“上級既然讓你來當這個總指揮,那是對你的鞭笞,明白不?”
“明白!”
此時此刻,楊小濤哪敢說別的啊。
老金見楊小濤神色嚴肅,這才繼續問道,“我問你,飛機的各個生產環節都布置妥當了?”
“嗯,基本上任務都安排下去了。”
“我們機械廠也參與制造,其他的部件,地方上負責,我們這邊統一調度。”
說到正事,楊小濤沒有含糊。
老金聽了認真點頭,等楊小濤說完后,這才繼續問道,“那我問你,飛機里面的,那些設施,儀器,你們都找好了?”
聽老金這么問,楊小濤突然鄭重的看向老金,“外公,您,到底想說什么?”
這大老遠的,還提前好幾天申請進城,今天更是冒雨過來,楊小濤覺得面前的這位外公,絕不是來機械廠玩的。
“我這樣跟你說吧。”
老金同志語氣凝重,“咱們國家的機器、機電或者說先進設備的研發,不敢說全部,但最起碼要有一半,都在滬上。”
“你明白不?”
“明白!”
如今年代的滬上,可不僅僅是經濟龍頭,就是在科技領域,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比起四九城都強。
“我,你外公我,在滬上大半輩子了。”
“做的大事情沒有多少,但也算是輾轉各個工廠間吧。”
老金突然長長嘆息起來,“辛苦遭逢起一經,大半輩子就在滬上了啊。”
“所以,滬上的人,我還是熟悉一些的。”
聽到老金這樣說,楊小濤立馬站起來,“曉娥,去將吳主任,李主任還有張主任王組長他們都叫來。”
婁曉娥聽了立馬跑出去,然后走廊里就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楊小濤坐下,看向老金的目光多了些許期待,“外公,這飛機真的有不少部件都需要滬上那邊參與,您都認識?”
老金嘿嘿一笑,“不敢說都認識,但都打過交道。”
“當年跟著陳首長進了滬上接手那邊的工作,那可是兩眼一抹黑啊,后來呢,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就得互相幫扶,這才一點點將滬上的形勢穩固起來。”
“后來,也有些人沒有倒在戰場的槍林彈雨里,卻被糖衣炮彈給打死了,唉”
老金說起當年的事情,楊小濤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小濤,你外公能夠走到今天,憑借的就是一句話,為人民服務。”
“記住,今后不管地位有多高,不管手上的權利、金錢有多少,都不要忘記這句話。”
老金拍著楊小濤的手,“男人,只有吃過虧才會后悔。”
“可那時候,已經晚了。知道不?”
楊小濤握著老金有些干癟的手,“知道,外公。我知道。”
老金點點頭。
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后吳喆、李浩楠還有王旭山張冠宇陸續進來。
“楊總。”
眾人開口詢問,然后看了眼旁邊的老金。
剛才婁曉娥找他們的時候就說起過老金的身份,楊小濤的外公。
所以幾人都露出敬意。
“你們坐。”
楊小濤讓幾人坐下,然后介紹道,“這位是滬上汽車廠的老書記,他這次過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到咱們。”
“吳主任,你說一下咱們飛機的情況,哪些需要滬上的工廠進行配合。”
吳喆聽了立馬脫口而出。
“楊總,咱們飛機的內部構件,大部分都是滬上的工廠。”
楊小濤看看老金,隨后繼續問道,“說幾個。”
“是!”
“這當先的一個是飛機的玻璃。”
“玻璃?”
楊小濤一聽立馬點頭,“不錯,這玻璃確實是個問題。”
“飛機的速度太快,就會跟空氣產生摩擦,表面壓力與溫度對玻璃來說都是個考驗。”
“我們現在用的是哪家工廠?”
吳喆想也不想的說道,“現在負責這項工作的是后勤處下轄的滬上特種玻璃研究所,現在飛機用的玻璃都是他們出產的。”
“不過,以我們現在的需要,飛機要升到兩萬高空,還要有三馬赫的速度,這些玻璃能不能承受住,就是個未知數了。”
楊小濤聽了眉頭皺起,這確實是個問題。
“滬上特種研究所,是不是在玻璃廠里?就是滬上光明玻璃廠?”
老金突然開口詢問,吳喆聽了卻是反應慢半拍,然后才說道,“這個我記不太清楚,得去看下名單。”
說著吳喆要起身去找,老金卻是擺擺手,“不用麻煩,打個電話就行。”
數萬走到桌前,拿起電話。
吳喆幾人看向楊小濤,有些征詢的意思。
楊小濤輕輕搖頭,示意等著。
老金撥打后,電話響了幾下,然后里面就傳來說話的聲音。
“喂,是光明玻璃廠的老李嗎?”
“我就是,你哪位?”
“老李,我,汽車的老金啊。”
“哎呦,老金,你咋有空給我打電話,上次八一的時候我們幾個喝酒,聽老寧說你去四九城看外孫去了,這是”
“哈哈,我現在就在四九城呢。”
兩人說著話,寒暄了好一會兒,老金才小聲說道,“老李,這次哥哥得讓你幫個忙。”
“老哥,你說。”
“好,這事啊”
老金在一旁將楊小濤負責飛機制造的事情說出來,還非常準確的將‘總指揮’三個字說出來,一旁楊小濤分明看到老金高高翹起的嘴角。
“啥?哎呦,那必須幫啊,咱這外孫能啊”
“對對,不過咱們這外孫有點年輕,還得老哥幾個幫襯點啊。”
“老金,這我得說你,你現在才說是不是看不起兄弟?”
“沒沒沒,這孩子不想給咱添麻煩,但咱們老一輩的,是吧.”
“得了,你放心,研究所里我說一句,保準把事情給你干好了。”
“好!”
老金掛斷電話,臉上露出得意笑容。
“老李是個實誠人,他答應的事,肯定沒跑。”
楊小濤忙將水杯遞上去,“您老真厲害。”
老金得意笑著,“看到了吧,這就是咱的人緣。”
而眼下看到機械廠竟然有如此情形,老金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機械廠的領導,不一般啊。’
“外公!”
此時,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老金同志就看到楊小濤打著傘跑過來。
這是,整個工廠共同營造出來的氛圍。
這味道,他太熟悉了。
曾經的滬上汽車廠就是這樣的。
在這種環境下,工人的能力能夠得到最大的發揮,甚至能夠超常發揮。
只是這種氛圍,這些年很少見了。
這,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帶動的。
此時,站在保衛室里,目光正看向工廠方向,身下的水都滴落成一灘了。
“您咋來了?”
楊小濤看了眼老金同志,然后打量一番,發現沒啥事,隨即又緊張起來,“是有啥事嗎?”
“你外公。”
楊小濤一拍大腿,上次婁曉娥說起這事來,他一忙就忘了回電話。
梁作新來到跟前說道,“門衛打來電話,說你外公過來了,非要找你。”
“誰?”
現在好了,人直接找到機械廠了。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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