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大伯打開窗戶，讓煙氣出去。
楊小濤給點上后，就在一旁輕輕吸著。
大伯一連將煙抽了大半，這才過完嘴癮，開口道，“跟我說說你們上次飛機的事，到底是咋樣？”
楊小濤眉頭一皺，并不是因為對方詢問，而是皺眉，這種事情，怎么會不知道？
努力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窩火，楊小濤這才從最開始承擔任務開始說起。
“小黑鳥的事情上面非常關注，可我們的飛機跟導彈夠不著”
“當時，鵬總、陳老還有我，成立了指揮部，目的就是將白駒戰機制造出來。”
“說實在的，當時我都不知道，為什么上級敢把寶壓在上面，更沒想到，他們竟然讓還沒充分試飛的飛機，就去執行任務。”
大伯一支煙吸完，眼神已經變得凝重。
聽楊小濤如此說，便淡淡開口，“應該是沒別的辦法了吧。”
“都是被逼的啊。”
楊小濤點點頭，然后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后來，我們做出來兩架白駒，檢測都合格，符合要求。”
“那后來呢？打下來了沒？”
大伯有些焦急，因為這些消息報紙上根本沒有。
楊小濤鄭重點頭。
大伯見了手上一抖，臉上也帶著興奮。
“我們的白駒戰斗機，經過一番戰斗，成功將對方俘獲，現在飛機就要到四九城了。”
隨后楊小濤就將知道的戰斗經過說了一遍。
大伯聽得入迷，最后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次，不容易啊。”
“嗯，確實不容易，我們的工人是最棒的。”
“有人連續拼搏奮斗，為了攻克一個難題，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有人最后倒在崗位上，就在成功前，沒有看到”
楊小濤說起白駒生產中涌現出來的感人事跡，雖然沒有登報，但這些事需要更多人銘記。
“我們的戰士是最棒的，他們克服了一切困難，最后，出了這口惡氣。”
“我記得，他們上飛機前說過，雖然飛機只有兩枚導彈，只有兩挺30毫米機炮，但他們還有第三種武器。”
“我知道，他們說的，就是飛機，撞也要撞下來。”
事后關于白駒戰斗機的檢查報告楊小濤親自看了，當時兩架白駒戰機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三點五馬赫，可以想象飛行員們承受的壓力。
可以想象，他們保衛國家，捍衛榮譽的決心。
大伯了解后，也是長長嘆息，“國之衛士，浩氣長存。”
楊小濤點點頭，收拾心情，然后拿起煙，兩人再次點上。
“大伯，我這次來，是有事請您參謀下。”
楊小濤說起正事，大伯也收拾心情點頭，“你說。”
楊小濤隨即將煙用力吸一口，“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為白駒戰斗機的事，也可能是其他緣故。”
“這次上級領導，要組建第九機部.”
楊小濤用一支煙的功夫將事情說完，大伯眉頭皺起，陷入沉思。
良久，大伯才眉頭舒展開，然后分析道，“九部的建立，確實存在必要性。”
“這些年來，不僅是工業生產，就是農業種植，還有人民的生活水平、醫療等方面，都陷入了瓶頸。”
“上次我從粵府回來后，就感覺到這種變化。”
“只不過我們的藥酒、藥品以及部分出口產品帶來了不少外匯，緩解了局面。”
“現在看來，老陳他們應該是意識到了危機啊。”
楊小濤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聽著。
大伯沉默片刻，隨后看向楊小濤，“所以你這次來，是為了坐上這個位置，有些擔憂？對吧。”
楊小濤點頭，“對，大伯，要是讓我在上面帶領大家干活，干工作，我沒任何問題。”
“但要是處理其他事情”
“您也知道，我真不擅長。”
大伯在一旁任何的點著頭。
楊小濤端起杯子又道，“而且我從黃老那里聽說舉薦提名的還是那人時，我，我更是疑惑了。”
大伯仍舊點頭，只是聽楊小濤如此說后，突然露出笑容，“其實這也容易理解。”
“因為大家的方向是一致的，都希望將這個國家建設的更好。”
“所以，他用你，是用你的才。”
楊小濤喝了口水，然后沉默著。
“但我是真怕跟他們有啥牽扯！”
“不打緊，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大伯擺手，然后又拿起桌上的煙，用煙頭點燃，“再說了，還有老陳他們不是，這件事，你不要有思想包袱。”
聽大伯如此說，楊小濤才算是最終放下心來。
如此，也敢放手大干一場了。
“好，那我知道該咋辦了。”
楊小濤神情陡然放松，大伯也笑起來，“你啊，就是想的太多。”
“不想不行啊，我原先只是工人的時候，就知道干好工作就成。”
“可現在”
“我還不如間，趕我的鉗工呢。”
大伯見楊小濤發牢騷，便勸慰起來，“在鉗工崗位上你做的好，可那只是你一個人做的好。”
“可現在，你做好了，就是帶領更多人做好。”
“這叫進步，一種意識上的進步，一種團結起來的進步。”
楊小濤認真聽著，等大伯說完，這才開口問道，“大伯，您說，我這邊人手怎么安排合適？”
大伯沉吟片刻，隨后堅定說道，“人員方面，不要有太多顧慮。”
“上級既然讓你來領頭，那就說明，他們需要的是肯做事，能做事的人。”
“他們要的是能夠完成任務，能夠成功完成任務的領導者。”
“你只要按照這個方向來選擇，不會有問題的。”
楊小濤聽了眼睛一亮。
這不就是跟貓抓老鼠一樣嗎？
“大伯，我有個人，您聽一下。”
楊小濤湊到跟前，輕輕說出一個名字。
“老洪？”
楊小濤認真點頭。
“他現在就在我們西北的二廠，當副廠長。”
“對了，那邊還有赫總跟祝老。”
“不過，我覺得讓他在那里做副廠長，就是屈才了。”
“正好九部這邊就缺個大管家。”
楊小濤說完，大伯用力吸著煙頭，直到火星都快燒到過濾嘴的時候，這才放下，然后用力的碾在煙灰缸里。
隨后問道，“你知道他的情況吧。”
“知道。”
“那還敢用？”
楊小濤毫不遲疑，“敢！只要上面同意，我就敢用。”
“因為我知道他，了解他，一個走到哪里都想著建設革命的人，時刻想著為人民服務的人，我有啥不敢用的？”
“這樣的人，我巴不得越多越好勒。”
這話，楊小濤說的誠懇，說的堅定。
就是對面的老人也被其觸動。
“既然這樣，那我覺得可以試一下。”
楊小濤聽喜上眉梢，然后再次問道，“大伯，您覺得，我該跟誰說這件事？”
“老鵬。”
大伯第一個人名說出來，楊小濤只是驚奇一下，然后立馬點頭。
“這件事，你只需要跟他提一下。”
“然后將報告遞交上去，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楊小濤立馬點頭，“我明白。”
“老洪那邊你也要提前說一聲，讓他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大伯沒有說別的，因為他的了解，老洪得到命令后，肯定會服從的。
甚至楊小濤跟他說起這事，他肯定不會拒絕。
這事說完，兩人又在客廳里聊起九部的情況。
這次楊小濤開始詳細講解起紅星機械廠下轄的各個分廠情況。
從制藥廠開始，這個大伯在粵府的時候就了解。
說起人工合成牛胰島素，大伯對楊小濤的這個舉措非常贊賞。
當然，楊小濤不好意思的說了，支持研究合成胰島素，一是為了改善國內對糖尿病的治療情況，二就是為了掙外匯。
對此大伯不僅沒有看輕，反而更是肯定。
然后是化工廠那邊的醫藥研究，聽說就因為一個分子式，然后就大動干戈，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后，大伯都被楊小濤的魄力震驚。
尋常人，誰敢這么想啊。
可偏偏楊小濤就這樣想了，而且還真有一群人敢做。
只能說，一群人是對上眼了，啥都不當回事啊。
再者是機械廠水星機床的研發成功。
這其中帶來的意義大伯自然清楚。
只要技術成熟，國內工業水平又將上一層樓。
隨著楊小濤不斷講述機械廠的情況，大伯對于機械廠的認知更加清晰明確，同時也理解九部的建立為何要以紅星機械廠為基礎了。
中午時候，楊小濤挽起袖子來到廚房幫著炒菜，老婦人起初不用幫忙，但楊小濤執意如此，最后還是讓出了廚房。
老兩口在一旁聊著天，大伯將跟楊小濤認識的情況說了下，也說了些楊小濤的情況。
得知楊小濤父母的情況，老婦人也是感慨長嘆，看向楊小濤的目光多了些親近。
飯桌上，看著四菜一湯，老兩口招待著楊小濤吃飯。
“小濤的廚藝，這些年是練出來了啊。”
大伯夾起一塊紅燒肉，然后放在米飯上，油汪汪的，沒吃就先咽下口水。
“是啊，這飯菜比我做的都好。”
伯母也在一旁夸贊著，楊小濤被兩人看的不太好意思，然后端起酒杯，“大伯，我敬您。”
“伯母，祝您身體健康，笑口常開。”
大伯舉起酒杯，滿意點頭。
伯母也是笑著，“好，好孩子，咱們都要好好的。”
楊小濤點頭，然后說道，“我先干了。”
說完，呲溜一聲，一杯酒就喝下去。
兩人是淺嘗輒止，隨后飯桌上也熟絡起來。
伯母更是聊起家常，“你愛人呢？這次怎么不一起來？”
“秋葉身體不太方便。”
“不方便？有了？”
楊小濤點頭，大伯在一旁笑呵呵著，“這是好事，來，咱們再喝一個。”
說著拿起酒杯，楊小濤立馬舉著，“八月時候有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等飛機制造的差不多了，這才回去知道的。”
“那時候，如今也是五個多月了。”
兩人聽后都是欣慰。
甭管地位多高，此時的老人心理，就是多子多福。
酒喝完，飯菜撤下，一壺清茶，伴隨著水汽在屋子里彌漫，享受著午后的陽光。
楊小濤跟兩位老人聊到了下午，這才準備起身回去。
大伯見時間不早了，便也沒留他。
起身一直送到胡同口，待上車時，這才說道，“工作時候注意身體，不要以為年青就啥不注意。”
“有什么拿不準的事情，盡管來找我，我還是有三分薄面的。”
楊小濤認真點頭，隨后告辭，“大伯，伯母，外面冷，你們趕緊回去吧。”
“下次我再來看您二老。”
大伯擺擺手，“工作為重，不用掛念我們。”
楊小濤再次揮手，這才上車離開。
直到車子拐彎看不到，兩人才一起往回走去。
“那盒煙抽沒了？”
大伯一愣，然后臉上露出討好的神情，“我就抽了一半，剩下都是小濤抽的。”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身邊的煙頭多了一半。”
大伯表示很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