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神秘第三方人馬的出現,使得房間內眾人的內心皆不由凝重了幾分,他們本以為隨著陸河澤的落網,發生在越王府的一干事情,會全部真相大白……可哪知,在與陸河澤的對話中,他們才悚然發覺,竟還有一個夾在真兇與他們之間的第三方悄然存在。
若不是林楓多嘴問了陸河澤一句,可能到最后,都沒人會知道這個第三方的存在。
他是誰?
為何要幫林楓?
發現了陸河澤殺人的事實,又為何不直接說出來?反而用這種方式提醒林楓?
他是有難言之隱嗎?還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他又代表著哪一方勢力?
疑惑,不解,諸多思緒不斷在眾人腦海中回蕩著。
李泰表情越發的懵然起來,他只覺得自己活了十幾年,加起來用腦的次數都沒有今天一天多,先是自己被陷害,然后是章莫被陷害,后來又是何猛被陷害,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真兇,結果又發現還特么有更神秘的第三人藏在暗中……他都有些數不過來這究竟有多少個彎了,更是對自己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府邸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這藏著這么多神秘莫測之人的地方,真的是自己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宅邸?
這些人,真的是平時都不敢直視自己的下人?
而陸河澤,這個心思詭詐,謀劃了如此多算計的始作俑者,此時比李泰還要懷疑人生,本以為自己就是藏得最深的人了,哪怕被林楓找到,他也只覺得自己倒霉,小瞧了林楓這個怪物。
可誰知,到頭來,別說林楓這個怪物了,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所有謀劃過程都被人親眼看到,并且這個人還專門提醒林楓……若不是林楓詢問他章莫傷痕的事,他可能到死都不會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說什么自己藏得最深,現在看來,自己好像才是藏得最淺的那個!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還有哪方勢力也參與其中了?他又想干什么?”
陸河澤神情不斷閃爍,他竭盡全力想要想出這個神秘第三方的身份和目的,可無論他怎么絞盡腦汁,他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更猜測不出對方的目的。
這一刻,陸河澤只覺得自己就仿佛是處于一片片復雜的泥沼一般,他知道自己一方地盤的泥沼哪里深,哪里淺,可卻完全不知道其他區域泥沼的情況,并且這些泥沼,已經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彼此混合了,使得哪怕是自己一方的泥沼,他也無法判斷深淺了。
形勢之復雜,饒是他這個真兇,都完全看不真切了。
林楓將陸河澤的神情變化收歸眼底,他知道,這場戲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陸河澤的預料范疇了,就不知道是否也超出了陸河澤背后的主子的掌控范疇,但很明顯,陸河澤已經沒用了。
林楓不再耽擱時間,直接擺手,道:“將陸河澤押入大理寺大牢,派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嚴加看管,沒有本官允許,不許任何人見他。”
聽到林楓的吩咐,千牛衛們自然不會有任何遲疑,迅速將陸河澤押著離開了房間。
隨著陸河澤的離去,孫伏伽終于是忍不住向林楓道:“子德,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對這個第三人,真的毫不知情?”
李泰和李震聞言,也都連忙看向林楓。
然后就見林楓搖了搖頭,他說道:“這個第三人只在章莫身上留下了傷痕,并沒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在章莫房間內,也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跡……而且我一直以為那傷痕是陸河澤所留,并未想過還有第三方的存在,所以我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是人,不是神,他的一切推理,都是基于發現的線索,而這個第三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他自然不可能憑空去判定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孫伏伽理解林楓,他點頭嘆息道:“陸河澤如此詭詐,設下了一個又一個陷阱,所以我也沒想過,他都這么狡詐多端了,還會在作案時被其他人給發現,更是被其他人暗中設計……”
林楓笑了笑:“可不僅是他,我不也被這個第三者給設計了?”
孫伏伽揉了揉額頭,道:“好在他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給了我們提示,而不是幫陸河澤破壞現場。”
林楓一邊命人給何猛松綁,一邊來到門前,視線看向那些仍被千牛衛困在院子里的越王府下人,沉聲道:“之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可以后就未必了……”
孫伏伽心中一驚,忙來到林楓身旁,道:“你是懷疑?”
林楓緩緩道:“如果他完全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那隨著我們到來,完全可以直接站出來,直接告訴我們真相,可他沒有……哪怕到現在,陸河澤被抓了,他也沒有站出來。”
“這說明什么?”
孫伏伽眸光微閃,道:“說明他不希望我們知道他是誰。”
“不僅如此。”
林楓說道:“這說明他的目的,很可能只是不希望我們被陸河澤欺騙,換句話說,他很可能只是希望陸河澤所在的四象組織的詭計不要得逞。”
“再簡單點,他的目標是破壞四象組織的計劃,可與四象組織目標不同,不代表就一定是我們的人,比如說……”
林楓看向孫伏伽:“在神山縣時,金釵家族的杜家也幫了我們,但他們是我們的人嗎?現在他們又站在我們這邊嗎?”
孫伏伽明白了林楓的意思,內心也因此更加凝重,他忍不住道:“這趟水,真的是越來越渾了。”
“是啊,確實是越來越渾了,但也越來越有趣了,不是嗎?”林楓笑道:“而且他們現在幫我們,就代表他們的目的一定和四象組織不同,也就是說,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會幫我們分擔一些四象組織的壓力,去破壞四象組織的一些行動,這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孫伏伽想了想,旋即也笑了起來:“倒也是。”
“不過……”
他話音一轉,壓低聲音道:“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弄清楚這個第三方究竟是誰,弄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否則一想到在我們背后,還隱藏著這么一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我心里就不安。”
林楓聞言,輕輕一笑:“雖然說這個第三者很神秘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線索,但對他的身份……我也不是一點猜測都沒有。”
“有猜測?”
孫伏伽不由瞪大眼睛,差點發出聲音。
他連忙回頭看了一眼,見李震正給何猛松綁,何猛則正向李泰表委屈,他們都沒有注意這里,他壓低聲音,和林楓又遠離了房間幾步,低聲道:“你懷疑誰?”
林楓視線看著院子里的人群,緩緩道:“雖然說第三者十分謹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但有些事,只要他做了,就不是他想不留下線索就不留下的。”
“比如說,他既然能在陸河澤殺過人后,在千牛衛抵達之前,在章莫的尸首上不驚動任何人留下傷痕,就說明那段時間,他一定是獨處的,也就是說……”
林楓看向孫伏伽,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道:“我讓李千牛調查的那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的名單,對他仍舊適用!”
孫伏伽一聽,同樣善于查案的他,迅速就明白了林楓的意思,他眼眸陡然亮起,道:“對啊,我怎么忘記這件事了。”
“哪怕他沒殺人,但他既然能知道陸河澤殺了人,還能在尸首上留下傷痕,肯定也在那段時間獨處,肯定也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
他看向名單上的名字,道:“如此說來,這個第三者,一定就在這十個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中。”
“不,是九個。”
林楓笑道:“陸河澤可以排除。”
“對對對。”
孫伏伽連忙點頭:“那就是九個人的范圍了,一下子就縮小了。”
“還能更進一步的縮小……”
林楓笑了笑,繼續道:“這名單上的人,都是越王府的下人,雖然有侍衛、雜役、婢女之分,但不妨礙他們的身份都是最底層的,且能夠接觸到的情報也必然不高,因此,第三者既然位于其中,就代表他必然不會是幕后主子的身份。”
“而不是主子,他就絕不敢自作主張的,破壞陸河澤的好事,所以……”
林楓迎著孫伏伽期待的神色,笑著說道:“他必然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接到過他主子的吩咐。”
“越王府內人多眼雜,守衛森嚴,不是談秘密的好地方,所以不出意外,他應是離開越王府,然后去見他的主子,或者去某個特定的地方,去接收他主子的命令,也就是說……他應該在近期出去過。”
孫伏伽雙眼一亮,迅速就明白了林楓的意思,他說道:“所以,我們調查近期內,都有誰進出過越王府,然后再與這九人比對,直接就能再度縮小范圍了!”
林楓微微點頭:“還有,從我們梳理越王殿下被陷害的整個脈絡可以知道,這一切的起始點,都源于陸河澤對章莫的引導,讓章莫帶越王殿下去看戲,這是陸河澤一切計劃的開始。”
“而四象組織有多謹慎小心,我們都清楚,他們在行動前,絕不會泄露分毫,所以第三者或其背后勢力,知道四象組織的計劃,只能通過四象成員的行動來推斷才行。”
他不緊不慢,緩緩說出自己的推測:“四象組織陷害越王殿下,必然是他們這次行動最重要的環節之一,畢竟這涉及到對我的算計……可第三者想要知道四象組織要陷害越王殿下,必須得要陸河澤開始行動才行,所以……”
孫伏伽激動的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就聽林楓笑道:“第三者勢力,確定四象組織整個計劃的時間,大概率是在陸河澤對章莫引導之后,也就是說,他們給第三者下達指令破壞陸河澤的計劃的時間,也該是在陸河澤引導章莫之后。”
“所以,我們只需要調查陸河澤引導章莫之后,到越王府被封鎖之前的這段時間內,有誰進出過越王府即可。”
聽著林楓的話,孫伏伽卻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按你的話,第三者對陸河澤的真實身份,早就知道了?”
林楓并不意外孫伏伽會提問,畢竟孫伏伽也有他的思考,在案子上,會對自己查缺補漏。
“不然呢?”
林楓笑道:“陸河澤有多狡詐和謹慎,孫郎中也清楚,他籌謀如此完備,在殺人和偽造遺書時,肯定是有萬全把握不會有人經過這里,不會被人發現,所以,他會被第三者從頭看到尾,甚至還被第三者坑了他一把……孫郎中不會覺得這真的是巧合,真的是第三者碰巧發現,真的是第三者臨時想到我的查案經過,然后臨時決定在章莫尸首上留下傷痕吧?”
孫伏伽猶豫了,旋即點了點頭:“沒錯,巧合太多了,就不可能是巧合了……更別說算計四象組織,他們怎么敢只憑運氣。”
說著,他終于露出振奮的神情,道:“這下好了,連具體的篩選時間也有了!經過這次篩選,肯定還能為我們再度縮小范圍!現在我就讓人去做,很快就會有結果。”
林楓說道:“去讓李千牛做吧,他剛剛已經做過這樣的事,現在去做會更快。”
“好!”
孫伏伽二話不說,直接轉身進入房間,將林楓的篩選條件告訴了李震。
李震聞言后,視線不由驚愕的看向門外的林楓。
雖然他不知道林楓和孫伏伽說了什么,可這不妨礙心思敏銳的他,猜測到林楓讓他這樣做的意圖。
畢竟眼下,整個越王府唯一未解之謎,也就只剩下那個第三者了。
可他們不是才剛剛知道第三者的存在嗎?林楓之前不是說對第三者的存在毫不知情嗎?這才多久,就有了明確的篩選條件了?
他再一次被林楓的能力感到震撼,好在李震是內斂的性子,心中無論有再多情緒波動,也不會影響他沉穩的表現。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點頭:“我這就去做。”
一刻鐘后。
林楓一杯茶還未喝完,李震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林寺正,結果出來了!”
李震快步走進了房間內,他來到林楓面前,直接將名單遞給了林楓,道:“因之前末將已經篩選出了一部分人,所以這次只需要篩選其他時間即可,速度快了許多。”
林楓自然知道這些,他笑著接過名單,道:“李千牛辛苦了。”
“職責所在,不言辛苦。”李震仍是一如既往的答案。
林楓笑著搖了搖頭,視線向名單看去,只見這份名單上一共有十五個名字,人數雖然比不在場證明的人要多,但不要緊,他需要的是兩份名單的重合者。
他心中早已將第一份名單的九個人的名字熟記于心,然后迅速與這份名單的十五人一一對照,最終……
“怎么樣?”孫伏伽湊了過來。
林楓看著手中的名單,緩緩道:“四個人。”
“四個……不算多了。”孫伏伽說道。
林楓點了點頭:“比我料想的要好,畢竟之前在尋找陸河澤時,我讓李千牛就篩選過人,那時進出門和不在場證明的人里,重合者就有五個,好在陸河澤引導章莫的時間,在后面,所以前面的那些人正好能排除。”
孫伏伽看著名單,道:“現在需要確定,這四人里,誰是第三者。”
林楓搖了搖頭:“沒有更多的線索了,饒是我,也沒法從他們四人中找出第三者了,所以,只能用笨辦法了。”
“什么?”孫伏伽看向林楓。
林楓緩緩道:“讓人暗中盯著他們四個,等到越王府解封后,第三者肯定要向他的主子復命,到時候他肯定要離開越王府,所以只要讓人偷偷跟著他們四人,總歸是能發現是誰的。”
“并且,若我們運氣好……”
林楓嘴角微微揚起:“或許還能順便知道他的主子是誰。”
孫伏伽聞言,雙眼不由亮起:“若真的能這樣,那就太好了。”
他看向林楓,道:“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讓越王府解封?”
林楓一臉認真道:“陷害越王殿下的真兇陸河澤已經抓捕歸案,越王殿下是被陷害之事已經能夠確定,所以越王殿下已經清白了,他既沒了嫌疑,越王府又有什么理由繼續被封鎖?”
哪怕孫伏伽知道林楓是為了給第三者復命制造條件,仍覺得林楓這話說的一點問題也挑不出來,這認真的樣子,這義正言辭秉公辦案的語氣……若不是他知道內幕,還真會被林楓給騙了。
連他都會被騙,更別說其他人了……他重重點頭:“理應如此。”
“不過越王府的線已經全部捋清,可我們仍無法讓太子殿下蘇醒,仍不知道四象組織究竟想干什么,仍不知道陸河澤背后的主子是誰……”
孫伏伽看向林楓,好不容易輕松一些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我們查明了真相,又好像一點進展也沒有,子德,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審問陸河澤嗎?可陸河澤不像是輕易會開口的樣子,而陛下給你的時間只有七天。”
聽著孫伏伽的話,林楓指尖輕輕在茶杯上磕動,他的劍眉也微微蹙了起來。
目前所有的調查,都是他在主導,所以他自然比孫伏伽更清楚形勢的嚴峻。
可他已經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機會了,現在李泰這條路已經走到終點了,暫時又沒有其他新的路出現,所以該如何,連他一時間都犯了難。
他想了想,緩緩道:“在沒有新的路出現之前,只能嘗試從陸河澤嘴里套話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
“四象組織這些人嘴都硬的狠,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孫伏伽一臉沉重。
“事在人為吧。”
林楓仰頭,一口將杯中茶水喝光,旋即直接起身,道:“走吧,萬事總要嘗試才知道結果——”
“林寺正!”
而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便見一個千牛衛匆忙沖進了房間內,他看向林楓,連忙道:“東宮傳來消息,林寺正推薦的郎中孫思邈已經給太子殿下看過了,他說他知道太子殿下是因何昏迷,且知道讓太子殿下蘇醒的辦法!”
刷的一下!
隨著這個千牛衛聲音的響起,李震猛然抬起頭,那張木訥沉穩的臉,罕見的露出激動之色:“孫思邈竟然知道……林寺正真的找對人了!太子殿下有救了!”
他在為李承乾能有蘇醒的機會而高興。
而孫伏伽想的則是另一點,他忙看向林楓,道:“子德,孫思邈知道太子殿下昏迷的原因,豈不是說,他知道那些粉末是什么?”
林楓自是明白孫伏伽的意思,他輕輕一笑,點頭道:“孫郎中你瞧,新的路,這不就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