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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峰行走在山路之上,再度潛心禮拜菩薩,他也不是未曾起了許多心思,這些心思包括自己在學經僧的時候,遇見的智云僧模樣,自己去找智云僧的時候,智云僧將自己身邊的侍從僧貶去養馬的情況,那個時候他一言可決定侍從僧的死亡,和現在有甚么區別呢?
僅僅是未曾被“放逐”出無盡白塔寺,在學經僧眼里了不得的大人物,卻止因為主持尊者的一句話,就落得如此下場。
他在主持尊者眼里,又和他看那些侍從僧,又有何等區別呢?
無甚區別。
這念頭剛剛起來,就被陸峰攪碎了,他呵出來了一口氣,一只手托著嘎巴拉碗,另外一只手拿著柴火,其余的法器,都被他“身體”之中長出來的厲詭手抓住,陸峰長念“六字大明咒”,繼續順著指引行走,丟柴火,尋牦牛,過了半晌,在這大日從雪山之后升起來,陸峰見到了第一只牛。
它就那樣站在雪地之中,也無動作,看起來呆呆傻傻,這只牦牛見到了陸峰,也無有跑動的意思,但是單獨的一個牦牛,性情極不穩定,陸峰不但無有回避這牦牛的目光,反而是盯著它的目光往前,步步為營,威脅十足,見狀,野牦牛的鼻孔之中噴出來了團團白氣,壓低了腦袋就沖了過來,被陸峰一把手按住,口發大呼喊!
“嗡!”
陸峰震動中脈,全身上下使力,海底脈輪發出了無量光,陸峰宛若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用力的壓住了這牦牛,卻又保證自己力不是太大,將這野牦牛一不小心給壓死了!
他死死的將這牦牛壓在了自己的手下,雙手拿住了這牦牛的頭骨,開始念咒!
也無是甚殊勝的咒語,但是那野牦牛竟然也十分倔強,想要繼續用力,卻被陸峰死死拿住,壓在雪里,就是一刻也不放松,止要在這里,降服了這一頭倔強的牦牛不可!一邊壓制,陸峰一邊念咒,就是要這牛兒要跟著他為止,那牦牛勁大,陸峰的勁比它更大。
“還不皈依?”
陸峰怒斥這野牦牛,壓制的它渾身筋酥骨軟,趴在地上,無可動作的時候,陸峰方才放心,放它起來,看它再應如何。
就在陸峰如是動作的時候,雜湖朗諾山下,不知道何時駐扎了一隊人馬。
有貴人穿著厚厚的袍子,從馬車上下來,他身上衣服穿著極好,卻不是這馬隊的主人,他亦只是一個小貴族罷了,他招呼著諸人開始了今日的活計,真正的貴人應在后面才來,他今日來此處,止做一些最前的工作。
代表著貴族家族的經幡從車隊里面打了起來,這些經幡看起來和佛寺的經幡無有甚么區別,但是仔細去看,上面的文字,卻是陸峰學習過的“巫教”文字,歪歪曲曲,應是某一位大神巫家族的名號,那些大神巫家族們豢養的僧侶們走了過來,他們亦穿著僧侶的衣,也是僧侶,卻不是和陸峰一樣的僧侶,他們是“巫教”的僧侶。
在當年“巫教”失敗之后,贊普王雖然驅逐了大量的“巫教”巫師,但是亦有許多“巫教”的巫師離開了此處,去往他處,又因為諸多原因,“巫教”也留了下來,止這些“巫教”也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變。
就算是贊普王,也無能將“巫教”從密法域消失,直到現在,贊普王消失不見了,密法域之上就是上層僧侶、貴族、領主的天下,其中還有諸多領主,依舊供奉信仰“巫教”,在他們的領土之上,亦有大量的“巫教”寺廟,亦有大量的“巫教”僧侶,領主也可將領土之上的學佛僧人都驅逐出去。
這些事情,平時經常會稱別人為“外道”的僧人,卻都當做無看見,因為能夠被稱之為領主,和貴族、上層僧侶放在一起的領主,不會比一座大法寺人少、巫師少,手段少,將其斥做“外道”無甚作用,不發兵攻打,壓根無事,至于想要發兵?那更是不可能,無人愿意承擔這個風險。
止不知道,這些“巫教”的巫師、僧侶,是為誰效力。
他們在此處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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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馬旗,堆起來了瑪尼堆,在上面刻寫“七字真言”,堆起來了火塘,甚至有僧在嘴巴里面塞進了人骨哨子,吹出來了尖銳無比的聲音。
有僧在念“七字真言”,他們身上散發出了濃烈的韻味,勾連起來了深藏在了這片土地之中的力量,叫一片淡淡的黑紗縈繞在此處,在天空之中交織出來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那大網之上,有數不清的鉤子朝著下面緩緩垂釣了下來,那些僧侶們緩緩的從加了密咒的藤箱之中,拿出來了其中做以煙供的植物。
——他們拿來了陽面上長出來的杜鵑草,拿出來了陰面上長出來的“生死草”,拿出了山腳下的桃花枝,拿出來了山上的油松柏,將曝曬好的花粉一次撒在了這些應煙供之物上面,隨后又拿出來了青稞,拿出來了茶葉,拿出來了酥油,拿出來了鞣制好的牛羊的皮子等物,準備進行煙供。
在另外一邊,則是在進行血供的材料,獒犬們鼻孔之中噴涂出來大量的白氣,被血腥氣息刺激的幾乎要發狂,被那些差巴們死死的勒住了脖子,不叫它們沖出去,止有那狂悖的“汪汪汪”亂叫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山下寧靜。
陸峰從山上緩慢下來,凝視著他們的動作,他看到那些差巴們搭建起來了五色的帳篷,看到有一位紅衣大僧侶一邊念咒,一邊手中持著金剛橛,將這帳篷扎住,大風起來,將這帳篷吹得膨脹起來,那僧侶呵斥,叫這風停下。
風也真的微微停頓了一下,但同時,那風順著那帳篷到陸峰的耳邊,陸峰聽得他念的咒語應該是梵文咒,他是一個修持佛法的僧,不是一個修習“巫”法的僧。
在這四面扎上金剛橛,那僧侶開始為這大大的五色帳篷持咒,有仆人拿出來了熏香提前走了進去。
更遠處,一處光滑亮堂的大石頭上,屠戶手起刀落,新鮮的腸子和心臟都被貢獻出來,被僧侶們徒手拿出來,放在了湖邊,準備進行血祭。
那雙手血淋淋的僧侶走在路上,留下來了一串血色的痕跡,血色的腳印。
不少的僧侶都在他的身邊一齊持咒,止他們的咒語和陸峰所持的咒語并不一樣,他們持的是“巫教”的咒語,新鮮的大肉,心肝腸子都放了出來,還帶著生物臨死之前的“嗚咽”聲音。
化作了一道令兇神喜悅的場景,血液落在了青色的大石頭上面,落在了未融化的血液之中。
不須多久,這些血液就會變成冰渣子,這就是和煙供齊名的血供。
那些血供之物,可不僅僅是人如此簡單,對于大領主而言,奴隸亦為牲畜,在他們的眼里,人這種牲畜,是供品之中常見之物,反倒是很好尋找之物。
像是這樣的血供之中,亦不止是要這些牲畜在,還要八種顏色的羽毛,還有一些極其稀少的骨頭,羽毛要插在“垛”上,骨頭要放在“垛”的基石里面,有的神靈供奉還需要特殊顏色的牲畜。
那才是難尋的。
將一些骨頭丟入了“煙供”的大火塘之中,濃濃的煙開始飄了起來,這邊的煙供開始了,在另外一邊,血供亦開始了,穿著厚重衣服的,類似于盔甲的,帶著面具的“舞者”,“巫者”。
他們也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他們手中持著人骨做成的法器,發出了熱烈的響聲,每一尊衣服,都應是傳承了數代之物,鼓的聲音,人骨做的哨子的聲音,諸般聲音都落在了這寂靜的湖邊。
那些盔甲上面帶著歷史的痕跡。
在他們的面前,已有人設立了“垛”,在這些“舞者”后面,也有人張弓搭箭,有人拿出來了魔偶,在上面書寫上了名字,將其放在了“垛”的旁邊,隨后張弓搭箭的人射那“垛”,意為驅逐。
陸峰則是看著這些黑紗,察覺到了這黑紗之中蘊含交織出來的某一物。
他仰頭往上看去,止看到交織的黑紗。
是哪一位神的氣息么?
就如此熱氣朝天現場,陸峰看到了他要找的牦牛,那一只牦牛似乎也被這氣息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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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從可去,于是就停在了后面的馬車之中,那是剛來的馬車,在那馬車上,有與眾不同之物,陸峰看了一眼,就在這拉車的馬兒屁股上烙印上,看到了和“卓格頓珠”上師家族一般的印記。
不是說二者印記一樣,是說二者都有些相似之處,“應是一位大貴族么?不知道是宗本貴族,亦或者是土司貴族?”
陸峰想到,他盯著那處看——主要是看著自己黑牦牛,因他目光看過去,亦有幾雙眼睛朝著他看了過來。
一眼就看到了陸峰,認出來了陸峰的不凡。
畢竟此等天氣,從山上下來一僧,無著僧衣,止以一毯子遮蔽住下身,手中拖著嘎巴拉碗,右手持有一根腿骨,脖子上掛著嘎烏盒,就如此站在山上觀著,身后還跟著七頭牦牛,是人都知道他不對勁。
更重要的是,修煉成了水大之后,陸峰皮膚雪白,無老繭,這就是“脫產”,“受到供奉的”,“不須以勞動養活自己的”上層貴族的特點,于是乎,那邊馬車里面有人說了甚么,有幾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應也是一位差巴,帶著許多奴隸。
那差巴細皮嫩肉,陸峰也朝著下面走,嘴巴之中繼續念著往生咒,他無能救護的了那些人,因這是一場對于神靈的供養,無人會因為他之舉動停止此等供養。
自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佛法無那樣殊勝,若是他的佛法殊勝,他說停止,這些“巫教”祭祀便可以停止,終究還是小船不夠大,陸峰將這些慈悲心壓在了蓮臺之下,神色如常的行走到了山下。
直到二人碰面,那管家僧恭敬說道:“上師,我家主子有請上師過去。”
說完了之后,有一奴隸跪了下來,請陸峰在他的背上,他背著這位未穿靴子的大僧侶過去,陸峰一把把起來了這奴隸,叫他站在自己身邊說道:“走罷,走罷,我止如此修行,無須人背我,你等跟在我身后即可。”
那管家聞言,以為這位上師是苦修瑜伽士,在密法域,有諸多苦修瑜伽士存在,若是此僧是苦修瑜伽士,那如此模樣亦很正常了,甚至于陸峰這個模樣,在諸多苦修瑜伽士之中,也是“正常的”,是“不罕見的”。
在陸峰朝著馬車走過去的時候,那馬車之中亦傳出來了聲音,是一女三男,那女聲幼稚,應年齡不大,那女好奇問道:“阿爸,怎么這么冷的天氣,這人也不須穿衣服啊?要是所有人都能不穿衣服多好,那些差巴就不須穿衣服了,巴噠業巴也不會心疼那些差巴身上的衣服了。
叫這人將這人能不穿衣服的辦法教給我們好不好?”
馬車之中,那稍微年長一些的男人笑了,說道:“人怎么可能不穿衣服呢?不穿衣服就凍死了,就連那奴隸,都要和牛羊擠在一起,防止自己被凍死。”
“那就叫他們凍死吧,巴噠業巴最近因為這些事情都生了好幾次脾氣了。”
女聲說道。
男子繼續說道:“桑卓,我的小女兒,你應記得,那些奴隸是財產,不可叫他們都凍死了,你的巴噠業巴,也不過是一個奴隸罷了,十個普通奴隸當然是比不上一個巴噠業巴,可是一百個,三百個普通奴隸呢?
巴噠業巴的腦袋是一個有智慧的腦袋,等到他老的連腦袋都不轉的時候啊,桑卓,我們就應砍下來他的腦袋,將他的腦袋制作成為嘎巴拉碗,伱爺爺最喜歡聰明人的嘎巴拉碗了,桑卓。
都是奴隸罷了,無要對他們有任何的感情,你以后不得去算賬的地方了,你也無要去見巴噠了,他最近有些事情,無須你見他。”
說話的時候,陸峰已經到了,無有僧衣,那些人也分不清陸峰是什么階次第的僧人,有一個僧人從里面走了出來,面對陸峰,陸峰對著他,雙手合十,他亦對陸峰雙手合十。
那僧問陸峰所為何事。
陸峰一指不遠處已經被差巴圍上去的牦牛,那僧恍然大悟,示意陸峰可以將那上面有藤箱的牦牛帶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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