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在打探消息,另外一邊,陸峰的一雙眼睛,其實都落在了這箱子上面。
“密法域”有諸多箱子,可是這樣的手工制品,一般無可能出現在了農奴的家中。
便是眼前這些人都是“密法域”十分罕有的自由民,一般而言,家中也無有這樣的手工制品。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做了這些的人,一輩子也罕有這樣的一件器物。
更遑論是這樣的器物了!
這箱子看上去就是上好的木頭打造,在這上面還有在“密法域”相當常見的“蓮花紋”。
止這材料面子,還是紫檀木做主體的箱子。
在這箱子的一些輔材之上,用的是金絲楠木。
毫不夸張的說,就是這一張箱子,就要比尋常農奴的命要貴重的多的多了。
在這里面,則是掩著大紅色的被子,這被子上面,還用金線,細細的繡著龍和鳳凰。
就是二字,僭越!
至于在這好大的被子里頭托著的,卻是一個通體綠色的銅爐,銅爐旁邊還是一個盒子,盒子旁邊是用紅布包裹住的塊狀。
這些材料都有些說法,遠遠的,陸峰根本就看不穿其中之物,其余二位尊者亦是如此。單是陸峰的這一雙眼睛都看不穿的東西,必有蹊蹺。
這些物品上面,無有“詭韻”,甚至于上面還有一種陸峰本來就相當熟悉的氣息。
可以說是“神性”也好,“法性”也罷。
好似是“陰山”之上的物。
不過那邊,那老人說的也并不清楚。
主要是這個故事,實在是有些古老。廟子之中是“阿古達”的上師傳授于了“阿古達”。在這地方上,也是如此。
整個故事,云里霧里,造成這樣的情況一共有二。
一是口耳相傳,難免失真。
二是大家伙兒的性命之長度,亦達不到“頤養天年”的這個“天年”水平,便是這位長者,其實在后世算得上是一個中年人,所以這個“口耳相傳”的頻率很高,失真的可能更高,故而在這談論之間,許多事情其實已經都荒腔走板的變形了。
譬如說他們說這些東西,都是廟子之中的上師們帶出來的,體現了寺廟的慈悲。可是廟子之中的佛爺有無帶出來,“阿古達”說的是另外一個樣子。
二者發言,俱都是出自真心。
他們說的都是自己以為的真的。
如此一來,便要看陸峰更愿意相信誰了。
陸峰誰也不相信,他相信自己見到的,既然如此,那就要見見這位“吹忠”了!至于說想要請來“吹忠”,首先便是要有人亡故,“老了”。
隨后,村子這邊要處理一下尸首。
便是要用了粗布,或者席子,乃至于后來尋找了枯草,草草的包住了尸體也算。
要在“天將黑未黑”之前,點燃了煙,隨后所有人都退回了屋子之中,不得朝著外面看。
在天黑的時候。
就會有人帶走尸體。
根據老者所說,他們會在天黑的時候,聽到了村口那大頭口脖子上的“叮鈴叮鈴”的聲響。
就可知道是那“吹忠”的騾車來了。
自然會有“背尸人”將這“老了”的尸體背上了羅羅車。
第二天白日,他們就會發現尸體已經被帶走,但是卻無車轍印。
等到某一天晚上,他們再聽得了這“叮當叮當”的聲音,白日之后,就會看到村口多出來了一條車轍印。
這個時候,方才會有全村的幾個青壯順著這車轍印走出去,尋找尸骨。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會找到一些啃食過的骨殖。
這便代表著尸骸的主人安樂而去,是吉利的,是喜慶的。
至于“吹忠”,應是在這羅羅車回去的村落之中居住,但是這“吹忠”的模樣和所住的地方,他們委實不知。
這樣而言,陸峰心中已經有了計劃,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做了!
他問這個背尸人在何處,老者說在大日升起來的方向,距離此處有些遙遠的地方。
單獨居住。
每三日,都會有村子之中的青壯帶著一些吃食過去,維護那“背尸人”的性命。
止有當那煙起來的時候,這背尸人就會和牲口一起過來。
陸峰聞言,示意“獅子金剛護法尊者”和他一起出來,另外一位尊者留在此地,看護著這些正在熬煮的“人”,負責分粥。
無管于這位老者的量詞多么的生活化——從大日出來,到了大日有五指寬的時候,一個青壯徒步就能走到。
陸峰和“金剛獅子護法尊者”二“人”行走這般距離,不過是須臾之間。
這個距離描述對于他們無有價值,止方向有些價值。
哪怕是在黑夜之中,此處亦是十分的靜謐,簡直稱得上是一片“凈土”了!
除了那水坑之中的“詭韻”,還有時不時跟著著風一起消失的“厲詭”之外。
此處顯示的十分安寧!
相比較于“密法域”的腹地,阿布曲州這種地方的夜晚,此處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凈土”。
陸峰行走在路上,自然隱藏起來了自己背后的“佛輪”。
他和“獅子金剛護法尊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也不妨礙視物。
行走了好無有一碗茶熱了的時間,二“人”遠遠的便望見了一座石頭搭建成的屋舍!
這邊應是“背尸人”所在之地,陸峰還能見到了那些已經腐爛了,被藏起來的飯食。
二人遠遠看見,便再度回來。
無有甚么必要過去看了。
遠近對于他們無有區別,他們止要“看得清楚”,那就無會有錯。
看清楚,就“看清楚”了。
在這所謂的“房舍”之中,“背尸人”的確是在里面,但是卻不須得進去去看,去問了!
這里面止有一具尸體,“詭韻”纏身,已經高度腐敗了,這便是那位“背尸人”,他平時就躺在那里,等到需要的時候,便會從里面爬出來!
“厲詭”會從他的身體之中誕生!
止此刻的他,是一具皮囊罷了!
真正背著尸體的,另有其人。
這樣說來的話,想要追尋得那“吹忠”,自然就須得將這過程來一遍。
和陸峰最開始想象的其實就不謀而合了。
陸峰在回去的路上在想,這“吹忠”到底是哪一位神靈的“神巫”?
在四大護法寺廟之中,都有“吹忠”的存在。
這些“吹忠”家族,便是依靠著“吹忠”這個位置,說良田萬頃有些過分,但是成為了大莊園主,卻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有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左右一位能夠登上“呼圖克圖”位置的人,到底屬于哪個州府,哪個家族!
不可謂不重要。
亦就是說“吹忠”在“密法域”,是比較常見的。
可是在“草原密法域”,倒是稀奇。
若是這個“吹忠”真個是從“密法域”辛辛苦苦的穿過了“大冰川”過來的。
那么他信奉的是誰?
那帶著陰山氣息的被子,若是說的稀奇了,他信奉的是“陰山”之中的神靈,這他自稱為“神巫”,卻是有些太過于“入鄉隨俗”了!
回到了村子之中,計策已定。陸峰轉動“轉經輪”,一圈一圈的轉動之下,一遍一遍的“大慈悲韻”和經文落在這里。
陸峰就如是的盤膝在了這里,念了一天的經文,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坐化”了,“圓寂”了!
便是這愕然之情景,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兩位“金剛護法”無可得知從那里取來了席子,將“圓寂”的“永真佛爺”一卷,就這樣丟在了村前,十分之不敬。
原先還在“沉睡”之中的“劉六觀”被叫醒過來,這突兀的消息便是如同是鐵錘一樣打在了他的人身上。
他整個人便還是茫然的,懵懂的。
“這?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圓寂了?”
“是不是出了甚么意外?”
“我會觀脈,叫我把把脈。”
“劉六觀”說話,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無是所有人都和“永真佛爺”這樣好說話的。
那兩位“金剛護法”并不搭理他,止人“圓寂”了幾個時辰,被裹住的“永真佛爺”身上便已經泛濫起來了“尸臭味道”。
叫“劉六觀”更加不可思議了。
他想要靠前,但是很明顯的,他是無法上前的,被遠遠的隔離在了遠處,就看著兩位“金剛護法”操持完了這一切。隨后,那兩位“金剛護法”從長者的屋子之中,將那箱子抬了出來。
這箱子的香爐旁邊,就有用紅布包裹的小塊。
先是將香爐帶了起來,打開了旁邊的盒子,從盒子之中取出來了一根粗粗的香,點燃了插在其中。
——這便是叫“劉六觀”來的。
“劉六觀”嗅到了這香燃燒之后,散發出來的“芬芳味道”!止這味道有些想要叫人打噴嚏,那兩位“金剛護法”亦不管“劉六觀”,他挖出來了一個火坑,就地尋了些曬干的糞便,一把火燒了起來。
最后打開了那布帛,從里頭的小塊之中,掰開了指頭大小的那么一點。
丟在了火焰之中。
“哄”的一下,“劉六觀”無可得知這小塊是甚么做成的,但是他看到了那忽而冒起來的巨大“煙火”!
竟然還是血紅之色!
映照的他臉色都紅了起來。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便在“紅彤彤”面龐的“劉六觀”肩膀上輕輕一拍。
“哭!”
便是清清淡淡,簡簡單單的一聲哭。
“劉六觀”甚么都無知,便忽而悲意上頭,流下來了幾滴眼淚出來。
至于說這村子之中,悲意濃重,卻不似乎作偽。
便是今天那樣一個好上師忽而之間就“圓寂”了,村子之中的人,一個個都悲痛不已。
真心實意。
殘陽如血。
止在這個時候,落了兩滴眼淚的“劉六觀”就直接被兩位“金剛護法”帶著離開,來到了一座屋舍之中。
他一路之上腳不沾地,直接被挾持。
做什么都由不得他。
接下來,便是靜靜地等待。
“劉六觀”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可是看到了兩位“上師”如是的模樣,他也無敢于去問,止好泄了一口氣。
止這天色,黑的極快。
先是看到天上的云像是一滴墨水,落在了水里。
如水墨畫。
到了后來,便是打翻了墨水桶,黑色黑壓壓的壓了上來,吃掉了剩余的天色。
嗚嗚的風刮了起來。
此刻,已經有些看不清遠處的場景了。
整個村子都好似是被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黑布,叫人甚么都看不得見。
連氣息都喘不勻了。
“永真大佛爺”的尸體落在了那外面,凄凄涼涼,有些可憐。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而傳來了頭口脖子上掛著的鈴鐺的聲音。
隨著這鈴鐺的聲音,一只騾子出現在了村子口。
止它好似是踏著陰陽而來,在它的背后,就是黑暗。
隨后,一具尸體從遠處而來。
——那是背尸人從遠處徐徐而來。
看著倒在了地上的尸體,“背尸人”將其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丟在了“羅羅車”后面,發出了“砰”的聲音。
聽聲音,是他將“永真大佛爺”用力的甩在了上面!
隨后,一聲響亮的鞭花聲音。
那頭口開始小步伐的奔跑起來。
兩位“金剛護法”都無有過去的樣子,止“劉六觀”開始緊張,“永真佛爺”被死人帶走了。就在他要如是做?
是跟過去,還是在這里不動?要是這里不動,他身邊的這兩位僧人,會不會殺了他滅口?
不知道,不清楚。
也不敢問!
就在這時節,過去了不短時間,兩位“金剛護法”便帶著“劉六觀”出去!
他們也不說話,就是尋著一條路狂奔!便是在這奔跑之間,原本害怕的“劉六觀”有些不怕了,他看著周圍這逐漸虛幻起來的場面,說道:“兇!好兇的地貌!這不應是止有在書本上才推測而出的地貌么?
如何出現在了這里?
物極必反,陰陽相濟方才是正經,這極陰極陽之地,都是理論之上而說,都是推測之言,如何還能在這里出現?”
被這地形地貌吸引了注意力,他倒是不緊張了,完全忘了他們本來是為何而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兩位“金剛護法”停了下來,看到了一頭孤零零的“騾子”,站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