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第二日的早上,里面的僧人按照時日開了鎖,打開了門。
“真識戒律長老”首先拉門而出,便見得了坐在了大門旁邊左近的“永真大佛爺”。“永真大佛爺”就在外頭念了一夜的經,看到了大門打開,“永真大佛爺”看著出來的這些僧人,站了起來,指著不遠處的那“尸體”說道:“真識上師。”
“在哩,在哩。”
“真識上師”走了過來,“永真大佛爺”說道:“這一番看來,卻是要遭受些許劫難了。
我這里有一番言語要你知曉,第一啊,是你要將這尸首燒化了,不得留下了其余的物來。
第二是你要選幾個機靈的僧人,騎上了快馬,帶著金剛結和咒輪,從此間過去,到了幾個村子里頭。
找到了村子里頭的差頭,告訴他們這是我的意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牛羊丟了便丟了,不許去尋,都記住了數目,告知于寺廟。
你著人告訴他們,你就告訴他們,大佛爺止在意人口,不在意牛羊。
失了牛羊,相安無事,失了人口,大佛爺是要發怒的!
甚么時日都不許為了牛羊,丟了人口,知道了么?”
“真識”聞言,連連點頭,便叫了機靈的,會說話的,懂得傳話的——便是寺廟之中這樣的僧人,為數亦不多,叫了他們,叫他們去找到了“倉稟僧”,帶了“大佛爺”說的東西前去。
陸峰說話的時日,還是沉默不語。
他止感覺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重壓抑感覺,這種感覺無有應他彼時達到了所謂的甚么“第二階次第”的僧侶還是甚么而感覺到了輕松,反而是更加的壓抑,便是知道的更多,反而是更加的沉重,原本所料到他應是可以從這一趟渾水之中出離。
結果無有料到,“密法域”有“密法域”的一攤子事情,“草原”有“草原”一攤子的事情。可以想象,若是他是在“前不久”的“密法域”——也就是幾年的時間之前,落在了“密法域”,成為了大僧侶,指不定屆時他遇見的兇險,要比此刻還多。
那可是“至尊呼圖克圖坐床”儀式啊!
是一個既定的用以洗牌的時刻,除了那些頂級的“大勢力”,其余的“勢力”注定混亂。
現在他無過于是落在了“草原”上類比于“至尊呼圖克圖”的轉世風波之中。
甚至風波無有到來,陸峰就已經感覺到了壓力。
彼時卻要先活著,無要圓寂在這一場風波之中,才有以后。
‘人皮古卷啊人皮古卷,你卻是將我帶到了甚么時候——越來越惡劣的情景,便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如今這個修為,亦無可奈何。
卷入了風波之中。’
業力都可推動了“扎舉本寺”的“法王”提前轉世,陸峰相信,“法王”做出來的準備,可能就應“不圓滿”。
“不圓滿”的背后就是“智慧”的“破綻”。
是更多的“腥風血雨”!
每一代的“呼畢勒罕”都會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為自己掃清“轉世重生”之中會遇見的“障礙”。
可是現在——
‘我是否亦會是法王打卦測算之中的障礙呢?’
陸峰遠遠的想到,他就站在了遠處,看著從寺廟之中奔出去的那些“駿馬”,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野獸,散發出去的“斥候”。
隨即,陸峰回到了寺廟之中,開始為寺廟之中的這些“僧人”,無有上下的開始了講學。
卻是利用了這“顯宗”的講學,來挑選廟子。
“十方獅子林”是無有“諸侯法寺”的“康村”,更無可能有“諸法本源”的“密院”。
但是陸峰本來要挑選的就并非是“諸法本源之寺”部派的“學子”。
他要的是在此地傳下來“蓮花欽造法寺”的法統來。
有一個是一個。
從中挑選,亦無須得“優中選優”。
可為僧就行。
至于之后“十方獅子林”之中的這些“差役僧”是否會被“諸法本源之寺”派兵剿滅,那就更無須得擔心了。
此間的事情,還是要“扎舉本寺”動手,可是“扎舉本寺”這番過來,哪里有時間顧得上這樣一件小事?
真正的陸峰無有回來。
此間的陸峰開始授課。
他本來就是干這個的。
止無陸峰一人無有回來,“陸道人”亦無有回來,怎么來說,那“地脈”還是有些棘手。
須得小心來做,穩穩安定。
不可應其在“無人區”之中就松懈了精神。
“菩薩的指示”,不能不當真。
如此三五日,七八日過去,寺廟上下依舊緊張,但是“古道”無有再開,里頭的僧人亦無出來。
止今晚,事情卻不好。
掃了地,欲要關門的時候,那掃門的“差役僧”渾身上下就是一冷。
隱約之間,他聽到了甚么動靜從山上傳了過來。
側耳仔細的傾聽了半晌,他光是能夠聽見了聲音,但是卻無可得知是甚么樂器。
止他卻知道,這些事情都是要上報給了上頭的僧人的,無論真假,假的不挨鞭子,真的無有上報,卻是一天不許吃飯。
這如何了得?
就見到“差役僧”將掃帚斜倚在了門上,幾步跑了進去,再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就像是羊粑了一路,留下來了許多羊糞蛋蛋。
“是嗩吶的聲音。”
事情傳了上去,陸峰過來得時候,寺廟大門卻已經關了,好在亦無須得出去,就在墻邊,就能聽到那風中傳來的聲音。
遠遠的傳來的,就是嗩吶的聲響。
“陰山”之上,三千六百神廟,平時安分守己的很。
無有甚么大緣由,并不會出現。
偶爾傳來聲響,亦無是甚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它在這個時候響動起來了“聲響”,就有些叫人不安了起來。
這“嗩吶”的聲音很怪。
既不是“大悲”,亦并非是“大喜”,是“悲中帶喜”。陸峰側耳聽著,卻亦能斷代。
并非是早于唐前期的中原神廟,雖然無可得知這嗩吶是甚么時候大規模傳入中原的。
但是在漢代,在祭祀之中。
無有“嗩吶”一席之地。
這聲音傳了出來。
反倒是有些像在唱堂會。
陸峰看了一圈周圍的人,指了兩三個,叫他們穿上了厚襖子,和自己一起在此處值守。
大日落下,日短夜長。
此刻常人卻已經不得見那陰山了。
陸峰朝著那山上看去,那“古道”之中的“仙人”,說話應有些錯漏。
他說這山上三千六百寺,可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此刻在“陰山”之上。
怕是還有后來者。
除了“尸解仙”的洞府。
六天故氣的神廟。
還有后來的神廟在,聽著這聲音,怎么像是后來的神廟,不太安寧了哩?
“陰山”上。
諸多的大紅燈籠,如同是一條龍一樣,接連掛在了枯樹上。
從上到下,宛若是一條血色的長河。
此間無有一個活物,就是這長河之下,“詭韻”化作了腳印,那嗩吶的聲音就從這“長河”之中產生,不停地叫喚了起來。
和陸峰所聽一樣。
無有大喜,只有大悲。
在這長河的最高處,卻是一個山坳子,和陸峰在“雜湖朗諾山”的日出寺所選地址,有“異曲同工”之處。
在這山坳之中,是圍繞而建的“神廟”,在這“嗩吶”的吹奏之中,里頭的“人”,也被“喚醒”了。
這些關門的神廟之中,有的大門,發出了喑啞難聽的聲音。
徐徐打開。
從中走出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一位老嫗看著這場面,扯起來了嗓子。
“都出來罷。”
“都出來罷。”
“新娘要出嫁了,娘家人都出來罷。”
她殷切的呼喚著,止在此間,卻無有太多的聲音附和她。
她神色有些暗淡。
旋即,又一座破廟的大門打開了。
里頭走出來了一個瘦漢子,盯著不遠處的老嫗說道:“還哪里來的娘家人?就連幾個轎夫,都止剩下來我一個了。”
老嫗不言語了。
此地拔高去看,就可看到此地的風水是為“大兇”。
寺廟、神廟、道觀的建造邏輯和陽宅,陰宅的建造地址不同。
止此間實在是太兇了。
就算是建造神廟,亦須得一些“穩重兇戾”的神靈寺廟來鎮壓此間。
止此間看這個樣子,這些“神廟”其實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棺槨”。屋檐一面高一面低,前后兩處窗子,卻被糊住。
至于那一扇門,則是逼仄低矮,好在止有一扇門,所以都被稱之為大門。
從此間的建筑風格來看,這建筑風格上下都到了明清了。
是明清的俗神廟子。
從此建筑的地方來看亦是如此,無有到達了這“陰山”的要緊要害地方,反而是在“不搭嘎”的小地方,區在一起。
老嫗見到“轎夫”出來了,有些吃力的說道:“那怎辦?新娘要出嫁了,止剩下來了這幾個——我來掌舵,你來抬轎,一個人可抬不起轎子。”
轎夫走了出來,他手里拿著一根粗壯的棍子,敲打在了地上。
徐徐說道:“無礙,無礙,總能找到一些方法。
如今這個樣子,先不說新娘的事情。
怎得現在就醒來了?新娘不是還要睡夠了些時日么?
難道新娘的皮子又不成了?”
老嫗不說話了。
二人都止在沉默,他們這兩個人,卻是“送新娘”的“先生”。止他們如今這個樣子,也算不得是“活著”。
他們降服“厲詭”的體系,便是要說到了“鎮國神像體系”之上。
他們的這“送新娘”。
亦是一種“手段”。
是“送旱魃”。將“旱魃”稱之為“新娘”,亦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地脈作惡,那送入了地脈之中的“尸體”,自然亦有變化,久久不下雨,自然就是有“旱魃”。
他們這些“先生”做的手段,就是將“旱魃”當成“姑娘”,送到了另外的“兇險惡地“之中,止是后來“鎮國神像體系”崩潰,實在是無有法子,他們便是用自己當做了“棺材釘子”,以“一道地脈”為代價,沉入其中。
上面又被蓋上了廟子。
大家伙兒亦是抱著自己在土地地脈之中化作“厲詭”的代價。
“同歸于盡”。
這“新娘”的皮子,其實就是山神神像的皮子,用“神像”裝了“旱魃”,將其囚禁在里頭。
當地稱呼他們為“十三娘娘”,便是說是有“十三個人”,但是其實是由一位“娘娘”組成頭部。
后來“十三娘娘”廟宇亦被“陰山”吞噬。
他們留下來的后手,此刻卻是起不得作用了,再度醒來,止兩人尚且還算是一個人,其余的人連化作“厲詭”都不得。
神魂俱滅了。
此刻二人問出來了問題,也都是徒勞的問。他們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曉如何做,可以消弭了“旱魃”的危害,可是地脈如何,如何觀山看水算出來問題,卻有些欠缺。
卻和“劉六觀”有些互補。
若是“劉六觀”知曉了這事情,怕是第一句就是“怕是這風水變了,你們的風水陣法,困不住這‘旱魃’了。”
至于“風水”怎么變了,是它這一支“地脈”變了,還是所有的“地脈”都變了。
那“劉六觀”亦不知道了。
上次事端過后,可不管胡咧咧了。
“那如今怎么做哩?將新娘引到了甚么地方去?”
見到老嫗不說話,轎夫繼續問道。
老嫗說道:“那要不然,送回了娘家?”
送回娘家,就是再埋下去。
“怕是埋不下去了。此地并非是以前,我們變換了地方了。”
轎夫說道,老嫗方才左右看了過去,半晌之后臉色大變說道:“這如何看上去像是在山中。”
“是山中,是山中。”
轎夫說道,“恐怕就是‘陰山’了。總是說這山是活的,如今被這山吃了。”
老嫗見狀,忽而輕松說道:“那還能如何?便不管了,都是在山中了,那俱不再擔心,就叫它在山中亂轉又能如何?
我們的事情也做的端正了。
無有留下來手尾。”
老嫗此刻卻放寬心了,她怕的就是無有幾年時間,這地下的這“旱魃”再出來,害了百姓。
如今都在山中,卻還怕甚么。
叫它在陰山之中亂轉就是,這山里亦不缺少了一只“旱魃”,止轎夫無有說話,他拄著自己手里的棍子,站在了山坳外頭,看著那還在不斷往下蔓延的“血河”,突兀說道:“你看這山都將我們吞了,可是你看我們——
我們卻還活的好好地,此番事情,他真的對嗎?
便是不對了咱們縣的百姓,難道其余的百姓,就并非是百姓了么?”
老嫗見狀,亦不見怪,她說道:“你啊你啊,便是太正了!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關系哩?其余的縣里就沒有其余縣的能人了?
再者說了。”
她走了過來,看到了這一片“血河”之后,忽的住嘴。
便是在他們的眼睛之中,就可以看到,這些路邊的“枯樹”,并非是胡亂栽種的——
“老天爺呀!”
老嫗有些大驚失色,忽而的看著轎夫說道:“這些樹下面,都種的是僵尸、厲詭?
這要是都醒來了。
怕是州府都保不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