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不語,應他說的可能是實話,但是是實話又不太可能。
早期的僧人地位低下,假托“密教”,對外遮掩以“巫教”,彼時被發現了身份,如此對待亦非不可能之理,但是若是依從他的話語——若都是老鼠,那么蓮師,還是在蓮師之前的佛門大師,他們應都無可能從西邊過來。
他們應早就被堵在了路上,殺頭在了溝壑之中,皮子剝下來,詛咒他們的性魂。
“巫教”的大拿們從來不忌憚以最惡毒的方法,對待自己的敵人,叫敵人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事實卻是,“蓮師”不但從西邊過來了,而且在當時的“贊普”主持之下,公開辯經。
公開殺頭,便是在充滿了宗教意味的歷史之中,亦能從此看到一二,“巫教”敗亡,領頭之人一個一個殺頭,諸多教頭一般的人物從朝堂退出。
整個“密法域”,上下人頭滾滾。
從這個神廟,殺到了下一個神廟。
便是連“巫教”當時在朝堂之上的“大相”級別人物,都被用計賺到了土洞之中,幽閉而亡。
大量的神殿寺廟被關閉,無數的“巫教徒”被迫背井離鄉,離開了“吐蕃”,來到了自己的起源之地,暫時的躲避了起來。
這就和“吐蕃”最后發生的“牛魔滅佛”的場景一般,止可能還要浩大一些。
一來一回。
便如輪回。
這便是這位“巫教師”所說的“老鼠”么?
如此不是辯經,就算是陸峰贏了,亦不得殺了他頭,所以陸峰就無有在這上面說話置氣。
他不過是平淡的看著這雄偉的壯漢,對著這壯漢說道:“你還是不須說出來了你的名字罷。
若是以往,我便會將你這褻瀆名字,刻寫在了金塔上,刻寫在了銀碗上,刻寫在了石頭上,刻在了碑文上。
我要叫你在這個繞囧的時間里頭,在那個饒迥的時間里頭,都不得安穩,在無間地獄之中,不得超生。
止如今我卻早就變化了手段和方法,像是你這般的,已經過去的灰塵,便是應吹走的,不應出現在此處的。
有一個,無一個,都無差別的,你這樣的,便是連史書和神話都進不去的小人。
我便知道我面對的是甚。
不過是還留在了‘密法域’的未出世間的神靈。
亦或者是更可怕的本源。
便是以我的智慧,以我的咒力,可能都無有法子對抗這些,但是在這些面前,你就像是大雪山下的影子,大雪山亙古存在,永恒不滅。
但是你,但是你——
不過一粒塵埃,不過一粒沙子,可笑,可笑。
如若你真的有如此的大本事。
我的皮子便是在這里,你來拿!你來拿!”
說到這里的時候,陸峰的“意藏”之中,熊熊烈火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獅子頭”,呈現出來了一種“怒不可遏”之形態,便是對著這些“佛敵”的恐怖相。并非是“厲詭相”,是完全的“明王狀”!
脈輪之中,層層擠壓。
到了最后,便是一輪摩尼寶珠從陸峰的眉心輪之中鉆了出來。
化作了“勝幢”!
“勝幢”之上,還掛著“栩栩如生”的死人腦袋!這便是“摧滅佛敵”,“無物不滅”。
止此物剛剛出來,自然就帶著一股子攝人的“赤焰”!
除了這當頭的這一位壯漢,其余的人見到了這忽如其來的“勝幢”,俱都神色嚴肅的很。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見狀,二話不說,將眾人護在了身前。
她尚且無有完全的“脫出”此間,更主要的是,她意圖“莽雀吞蛇”,便是性命根基還在“魔女羅剎”的身上哩。
便是“腳踏兩只船”。
大好前程,更不要在此處,和陸峰放對,萬一輸了哩。
故而在此之前,這“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竟然遁走了。止在場的幾個人,亦無有人關注了她罷了!
剩下來的這四個人,面色俱陰沉。
便是在陸峰的“佛心”之中,他們四個人對于陸峰的惡意,純粹的宛若是一張張要擇人而噬的“詭臉”。
他們對于陸峰的惡意,實際上亦是他們對于僧人的憎惡。
僧人奪走了他們的莊園,奪走了他們的權力,奪走了他們的妻女和奴隸,奪走了他們的“法”。
故而現在看到還有僧人要來“奪走”他們的根基。
自然是不可讓渡。
這一切雖然說起來很長,但是亦不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之中,一切都開始和結束了。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快速遁走,陸峰此刻的“勝幢”已經拋飛出去,卻不是對準了他們,而是對準了“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他知道“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如今修行的如此之快,其中也有他的“功勞”。
她帶走了“夜叉魔女”那一張臉之后,對于她的鎮壓,松動許多。
故而到了現在,卻是一個輪回的結束!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感受到了這背后的力量,一句話都未曾說出來。
就是在她的身邊,陡然的“濃墨重彩”!化作了一張嫵媚的面孔!
便是這個時候,陸峰早就知道,她的面容是在不斷的變化的,陸峰前頭看到她的面容,和彼時的她都不一樣。
不過都無差別!
陸峰便是今日見到了,就要了斷了這一場因果,至于她說的大勢。
無有甚么大勢比現在更清晰了,現在的大勢就是“永真菩薩”要降服了這些想要對他動手的外道。
一根“勝幢”拋擲出去,陸峰看起來雙手空空,那些佛敵見狀,立刻將陸峰圍了起來。
“啊,
嘎達!
搭哈梭哈——”
一位“巫教師”圍住了陸峰,他的口中傳出來了令人驚悚的尖叫,隨著這“密咒”的氣息,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長出來了諸多的毛發,但是還無有等到他變成甚么,或者變化甚么,陸峰手中再度出現了一桿“長槍”!這“長槍”亦是帶著“毗沙門天王”的軍神氣息,從下而上的土黃色氣息。
直接洞穿了此僚!
血紅色的血液和“土黃色”的氣息混合在了一起,竟然匯聚在了此人的身后。
形成了“毗沙門天王”的“種子字”。
連帶著這“巫教師”,俱都在了“長槍”的上頭。
凝聚成為了一個特殊的“勝幢”。
在這“勝幢”的端處,那“巫教師”自然并非是立刻了斷生機,陸峰不過將他束縛在了這上面,在這個時候,那發出了聲音的“巫教師”——卻并非是站在了最前面的“巫教師”,而是其后的“巫教師”,陡然從他的身上,赤紅血海一樣的液體浸沒了他。
“咕嘟咕嘟”的聲音從此間傳了出來,就好像是他真的進入了一片“血海”之中一樣。
隨后便是出現了一只眼睛。
直勾勾的盯著陸峰。
這一只眼睛之中,萬物寂靜。
就如此的盯著陸峰,陸峰的“脈輪”之中,大量的鮮血無量自生,貫穿在了他的“脈輪”之中,就像是無盡的鎖鏈,想要將他鎖了起來。
要將陸峰定在了此處,不得動彈。
至于另外一邊,則是另外一位“巫教師”,他扯下來了自己的袍子,便是在他的袍子底下,骨瘦嶙峋的一個人。
宛若是一張人皮蒙在了肋骨上。
但是在他的皮子上面,繡著大量的青色密咒紋路。
不是梵文,是象形文字,極其古老。
陸峰是認識一些“巫教文字”的,但是他暫時翻譯不得這些文字。
不過對于陸峰來說。
此物有跡可循。
止須得時日就可以發現。
這一張“人皮”出現之后,大量的“詭韻”亦剎那之間吞噬了這人,青色的血液從這皮子之中出現,劈頭蓋臉了陸峰一身。
電光火閃之間,止剩下來了那最前面的壯漢。
所有之一切,都在同時發生。
這些“巫教師”的背后,俱都是有極其古老和強大的“巫教傳承”,便是陸峰亦都感覺到了阻塞,止在這個時候,那最前面的壯漢忽而露出來了一種陸峰極其熟悉的目光。
無須得回憶。
那是“厲詭”的目光!無情,充滿了惡意,且——
“呼啦啦啦!”
就是在這二者的牽扯之下,陸峰感覺周圍的景色都在變化,“羊水”俱都不得包裹他們。
不過還無有等到這個變化完成,陸峰雙手撕開了此間,從上而下掉落了下來!不過便是在這個時候,陸峰念誦密咒!
“唵!”
一字密咒之下,陸峰一掌拍來,不過是拍碎了眼前而已。
黑夜更黑了。
周圍荒草萋萋,已經并非是在“噶寧莊園”了!
便是這一下,亦是陸峰無有想到的。
對方止一次機會,并且對方把握住了這一次機會。
他看向了前面。
那“巫教師”落在了他的不遠之處,其余三位“巫教師”,俱都已經殞命。
往遠處看去,能看到“大雪山”。
大雪山都已經不再熠熠發光了。
被黑暗籠罩。
順著風,須臾之間,陸峰就要知道此處距離“噶寧莊園”不遠。對于他來說,亦止無過于幾步路的距離罷了。
他隨時都可回去。
天上的月亮殘缺,風吹在此地,還能聽到遠處的狼嚎聲音。
陸峰抬頭看著這“巫教師”,說道:“卻是連我都看走眼了——你并非是簡單的巫教師罷,在你的身上——”
陸峰說道:“你到底拜的是甚么?”
“我拜的事甚么都不要緊,但是你的樣子卻是要緊的。”
那“巫教師”說道。
隨即,他從自己的身后抓出來了一根“釘子”也似之物,對準了陸峰忽而激昂說道:“你才是惡魔,你才是那天外來的惡魔!便是在那個時候,便是在那個時候!”
陸峰未曾說話。
此地的黑暗之中,陡然生長出來了一雙雙眼睛,這一雙雙眼睛仿若是從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湖”之中生長出來的,眼前這個“巫教師”想要叫其來到了此間,陸峰此刻卻對于這“巫教師”很感興趣。
應陸峰已經找到了這樣的場面的原因!
便是在這一道道此刻刺穿了他的目光之下,陸峰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但是奇異的,這些目光卻無有對他發動攻擊!
“我倒是無有想到,你可知道天意?”
陸峰竟然就這樣直接的問了出來。
“巫教”本來便是“萬物有靈”。
故而出現什么情況,陸峰都無會在意。
但是此番不一樣,此番陸峰知道自己觸及了整個事情最核心的密。
也許是之一,也許是總綱。
那便是眼前的“巫教師”,他信奉的并非是“諸魯”,并非是“龍,拉,念”等云云種種。
他竟然便是在剛才,勾連了“翻天覆地”的“殺伐之恐怖”!這便是問題之所在。
早在很久之前——
他們就發現了“天意”的所在?亦或者說他們將“天”當做了甚么?
“你竟然亦欺瞞了百目百天之拉。不過的確,你也是一個有本事的,要是如此簡單便將你拿下,那你亦走不到現在這般的程度之上。”
“巫教師”吐出來了其中一個名字,陸峰聞言,徐徐搖頭說道:“便是連拉都無有看出來,你又何必執著。
或許我不是你說的惡魔,也未可知。”
“不一樣的。你身上因果太少,牽連更甚!
故而如此,你必是外敵,必是外魔!”
那“巫教師”看著陸峰,隨后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在他的胳膊上面,徐徐流淌下來了大量的鮮血。
隨即此處的黑暗似乎亦開始流血。
小兒嘴巴大小的傷口出現在黑暗之中。
陸峰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法力都隨著周圍的“傷口”流逝,這些“傷口”在不斷的吸吮著周圍的“生命力”,在維護自己!
故而此間的陸峰,就成為了養料!
這是陸峰從來無有見到過的場面。
整個“密法域”,不,不止是整個“密法域”,那所謂的“百目百天之拉”,亦在他的頭頂的云之中不斷的穿梭,不斷的審視著他,周圍的“傷口”在不斷的吸吮他,更重要的是——
陸峰問了起來。
“那你信奉的神靈,到底叫做甚么哩?
是魯,龍,拉,念,魔,贊之中的那一個哩?”
便是在周圍傷口蠕動的時間,陸峰甚至還有時間來詢問這位“巫教師”。
“巫教師”并不說話。
便是在他的身后,黑暗無盡至高。
“黑湖”浸泡在了他的身體之上,“巫教師”緩緩說道:“我信奉的神靈,自然便是‘啖僧食佛之無盡藏魯’。
聽到這個名字,你便應知道,你合該死在了這里。”
“啖僧食佛之無盡藏魯?”
陸峰聽到這個名字,亦說道:“那按照你這樣說,你豈不也是你嘴巴之中說的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