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死氣風暴中,多囊復合體戰艦三環號穩穩懸浮著。
列兵室內,大伙兒都在下部落戰棋,塔克斯在用油刷涂抹骨骼關節。
通過醫療女神的魔藥注射技術,白骨先民大幅提升了骨骼強度和柔韌性,但體表各關節還是需要油脂進行定期護理。職業戰士的骨節磨損更是尤為嚴重,需要日常做好養護。
塔克斯輕輕吹著口哨,心情放松。
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傀影戰士,對外反擊戰中,塔克斯操控不死飛舟擊殺了3名仁主,還獲得了血騎士大人授予的「英勇勛章」。這一勛章至今只頒發了三百枚,以表彰戰士消滅強敵的致勝表現。
不過這次任務禁止詢問和議論,只有血騎士大人下達的調令。
包括塔克斯在內,43名傀影戰士被調往了這艘三環號,在衛星兼船長三環的帶領下一路駛入超限區。
最初塔克斯感到十分興奮。
作為一名堯族戰士,它對侵略者獵戶座充滿仇恨,渴望在戰場上狠狠教訓這群跋扈的混賬。不過抵達這邊后,它才發現,這并不是大規模地反攻開啟,而更像是一次敵后秘密作戰。
戰艦孤軍迂回,一路深入星軌掌控的大后方。
塔克斯看向囊泡外。
翻騰的死氣間,一個龐大的藍色光球釋放出蛛網般的光影防線。
這是一等星「監觀參宿星」的星之影,參宿星。
它是獵戶座的耳目,觀察著黃道星軌周圍的一舉一動,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造成反應,繼而引來大量的星之影和仁主軍排查。
但三環號是個例外。
這艘戰艦會扭曲和折射那些探測信號,明明它就在眼前,參宿星卻無法發現。
眾多堯族衛星里,三環這能力也是獨一份的。
對這位船長,塔克斯也有所耳聞。
作為最初的堯族衛星,三環長期在接壤帶服役,它引導旅行者世界運轉和航行,有著與各種生命打交道的豐富經驗。
它無視各種星之影一路駛入星軌,船員們看得目瞪口呆。
三環做出解釋。
我擅長的方向是抗干擾和信號處理。
只要解析了這些星之影的信號層,就能模仿調制出信號組反饋。在它們的觀測體系中,我們并不存在。只要保持一定距離,我們就是安全的。
對這次秘密任務,戰士們眾說紛紜。
有的猜測是要潛入獵戶座本部的一等星,對那位星軌牧者進行斬首,或者引爆其中關鍵的二等星。
不過這種說法很快就被否定。
三環號上的載彈量并不算多,不像是要執行轟炸任務。與其他戰艦不同的在于,這里還裝配了星之影西咸星,西咸星能標記和觸發星軌的律法秩序,更像是用以規避風險。
另一種說法是,此次出擊是為收集一些敏感情報。
大伙兒比較傾向相信這條。
一直以來,由于堯神過于耀眼的光環籠罩,外界提及堯族就是堯神,對這位超脫者的神秘力量充滿敬畏。
但在堯族層面上,堯族戰士都知道,自身最大優勢一是強大扎實的制造加工能力,二是健全而先進的情報體系。
堯族不打沒準備的仗。
上回大敗仁主大軍后,衛星同步播放了堯族第二星軌正式亮相,以及各神話集團都開始對獵戶座亮劍和動刀的報道。
塔克斯很清楚,這代表形勢已經改變。
之前是獵戶座以黃道星軌強勢壓制各方,唯有堯神一對一硬剛。現在其不可戰勝的假象被撕破,各方勢力也不藏了,當初獵戶座的劫掠和壓制有多狠,現在受到的反彈就有多強烈。
如果不能止住頹勢,拿出能鎮住局面的新力量,獵戶座就只能轉攻為守,淪為被動了。
塔克斯心里正琢磨著,忽然聽到命令。
所有士兵歸隊,進入戰時狀態。
它趕緊和戰友們一起列隊完畢。
隊長潘清點人員之后大聲說:“傀影軍第一編隊,應到12人,實到12人!”
囊泡里再次響起船長命令。
第一編隊全體進入操作室,開始傀影投放,任務是對「司祿星」周圍的雛形世界進行遠程查探。
“是。”
隊長當即宣布出發。
塔克斯熟練地進入自己的操作室,坐上軟皮椅后綁上纏繞帶,拉開充能閥取出樹膠軟管,插入自己顱骨內并且進行固定。
它拉開輸入閥,特制「星糖」以霧態方式進入顱內,讓塔克斯一時間頭腦無比清晰,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兒,感知也變得格外敏銳。
同步操控傀影消耗很大,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操控者非常容易疲憊。
星糖注入能讓人戰斗時能保持操作穩定,頭腦清醒。
最后塔克斯扭動磁力探針,讓表盤上的指針進入最右邊。
隨著咔噠一聲。
同步開啟。
再次回過神,塔克斯已經來到了發射艙的囊泡里。
傀影的視角覆蓋面很大,義體可以360度無死角同步觀察。隨著前面的飛舟一艘艘起飛,塔克斯也飛入外界。
超限區的能量沖擊很強,亂流沖擊無處不在,飛舟猶如置身于海浪中的扁舟。
集結完畢后,隊長潘下令分頭行動,以減少暴露風險。
塔克斯和默勒組合行動。
默勒操控「磁像」。這是一種仿造磁怪結構制造的義體,絕大部分是磁體,內部由禁石、光金和元素晶構組成。
它初始形態是一個球形磁體,但因磁體特性,可以根據實際需要進行形態改變。
與死亡飛舟聯合行動,磁像就變成飛舟底部下方的一個梭形艙,就像外置的一個大號滑板。
磁像的職能主要是探測、導航和記錄。
在衛星無法探測和輻射到的區域,磁像的能力意義重大。過去死亡飛舟消耗數量過大,過于依賴自爆式襲擊,有了磁像搭檔后局面大幅改善。
通過磁像定位,死亡飛舟能更好規避風險,射擊精度也隨之提升。磁像自帶磁暴干擾,以及天燭,能及時幫助撤離危險區域。
默勒提示說:“目標在東南方向,注意避開星之影。”
迎面又是一顆參宿星。
通過傀影直視,塔克斯才感覺到了其強大的壓迫感。參宿星的力量構建出了無處不在的電光,密密麻麻籠罩了這一片空間,就像是構建出了一座龐大的光線牢籠。
好在有三環號的信號覆蓋,倒不用怕。
飛舟與其擦肩而過,越過防線。
后方的二等星「司祿星」是一個仿佛太陽般的世界,散發出熾烈的光芒,幾乎難以直視。
資料上說,這一獨立二等星本身是一個巨大生命,能孕育出大量的司祿使。
它釋放出許多光球飛向四方,那些是司祿使。
大量世界環繞著這里,形成一個猶如堯族環形界群的景象。
默勒鎖定的目標,是距「司祿星」較遠的一個不起眼的雛形世界——它排在靠外側的位置,還沒有徹底進入環形界群內。
飛舟朝該世界悄然靠近。
默勒忽然喊停。
“這地方有大量未知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一個世界都有!”
“北爪大人之前說過,雛形世界還在演化中,只有從超限區進入飛躍區,生命才會正式誕生……我需要請求遠程支援,先不要靠近。該死,信號繁忙,還在排隊等待響應。”
塔克斯注意到發現,司祿使們在一個個雛形世界之間飛行。
它們到底在干什么?
這里是靠近超限區界壁的區域了,大量未知生命,不是役卒……
塔克斯經星糖強化的大腦靈光閃過。
“是災變種,災變種!災變種在界壁里是最多的,你快看看,是不是災變種!”
默勒說:“你往前繼續靠近3個飛行單位,我才能判斷。”
飛舟前進指定距離,然后停下。
磁像功率全開。
“該死……你說中了!星軌在培育大量的災變種。”
“后方磁場信號很差,受到了不明干擾,我們這里無法往回傳輸有效信號。怎么辦?”
塔克斯思索片刻:“你先回去匯報,我就地繼續觀察。”
傀影義體能記錄大量翔實信息,衛星能通過這一載體進行讀取。操控者所能描述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磁像返回才能將這里情報如實送回。
“好。”
默勒離開不久。
虛空中忽然爆發了詭異的連續巨大爆炸,這些爆炸帶來了堪比亂流潮汐的狂暴沖擊,塔克斯整艘飛舟都被沖得飛向星軌深處。
最后時刻,塔克拼勁全力轉向,墜向目標的雛形世界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