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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孩子們晨誦尚未開始。
朱棣已經起床。
徐妙云一邊幫朱棣整理衣服,一邊笑道:“你這么大張旗鼓,直接去洪武門,讓譚淵他們,用類似土匪綁肉票的行為,拘拿了好幾個三四品當朝大員,行為有些太囂張了……”
朱棣捋著衣袖,笑笑,“老頭子要是看不慣我這么囂張,最好辦完這事,就讓咱們回土橋村,安安心心當農民……”
徐妙云笑笑。
四郎是故意這么做的。
她也支持。
上次大哥說的:給你,才是你的,不給你,就不是你的。
這話站在帝王、儲君的角度,沒錯。
可四郎和那些官員不一樣。
從來就沒想過,向皇權求名、求財、求權。
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父皇、大哥推著四郎往前走,替他們辦這、辦那。
到頭來,卻要受這種委屈?
憑什么?
涂節算計孩子們,四郎生氣。
同時,也要借此事,表明一下態度。
泥捏的還有三分火呢。
何況一個本身無欲無求的人呢!
若是不能包容,往后就千萬別讓他們做這做那。
四郎知道大多數政治人物的通病:得寸進尺!
如果四郎受了委屈,如果采綠他們被算計,四郎什么態度也沒有。
施壓者就會誤以為,所做之事,是四郎能接受的,甚至會認為,所做之事,還沒觸及四郎底線。
往后,還會不斷極限施壓,瘋狂試探四郎的底線。
權力場永遠都是如此,老實的、性子軟的、肯干的,往往就是最容易吃虧的。
權力場,不能鋒芒畢露,但也絕對不能沒有鋒芒。
“行了。”朱棣笑著制止徐妙云,“讓你別起來了,非要起來,我又不是沒手。”
話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兩個小家伙。
突然伸手……
徐妙云輕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摟住朱棣脖子時,已經被橫抱起來。
朱棣把徐妙云抱到床上,捏了捏徐妙云軟軟臉頰,“兩小家伙還得睡會兒,你還能睡個回籠覺。”
話罷,笑著轉身離開……
徐妙云臉紅撲撲,含笑側頭,目視朱棣關上門離開,伸手扯著被子,偷笑著,緩緩蒙住俏臉……
&nbs天才一住言情小說s23usp;笑聲從被子下面傳出……
至公堂。
“朱四郎在打擊報復!”
“本官全都交代了,朱四郎,本官不怕你!要和你斗到底!”
咆哮聲從里面傳出,氣焰很盛,底氣很足。
譚淵、周浪帶著幾個兄弟,站在門外。
周浪扭頭瞥了瞥身后,搖頭,“這老東西,用那么惡毒的法子,算計幾個孩子,就算他干凈,他也該死。”
譚淵笑笑,剛要說話,見朱棣從黑暗中走出,瞬間打了個寒顫。
和殿下相處久了。
他最怵殿下兩種表情。
戰場上的笑容。
憤怒時的平靜!
每當這個時候,八成有人要倒大霉,每當這個時候,殿下做事,絕對最不講規矩!
眼里就兩字:目的!
譚淵忙迎上去,“朱先生,名單上的人都帶回來了,按照先生吩咐,涂節單獨關在至公堂。”
朱棣點點頭,“你們在外面守著。”
朱棣單獨進去后,里面很快沒了聲音。
譚淵努力豎耳,可一點兒動靜都聽不到,踢了周浪一下,“你說,朱先生在和這位涂大人說什么,怎么朱先生剛進去,這位涂大人就沒了動靜,不會直接……”
話中,做了個抹脖子動作。
“你……你……”
屋內。
涂節雙手雙腳被捆著,癱坐地上,抬手,兩只被捆著的手,顫抖指著朱棣。
臉色蒼白,眼神恐懼,嘴唇哆嗦,“你栽贓我,你……你怎么……”
是這樣一種人!
在他們的印象中,朱四郎是個連皇子、藩王這等榮耀地位都可以隨意放棄。
沒有權力欲的人。
藍玉、呂本,乃至被朱四郎逼死的馮勝,那都是欺人太甚了。
他只是設計算計朱四郎的學生。
又不是朱四郎本人。
而且還沒成功。
朱四郎竟然這么栽贓他。
昨天他分明在最后一張匯總上簽了名。
最后一張匯總的內容他也清清楚楚。
可剛才,朱四郎給他看的‘匯總’,卻少了好幾項他不法侵占百姓良田的內容。
并且,朱四郎還拿出了錦衣衛調查的卷宗。
上面除了少了的內容。
字跡和昨天的一模一樣。
分明就是朱四郎,模仿了他的字跡!
這等不擇手段,和他印象中的朱四郎完全不一樣。
“朱四郎,你讓你的學生,配合你做這種事情,你可真是個好先生……”
朱棣起身,來到涂節身邊蹲下,冷冷看著涂節,“我能模仿你的字跡,難道還不能模仿孩子們的字跡?”
這種事,他肯定不會讓孩子們參與。
人的陰狠、手黑不需要先生教。
先生要教學生知禮守義,教學生往后的成長中,守住底線,不要因喪失底線,人性淪喪。
至于陰狠、腹黑這些黑暗面的東西。
生活會教給孩子們的。
讀書時不懂,青年時,反感教育的說教,直到成年,成熟,尤其是兩世為人后。
他才真正明白,為何讀書時,老師只會教光明、正義的東西。
這種教育方式,看似會讓孩子們入世后,一時間難以適應塵世間的復雜。
可卻用十幾年時間,培養、筑牢了孩子們人性中,光明一面的根基。
在塵世間,孩子們會學會一些陰暗面的東西,也需要用一些陰暗的手段,解決具體問題。
宏觀世間的黑與白在無時無刻對抗。
學成入世的孩子,個體世界內,黑與白也在無時無刻對抗。
光明一面扎實的根基,就能確保,與陰暗接觸、使用陰暗,與陰暗斗爭時,不會徹底被陰暗吞噬。
不會徹底淪喪。
只要許許多多的個體,個體人性的斗爭中,光明一面能壓制陰暗面,個體組成的宏觀世界中。
光明就能壓制陰暗。
如此,塵世間總體大環境就是向好的。
向好,才推動文明不斷的演化進步。
讀書越多,就越發震驚祖輩先哲,對事物規律的洞察力。
朱棣收斂思緒,低聲道:“你們只知我逼死了馮勝,但你可知,我用什么辦法,逼死馮勝?”
涂節想到某種可能。
驚駭轉頭。
“對,就是模仿馮勝的字跡,捏造了幾封信。”
涂節渾身顫抖。
具體細節,他們的確不知。
只是聽說,皇帝、太子、還有眼前這個讓他恐懼的皇子,在御書房發生爭吵。
朱四郎強烈要求陛下明正典刑馮勝。
大家都以為,朱四郎是逼著皇帝調查馮勝。
而太子為了自身羽毛,對朱四郎說了狠話,最后,這件事,才以馮勝自裁落下帷幕。
具體細節,他不知啊!
他若知曉,絕不會干這種蠢事。
“王爺,王爺,你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涂節掙扎跪在朱棣面前,哭著喊著,‘砰砰’磕頭,“臣以后就是王爺的人,王爺讓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臣可以幫王爺做很多事……”
朱棣起身,眼神平靜無波看著……
“王爺,饒臣這回吧,是胡惟庸安排臣彈劾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卿平身!”
“謝萬歲!”
簡單君臣禮畢后,群臣起身。
朱元璋掃了眼,微微皺眉,“怎么少了人?”
其實他早收到消息了。
朱標轉身查看……
胡惟庸跨列而出,“陛下,少了幾位御史臺同僚,早朝入皇宮時,這幾位同僚,被朱秀才的親兵從洪武門拘捕……”
朱標眉頭微皺,老四這事辦的有些太過了。
即便抓人,也不能從洪武門外抓。
影響太惡劣了!
“陛下,朱秀才此舉太放肆了!”
“陛下……”
胡惟庸陳述事實后,呼啦一下,站出一群文臣彈劾。
群臣都知道,朱棣敢抓人,肯定掌握了證據。
不敢彈劾朱棣抓人。
而是彈劾朱棣抓人的方式。
朝中各個派系都有。
‘混賬!’
朱元璋瞥了眼彈劾的朝臣,心中哭笑不得氣罵一句。
他聽到消息時,就知道混蛋老四的目的了。
給學生撐腰只是其中一個目的。
另外,就是宣泄一下,之前受委屈的情緒。
要是他受不了,一怒之下,把混賬老四趕回土橋村。
他十分肯定。
這混賬會歡天喜地離開金陵,回到土橋村,還會放爆竹慶祝。
朱元璋收斂又好氣又好笑的思緒,余光瞥視朱標,‘這就是老四,標兒若真想讓老四輔佐,就得有包容之心……’
若無包容之心。
等他百年之后,恐怕也只能放老四帶著一家人,遠走大明了。
所以,對于朱棣突然借機鬧一鬧,他不生氣。
讓老四明白,什么是帝王同時。
他也得讓標兒,熟悉真正的老四。
“傳召朱四郎!”朱元璋佯裝生氣,黑著臉吩咐。
那混賬,直接在洪武門拘捕當朝大員。
還偏偏選在早朝前,擺明了,就是要把火,燒到朝堂上,雖然不知道混賬到底想做什么。
可這把火,怎么燒,也燒不到他。
他就給混賬提供個平臺。
看戲唄!
也可借機瞧瞧,他家這個混賬,有幾分權術斗爭手腕?
殿外值守的將士,領命后迅速離開。
百官悄悄相互對視,躍躍欲試。
如果能趁機彈劾,扳倒朱四郎這個督查官,接下來,大家或許會好過點。
昨天督查情況已經證明。
朱四郎學生有些能耐。
至少,完全能勝任核查、統計之事。
至公堂。
朱棣坐著,涂節彎腰賠笑,戰戰兢兢站在一旁,偷偷看向朱棣時,眼中總會有恐懼之色一閃而逝。
“朱先生,陛下傳召。”
某刻,有聲音突然傳入。
朱棣起身,看了眼涂節,“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王爺,臣知道,臣知道……”
涂節忙不迭點頭,如果給他一個后悔的機會,打死他,都不會設計朱四郎學生。
此王一旦陰狠腹黑。
其他人都不夠格!
這是個,得了朱皇帝真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