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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飛雪,指甲蓋大小的雪花,飄蕩出優美的軌跡,緩緩飄落。
路上行人絕跡。
兩人兩馬,在漫天飛雪中趕路。
為首的錦衣男,時不時舉著酒囊喝幾口……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將軍玉帳貂鼠衣,手持酒杯看飛雪。”
錦衣男每喝一口,都要即興吟唱幾句。
身邊的騎馬小廝,眼睛謹慎鬼祟的查看周圍,壓著聲音提醒,“大人,這里是明境,不要這么招搖了。”
被稱為大人的男人,豪飲一口,笑道:“這樣才最不容易被人懷疑,你懂什么。”
隨即更豪邁高歌,“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
許是聲音太高。
旁側山林中,十幾只野雞被驚飛。
撲棱著翅膀,攪亂了天上雪花,沖天飛起。
錦衣男眼睛一亮。
把酒囊隨手扔給小廝,一把撩起馬腹外的褡褳。
下面赫然藏著一把弓,一個箭壺。
動作宛若行云流水,抽出三支箭,張弓搭箭,舉臂瞄準撲騰遠去的野雞。
手指松開瞬間,三支箭脫弦而出。
錦衣男卻沒有查看,有沒有射中野雞,眼神犀利盯著前方岔路口。
還有三支箭,從前方岔路射出。
林子遮擋,看不到是什么人。
可這等和他平分秋色的箭術,即便是在草原上,都能引以為傲。
被人尊稱勇士了!
啪嗒……
射中的野雞,接連掉落在兩條路的交匯處。
錦衣男卻看也未看,一手握弓,一手已經重新放在箭壺上。
“四哥,射中了!射中了!”
激動的驚喜聲,從林后的岔路傳出,由遠及近。
緊接著,就見一個騎術爛的,讓人無法直視的年輕人,笨拙的坐在馬鞍上,雙手緊緊抱著馬脖子,從岔路沖出來。
磕磕絆絆下馬時。
還狠狠摔了一跤,塞了滿嘴積雪。
錦衣男身邊的小廝被逗笑,低聲嘲笑,“這騎術夠爛……”
不等小廝說完,錦衣男就嚴厲瞪視。
隨即,驟然轉頭。
他……
嗅到了危險!
聞到了一種同類的味道!
一英俊年輕人,騎馬持弓緩緩走出來,手中的弓,和他一樣,都是三石硬弓!
身后還跟著幾個騎馬年輕人。
這幾個年輕人,和塞了滿嘴雪的年輕人一樣。
騎術都爛的不忍直視。
一眼掃視,他就能確定,真正能威脅到他的,只有持弓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的箭術,與他棋逢對手!
錦衣男打量同時。
朱棣也在打量錦衣男。
車隊行至灤州,下雪了。
雪剛開始下,地面薄薄一層雪,加上氣溫還不足夠低,雪落地后,有些融化,路面十分濕滑。
行動起來,十分困難。
反而不如雪厚一點。
所以就停下來休息。
村里眾人,除了他,其他人都沒見過北方這么大的雪。
幾個年輕人,更是激動,攛掇著他出來打獵。
左右也沒事,如果能弄點野味,也能給大家打打牙祭。
剛才聽到吟唱詩歌時,還以為遇到一個意氣風發的讀書人。
沒想到,下一刻,這‘狂生’就給他一個極大驚喜。
“小兄弟好箭術!”錦衣男抱拳稱贊,打斷了朱棣的思緒。
朱棣同樣抱拳笑道:“兄臺的箭術,也了得,不知兄臺名諱?”
“張璞,弓長張,返璞歸真的璞,灤南張家村人。”錦衣男報上了名諱。
“不知小兄弟哪里人?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我們北方人。”
朱棣笑著抱拳,“江寧朱四郎。”
錦衣男率先把硬弓重新收起,抖了抖馬韁,靠近,笑著詢問:“朱兄弟江寧人,怎么來灤州了?”
“朝廷征召役夫,讓我們送一批糧草、軍械前往關外。”朱棣一邊收弓,一邊笑著解釋:“途徑灤州,忽然下雪了,就在前方暫時休整,我們沒見過這么大的雪……”
“了解了解。”張璞笑著表示了解。
抬手指著地上的六只野雞,“既然朱兄弟和村民,是為朝廷,不遠千里運送糧草,我的三只野雞,就權當支持朝廷,送給朱兄弟。”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朱棣抱拳感謝。
村里年輕人,取了野雞,把屬于張璞的三支箭歸還后。
朱棣抱拳告辭:“張大哥,告辭。”
‘你這人,父母怎么教的,我送伱三只野雞,你難道不該挽留我一起去喝酒嗎?’
張璞頓時哭笑不得。
朱棣是不知張璞內心。
知道了,一定會笑著腹誹一句:我爹叫朱元璋!這都是跟他學的!
“朱兄弟,我這里有酒。”眼看著朱棣已經勒馬要走,張璞忙舉起酒囊搖晃,“我所遇之人,唯獨朱兄弟箭術,可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相與朱兄弟共飲一杯,不知可否?”
朱棣不好意思訕笑,“其實想邀請張大哥,不過看張大哥穿著談吐富貴,而我們就是一群鄉民,擔心張大哥……”
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話,我就是個傻子!
張璞腹誹著。
幾個年輕人是普通鄉民,他相信。
但朱四郎肯定不是!
穿著雖然是個鄉民。
可無論談吐,還是使三石硬弓,三箭連珠,都不是鄉民!
“我家雖然富有,但我交朋友,沒有講究,只看是否投緣,我與朱兄弟就十分投緣。”
人家都這么說了,朱棣還能說什么,笑著邀請:“我們就在前方扎營……”
一行人返回扎營地。
正在遠處烤火的朱能,瞥視朱棣帶了陌生人回來,不由皺眉,“這個朱四郎,怎么帶陌生人回來?”
丘福在火上烤著一個饃饃,笑著說:“沒事,咱們這一路行軍沒什么秘密可言,殘元的細作,只要在路邊看一眼,就能算出咱們有多少人,多少糧食。”
朱能其實就是耿耿于懷,朱棣的養寇計。
瞧著朱棣他們開始處理野雞。
朱能瞥了眼,“千戶,烤饃有什么好吃的,留著肚子,待會兒去朱四郎他們那邊,蹭野雞肉喝雞湯!”
丘福看看那邊的熱鬧景象,再看看手中烤饃,突然不香了。
“對,留著肚子,吃他朱四郎的!”
土橋村的營地,是用馬車圍成一圈,上面搭了些樹枝,鋪了幾塊破布擋雪。
朱棣去外面和八叔他們商量,六只野雞怎么處理,烹飪。
營地內只剩下張璞和他的隨從。
隨從眼睛看著對面走動的衛所士兵,湊到張璞耳邊,“大人,您這是老壽星吃砒霜!您什么身份,要是被發現,人家綁了你,就是大功一件,一支換防的衛所兵馬,一支運送糧草的役夫隊,這也沒什么有用情報啊!”
“咱們還要趕著去關外,策動關外的馬匪,散落各地的朝廷兵馬,趁著冬季來臨,明朝兵馬不適應,發起一場冬季大反攻。”
“這關乎大人你在王庭的地位。”
張璞觀察著外面,淺笑低語:“接下來,叫我老爺,我不但要和朱四郎在這里喝酒,我還要隨同他們一起出關。”
“要是能把朱四郎擄去草原,你家老爺我,就如虎添翼了。”
“要是能把……”
說著,看到朱棣轉身折返,立即終止話題,吩咐道:“你也去幫忙。”
隨從出去,朱棣走了進來。
閑聊幾句。
張璞就試探詢問:“不瞞朱兄弟,大哥此番也要出關。”
“殘元崩潰,向關外撤退時,將我本家叔父一家,裹挾帶走。”
“此次趁著冬日閑暇出關,就是想碰碰運氣,尋找叔父一家,可關外兇險,想與你們結伴而行,不知是否可行?”
朱棣詫異看了眼張璞,為難搖頭,“這我可做不了主,張大哥得征詢兩位千戶。”
“征詢我們什么?”
說曹操,曹操就到。
聞聲,朱棣轉頭,兩個大冤種,臉上堆滿了笑,站在外面。
不用問也知道。
厚著臉皮來蹭飯的!
請兩人進來。
給雙方相互介紹后。
朱能瞇眼打量張璞,“張先生出門,隨身攜帶三石硬弓?”
聞言,朱棣低著頭,唇角微揚。
張璞此刻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丘福、朱能二人身上,且朱棣低著頭,笑的又很隱晦,所以并未注意到。
忙慌張解釋:“在下從小喜歡舞刀弄槍,元朝統治時期,周圍也不安寧,家父就花了點錢,通過關系,給在下弄了這張弓。”
“平日里,就是在家中把玩一二。”
“這不,這次要出關尋親,擔心路上不安全,就悄悄帶上了。”
“還望兩位大人通融一二,在下保證,從關外回來后,一定在經過山海關時,把弓上交!”
“還有,這是我的秀才憑證,雖然是元朝時期考中的,但本朝也蓋印承認了!”
丘福、朱能看過秀才憑證后,相互對視一眼。
&天才一住言情小說s23usnbsp;其實他們就是詐一詐對方。
天下恢復平靜,也才九個年頭。
民間大戶人家,在元末時,收藏武器,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這個張璞表現的很慌張,并不似偽裝。
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本朝承認了的秀才。
“兩位千戶大人,不知我能不能與你們同行?”張璞小心翼翼試探詢問。
丘福略作沉吟,瞥了眼朱棣,“同行可以,但與朱四郎同行期間,你的箭壺,要交給土橋村保管。”
張璞看向朱棣,毫不猶豫點頭,“可以,完全可以,就是把弓交給朱兄弟都可以。”
試探過后,幾人聊得更加熱絡了。
張璞生在北方,對草原人更了解。
詳細給三個人介紹著草原人、元兵……
嗒嗒嗒……
“千戶丘福,千戶丘福接旨!”
就在外面有肉香傳來時,急促馬蹄聲,伴隨著大喊聲傳來。
丘福、朱能對視一眼。
朱能驚訝猜測:“難道是德州那張折子,朝廷這么快就有回饋了?”
說著,二人就忙起身往帳外走去。
張璞看朱棣坐著不動,心中好奇的緊,卻也只能耐著性子,一邊喝酒,一邊用余光瞥視朱棣,‘這個朱四郎,好沉穩的心性,外面的人都去看熱鬧了,他怎么就不去!’
‘他要是去,憑他和丘福、朱能的關系,或許能進兩人軍帳,我就能跟著去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