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翌日。
朱棣、朱橚、朱雄英叔侄三人動身啟程。
回城的馬車內。
常氏和朱標同乘一輛馬車。
朱標目視徐妙云母子三人的馬車,和他們分開,往朱紫巷而去,收回視線,見常氏滿臉擔憂,笑著握住常氏的手,“雄英才剛走,就牽腸掛肚了?放心吧,四弟肯定會照顧好雄英的。”
“老五平日里,就喜歡擺弄些醫書,真有個頭疼腦熱,也能管點用。”
常氏勉強笑笑。
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雄英還那么小。
“再告訴你個好消息,不過你要守口如瓶,就是對舅舅藍玉都不能說。”
常氏不由被吸引,轉頭看去……
朱標笑著低語:“這回遼東之行,雄英可能會帶著傳國玉璽回來……”
常氏眼睛漸漸瞪大。
傳國玉璽丟失幾百年了。
她太清楚,雄英去一趟遼東,帶回傳國玉璽,意味著什么。
從此雄英身上籠罩著一層玄之又玄的光輝!
“另外,父皇也是想看看四弟的領兵能力,所以,這件事千萬不能對外傳揚。”
老四調兵,或許還要背著馮勝。
據錦衣衛監察,就在父皇宣布老四將帶著雄英去遼東當天。
馮家就派人,去遼東報訊。
很快,馮勝就會知道此事。
若馮勝知曉,老四還帶著迎回傳國玉璽的秘密任務。會配合,還是暗中使絆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勛貴,和朝廷已經不一心一意了。
常氏點點頭,如今朝堂的齷齪,她都懂。
儀真縣。
臨近傍晚。
一輛牛車緩緩抵近縣城。
牛車后,牽著兩匹馬。
一個大人趕著車,一個小人兒坐在大人身邊。
還有一個年輕人,拿著本書,躺在板車上。
搖頭晃腦道:“四哥,聽說儀真縣的水樓很有名,臨河而建,最有名的吃食就是魚煮筍,下榻水樓內,憑窗而立,當小船經過時,喊住小船,用繩子垂釣放下食盒,船上廚娘,用不了多久,就會做好一道美味魚煮筍,咱們今晚,就住水樓吧。”
咕嚕。
朱雄英下意識吞咽口水,抬頭,看著朱棣。
朱棣好笑看了眼,“行,雄英看樣子想吃,咱們今晚就住水樓,吃魚煮筍,老五,你怎么知道這些?”
嘿嘿……
朱橚一咕嚕爬起來,“好不容易離京去外面看看,出發前,我就把沿途的美食美景,全都了解了一遍。”
“四哥,到了山東,咱們去爬泰山怎么樣?”
朱棣笑著瞪了眼。
瞥了眼朱橚手中醫書,“伱一整天抱著本醫書,喜歡醫術?”
“嗯,我喜歡研究醫術和植物……”
朱棣瞧著這個眉飛色舞的兄弟。
許是老朱家泥腿子出身吧。
老朱家的子孫,都比較奇葩。
喜歡研究煉丹的、搞木匠活……
總之,都很特別。
老頭子的九世孫朱載堉更出名,被后世西方,譽為‘東方文藝復興式圣人’。
朱載堉發明的十二平均律,奠定了西方鋼琴、手風琴等樂器的發明。
沒有十二平均律,西方的現代音樂可能根本不存在。
他還是計量學家,世界上,精準測繪出水銀密度的第一人。
朱載堉的成就很多。
他逝世后三十年,牛頓才出生。
朱載堉在長達四百年,被忽略,被明清兩代的官員,當做不務正業的典范。
朱載堉只是其中之一。
縱觀整個大明,科學技術、文藝復興其實都遠遠走在了西方前面。
可這些東西,都沒有被認真對待。
老頭子這一朝,他是說服不了老頭子。
等大哥,或者雄英當皇帝后,就說服他們,朱家的子孫,不是一定都要封藩。
老朱家有龐大的資源,為什么不能讓他們埋頭從事喜歡的研究呢?
他們喜歡研究,專注于研究,就需要幫手,就會招攬民間同樣喜歡科學研究的人才,重用這些人才。
朱家的奇葩王爺加民間人才,埋頭搞研究,或許會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希望大哥或者雄英,能接受我這些建議。’
“四哥、四哥……”
喊聲驚醒朱棣。
收斂思緒,轉頭看去,笑問:“怎么了?”
朱橚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四哥,聽說你們土橋村正在試種一種叫玉米的作物,今年秋天,能不能送我點種子,我想研究一下。”
“當然可以了。”朱棣笑了。
見朱橚難掩激動的模樣,腹語,‘老五是真的喜歡這些事。’
腦海靈光一閃,隨即提醒:“老五,你喜歡研究植物,有沒有想過,研究植物的授粉……”
對于雜交朱棣知道的也不多。
只能大概講一講。
朱橚聽的眼睛一亮,抓住朱棣肩膀,“四哥,等找到地方下榻后,你和我好好講講,這個挺有意思。”
“行。”
水樓內。
三人吃過了魚煮筍后,朱橚纏著朱棣問了很多關于雜交育種的事情。
直到朱棣講無可講,才放過朱棣。
安頓好朱雄英,回屋,洗腳上床躺下,剛迷迷糊糊時。
吱呀!
屋門被輕輕推開。
朱棣眼皮動了動,人已經清醒。
朱雄英關上門,舉著半截蠟燭,躡手躡腳來到床邊,把蠟燭湊到朱棣面前看看。
確定朱棣‘睡著’。
緊繃的小臉放松,小聲嘀咕:“明早,我就說,也不知怎么來了四叔房間,反正打死不承認,是自己跑過來。”
朱棣好懸沒忍住笑出聲。
朱雄英吹滅蠟燭,在床邊適應了屋內漆黑環境,借著月光,小心翼翼爬到床上,輕輕撩起被子,鉆了進去。
“陌生環境,一個人睡覺,害怕?”朱棣詢問。
好一會兒,羞澀詢問聲才響起:“四叔,你醒了?”
“嗯!”
“四叔,這一路,雄英能和你一起睡嗎?”
“嗯。”
“謝謝四叔!”
黑暗中,朱雄英歡呼一聲,抱住朱棣胳膊。
朱棣笑笑,“睡吧。”
“嗯。”
翌日,朱棣半邊身子,泡在‘汪洋大海’中醒來。
朱雄英尿床了!
日上三竿。
牛車從儀真縣駛出。
板車兩邊,多了點裝扮。
幾根樹杈子,挑著幾件大人和小孩的內襯。
哈哈……
朱橚捧著本書,躺在板車上,看兩邊迎風招展的衣服,伸手摸著朱雄英小腦袋,大笑打趣:“四哥,前天晚上,你應該抱著雄英,嗞涂節……雄英,昨晚是不是差點把你四叔沖到水樓旁的河里……哈哈……”
朱雄英害羞低頭,“四叔,對不起……”
今天之所以現在才出發,是四叔幫他洗衣服。
父親和母妃,都沒為他做這種事。
“沒事,這方面雍鳴比你都厲害,四叔早習慣了。”朱棣笑著揉了揉小腦袋,轉頭,沒好氣瞪視朱橚:“滾下去,自己騎馬!”
這傻小子。
現在雄英小,可將來長大,當皇帝后,萬一心胸不夠大,記得這些事。
老五這混賬必然倒霉!
可以和雄英開玩笑,但不能什么玩笑都開。
“對了,把我的內襯褲子,背在后背上!”
朱橚頓時瞪大眼,“四哥,沿途的人,會以為我尿褲子了!”
“去不去!”朱棣瞪眼。
他就是要讓這傻小子,在雄英面前丟回臉。
將來雄英想到這件事,總能想起老五挑著濕漉漉的白內襯,被人指指點點笑話。
本來動怒,也會一笑付之。
到了下一個地方休息時,得和老五好好談談,有些該注意的,得提醒一下。
朱橚瞧著朱棣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
冷漠的讓人骨子發寒。
就是父皇身上,他都沒感受到這種冷漠。
“噢!”
不敢反駁了,不情不愿應了一聲,背起樹杈子,跳下牛車,獨自騎馬而行……
半月后。
朱棣叔侄三人,在揚州境內時。
馮家的報訊人,快馬加鞭,抵達錦州。
馮勝書房。
“什么!”常茂驚起,緊盯報訊人:“再說一遍!”
“姑爺,半月前,朱四郎、周王朱橚陪同皇太孫從金陵動身,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遼東。”
“朱四郎將代表陛下,給大遼河衛授肩標。”
常茂一拳砸在身邊小桌上,咬牙怒道:“我姐瘋了!姐夫瘋了!竟讓朱四郎帶著雄英來遼東,要是雄英出點問題,錦州就是朱四郎的葬身之地!”
馮勝氣哼一聲,“朱四郎就算不懷好意,也不會蠢到,對太孫動手腳!”
何況,真當朱皇帝沒其他后手
他可以肯定,沿途會有無數錦衣衛。
‘這才多久?朱皇帝變得也太快了,朱四郎越來越受信任了,朱四郎的未來終點,是什么位置!’
馮勝忍不住暗暗感慨。
朱皇帝的考驗意圖,他一眼便能看透。
可是否還有其他意圖?
比如傳國玉璽。
太孫遼東之行,是否就是沖傳國玉璽而來?
太孫只是幌子。
朱四郎才是朱皇帝,迎回傳國玉璽的殺手锏?
一瞬間,馮勝想了很多。
收斂思緒,視線重新落在家丁身上,“朱四郎院試考,考中了嗎?”
家丁點頭,“中了,還是本屆院試考,甲等第一名,禮部尚書呂本都被朱四郎扳倒……”
嘩啦!
朱雄英要來遼東,馮勝都能穩坐。
可聽聞朱棣考中秀才,及呂本都被朱棣用口技扳倒時,馮勝驚起,臉色格外凝重。
家丁匯報完。
馮勝擺了擺手。
常茂被家丁關門驚醒回神,難以置信喃呢,“朱四郎還有這能耐?呂本也是個廢物,史無前例的難度,竟還讓朱四郎考中,還是甲等第一名?”
他不能接受。
這還是去歲冬天,被他嘲諷的朱四郎嗎?
他當時如何嘲諷朱四郎?
好像說:朱四郎就是天生的泥腿子。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可再見面,朱四郎就是秀才了?
馮勝瞥了眼,“呂本肯定不會給朱四郎放水,是朱四郎厲害!”
朱皇帝這次揚眉吐氣了。
他就是不在金陵。
都能想像,朱皇帝嘚瑟顯擺的樣子。
馮家耕讀傳家,家中子弟,也沒人敢試著考科舉。
老朱家祖宗十八代泥腿子。
朱四郎竟給朱皇帝考了甲等第一名。
秋天,還要趕秋闈,繼續沖刺鄉試……
怎么好事,都落在老朱家了。
在這種時候,把這么優秀的兒子,派到遼東,朱皇帝打什么算盤?
是否為了傳國玉璽。
若真讓朱四郎,幫朱皇帝找回傳國玉璽。
他這個遼東總兵,就顯得太無能了!
琢磨至此,馮勝暗暗捏緊拳頭,眼底寒芒一閃而逝……
‘最好不是為了傳國玉璽,否則,我不敢動太孫,但我有能力,在你朱皇帝抓不住任何把柄的情況下,讓你這個優秀的兒子,在遼東為國捐軀!’
東昌堡。
“當真?”朱能激動盯著風塵仆仆的譚淵三人。
譚淵笑著點頭:“千真萬確,大都督親口說的。”
朱能撫掌,“鬼老四來了,咱們就能大干一場了!”
丘福笑著,鬼老四來了,他也更有信心了,詢問:“鬼老四考中了嗎?”
“中了!”周浪咧嘴笑著,激動道:“不但中了,還是甲等第一名!”
丘福、朱能瞪大眼,嘴唇微張。
好一會兒,朱能搖頭喃呢,“鬼老四還有這能力,他們這支老朱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丘福笑著打發走三人,激動來回踱步,“鬼老四來了,咱們這支奇兵總算有了放心人選。”
“今晚就去見大哥,把鬼老四要來遼東的消息告訴他,咱們結義后,還沒真正聯一仗,這回總算有機會了”
就在遼東馮勝、丘福兩方,懷著不同心情和目的,摩拳擦掌等著朱棣抵達時。
又過了兩個月。
朱棣叔侄三人,才慢吞吞的進入北平境內。
按照去年北上的速度,這么長時間,都從遼東返程,返回北平了。
北平。
秦王府。
姚廣孝步履穩健往朱樉和王妃觀音奴的宮院走去。
‘貧僧,終于等到了這股東風。’
‘朱四郎啊朱四郎,甲等第一名!可惜……你無凌云之志,不過,你還是身不由己,開始入局了。’
‘你始終不明白,沒有權力,你永遠只是別人的棋子,永遠不可能隨心所欲,皇帝讓你做什么,你可以變通,但你終究逃不過……’
姚廣孝思緒起起伏伏,直到嬰兒哭聲,傳入耳中……
頓足。
抬頭……
已經來到宮院外。
唇角泛起微微笑意,“是時候和秦王攤牌了,東風將起,這天下大勢,也該應運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