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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太監從御書房內出來。
房門關上。
屋內只剩父子二人。
朱元璋沒去御案,走向左側書架前的書桌。
在書桌后坐下,指了指旁邊凳子。
等朱棣坐下后,“咱知道,你心疼妙云丫頭,咱和你娘,打天下那會兒,要面對各種爾虞我詐的風浪,也沒因操勞而折壽,你們年紀輕輕,擔心什么,疼媳婦沒錯,但也別寵壞了……”
朱棣微微撇嘴,腹誹:‘歷史上,母后走的那么早,多半原因,都得歸結在伱身上!’
他和老頭子都是差不多的性格。
他們這種人。
總會讓身邊,真正關心他們的人,操心、憂慮……
往往就會導致,真正關心他們的人,都會早早離他們而去。
他們的性格,說白了……克親人!
他已經意識到了,成婚后,他就一直避開一些事情,一直試著改變。
可老頭子,似乎還沒意識到。
“算了,咱不說了。”朱元璋見朱棣滿臉不耐,氣的停下,轉移話題:“這次事發突然,胡惟庸準備了很久,應該就在等這個,咱不能處置他的時機,和咱攤牌……”
朱棣認真傾聽。
暗暗驚訝。
歷史脈絡,和他所了解的,越來越不同了。
“咱雖然承諾過既往不咎,但不代表不殺人,如果抓住想蒙混過關的,你就給咱好好整治……”
“總之就一句話,這回不是走走過場,咱是要你動真格!”
“咱的心思你都了解了,說說你的要求。”
朱棣抬頭,“真能提要求?”
朱元璋沒好氣瞪了眼。
“我督查過程中,你、大哥誰都不能干擾!類似馮勝之事,絕不能再發生。”
“要不然,您還是讓其他人去辦吧。”
他不想管這些事。
最好,老頭子因他獅子大開口,一怒收回任命。
哈哈……
朱元璋仰頭爽朗大笑,“別以為爹不知你的小心思!”
混賬東西,恐怕就盼著他收回任命。
“你的要求,咱答應了!”
朱棣腹誹,故意露出得逞笑容,“兒臣謝父皇放權,若真有不開眼的,兒臣保準全都揪出來!”
‘咱上當了?’
朱元璋笑容凝滯,瞧著朱棣得逞笑容,一時間,特難受。
吧咂嘴,收起笑容,沒好氣問:“人員呢?想要什么人,咱都可以給你,據說蔣進忠回來看望你,也可以幫你,夏時敏也可以,宮內只要你看上的人,可以隨意挑選。”
朱棣搖頭,好笑道:“朝中、宮內,乃至金陵本地讀書人,哪個敢真正督查這滿朝文武。”
朱元璋微微皺眉。
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事實。
“要錦衣衛配合嗎?咱已經命蔣瓛把百官不法案底全都整理好了,隨時可以移交你。”
朱棣微微詫異。
有案底,可就好辦多了。
搖頭,“錦衣衛就不用了,有百官案底就行。”
他不想和錦衣衛產生任何瓜葛。
“至于人員,我要調動,隸屬我的親兵。”
“可以。”朱元璋毫不猶豫點頭,這都不需要請示他,大都督府早把專屬令牌給這混賬了。
他這么謹小慎微。
說白了,還是之前被監視、猜忌,讓這混賬,對他這個父親心存隔閡、疑慮。
不敢真正信任他。
朱元璋默默嘆了口氣,“這些將士能幫你做事,但他們識字的不多,核查、統計他們做不了吧?”
“我們土橋村孩子可以勝任。”
朱元璋瞪大眼,看朱棣滿臉自信,回神,提醒:“他們還是一群孩子!這么大的事情,能做好?”
至于老四的身份,對于這群孩子來說,隱瞞也容易。
不隱瞞。
他也不在意。
其實,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老四再回土橋村。
留在金陵最好。
可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我認為,我們村的孩子,能勝任核查、統計的任務。”朱棣十分自信。
他教了孩子們很多數術知識。
加減乘除這種簡單問題,東旭他們掌握的很好。
這次實在無人可用。
正好,也讓孩子們出來見見世面。
至于百官報復?
母后給這些孩子講過課。
就看哪個不想活了,做這等蠢事。
“另外,我要征用貢院,明遠樓作為我們督查辦公點,我們村孩子協助期間,每人每天要十文錢報酬,朝廷要包飯食,要……”
朱棣的條件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朱元璋唇角抽抽。
報酬、包飯、書籍……
其實,都不算什么。
攏共也花不了一百兩銀子。
只是,混賬老四這幅乘機占便宜沒夠的嘴臉,太惹人厭了。
“行了!”
朱元璋黑臉喝止,“咱答應你,占便宜沒問題,可你確定,你們村這些孩子,能辦好此事?你要明白,這不是兒戲!”
他對此事,十分好奇。
那些孩子,進學還不滿兩年!
就能核查?
統計?
這些事情,擱在朝堂、地方,雖然都是刀筆吏在做。
可一群孩子,已經能勝任這些事?
朱棣笑道:“父皇,不如我們打個賭,要是我們村孩子能做好這件事,接下來我就不趕春闈,或者,你不要求我科舉名次,甚至,只要你不到處嘚瑟炫耀就成。”
朱元璋氣哼一聲,“哪一個咱都不答應。”
就是炫耀顯擺。
他都不會答應。
他迫切等著混賬老四考中進士后,宣告天下,他朱元璋的兒子,科舉連過四關!
至于土橋村孩子能否勝任?
等孩子來了,試一試就知道了。
瞧著朱棣失落之色一閃而逝,朱元璋笑了,擺手道:“行了,去坤寧宮和你母后說說話,在宮內吃過晚膳后再出宮。”
是夜。
朱元璋坐在榻邊。
一邊脫鞋,一邊埋怨:“混賬老四是不是有些太寵妙云丫頭了?寵壞了,有他好受,這妻子應該尊重,應該疼著,可也不能像他這么慣著……”
馬秀英坐在梳妝臺前,聞言,扭頭,沒好氣瞪了眼,“妙云丫頭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孩子,用不著你操心,你最好別在這件事上,多嘴!”
朱元璋臉微黑。
他是一家之長。
一個父親。
還不能說幾句?
算了,反正他就是說,混賬肯定也不聽。
“土橋村那些孩子,你接觸過,他們真能勝任此事?協助老四,辦成這么大的事情?”
馬秀英梳頭動作停頓,搖頭,“我就給孩子們上了一次課,了解的并不多,老四既然這么肯定,應該有把握。”
朱元璋撩起被子躺進去,自言自語,“咱倒真要看看,這群孩子,是不是真有這能耐。”
閣樓。
徐妙云爬在朱棣身邊,臉微紅,戳了戳朱棣臉頰,詢問:“你和父皇說了什么?晚膳時,我總覺父皇話里有話,可又聽不明白。”
“別搭理他,他就是閑的,多管閑事。”
“你要告訴我,我今晚‘主動’還債。”
朱棣被逗笑,好不容易平緩笑意,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告訴老頭子,要是再讓你們娘三為我擔心,為我操心,我就在春闈,真在籍貫上寫,我爹是朱元璋。”
徐妙云悶在朱棣懷中偷笑。
片刻后,抬頭,臉紅撲撲看著朱棣,“其實,我一直不好意思說,我自己都感覺,越活越小,越來越幼稚了……”
讓雍鳴、祈婳背鍋……
諸如此類事情太多了。
成年后,未出嫁前,她就再未做過這么幼稚的事情。
可現在,在四郎身邊,做的卻越來越多,還樂此不疲。
當然也僅限在四郎身邊。
朱棣笑著把人抱住,“這樣挺好的,不用改變,等雍鳴、祈婳長大了,他們也得順著你,寵著你……”
徐妙云情不自禁在腦海描繪這一幕。
忍不住笑了。
那得多幸福?
她現在都已經貪心,想因果糾纏四郎的下輩子。
真如此,她會更貪心的。
翌日。
早朝結束。
群臣從奉天殿魚貫而出。
“朱四郎都從貢院出來了,陛下也沒給朱四郎指配人員……”
“難道此事,雷聲大雨點小?”
“想什么好事呢!”
“總之,朱四郎無人可用,咱們也容易過關。”
百官樂觀議論中。
朱標跟著朱元璋來到御書房,也好奇詢問:“父皇,四弟督查百官,準備用什么人?”
朱元璋坐下,笑道:“他的親兵,還有他們土橋村的孩子。”
朱標驚呼一聲,瞪大眼。
他也見過那些孩子,待人接物,不卑不亢,瞧著的確很優秀,可這么大的事情,這群孩子,真能協助四弟辦成?
朱元璋笑著拿起一道折子,“你別看咱,今天,他肯定就會派毛驤回村接孩子,咱也好奇,等孩子們來了,試一試就知道了。”
“對了,你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毛老六帶著幾名會趕車的徐府家丁出發時。
朱棣要帶自己學生,督查百官之事,便在朱元璋授意下傳開。
“哈哈!”
“讓一群孩子查咱們?”
“朱四郎是無人可用吧!”
百官聽聞此消息,頓時更加輕松,紛紛嘲弄議論。
左相官房。
胡惟庸關門,指著門外,笑著轉身:“恩師,你聽聽大家都在議論什么?”
走來,一邊給李善長斟茶,一邊說道:“朱四郎是不是故意讓大家放松警惕?還是土橋村這些農家子,真的各個都是神童?”
核查、統計。
雖然是他們不屑于做,刀筆吏做的事情。
可一群孩子也勝任不了!
李善長眉頭緊擰。
他知道這群孩子,如果不是方孝孺和朱四郎夫婦溝通。
今年童生考試,就能全部通過。
是很優秀。
可考童生,和核查、統計是兩碼事。
李善長抿了口茶,略作沉吟,提醒:“此事,咱們可以拭目以待,不過,你不要因這群孩子協助朱四郎,就心生搖擺,或許,真有可能是朱四郎故意讓大家放松警惕。”
胡惟庸笑笑,“我倒是越來越迫不及待,想看看朱四郎這群學生了!”
嗒嗒嗒……
于此同時,一隊騎兵,馬速很慢,肩扛明黃劍式肩標,整齊排列,出現在金陵城門。
守城將士,目視譚淵領兵進入金陵城,羨慕議論。
“整個金陵城,就人家燕王的親衛,佩戴肩標!”
“聽說,中山侯去了遼東后,遼東也開始全面推行肩標了。”
“太子衛率都沒這個待遇……”
“人家這些兄弟本來就是第一波實驗肩標的,再說了,就憑人家轉進萬里,從草原殺回來,人家就有資格!”
當譚淵等人出現在金陵城內時,街面上行走匆匆,開始為一日生計忙碌的百姓,頓時被吸引。
紛紛站在街面兩邊,驚訝議論。
“這是誰的兵?”
“北門迎接燕王凱旋你沒去嗎?這是燕王的兵,很好認的,看他們肩頭的明黃牌牌就行。”
“燕王的兵入城?燕王這是要造反嗎?”
“瞎說!肯定不是,可能有什么事情吧。”
朱棣的親兵突然入城,讓百姓十分震驚。
大明立國十年。
百姓還是第一次見,除京軍、太子衛率,其他兵馬進入金陵城。
百姓只知道,這支兵馬跟隨朱棣從草原凱旋。
并不知,這支兵馬,現在就隸屬京軍。
只是歸屬朱棣罷了。
這是譚淵等人,第一次以京軍,及朱棣親軍身份,出現在金陵城內。
譚淵帶著兄弟們,一路經洪武大道,來到朱紫巷。
引得巷內各府家眷,紛紛出來查看。
藍玉準備動身啟程,聽聞消息,也來到府門外觀看。
嗒嗒嗒……
五百多人,排成五個縱隊,牽馬從府門前經過。
每個人昂首挺胸,目視前方。
“義父,是一頂一的精銳!”
“要是咱們的兵,就好了。”
藍玉的幾個義子,要跟隨出征,瞧著眼熱,湊到藍玉身邊低聲議論。
藍玉沒好氣瞪了眼。
他看不出來嗎!
他不眼饞嗎!
“有本事,你們去把朱四郎干趴下,把這支精銳搶過來!”黑著臉丟下一句話,轉身回府去準備。
這幾個義子,這次回來后,也該安排了。
以前不懂。
現在懂了。
朱皇帝可以認義子。
他不行!
幾個義子訕訕跟著回去。
還是算了。
義父都差點把命丟了。
宋國公馮勝更慘,尸體正在運回金陵途中,馮家人連句牢騷話都不敢發,甚至連喪事都不敢大操大辦。
擔心其父做過的那些齷齪事,暴露出來。
隊伍經過呂府,呂本黑著臉微哼一聲,‘朱四郎,我要活著,看你能囂張幾時!’
登上馬車,冷冷吩咐:“去東宮!”
徐府府門外。
譚淵靠近后,猛地抬手,兄弟們瞬間頓足。
然后他自己就小跑到朱棣身邊,“朱先生,咋樣,兄弟們精神飽滿,沒給你丟臉吧?”
早上收到命令后。
他就立刻讓兄弟們洗臉,并且把進入京營后,配發的新軍服都換上了。
不為別的。
就為給殿下爭口氣!
被貶咋了!
他們殿下,被貶,一樣能帶著兄弟們,打下赫赫威名!
朱棣黑著臉。
抬腳就往譚淵的屁股上踹了一腳,指著兄弟們,“我讓你入城,沒讓你騷包!”
他要早知道這群貨,這么不著調。
就不會讓毛老六順道去傳令,會自己出去。
周浪等人瞧著譚淵挨揍,低頭偷笑。
譚淵皮糙肉厚,被踢了腳,嘿嘿笑著,還給自己找理由,“朱先生,咱們這次是督查百官,要是不夠威風,可鎮不住這些人。”
朱棣瞪了眼。
不得不說,譚淵的歪理,也有幾分道理。
而且,事情都讓這群混蛋做下了,還能怎么辦。
詢問:“夫子廟學宮知道吧?”
譚淵忙點頭。
“去夫子廟學宮旁的貢院,接下來,我們就在那里辦事,去了后,錦衣衛如果派人送東西,就全部接收,記住,別和錦衣衛攀談,不該說的話,一句也別說!”
目視譚淵等人離開。
朱棣轉頭看向徐妙云,“這群混賬辦事不靠譜,我去看看,其實你們就住在泰山家就行,沒必要跟著我一起搬去貢院。”
“我也很長時間沒見孩子們了……”徐妙云笑笑。
四郎忙起來,肯定不可能天天回這邊。
兩人團聚才幾天,她不想分開。
“土橋村孩子!”
呂氏寢宮。
呂本抱著朱允炆,驚呼一聲。
呂氏點點頭,“太子爺今早早朝結束,回到東宮,這個消息就率從送東宮傳開。”
呂本嘲弄冷哼,“朱四郎無人可用,竟然把他那些乳臭未干的學生都拉來幫忙……”
如此,呂家是不是真的可以瞞報一些。
長子提議時,他否決了。
可現在有些心動。
畢竟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允炆將來要做事,也需要銀子。
他這個外公不準備。
難道就靠朱皇帝給皇孫那點俸祿?
“父親,這是不是朱四郎故意的,就是讓所有人輕視?”
呂本嘲弄笑道:“可除了這些乳臭未干黃口小兒外,他還能依靠誰?”
朱四郎在朝中沒有根基。
不,在軍中,除了那五百人也沒有根基。
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朱四郎。
從宮內調人,從外面招人,都不可能沒動靜。
“所以為父推測,此番,朱四郎大概率只能靠他這些學生,等著看笑話吧。”
明天恢復三章,這兩章寫完,感覺狀態回來了。
厚著臉皮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