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橋村。
籬笆小院杏樹下。
杏兒熟了。
黃橙橙掛滿枝頭。
剛剛督促孩子們做完作業,放學回家的徐妙音,坐在杏樹下,仰頭張嘴,等著樹上杏兒掉下來……
邊等邊調皮嘀咕道:“杏兒杏兒,快到我嘴里來。”
徐妙云出來找柴火,聽到后,不由笑了,隨手摘了一顆,用出秀帕擦了擦,塞到徐妙音口中,捏著徐妙音瓊鼻,笑著寵溺道:“你呀,來村兒里不到一個月,越來越沒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徐妙音笑著起身,挽住徐妙云胳膊,撒嬌道:“阿姐,村兒里真的好舒服啊。”
“你聽聽,鳥鳴聲,蟬鳴聲,風刮來,帶著一股麥子、稻子的清香。”
“我都不想回家了。”
“二丫頭,不想回家就在咱們村兒住著。”院子外面,傳來大笑聲。
只見四嬸兒,提著幾捆鮮草走進來。
徐妙云忙迎上去,“四嬸兒,你們昨天給小黑他們割的還有呢。”
“沒事,從田里回家,路上聊天,順手的事兒。”四嬸兒笑著說道,“別跟嬸兒客氣。”
“伱給娃子們上課,俺們幫你搭把手,干點活,多么天經地義的事。”
“不了,不了,不坐了,嬸兒得回去數數家里的雞,全回來沒。”
四嬸兒風風火火離開。
徐妙音挽著徐妙云的胳膊,看四嬸兒離開的背影,“阿姐,土橋村環境好,人也好。”
“這里面,也有你姐夫的功勞。”徐妙云笑著戳了戳徐妙音瓊鼻,“你對別人好,別人才會對你好。”
“相對來說,農村百姓質樸,你對他們好一點點,他們就會十倍百倍回報。”
“這一點,金陵城那些權貴,永遠也比不上。”
徐妙音點著頭,揶揄打趣:“阿姐,想姐夫了吧?”
“才沒!”徐妙云俏臉瞬間變紅,把手抽出,“我還要做飯,不陪你胡鬧了。”
話罷,轉身去抱柴火。
徐妙音雙手背在身后,含笑,像個小尾巴跟在后面,“阿姐,你臉紅了。”
“阿姐,你好幸福噢!”
臨近傍晚。
毛驤匆匆入宮。
御書房。
毛驤低著頭,雙手捧著密奏,遞到朱元璋面前,“皇爺,臣親自詢問朱四郎身邊錦衣衛,親自記錄的全面觀察報告。”
“絕無任何遺漏。”
朱元璋立刻伸手接過,迫不及待打開后,卻又不動聲色合上。
按捺著急切,把密奏放在御案上,詢問:“他具體掙了多少錢,又如何分配這筆錢?”
“朱四郎總計掙了一千一百六十三兩,零七百文。”
“拿出兩百二十三兩,零七百文,當做村辦學堂經費。”
聽到這里時,朱元璋眼睛微微一亮,點點頭,稱贊道:“倒是肯下本錢,看來他們夫妻對童生考試,是勢在必得呀。”
“咱倒要看看,明年春季,童生考試,他們能考出什么成績。”
聞言,毛驤唇角抽抽。
皇爺猜忌燕王,所以看問題,總會先入為主。
“繼續。”
毛驤收斂思緒,忙繼續道:“余下九百四十兩,朱四郎平分為兩份,自己拿四百七十兩……”
太虧了!
腹誹一句,繼續道“另外四百七十兩,平分給四十七個村民,每人分得十兩銀子。”
朱元璋眼睛微瞇,“土橋村鄉民十分高興,十分感激他吧?”
“是!”毛驤硬著頭皮,無奈答道。
“你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分配吧?”
毛驤搖頭,“臣沒有朱四郎的胸懷,做不到如此大方,臣之前判斷,朱四郎或許會給每個村民一兩銀子。”
“即便是一兩,對于村民來說,也是一筆巨大財富,他們辛勤耕種一年,都存不下這么多錢。”
“不過,臣問過錦衣衛力士,力士回答,朱四郎沒把村民當做雇工,而是當做生意伙伴。”
“是個會分配利益的。”朱元璋自言自語說著,擺了擺手,吩咐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等房門關上。
御書房內只剩朱元璋一人時。
朱元璋才拿起厚厚的密奏,打開。
的確是毛驤的筆跡。
毛驤和錦衣衛力士的問答,條理清晰。
問的絲絲入扣。
答的清晰明了。
朱元璋看的十分仔細,很慢。
連續看了好幾遍。
某刻,輕輕吐了口氣,凝重的臉色舒展,輕松笑道:“老四這混球,到底還是嫩了點。”
“看來,并未想到,一旦安撫不住鄉民,就籠絡青皮混子這一招。”
“這樣好,這樣好……”
身子微微后仰,頭枕著椅背,“這種帝王心術,鐵血手腕,標兒掌握就行,他不應該,也不能掌握這些東西!”
“否則,標兒除了打兄弟感情這張牌,恐怕,還真壓不住他。”
這就是朱元璋重視此事的原因。
許以蠅頭小利,籠絡青皮混子。
利用青皮混子狠辣,無所不用其極這些特點,震懾彈壓鄉民。
這是帝王心術!
也反應一個人的鐵血手腕!
他不希望朱棣擁有這種能力。
也怕朱棣擁有這種能力。
直到此刻,才放心……
朱棣并不知,這件事讓老頭子如此重視。
若是知道,也會慶幸,當時想到這種解決問題的方法時,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沒有說出口。
不然,老頭子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折騰他們夫妻。
一夜趕路。
翌日天色灰蒙蒙時。
土橋村的輪廓出現在大家視線中。
“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回家嘍!”
“這回徭役回來,孩子們眼巴巴看著時,俺總算能拿出點東西,給孩子了。”
“可不,往年每次服完徭役回來,娃子們眼巴巴看著,可咱們啥都拿不出來,大老爺們兒,那個難受啊!”
“做兒子、當爺們兒、做父親,就這回腰桿子最硬!”
“四郎,是不是更迫切想回家?”
“按照你們小夫妻的習慣,這個時間點,應該起來收拾了。”
當家出現在眼前時,眾人星夜兼程的疲倦頓時一掃而空,激動喊著,然后紛紛打趣朱棣。
朱棣倒是不累,也不疲倦,笑著和眾人打趣同時,步履加快了幾分。
他也想家了……
回到村兒口,大家分開。
朱棣顛了顛背上的大包袱,笑著嘀咕道:“回家后,什么也不做,必須要妙云給孩子們放假,然后乖乖讓我抱著,睡一天!”
說著,步履更快了幾分。
小院。
徐妙音正在打掃院子,把一夜掉落下來的杏子,撿拾放在竹編的笸籮里。
聽到腳步聲,好奇回頭……
美眸頓時瞪大。
“姐夫!”
聞聲,朱棣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到徐妙音,臉上笑容瞬間凝滯。
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這段時間,肯定是妙音陪著妙云。
他挺感激的。
可此時此刻,妙音就有點‘礙眼’了。
“阿姐,阿姐,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回來啦!”徐妙音率先回神,故意沖屋內,大喊。
屋內一陣噼里啪啦響動后。
徐妙云滿臉激動,匆匆走出來。
朱棣已經推門進來了。
徐妙云沖到朱棣面前,微微踮腳,明顯想來個剪刀腳盤腰擁抱,顯然又意識到徐妙音就在旁邊,緊急止住。
徐妙音也看出來了,捂著嘴偷笑,轉身揶揄:“我很懂事,知道此刻應該回避,不打擾你們了。”
朱棣沒好氣笑著看了眼。
然后看向徐妙云。
徐妙云唇角含笑,俏臉微紅,全身上下打量著朱棣,好一會兒,確定除了略微黑了點,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輕聲詢問:“回來了?”
回來了。
家人之間,不需要說很多話,簡簡單單這么一句,就傳遞了所有的情緒。
朱棣笑著點頭,“嗯!”
“快進屋,把東西放下,我給你打水,洗漱一下。”徐妙云不由分說拉著朱棣進屋。
徐妙音坐在床邊,搖晃著腿,看兩人進來,揶揄詢問:“要不要,我出去回避一下?”
徐妙云紅著臉,含笑瞪了眼。
然后匆匆給朱棣準備熱水、皂角、毛巾。
洗漱后。
早飯時間。
徐妙音小嘴嘚吧嘚吧問個不停。
問徭役上的一些事情。
當聽到朱棣服徭役,還掙了好多錢,驚的豎起大拇指:“姐夫,我當初就說過,阿姐嫁給你,肯定會很幸福的。”
朱棣笑了,又覺得小姨子順眼多了,笑道:“你很有眼光。”
“那你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徐妙音攤手,眼巴巴看著。
這可把朱棣給難住了。
他也沒想到,泰山大人把小姨子送來陪妙云。
誠實說道:“沒有專門給你帶禮物,不過,姐夫給你阿姐買了布,我答應親自給你阿姐設計衣服。”
“布料肯定有剩余,到時候,用邊角料,按照給你阿姐設計的款式,給你也做一套如何?”
用邊角料?
徐妙云低頭喝粥,極力忍著笑,悄悄看了眼朱棣。
“阿姐,你就不管管姐夫?有你們這么對待恩人的嗎?”徐妙音沖徐妙云撒嬌抱怨。
徐妙云笑著催促:“食不言寢不語,快點吃飯!”
朱棣笑著叮囑:“別吃得太飽了,一會兒我給你們做烤魚,報答恩人,然后我們送你回金陵。”
家里地方小。
此刻,小姨子太礙眼。
好好招待,趕快送回家。
朱棣前所未有,迫切想蓋大房子。
“那我不吃了!”聞言,徐妙音立刻放下筷子,“我要留著肚子,吃一兩銀子一條的烤魚。”
“姐夫、阿姐,這次你們送我回家,會進城吧?在家里住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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