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嬋玉經常說妲己冰雪聰明,這話還真不是恭維。
妲己知道自己的機緣來了,當即說道:“行啊,老婆婆,我在家的時候可會熬湯了,不過阿玉似乎不太喜歡喝,總說我熬的湯味道太淡......”
說起熬湯,妲己確實是行家里手,這兩年又被冷香丸、玉笛誰家聽落梅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鍛煉了一陣。
越是復雜的東西,她越能靜下心來鉆研。
鄧嬋玉需要拿大鐵棒子在石頭上“DuangDuang”磨兩天才能讓內心平靜下來,而妲己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就能進入完全的專注狀態,這也算是她的一種天賦了。
孟婆就像是個普通老太婆一般,坐在旁邊的破凳子上,不時指點兩句,糾正她手法和熬制時的錯誤。
妲己每熬出一鍋湯,就會有一陣風吹過,連鍋帶湯地帶走。
一刻鐘后,鍋會還回來,她則繼續熬。
孟婆最初還指點兩句,后來干脆在一旁假寐。
在妲己開始熬制第九鍋湯的時候,老婆婆睜開雙眼。
“小女娃啊,你已經死了,你知道這事不?”
妲己熬湯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知道啊,老婆婆,我早就知道了,死就死吧,這是命。”
孟婆笑了,滿臉皺紋,嘴里的牙都掉了一半。
“老婆子要是說你陽壽未盡,是被歹人害死的呢?”
妲己的動作一頓,把沾染了綠油油湯汁的飯勺放到一旁,認真地想了想才說道:“那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是我的仇家?還是我爹的仇家?......”
孟婆搖頭:“都不是。”
妲己很不解:“那是因為什么?”
孟婆直言不諱地說道:“因為你的這張臉和你的這個身子。”
妲己笑了,笑容有點苦:“又是因為這張臉,因為這副皮囊?從小到大,這種事發生了太多次,躲都躲不開,算了,我不在意了。”
孟婆點了點頭,這個女娃的心性、智慧和資質都讓她很滿意,就是命中的劫數有點大。
這些劫數讓孟婆來扛是能扛的,就是麻煩,最好找幾個頭鐵的來幫忙一起分擔......
老婆婆伸手在面前的水盆中一撫,水面上就露出了朱天麟那張滿是桀驁的臉龐。
頭戴方巾,身披大紅道袍,腳踩麻鞋,單看這打扮,還有點仙氣,但要是看了朱天麟那個面如重棗,眼如鈴的相貌,再有仙氣的衣服穿身上也像是個惡道。
“背后主謀另有其人,汝日后自知,這人害得你昏迷,隨后被陰差勾了生魂,也算是幫兇之一。”孟婆語氣平常地說道。
妲己嘴上說不在意,心里不可能一點芥蒂都沒有,忍不住好奇,探頭看了一眼,結果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認識朱天麟。
她很老實:“婆婆,我不認識這個人。”
孟婆露出嘴里參差不齊的碎牙,笑道:“伱是個好孩子,婆婆幫你把這人叫來,讓你出氣,怎么樣?”
妲己一愣,自己死了,怎么才能把一個大活人“叫”來,讓自己出氣呢?
孟婆也沒等她答應,伸出干枯的左手,手掌輕按,進入水面,之后對著朱天麟的水中倒影用力抓去。
......
朱天麟從九尾狐手中拿到了一枚千年蟒蛇的內丹,一時間就覺得賺大了。
他也不是對什么人都下手的,你讓他去咒紂王,打死他,他也不敢。
妲己他事先調查過,原本在蘇氏部族內名聲就不好,現在父兄戰死,失去了大半依靠,加上朱天麟算過妲己的命數,妲己還有點陽壽,但不多了,自己讓她提前死幾天,問題不大。陰曹地府發現問題又如何?敢來惹截教門徒嗎?借他們兩個膽子也不敢!
朱天麟一點都不擔心,反倒興高采烈,駕著水遁,樂呵呵地返回九龍島。
冷不丁空中出現一只大手,二話不說,瞬間就把他拉進了無盡幽冥當中。
遠在碧游宮的通天教主有那么一絲感應,但也沒當回事。
有教無類不假,對弟子盡心盡力也不假,但他是圣人,不是弟子的保姆。
現代社會也不會出現研究生家里出事,然后導師化身名偵探,幫忙追兇報仇加貼身保護的戲碼吧?古代奴隸社會更不可能了。
圣人自己的大道最重要,教門其次,具體到某個弟子身上那就更次要了。
通天教主有真性情,三五個重要弟子,他會分出一絲心神關注一下,截教好幾萬門徒,有些就是在他門下聽過課,只能算記名弟子,更多都是這種記名弟子的弟子,他根本就不認識,自然沒心思去關注。
加上截教眾門徒好勇斗狠,打架斗法是常事,此時就覺得死了一個弟子,他根本沒當回事,死了?死了就死了唄,還能怎樣?
瞬間就被拉入地府的朱天麟都懵了,檢查一遍,發現自己不是魂魄,而是帶著身體一起進來的,這讓他稍微鎮定了兩分,還好,只要身體在,道行、法力、法寶就都在,憑借自己的一身本領,還有機會找到出路還陽。
不等他想明白誰在對自己暗中下手,他這么一個明晃晃的生靈進入地府,那就像是火炬一樣明亮。
朱天麟可沒有八九玄功,地府中的孤魂野鬼隔著十里地,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子生人味道。
“這兒有活人!”
“肉!多么香甜!”
“吃了他,撕了他,吃!肉!喝!血!”
諸多失去理智的亡魂呼嘯著沖了過來,想啃食朱天麟的血肉,它們認為只要吃下活人的血肉,就能返回陽間。
“螻蟻安敢欺我!”朱天麟作為呂岳四大弟子之一,道行和武藝都不缺,此時沒用法寶昏迷劍,而是拔出一把普通長劍,注入上清法力,砍瓜切菜一般殺戮四處沖出來的亡魂。
他造成的動靜太大,一直在陰曹地府找妲己,找了七八天的鄧嬋玉都被吸引了過來。
她自忖自己的偽裝沒有破綻,此時就大模大樣地溜達過來看熱鬧。
八九玄功即使只是入門,也堪稱玄妙無常,此時她化身夜游使,遠遠觀看朱天麟大戰亡魂,叫好助威的同時,還能和旁邊同樣過來看熱鬧的鬼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