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余閑的得寸進尺,王妃卻很迷茫。
“修仙者?什么是修仙者?”
“娘娘不知修仙者?”
余閑顯然不信福王的枕邊人會不知道修仙者的存在。
王妃思考片刻,仍是搖頭道:
“本宮不知,王爺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訴我的。”
余閑見王妃連心跳都沒變化一下,若真是演的,那未免演技也太好了。
不過接下來他有的是時間,這個倒是不著急。
說實話,王妃對他莫名其妙的信重,著實節省了他不少的精力。
他沒有過多追問,而是裝作不經意間問道:
“我聽李公公說,王爺的葬禮是娘娘首肯的,可是王爺的尸體還未找到,說明王爺還有可能活著,為何要這么著急?”
王妃苦笑道:“本宮倒是想要繼續找王爺,但崔長史他們都勸本宮早點把事定下來,說王爺失蹤不回,已致民心動蕩。
王府如今的精力該是應對叛軍的威脅。
王爺是與大供奉一起失蹤,如果還活著的話,有大供奉保護,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不過本宮總覺得他們太急了點。
但本宮一個婦道人家,對于這種家國大事不好說些什么,只能暗中叫人繼續尋找王爺的蹤跡。”
“大供奉?”
余閑對這個大供奉聞名已久,是王府供奉院的首席,住在天字一號樓,可他卻從未見過,據說是日夜守在福王身邊。
不過從陳霄的口中得知,當初就是這個大供奉喚出一道水墻攔下了他的致命一擊,并使出一道水箭借機打傷了他,但威力差強人意,只是個低階修仙者。
這也是余閑確定王府有修仙者傳承的原因。
王妃頜首道:“大供奉是王爺最信任的人,實力強大,但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本宮也只是偶爾碰見過幾次。”
余閑暗暗思量。
福王到底是聽到了什么風聲假死脫身,還是林家修士的刺殺手段太強,讓福王連尸骨都不存,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好在無論是哪種情況,林家修士的目的都已經達到。
如今昌寧郡肉眼可見的亂了起來。
大家都在爭奪福王死后的權力真空,連王妃都感覺到了威脅,居然病急亂投醫,要將身家性命托付到他身上來。
在這種情況下,林家修士絕對不會再浪費一個練氣后期的修士來盯著福王府。
“我知道了,還請娘娘放心,有我在一日,這王府就亂不起來。”
余閑朝玉蘭溫和一笑。
“玉蘭,你與娘娘數月未見,就多陪陪娘娘。”
余閑告辭離去。
轉身的瞬間已帶上了幾分殺氣。
他一向在該從心的時候從心,該強勢的時候強勢。
原本他還想徐徐圖之,謀奪王府權勢,如今王妃主動把刀子遞到了他手上,他就不必客氣了。
……
福王的靈柩很快下葬王陵。
下葬那天全城送葬,隊伍延綿數十里之長,空氣中飄蕩著白色紙錢,久久未散,就像今年的第一場雪。
這倒不是福王多受百姓愛戴。
而是官府出了告示,家家戶戶要出人送葬,還有衙役巡捕監督,于是全城浩浩蕩蕩,給了福王一場風光的葬禮。
眨眼間,又過去旬日。
王府前堂天井大院。
余閑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個紅皮酒葫蘆,里面裝著黃大夫為他新配制的藥酒,但效果已經大不如前。
如今他有練氣八層的修為,受渾厚法力日夜滋養,身體素質堪比先天武者。
即便不用法力,只憑肉身也可稱作百人敵。
有如此身體,只應付玉蘭一人,早就綽綽有余,修為因此日益深厚。
不過夠用歸夠用,該補還是要補。
余閑輕抿一口藥酒,藥力入腹后慢慢散開,隨之口中泛起淡淡的回甘。
在他面前,則站著王府的護衛隊,足有上百人,分為三隊,皆是氣質精悍,武功高強之輩。
他們個個身穿輕甲,還配備軍中制式兵器,隊長還是后天巔峰的武者,離先天宗師只差一步。
當然這一步,很多人一輩子都跨不出來。
這里的每一隊人都可以拖住一個普通的武道宗師,可以看成一個偽先天。
陳霄若不是毒功狠絕,正好克制圍攻,加上打了個突然襲擊,便是王府大門都不好闖。
除此之外,還有供奉院的諸多供奉。
可此刻,他們全都站著,余閑卻老神在在地坐著,好像主人家一樣,頓時惹得一些供奉不滿起來。
“不是說王妃叫我們過來嗎?余供奉為何是你坐在上面?”
“余供奉,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余供奉,還請不要逾越了。”
大家都是供奉,雖然低了一級,卻不是上下級的關系,沒有統屬,余閑這副姿態,卻搞得他們好像下人一樣。
余閑笑了笑,溫聲道:“好叫大家知道,受娘娘所托,余某如今是王府內務主管。也就是說,王府上下一應事務都歸余某管轄,也包括你們。”
“今日是我借娘娘之名請諸位來此,是要拜托諸位一件事。”
“原來如此,不知余供奉,哦不,余主管,你想讓我們做什么?”
說話的人是個年輕公子,生得一雙桃花眼,很是俊俏。春天剛過半,棉衣還沒脫下,他就手握一柄折扇。
他叫夏竹,是城中大戶夏家的小公子,因一手丹青之術被王府收為供奉。
他家有巨財,之所以成為供奉,卻是為了借助王府揚名。
誰都知道王府的供奉院只收那些技藝頂級的人,所以他就成了王府供奉,相當于一塊金字招牌。
如今他早已揚名整個昌寧郡,有沒有王府供奉的身份都不在意了,說話也就沒什么顧忌。
余閑慢條斯理道:“想必諸位也知道王爺不久前遇刺身亡,本主管無意中得知王爺之死與在場中的某位臥底有關。
正是他泄露了王爺的行蹤,才導致王爺遭逢厄難。
我想請大家幫忙配合揪他出來。”
涉及到王爺刺殺案子,眾人都屏息以待,不敢多說什么,害怕按上臥底的名頭。
“不知道余主管想要怎么查?”
還是夏竹問話。
他這等年紀,最好顏面,剛才是他答話,若是這會兒就嚇得不敢接話,還不知道以后別人該怎么笑他。
聞言,余閑苦惱地搖了搖酒葫蘆道:“這不是還沒想好怎么查,所以才叫大家等一等嘛。”
“什么?!”
眾人頓時一陣嘩然。
“余主管莫不是在拿我們取笑?告訴我們身邊有臥底,卻又不知道怎么查?
莫非你一天想不出,我們就要在這里站著等你一天嗎?”
有脾氣火爆的供奉拱手告辭。
“余主管,嚴某家中還有急事,就不陪伱玩鬧了。”
他叫嚴鴻飛,嚴家武館的館主,后天巔峰的武道境界,在昌寧城中門人弟子眾多,還曾去城防營兼職過一陣教官。
他轉身就要走。
“你若走,我就當你是做賊心虛了哦。”
余閑敲了敲太師椅的把手,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卻讓人背后寒意大生。
嚴鴻飛頓住腳步,轉身看向余閑,強壓著怒火道:
“余主管,你到底想怎么樣?”
余閑嘆了口氣道:“怎么這么耐不住性子,好吧好吧,我們就取個折中的辦法。”
他屈指一彈,一粒黑色小藥丸凌空射出,竟分毫不差地停在嚴鴻飛面前。
“此乃七日喪命丹,一旦服下,七日內若沒有解藥,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若是查清了嚴供奉沒有嫌疑,自然會給你解藥。”
毒經中對付修仙者的毒方不多,但對付凡俗武者的手段不要太豐富。
其中一些毒藥號稱連先天大圓滿的武道巔峰強者都能毒倒。
之所以是號稱,是因為連寫下毒經的那位修士都沒見過先天大圓滿的武者。
這七日喪命丹在毒經中原名血食蠱,是一種極其細小的毒蟲,名為食血蟲,以血為食,經過特殊煉制后就能成為蠱蟲,專門吞噬武者血肉。
余閑也是通過黃大夫拿到手的。
別看黃大夫在余閑面前十分乖巧畏懼的模樣,但在王府外卻有一個怪醫的稱號,最愛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人做醫療實驗。
因為他的治療方案從來都是離經叛道,病人說治死就治死了,只有那些實在沒有辦法的病人才肯到他手上賭一把。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少招惹麻煩。
畢竟人沒死之前,家屬都是‘大夫你隨便治,治不好我認了’,但人死了,那就是‘你個庸醫,賠我命來’。
不過自從黃大夫加入王府后,這種麻煩就基本杜絕了。
言歸正傳,正因為稀奇古怪的病癥看多了,他手上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就多了。
這食血蟲就是其一。
武者靈識未生,對付這等潛藏于體內的蠱蟲手段十分缺乏,便是先天武者服用了血食蠱都會日日虛弱,直到血肉被吞噬干凈。
不過服用特殊的藥物,就可以抑制血食蠱的活性。
面對七日喪命丹,嚴鴻飛當即氣笑了。
“余主管,嚴某自認為行得正坐得端,王爺之死連周神捕至今都沒拿出個論斷來,你卻以這種可笑的理由逼迫嚴某服用毒丹,你未免太霸道了!”
“毒丹嚴某不會服下,人卻是要走,若是余主管真的認為嚴某是什么臥底,便取了我的人頭向王妃復命吧!”
嚴鴻飛轉身就走。
只是剛走兩步,他耳后就傳到一道勁風破空聲。
還未來得及反應,他的腳下一痛,猛地向前跪倒,因為劇痛,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卻強忍著不肯叫一聲。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先是看向連屁股都沒抬一下的余閑,又看向向他出手的中年劍客,眼中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