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了盛夏。
時光慢悠悠又過一年。
余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一切如常,上陽邸報中關于新真人的消息也再沒出現過,似乎他只是個過客。
這讓余閑頗為腹誹。
什么正經人會在上陽城突破金丹啊。
外面是沒三階靈脈了嘛,非得跑到這犄角旮沓來渡劫。
這日。
桃花樹下。
一個遠道歸來的客人拜訪。
趙甲端坐在側,目不斜視,將一個玉盒推到余閑面前。
“余客卿,這是莫丹師煉制的筑基丹,還有一枚護脈丹,一枚結識丹,一枚二階獸血丹,一枚滌靈丹。
除筑基丹外,其余丹藥一共花費六千八百靈石,莫丹師收了一千靈石介紹費,還剩二千二百靈石。”
說著,趙甲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
護脈丹保護經脈,結識丹凝結神識,獸血丹壯大氣血,滌靈丹洗滌靈力,全都是輔助突破筑基所用。
再加上一枚正品筑基丹,足夠讓一個資質平庸的修士憑空增長五成突破筑基的幾率。
當初他要是有這套配置,哪還用提心吊膽的擔心突破之后會元氣大傷。
余閑神識掃過,不由滿意地朝趙甲點點頭。
“趙道友,辛苦你走上一趟了,這一千靈石是你的路費。”
余閑取出一個小儲物袋。
自覺和上陽城屬性相克的余閑并未親自去取那第三顆筑基丹,而是將取丹之事托付給了趙甲,并且拜托他嘗試尋來其他輔助突破筑基的丹藥。
單憑一顆筑基丹,他總覺得不保險。
玉蘭的資質有多差,他是深有感觸。
而趙甲作為如今趙家當家門面,只要低調些,不透露出自己攜帶筑基丹的消息,當個跑腿小哥還是綽綽有余的。
見狀,趙甲連忙推辭道:“余客卿,能為你做些事是趙某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還能收伱的靈石。”
余閑笑道:“我并未和你客氣,這幾顆靈丹即便有莫丹師介紹,你收集起來恐怕也費了不少手腳。
莫非是嫌棄這一千靈石太少?”
“不不,已經很多了。”
趙甲趕緊收起靈石,臉上一喜。
“若是下次余客卿還有吩咐,請務必不要對趙某客氣。”
別看他是趙家門面,但每年趙家收入分到他手上的靈石也就兩三千。
想要更多靈石,就只有自己出去賺。
因為族中收入的大部分都得用來培養年輕一代。
這是老祖宗制定的規矩,家族筑基是家族的守護者、傳承者,而不是坐享其成者。
當初就是這個制度培養他突破筑基境界,現在就是他回報家族的時候了。
既然享受了好處,就要承擔義務。
若是還想從族中吸血來反哺自己的修煉,那么他只會遭到整個家族的拋棄和唾罵,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場。
當然,主要還是余閑這個太上皇直接分走了一半收入,否則他這個筑基哪里會如此拮據。
好在他知足常樂,知道自己突破筑基已是僥幸,既然還有一百幾十年好活,外出冒險才是對家族的最大不負責。
因此跑一趟腿,就能賺上一千靈石,對于他來說已經是一份很不錯的收入。
加上中間他已經過了一手的油水,又是千八百的靈石。
這種好事,有多少他接多少。
趙甲帶著靈石美滋滋地告辭離去。
作為實際上的主仆,他心底還是有點不自在的,因此能少見余閑還是少見點好。
畢竟沒人天生喜歡當奴才。
又是半年。
余閑在黑市筑基交換會上的鈔能力終是發揮了作用。
玉蘭在鐘靈石乳,各種靈丹的幫助下修煉到練氣圓滿,丹田法力再無法增加一絲一毫。
因為兼修武道,并且已經達到先天后期的緣故。
玉蘭的肉身強健,看似嬌弱的雙手有著生撕虎豹之力,氣血強大,吐氣如箭。
神識方面因為事先服用過一顆結識丹,已經有過短暫神識體悟。
筑基三關已至圓滿。
突破筑基的契機就在近日。
這一年的玉蘭三十八歲。
修煉密室中。
聚靈陣已經開到最大限度,濃郁的靈霧充斥在整個密室當中,呼吸一口,就仿佛吞下一顆靈石般,體內法力不自覺運轉起來。
玉蘭盤坐在寒玉蒲團上,巴掌大的小臉很是嚴肅。
在她面前琳瑯滿目地擺著輔助筑基之物。
筑基丹,護脈丹,結識丹,滌靈丹,獸血丹,還有一滴用來恢復法力的鐘靈石乳。
“不要太緊張,有我在呢。”
余閑露出溫和笑容道:
“便是失敗了也沒關系,相公給你準備了三顆筑基丹,第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一旁已經練氣后期,特意來觀摩突破筑基的趙詩雯聞言眼中滿是羨慕。
至于嫉妒,她早就不嫉妒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玉蘭在老爺心中的地位,嫉妒只會讓她在老爺心中減分。
她很明白自己如今的一切地位和榮耀都是拜老爺所賜。
而且她已經找到了比后宅爭寵更有意義的事業。
“詩雯,你也好好觀看,細細體會,等你練氣圓滿后,我也會給你尋來一顆筑基丹。”
余閑朝趙詩雯淡淡道。
對于這個只是因為一時色心而收下的侍妾,他給予的關愛其實還不如少婦掌門師徒。
不過一顆筑基丹卻是不成問題的。
畢竟這些年他能穩穩拿下趙家一半收入,這個不少趙家族人口中胳膊肘往外拐的趙家叛徒的幫助不可或缺。
聞言,趙詩雯神色一喜:“多謝老爺,詩雯定會努力,不會辜負老爺的期望。”
玉蘭深吸一口氣,暗暗道:
“我也不會讓相公失望的。”
她捻起筑基丹吞入腹中,而后默默運轉法訣,以《黑水真功》中的突破之法沖擊筑基關卡。
空氣中傳來江河激蕩的水浪聲。
那是玉蘭的功法異象。
呼呼!
密室忽的起了風,靈霧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流動起來,朝著玉蘭身軀涌入。
她的周身都好似在發光一樣,法力在經脈內高速運行,狂暴的法力讓玉蘭臉上露出一絲痛苦。
這仿佛抽骨吸髓般的疼痛是玉蘭從未感受過的。
她被保護得太好了,哪里經受過這種痛苦。
只是剛開始,她的法力竟有了潰散的趨勢。
好在她謹記相公的教導,此刻分出一絲氣力,將地上的護脈丹取來吞下。
護脈丹入腹即化,化作清涼之氣流轉百脈,剛才還火燒般的疼痛迅速減輕。
玉蘭面色恢復平靜,任由法力在體內運轉周天。
慢慢的,法力運轉速度越來越快。
她的臉色好似煮熟的大蝦一樣變得通紅,還有熱氣自周身升騰而起,外露的肌膚竟出現了皸裂之象,就好像燒制不過關的瓷器。
這是肉身無法承受她高速運轉的法力導致。
她的氣血終歸是靠著靈丹和二階妖獸肉堆砌而來,看似強大,實則根基不穩,沒有經歷過千錘百煉的磨礪,就如沙灘上的城堡,一用力就倒。
好在她還有藥。
經過剛才的痛苦后,玉蘭也多了一分堅毅,此刻不慌不忙地拿過二階獸血丹。
這是二階妖獸的精血所煉,其中蘊含的氣血之力堪比筑基修士。
只是服下瞬間,玉蘭的氣血就猛然上漲一大截,雖然只是臨時壯大,但應付此時體內法力的問題還是可以的。
她的肌膚開始恢復正常,肉身在獸血丹的幫助下已經逐漸適應愈發高速運轉的法力。
然而不到一炷香時間。
砰砰砰!!!
玉蘭周身竟爆開一個個血洞,一縷縷玄色法力自血洞中逸散而出。
這已是筑基第三關,神識關!
她的靈識已然無法掌控如此狂暴高速的法力,無法被掌控的法力就沖出了經脈,撕裂了肉身,逸散出來。
玉蘭的嘴角已經咬出血來,體內法力更是變得散亂不堪。
余閑不由得暗暗握緊拳頭。
難怪突破筑基失敗會元氣大傷,修為倒轉。
一旦掌控不住法力,法力逆轉亂走,身上便是處處皆傷。
他的突破水到渠成,帶來的只有突破的爽感,痛苦根本沒有經歷過。
此刻他才明白突破的不易。
但玉蘭比他想象中要堅強。
結識丹的丹瓶打開,一顆青色丹藥被玉蘭吞入嘴中,就見她逸散的法力驟然一頓,而后似乎被一股無形之力拉扯住,開始在經脈中繼續運轉。
那是玉蘭臨時結出的神識。
當玉蘭掌控了狂暴的法力,一切便變得順利起來。
就見玉蘭身上狂亂的氣息漸漸平復,而后一股厚重深沉的威勢自她體內升起,周圍虛空有巨浪沖擊聲出現。
法力化液!
高速運轉的法力在她經脈中一遍遍游走的同時也在不斷凝實,去除雜質。
于是第一液態法力開始在丹田凝結。
玉蘭適時取出最后一顆滌靈丹服下,仿佛又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將法力再次壓縮,第一滴液態法力終于凝聚成形。
叮咚!
她的丹田開始擴張,一滴滴液態法力落下,一切都在走向好的方向。
然而就在此時。
玉蘭的丹田突然傳來碎裂之聲,竟是她的丹田率先承受不住筑基法力。
她的氣息再次狂暴起來。
她的丹田有一縷金光冒出,好似定海神針般穩住了碎裂的丹田,并且還有一股股力量在不斷修補丹田的裂紋。
片刻后。
金光消失了。
玉蘭身上氣息陷入平靜。
她睜開眼,而后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衣襟。
“相公,我失敗了。”
“就差一點,我就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玉蘭面若金紙,眼角跟著流下淚來。
她很清楚相公為了她的修行花了多少心血,而她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失敗了。
無盡的愧疚就好像深淵般吞噬了她。
余閑抱住玉蘭,喂下一顆療傷丹藥,體內法力輸入玉蘭體內,助她調理法力,順便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我都說了,第一次失敗沒關系,后面還有機會。別哭,你一哭,感覺比我突破失敗了還難受。”
余閑輕柔地擦了擦玉蘭嘴角的血跡。
“在我心里,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幸好這次準備齊全,傷得不重,修養兩年就沒事了。”
對于玉蘭失敗,他早有預料。
雖然他做了完全準備,然而突破就從來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開掛除外。
而且玉蘭自修煉起就被他養在手心中,連一場戰斗和磨難都沒經歷過。
成功固然可喜,但失敗也情有可原。
無非就是多等兩年而已。
玉蘭卻還是縮在余閑懷中,呆呆不說話。
“你就當是個夢,睡醒了就沒事了。”
見玉蘭這副模樣,余閑輕輕在玉蘭脖頸后一按,玉蘭就軟軟暈了過去。
“玉蘭雖然失敗了,但這份經驗同樣珍貴。”
余閑朝著趙詩雯道:“我帶玉蘭先去休息,你可以在此體悟一番,而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
趙詩雯點點頭,沒敢說多余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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