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風暴終于平息。
由黃沙秘境帶來的靈氣讓整個死亡之海長出了淡淡綠色,開始恢復生機。
或許要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片草原,有許多人在此聚居。
不過這種改變對于死亡之海另一頭的凡俗世界來說,就不知道是機緣還是兇險了。
原本偏隅一地,又有死亡之海隔絕,高階修士根本看不上這樣的不毛之地,哪怕會有零星的低階修士進入,也不會在里面掀起太大的風浪。
可現在隔離地帶消失,無數靈氣灌入其中,使得他們可以更加近距離接觸修仙界。
但秩序的破壞,必定帶來毀滅的新生。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這里已經被大同會接管,會給與他們最基本的秩序,讓他們有時間來迎接天地的劇變。
對于越國等幾個凡人國度,大概也算得上一場靈氣復蘇了吧。
余閑負手站在半空,目光似是已經透過重重空間,看到了對面的越國全境。
當然,他的確已經看到了。
死亡之海也不過三四千里的距離,完全在他的神識覆蓋范圍當中。
余閑甚至看到了越國京都的福王府。
府中依舊還保留著他離開時的布置,只是沒有多少人煙,分外冷清。
經歷當年林家修士掀起的叛亂,整個越國統治階級死傷慘重,底層更不用說了,騰出了大量位置,極大的緩和了階級矛盾,加上幕后姜家后續的支持,越國這個名號仍舊還存在著。
若不是如此,越國恐怕早已除名。
福王府也能保存至今,畢竟是中興之祖的龍興之地,后人不敢擅自改動。
后人早已不記得當年一手將福郡王捧上皇位的幕后仙人。
在史書的記載上,只會說越國積重難返,引得民間叛軍四起,幸得身為皇家后裔的福郡王,夙興夜寐,光復中興,更得上天所鐘,有天外隕石落于敵軍陣營,使得叛軍的反抗慘淡收場。
王府后院,那一株長在庭院的桃花已經頗為老態。
它本該早就死去,只是某人當年為和王妃花前月下,被他以法力滋養,得了一絲神異,常年花開不敗,也突破了普通桃樹的壽元大限。
但越國終歸靈氣不足,草木無法生靈。
近二百年過去,此刻院中灑滿花瓣,看樣子堅持不了多少年。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如今卻是連桃花都笑不起來了。
余閑念頭一動,便有一縷法力遠隔萬里落下。
霎時間,桃花樹仿佛汲足了養分,自衰敗的皮囊脫殼新生,樹干仿若虬龍,變得更加高大茁壯。
樹上無數花蕊綻放,滿庭春色。
未來三百年內,都不用擔心它生機衰敗。
若得機緣,甚至可以草木生靈,活出一世。
此刻凡俗界的靈氣復蘇,或許就是它的機緣所在。
“大善。”
余閑見桃花開得絢爛,心情頗為不錯,收回視線,與凡俗越國最后一絲俗緣了斷。
福王妃早已是他生活中的過客。
因此倒也不必特意去尋訪她的陵墓,留下痕跡。
不若留在記憶當中。
起碼這樣的王妃永遠美麗動人,而不是一具靈柩中的老婦人,或者慘白枯骨。
見余閑站了半天,黃沙秘境卻是漸漸隱去,隨時消失的樣子。
一旁等待的九陽尊者有些急了。
“周兄,我宗道子還困在其中呢。”
余閑不緊不慢道:“許兄莫急,貴宗道子在其中另有機緣,我已經確認了她的安全,待到她將機緣消化,便能安全歸來。”
“真的?”
九陽尊者面露遲疑,但又很快解釋道:
“非是我不信任周兄,只是我剛剛感應到了弟子的求救訊號,著實有些擔心。”
余閑見黃沙秘境徹底隱去,轉過頭來。
“想必貴宗道子都應該留了魂燈之類的手段吧,若是她的魂燈熄滅,到時候有什么后果,我可一力承擔。”
“當然,若是許兄一定要將弟子帶出來,盡可動手,我不會阻攔。”
九陽尊者看著沒了絲毫動靜的黃沙秘境,現在什么都遲了。
他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余閑,暗嘆了一口氣,苦笑拱手。
“我怎么會不信周兄。”
他知道自家弟子沒能出來,一定存在什么貓膩。
但是,就算看在二十年后的那份法則傳承的份上,現在也不能翻臉。
而且魂燈的確沒有熄滅,說明弟子沒有生命危險,就當磨礪一番了。
“我與許兄你一見如故,豈會輕言欺騙。”
余閑安撫一句,轉身看向乖巧的青丘狐尊。
“時間不短了,你的贖金呢。”
他在虞仙的幻境世界里經歷了上千年時間,雖然大部分都是快進度過,加上是精神世界,時間流速極快,但在現實中也過去了快半個月時間。
他可不打算把青丘狐尊帶回玄陽宗、
睡又不想睡,帶回去給自家女人鬧心嘛。
再者說玄陽宗還有個小青鳳在,被青丘狐尊認出來又是一樁麻煩事。
青丘狐尊為難道:“周大哥,再給奴家一點時間,奴家已經讓族中宿老盡力搜集了。”
余閑看在即將到手的十萬內丹,法則靈物,還有玉蘭的凝嬰靈物的面子上,略作思考,給出最后的期限。
“你還有半個月時間。”
青丘狐尊擠出一個笑容,僵硬笑道:“多謝周大哥。”
“不用這么緊張,看在這些日子你還算老實的份上,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余閑咧了咧嘴,笑得十分純真。
青丘狐尊:“……”
九陽尊者聽到這才知道余閑和青丘狐尊達成了怎樣的交易。
但他沒有多說什么,也無意抨擊。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自身的意志很難因為別人而改變。
再者說,這位周道友時日無多,想要給后人攢點東西,連法則傳承都愿意出售,這時候再跟他說什么大是大非,反而適得其反。
于是他沒有久留,很快告辭離去。
桃花尊者可以和妖尊交易,因為他只能算九尊會的編外人員,有約束,但不多。
但他不一樣,乃是九尊會正兒八經的高層。
當著他的面放走一個妖尊,那他可和其他人解釋不清楚,有勾結妖族的嫌疑。
不如早走,自己沒看見,就是不知者不罪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
余閑就和青丘狐尊待在死亡之海,看著青草長滿大地,對著清澈的星空,談天說地。
如今的他旁觀了虞仙的一生,閱歷不可同日而語,終于有了老怪物深不可測的風范,仿佛那些隱藏在歷史中的隱秘在他眼中沒有半點遮掩。
當然,主要還是他從青丘狐尊那兒獲取信息。
比如他最關心的妖族人口問題。
這聽起來有點扯。
畢竟妖族有著無數妖獸底層作為人口來源。
兩只兔子,要不了三年就能生滿一座山。
如此恐怖的繁衍速度,又怎么會缺少妖族。
但底層繁衍再多,想要成為妖王,卻是需要數百年,乃至千年的時間,加上常年的人妖兩族戰爭,妖族是如何維持著妖王級以上的數量不下降的。
人族金丹的修煉周期卻遠遠低于妖族。
畢竟一百五十歲還成不了金丹真人,這輩子也就沒什么機會了。
更何況還有各種拔苗助長的秘法邪術。
所以對于人族戰力的補充,余閑是不懷疑的。
唯獨妖族,以現在的戰爭消耗頻率來看,除非他們有著速成妖王的法子,否則根本不足以支持起這么長時間的戰爭消耗。
戰爭,打到最后拼的就是資源的積累。
青丘狐尊當時的表情很奇怪。
用余閑的理解來說,那就是看傻子的眼神。
于是余閑便明白了,自己大概問了一個尊者圈子的常識問題。
不過他現在倒不怎么慌了。
畢竟拳頭就是底氣。
誰會為了一個猜測來得罪一個快要死,又很能打的老年化神。
想必這次九陽尊者回去之后,他的戰力在九尊會上就能掛上號了。
大概要不了多久,九尊會就會瘋狂翻閱歷史資料,尋找一個五千年前,擅長空間法則的尊者。
最后發現怎么也對不上號,于是再選擇花上五百億靈石,來換取一份法則傳承。
言歸正傳。
青丘狐尊奇怪歸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了問題。
答案很簡單,又顯得理所應當。
“以戰養戰。”
“人以妖為修煉資糧,剝皮拆骨,啖食血肉,以妖族內丹為材料,煉制靈丹或法寶。
那么妖族一樣能夠吞食人族,不同的是我們并不擅長人族的技藝,所以我們的方式更原始,也更符合妖族的風格。
而這就是祭祀。
我們身上的血脈詛咒是與生俱來的負擔,也是先祖的祝福。
當我們以足夠多的殺戮開啟一場盛大的祭祀,平息了身上的詛咒之后,那么自妖脈的最深處,埋藏妖族先祖之地,就會降下一場造化萬物的帝流漿。
帝流漿乃是妖族圣物,野獸沾染一絲氣息,就能靈氣入體,變成妖獸。
妖獸吞服,一滴相當百年修行。
在我們妖族之中,甚至有小妖,一夜間連渡兩道天劫,成為妖皇的奇跡。
而我們這些妖尊同樣能夠因此受益,補充精氣,提純血脈,延續壽元。”
說到此處,青丘狐尊忽的想起什么,臉上露出一絲說不出譏諷還是懷念的笑。
“也就只有青凰妖尊這樣的家伙,才會背棄妖族的傳統,她的妖域之中,妖族都十分軟弱,麾下更無多少妖皇,便是因為自她成尊之后,青凰妖域沒有降臨過一場帝流漿。”
聞言,余閑頓時理解了那位金狂妖皇,上品妖皇,實力不錯,又得移山妖尊賞賜靈寶,居然在眾多義子中只能排名一百多位的原因了。
想必沒有尊位名額之后,妖族妖皇無法突破更高境界,哪怕因為高烈度的戰爭減員不少,但這樣子還能夠活下來的妖皇就無一不是同輩天才。
日積月累下,其實巔峰妖皇也就不算什么了。
畢竟實力越高,生存能力也就越強。
若不是倒霉的遇到了他這個化神修士親自動手,那位金狂妖皇想必會在兩族戰場上活得很滋潤。
“或許,這就是為何人妖兩族要限制尊位的原因。”
余閑腦中忽的冒出一個猜測。
如果他現在了解的信息無誤。
萬年前的人間界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小世界。
因為一場機緣,整個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使得修仙資源出現富余。
現在的人間界太大了,太富了。
如果不加以限制,那么人妖兩族的化神尊者就會不斷出現井噴。
化神尊者多了,那么即便缺少化神之上的傳承,但在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化神尊者中,必然會出現那個化神之上的強者。
因為傳承是可以積累的。
只要人多了,那么后代就有踩在先輩肩膀向上的機會,一步步走上那個不可能的境界。
但有人不愿這樣的強者出現,于是人為的限制了這個世界的極限。
如此才造成了現在這個畸形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極限遠不是化神境界這么簡單。
比如說玄陽宗的五階靈脈,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證據。
如果單以靈脈的角度來看。
單單一個玄陽境就足以供養一位化神尊者的修行。
但整個九陽域卻是擁有上百個玄陽境,五階靈脈更是數以十計。
這大概也是九陽仙宗為何愿意放權的原因之一,不僅因為他們占據了最富庶的九陽境,還因為單單以化神尊者的實力,還不足以實現對百萬里疆域的實質統治。
與其統治混亂,不如直接放權,在名義上實現統治,還能形成縱深戰略地帶。
余閑越想越深,竟隱隱有些激動。
他就像一個探險家,正在一步一步掀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雖然他很想證明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這個世界沒有那么多陰謀論。
畢竟他眼瞅就要熬到天下第一。
他可不想剛說上一句天下無敵,使得群雄束手,結果下一秒就給他整個天上來敵。
但他不能騙自己,這種可能性很大。
無論是尊位限制,還是妖族的血脈詛咒,之前九陽尊者說的兩族劫氣,虞仙說的道種有毒,甚至包括虞家世代守護的法則真解,他都看到了人為操作的影子。
“所以,飛升有可能就是送菜,說不定這個世界就是某個大人物的養殖場,這些什么道種,尊者都是祂養的牛羊。嘖嘖,剛一飛升跳出去,嚯,這頭牛長得正膘肥。
鯉魚躍龍門,最后不也就是成了天宮大人物設宴里的一盤菜嘛。
不然哪有那么多龍肝鳳膽來招待客人。
畢竟真龍和鳳凰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余閑到底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見識過星空宇宙,眼光并不會局限于一個小天地當中。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有掛。”
“我哪怕到達了化神之上的境界,我也不會被發現,強制飛升。甚至我的猜測無誤的話,哪怕我突破了化神之上的境界,可能也不會被天地排斥。”
“總而言之一句話,實力才是硬道理。”
“管他背后有什么陰謀算計,只要我的拳頭夠大夠狠,天塌下來,我也能給它頂回去。”
余閑逐漸適應了自己作為個子最高的人的角色。
如果他還是那個越國王府的供奉,上陽城里的大總管,望舒府里搞集資的民間會長,這些真相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肚子都填不飽的人去關心國際形勢。
但現在沒人可以頂在他前面了。
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凡人究極一生,也走不完一境,一域。
但對于化神尊者來說,世界又算不得太大了。
哪怕他從一域躲到另一域,也只是從這個鎮子走到隔壁鎮子里去。
導彈轟炸下來,他同樣躲不掉。
“聽說你已經活了上萬年,那你可知道萬年前的人間界是個什么模樣?”
余閑問青丘狐尊。
對他來說,青丘狐尊最珍貴的是她積累的財富,其次就是她的閱歷和知識了。
作為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社會接班人,他一貫尊重知識。
本以為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可青丘狐尊卻是幽幽嘆了一口氣,難得地收起了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騷媚氣息。
“我也不知道。”
“不僅是我,還有其他妖尊,哪怕是最古老的妖尊,他們都對萬年前的記憶模糊了。或許能夠知道萬年前發生了什么的存在,就只有他了。”
“誰?”
“樹老,也就是青凰妖尊背后的靠山。他是一棵活了上百萬年的梧桐神樹,曾被真靈鳳凰棲息,據說在世界初生之時就存在了。青凰妖尊也是由他撫養長大。”
青丘狐尊道:“要不是樹老的存在,青凰妖尊如此離經叛道,早就被我們妖族中的那幾位古老妖尊處死,空出妖族尊位了。”
聞言,余閑不由心虛的摸了摸下巴。
但他很快理直氣壯的挺直了腰桿。
睡都睡了,你情我愿的,誰也不能說他不對。
下一刻,就聽青丘狐尊繼續道:“要不是他老人家身為樹種,無法輕易挪動,否則他老人家出山之后,人族之中恐怕每一個能抵抗樹老的。
可惜樹老不愿插手人妖兩族戰爭,似乎血脈詛咒也無法影響到他。”
余閑的腰一下子挺得更直了。
等他突破化神之上,再帶著小青鳳去找這位樹老丈人好好聊聊。
最終答案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難道你們就沒有打算調查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余閑頗為疑惑。
青丘狐尊苦笑反問道:“真相有意義嗎?”
“對于我們這些妖族尊者來說,能夠解決血脈詛咒,享受到帝流漿的滋潤,一直活下去,便比什么都重要。”
“有些時候,糊涂一點比清醒更好。”
余閑想了想,點頭認同道:“確實如此。”
“可惜這樣一來,我們便注定要為敵了。”
“所以提前準備好你的贖身之物,下一次遇見,或許我還能放你一次。”
青丘狐尊臉上苦相一收,嬌滴滴道:
“周大哥如此說來,可真是傷了奴家的心,看來以后周大哥出現之地,奴家都得退避三舍才行。”
一番談話到此結束。
半個月后。
一個九尾狐族人,是個身材豐腴,有著一對蜜桃臀的美婦人帶著大號儲物袋匆匆而至。
余閑驗貨之后,便收了青丘狐尊身上的追蹤禁制,放了她離去。
青丘狐尊所說的蘊含法則之力的五階靈物乃是一塊月華仙石,能夠自動吸取太陰精華,凝聚月露,乃是一種天生的靈水,可以用來煉丹,種藥,也是某些秘法修煉的必須之物。
至于上面的法則之力,則是月華仙石自帶的太陰法則,很是微弱。
如果按品級來看,這塊石頭,也就是下品法則靈物的樣子。
但法則靈物就是法則靈物,青丘狐尊并未欺騙他,只是質量差了些而已。
所以余閑也沒太過計較。
在他眼中,他更鐘意這十萬顆妖王內丹。
這些內丹中大半都帶著狐妖氣息,顯然都是狐妖一族的積累。
妖王壽元雖然比人族金丹長很多,但上萬年的積累下來,九尾狐一族同樣能積攢出不少內丹來。
一個玄陽宗五千年的時間還攢下來三萬顆金丹呢。
十萬顆妖王內丹,就意味著一百五十億的修行點,足以滿足化神中期一大截。
今后哪怕他每年以萬顆內丹為基礎單位吸收,也能堅持一段時間了。
再等得到九陽尊者和九尊會共計八百億靈石入賬,加上玄陽境的收入,足以支撐他突破化神后期了。
再等到隔壁幾境納入大同會的地盤……
不過算著算著,余閑不免又有些感傷。
他本以為自己一直是剝削妖族修行,修得問心無愧。
但自與青丘狐尊一番暢談,他便明白他拿到的那些妖丹,其實也沾滿了人族的血。
妖族受益于帝流漿,才有妖王不斷補充。
而帝流漿來自血脈詛咒,來自盛大的殺戮儀式。
但那些作為祭品的可都是人族。
“吃妖還是吃人,終歸都是大魚吃小魚,無論是人族化神,還是妖族妖尊,其實他們哪一個手上無不都沾滿了人妖兩族底層的血腥。”
“當然,現在也包括我了。”
“只不過,為何會感到一絲傷感?”
余閑沉默片刻,喃喃自語道:
“大概是因為我還年輕,我的記憶還未模糊,還記得當年種田的辛苦,佃農的無奈,底層生存的艱難。”
“明明可以用更溫柔的方式來吃掉他們。”
“起碼要讓他們死去的時候都帶著溫情的笑意,并不失望這一生的經歷。”
“你們……真是該死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