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天道內門長老,星羅尊者,愿隨道君升天!”
忽的一聲狂吼。
劉忙猛地驚醒過來。
他面上的神情陰晴不定,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回想起剛才的夢。
仿佛水波一樣搖曳的蒼穹下。
肅穆,莊嚴。
無數修行者的注視中。
一個個曾威名赫赫的修行者毫不猶豫地燃燒了自己的法力,肉身,元神,所有的一切,化作一道虹光融入天空中的一道漩渦,而后再就再無聲息。
虛弱的身體讓他時常陷入恍惚之中。
于是做夢便愈加頻繁。
這個夢他已經做過許多次。
但這一次格外的完整,夢中,他似乎真的變成了那個靈天道的內門長老,被稱作星羅尊者的修行者。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
自己獲得的英靈力量越多,那些模糊的記憶就越多。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技能記憶,就像夢中學習。
后來多了些生活記憶。
再后來,他慢慢就旁觀了一個修行者的一生。
直到現在,他終于知道夢中那個人的名字。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劉忙還是星羅尊者。
“我是劉忙?我是星羅尊者的轉世?我到底是誰?”
劉忙實在分不清,他短暫的二十年歲月在數以千年的記憶沖刷下,顯得格外柔弱無力。
好在他沒有糾結太多。
因為此刻有比他身份更重要的事情。
他打量著自己此刻的處境。
一個注滿營養液的透明大罐子里。
他混身赤裸的懸浮其中,身上貼滿了各種儀器用以監測身體信息。
一旦他的身體生機上升到某個程度,監控儀器就會發出刺耳的警報。
到時候,在基地駐守的邪法師就會第一時間趕來,將他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力量抽取一空。
但這些邪法師不會想到。
在他自我不斷刺激下,英靈力量在不斷復蘇,恢復速度同樣在提升。
這些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故意放緩了自己恢復的速度,已經讓他們麻痹大意。
所以自警報發出開始,短暫的反應時間,足夠他積累出逃出生天的力量了。
劉忙輕輕在營養罐子里吐出一個氣泡。
也不知道外面過去多長時間了。
這個囚禁他的基地居然吝嗇到連個鐘表都不給他掛。
他緩緩閉上眼。
一旁監測儀器上的數據忽的以一種不同尋常的速度飆升起來。
短短片刻。
原本瀕臨病危的各項指標就直接飛到頂部。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報聲在房間中響起。
足以承受住小型炮彈轟擊的營養罐表層開始浮現出一道道裂紋。
接著。
水花四濺,劉忙眼中青光閃爍,一步跨出。
“天地無極,靈兵寶甲!”
原本動輒變成幾十上百米的光影巨人此刻化作一道樸實無華的青色軟甲,將他襯托得高大威猛,唯有常年不見陽光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他扭動了一下脖子,發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聲音。
“我終于出來了!”
噠噠噠!!!
與此同時,房間墻壁中伸出一個個機槍口。
熾熱的子彈不斷彈跳而成,可打在劉忙身上,卻連一點漣漪都沒泛起,彈頭就變形扭曲,無力地滑落掉地。
劉忙心知自己力量還未完全恢復,糾纏下來,讓那個瘋女人趕回來,自己討不了好。
他不再猶豫,腳下一蹬,堅固的天花板被直接撞破撕裂。
而后就是堅硬的巖石和土壤層。
這囚禁他的基地竟是修建在數百米深的地下。
但對于已經恢復星羅尊者大部分記憶的他來說,這點距離根本攔不住他。
只見他身體表層蒙上一層土黃色的法力,原本沉重的地下巖石便輕松避開,積壓而來的土壤更是變成流水一般。
土遁術!
他雖然沒有完全恢復到尊者的境界,能夠讓五行法則為其所用,但五行遁術卻是略知一二。
很快。
待到地下基地完全拉響警報,劉忙已然逃之夭夭。
風中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大街上人流稀疏,顯得十分蕭條,來往之人也是行動匆匆,大多戴著帽子口罩,一副不愿拋頭露面的架勢。
商場外大屏上播發著征兵廣告。
廣告中的女兵英姿颯爽,量身裁剪的軍裝凸顯出優美的身材,口號更是十分動人,仿佛只要一參軍,便什么都有了。
劉忙卻是呆呆盯著屏幕右上角的時間。
“三年,我被囚禁了整整三年!”
他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哪怕他已經冒著人格被取代吞噬的風險,想要盡快逃出來,想要阻止這一切。
但顯然,還是晚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堅定地抬起頭來。
戰爭已經發生,他無力改變過去,但在未來,他絕不會再讓戰爭的烈度加劇,讓更多無辜者的性命為野心家買單。
無論他是劉忙,還是星羅尊者。
守護這個世界,都是他的使命和責任。
劉忙轉身離去,就像一個毫不猶豫的逆行者。
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選擇單打獨斗。
擁有星羅尊者大部分記憶的他,早已明悟如何去尋找同伴。
“不錯,真不錯。”
辦公室中,余閑收回目光,心想不愧是他看中的大劫之子。
此時此刻,劉忙身上劫氣匯聚,已經完全將他包裹,這一場域外天魔的滅世大劫,他再無法抽身事外了。
甚至他還可能會成為這場大劫的主角之一。
作為大劫主角,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英靈召喚師會在命運的指引下,不斷向他們匯集。
畢竟作為救世文的主角,如果缺少團隊和友情的羈絆,總是要少了那么點味道。
愛情什么的都可以不要。
唯有友情,那才是王道熱血文的主旋律。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果實的成熟。
大舞臺已經搭好,背景都幫忙設置好了,世界危機下,一個個龍套配角會自行粉墨登場,為他這個觀察者獻上精彩的表演。
想著,余閑情緒忽然低沉下來,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為了自己的私念,掀起一場席卷整個世界的滅世戰爭,他的心中居然毫無波瀾。
大概是從一開始,他就將絕天界視為食物。
這里的人自然也就算不得同類了。
他們是可消耗的數字,是為了達成目的的籌碼,唯獨不算是個人。
但大家都是一個腦袋兩只眼睛,連長處短處都如此契合。
他又怎么能完全忽視。
“誒,算了算了,誰叫我心善呢,待我成為執掌輪回,扭轉時間長河的絕世大能,爾等今日助我成道,我便讓爾等重活一次,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想,余閑的心中忽的好受不少。
沒錯,他只是先上車后買票。
大家也不是真的死了,以后還能活的。
這是個比爛的世界。
其他主角成道了,都想著永恒逍遙去了,誰還顧及過腳下的塵埃。
唯有他還想著這些為他貢獻出微薄之力的韭菜們。
這是何等的道德光輝,何等的高尚情操。
余閑都感覺自己像個圣人。
大愛之名,將在虛空宇宙,所有的有靈世界傳頌。
這一下子,余閑頓時為自己喪心病狂的行為找到了最高水準的道德背書。
以后干壞事再也不用擔心受到良心譴責了。
就這樣,余閑找回了自己離家出走多年的良心,順道焊了鐵牢,死死綁住了它。
他的良心,大大滴好。
心情大好下,余閑不再吝嗇自己的報酬,為每日辛勤勞動的小秘書送上今日份的美容養顏液。
小秘書直呼吃不消。
好一會兒。
莫苒苒才小臉紅紅地掏出一面小巧的化妝鏡,看著似乎水嫩度又提高一個點的臉蛋,露出滿意的微笑。
“老板,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又年輕了些?”
年近四十的她,現在居然比剛出校園時的她還要粉嫩。
這都離不開她每日辛勤勞動,也讓她自覺越發離不開老板了。
余閑看著喜笑顏開的小秘書,想了想,說道:
“別顧著整天傻樂,你爸媽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現在到處都在打仗,一不小心就遭了兵禍。”
莫苒苒有些抱怨道:“我都說了好幾次讓他們過來生活,集團這里有護衛隊,還有地下避難堡壘,最安全了。他們卻說舍不得左右鄰居,不想去個陌生的城市。
而且他們那兒偏僻,沒什么油水,亂軍也不會跑到那里去。
我勸了好幾次,他們都不肯過來。
直到后來,他們說……”
她眼含期待道:“他們說過來也行,但過來后得給他們找點事做,比如讓他們帶帶外孫。”
余閑輕咳一聲,毫不閃避小秘書的眼神,認真說道:
“現在生孩子不是什么好時機,你想要自己的小孩好端端上著學,就有一顆炮彈掉進來的事情發生嗎?這對他們來說不公平。所以等到世界和平吧。
到那時候,我和你生個孩子。”
世界和平?
呵呵,有他在,這世界就沒法和平。
所以這注定是個善意的謊言。
莫苒苒有些失望,但也覺得符合情理。
好在老板還是松口了。
生個孩子。
想到自己可以和老板生個孩子,她就露出滿臉憧憬和傻笑。
如果是個男孩,那一定是世界最帥氣的兒子,如果是個女孩,那一定是世界最可愛的女兒。
如果有兩個,那就更好了。
“先把你爸媽騙過來,就說你懷了,等到了這兒,你收了他們所有證件,再派兩個人看著他們,別真等了壞事發生才知道后悔。”
余閑給小秘書出了個主意。
莫苒苒覺得十分有道理,當夜回去就把二老騙了過來。
她現在身家百億,負責二老的養老問題,完全不成問題。
遭逢戰亂,長生醫藥集團反而得到了更加快速的發展,她那一丁點的股份也就越加值錢了,加上之前的分紅,她現在是妥妥的富婆一枚。
如果不是一心掛在老板身上,但凡她表現出半點意思,追她的人能從大年本土排到海外第一殖民大陸去。
想著,莫苒苒看了眼自家老板。
只怪她當年年少無知,上了老板這條賊船,現在哪怕無名無分,卻也不舍得下去了。
畢竟這個男人,給的實在太多了。
“老天爺啊,我莫苒苒從來不求人,但這一次,我求求你,讓世界和平吧。”
時光荏苒。
眨眼已是十二年后。
莫苒苒的愿望依舊沒有實現。
大年的戰事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已經打到了海外去。
在戰爭的壓力下,工業技術得到極為畸形的發展,各種高精尖的戰爭武器被搬上歷史舞臺,所有的一切都為戰爭服務。
原本大年高昂的公共社會福利早已停止發放。
填飽肚子竟成為奢望。
失業潮到處都是,百業蕭條,一個普通人的工作都有無數人競爭。
在某些有心人的操控下,原本不愿踏上戰場的眾多民眾為了一家人填飽肚子,不得不當兵入伍,成為這場看不到頭的戰爭的一顆小小螺絲釘。
只有去當兵,才能繼續享受社會福利。
那些無法為國家提供半點作用的人,只會被凍死在冬天的大街上。
在這些戰爭份子的努力下。
大年果然每年都有一批英靈召喚師覺醒。
有大年一方的,還有叛軍一方的。
他們懷揣著和平的夢想,想要依靠自己的超凡力量來結束這一切,成為被歷史銘記的英雄。
但無一例外,都如流星般劃過夜空,璀璨一時,又很快消失。
大年的本土就像一個看不清的迷霧漩渦,吞噬著一個個無知的英靈召喚師。
但越是如此,反而有著更多的英靈召喚師不惜遠渡重洋,跨越千萬里的距離過來拯救世界。
其他地方都是疥蘚之患。
唯有大年,是毒瘡惡瘡,要不惜一切代價挖掉。
否則一旦讓大年成了域外天魔的橋頭堡,那么科技發達的大年會在最短時間內幫助域外天魔征服整個世界。
直到這一日。
大年臨海邊境,一艘破破爛爛的客船在淺灘擱淺。
一群斗篷人自船上魚貫而下。
為首的斗篷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滄桑成熟的面孔,正是失蹤多年的劉忙。
他看著被劫氣籠罩的大年,幽幽嘆道:
“大年,我回來了。”
“這一次,就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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