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海和爺爺的話,把紀元山夫妻倆不適合單獨進縣城的原因說明白了,這件事也就定下方向。
等紀考成完全斷奶喂飯以后,紀元山和馬秀萍兩口子就可以聽紀元海的,去劉香蘭那里找個工作干著。
所以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急不得。
紀考成完全斷奶,還得大約幾個月到半年時間;如果斷奶斷的早,家里吃的又不好,也影響孩子以后的生長發育,那也不好。
如果紀元海和劉香蘭那邊商議不好,他們兩口子也是不能貿然去城里。
有目標,有明確工作地方,去城里還行。
沒有明確目標,在城里亂逛找工作,那是要挨訓甚至挨收拾的。
“元海,那就等孩子斷奶以后,你跟劉香蘭說一說,看看能不能給我們找個活……要是實在找不到,我們暫時就不出去找工作。”紀元山跟紀元海說道。
他的想法也是偏向于穩妥一點。
既然城里不讓亂逛,而且壞人會變多,那沒有確定工作的時候,不急著進城,也就對了。
紀元海點頭應下,反正他跟家里、劉香蘭信件常來往,這件事隨時都能說。
況且劉香蘭的花草鋪子那里,本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至于說,劉香蘭的花草鋪子,為什么要安排紀元山、馬秀萍兩個人去干活,那也是為了更遠的未來做考慮。
紀元海和劉香蘭的關系實打實的更進一步,這是一層緣故。
紀家繼續種地、或者尋常打工,終究改變不了命運,生活也不會有太大起色,也是另一層緣故。
若是單純考慮小小的花草鋪子要有三個成年人忙碌,那當然是人數多了。
紀元海考慮的還是未來一年、兩年的發展。
劉香蘭未必會死守在縣城的花草鋪子,而紀元海在省城賺錢的速度、也注定意味著這個花草鋪子對他變得作用有限。
這種微末好處,紀元海漸漸看不上,對于紀家來說卻是改善生活的巨款,是下金蛋的雞……這種未來注定的發展,紀元海也是順水推舟。
當然了,即便如此,也得邊走邊瞧。
紀元海可不會早早給出承諾,未來變化如何,還是要等未來再說。
距離大年三十越來越近,過年的氣氛也越來越濃烈。
貼上春聯,祭拜先祖,放鞭炮,劈里啪啦的聲音一整天白天到黑夜都沒停。
煙火氣息縈繞在空氣里面,到處都是。
紀元海騎自行車帶著陸荷苓又去了一次城里,陸荷苓又領著王曉紅逛街去了。
紀元海跟劉香蘭兩人歡聚了幾番。
然后紀元海跟劉香蘭說起來紀元山夫妻倆想要進城找點工作的事情。
劉香蘭立刻笑道:“那還用找?讓他們兩口子來我這里幫忙不就行了?”
紀元海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眼看著以后進城找工作、無所事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倆過來幫你,你跟曉紅娘倆也有個安全保障。”
劉香蘭點頭:“嗯,我聽伱安排,反正這里什么都是你的。”
紀元海笑道:“香蘭,你也是我的。”
“那還用說?”劉香蘭笑著,在他身上磨蹭兩下。
“還有一件事,香蘭。”紀元海說道,“咱們在縣城得有個真正住的地方。”
“我給你兩千塊錢,過年之后你在團結巷子那邊買個住處。”
劉香蘭聞言,下意識地就想要拒絕。
隨后卻又停下:“的確是有點不方便。”
兩人相會在這花草鋪子,就得關門歇業,拉上窗簾,還得把王曉紅哄出去;等以后紀元海的大哥大嫂來了,這肯定是不可能了。
所以的確是要有個長期住的地方,而不是一直在花草鋪子這里。
“團結巷子那邊,端著鐵飯碗的多,房子恐怕是不太好買。”劉香蘭說道。
“就因為端鐵飯碗的多,那里住著讓人放心。”紀元海說道。
劉香蘭恍然,點頭答應。
要說別的,她出于省錢的考慮,還會猶豫一下。
涉及到她和王曉紅的安全,的確是住著放心比什么都強。
兩人剛說完話,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來。
紀元海和劉香蘭連忙起床收拾,穿好衣服。
但是出乎意料,門外并不是陸荷苓和王曉紅。
腳步聲徘徊良久沒有離開。
紀元海悄悄掀開窗簾一角向外看去,見到了扎著馬尾的王竹云。
紀元海放下窗簾,對劉香蘭搖搖頭。
這可沒辦法開門。
孤男寡女,關著門拉著窗簾。
王竹云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到這里面發生了什么。
正因這樣,紀元海也只能裝不在,不開門了。
不過心里面也是猜測,王竹云大過年的跑到這里來閑逛,準又是在家受了什么氣;換做平常時候,還真應該安撫一下這位好朋友,可惜現在情況可是不合適。
王竹云顯然也沒抱有多大希望,徘徊了約有半個小時便離去。
紀元海、劉香蘭連忙開門窗換氣。
今天紀元海和陸荷苓是來和劉香蘭、王曉紅一起吃過年飯的。
因此,中午的時候陸荷苓和王曉紅兩人回來吃飯,四人吃了一頓豐盛大餐。
紀元海跟陸荷苓也說了剛才王竹云到來的事情。
陸荷苓想了一下,說道:“咱們到底是朋友,這樣的情況還是要管一管的。”
“不如你去找到她,勸勸她。”
“你就說,劉香蘭看見她然后轉告給你了……”
“她萬一不信這說法,反應過來,咱們可就尷尬了。”劉香蘭小聲說道。
紀元海微微搖頭:“她應該會相信。”
“再者說,就算是不信,她也不會對其他人說的。”
一起相處這么久,若是跟王竹云連這種彼此信任都沒有,也就沒必要讓她跟著夫妻倆一起在省城行動了。
要知道,紀元海在省城做的幾乎所有事情,王竹云都是知道的,她也一直都是幫助保密、不告訴任何人的。
吃過午飯,紀元海騎上自行車直接去縣高中后山。
到山腳下的時候,紀元海一抬頭,頓時也顧不得自行車,急忙向著小山上奔去。
這小山之上,幾個男人正在追著一個女人往山下跑。
那個女人分明就是王竹云。
所幸的是,王竹云跑得很快,并沒有被那幾個男人追上,眼看著已經過了半山腰。
這小山的確是低矮,紀元海一口氣狂奔而上,便沖到了王竹云面前。
王竹云見到他,直接張開手,一下子撲到他懷里:“紀元海,你可算是來了!嚇壞我了!”
紀元海拍拍她后背,讓她稍微安心一下,說道:“你把我也嚇壞了。”
“怎么大過年的跑這里來,還遇上這些人?”
“我也不知道啊。”王竹云死死抱住他,嗅到他的氣息,砰砰亂跳的心終于穩下來,“以前來這里,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
“幸好我跑得快,他們有一個跟我說話,我直接就跑,這才跑掉了。”
紀元海點點頭,看著山上四個男人不僅沒有轉身跑,反而繼續走過來,也是冷笑起來。
“王竹云,你往山下去。”
“這四個王八蛋,我得收拾了他們。”
王竹云聽他這個決定,頓時嚇了一跳:“元海,他們可都是犯罪的壞人,不是那種街上打架的,咱們可不能冒險。”
“咱們快走吧!”
紀元海微微搖頭:“沒事,我有把握。”
“聽我的,你先下山去等我,你在這里我反而擔心。”
王竹云見他說的很有把握,也怕耽誤他,往山下走了一段距離,看著紀元海。
那四個男人顯然是仗著人多勢眾,大搖大擺就到了紀元海面前,一點都不怕。
“你們干啥的!大過年不在家,跑山上來亂搞!”一個男人對紀元海叫道。
這一句話,把紀元海聽的差點笑出來。
這四個人,還挺會找理由,好像還占著道理一樣。
“你們四個是干什么的?”紀元海開口問道。
“我們是抓男女流氓的,你們倆一看就是亂搞關系的男女流氓,大過年不干好事。”剛才說話的男人說道,“都不許跑啊,我們把你們抓起來送公安那里去!”
紀元海呵呵一笑:“哦,你們要把我送公安那里去?”
“對,別跑,我們專門抓你們來的——”
那個男人說著,要來抓紀元海手臂。
紀元海揮拳給他肚子一下,把他打得立刻捂著肚子跪倒在地。
另外三個人頓時要沖過來,都被雜草、樹根絆倒,有一個當場就摔了個頭破血流,痛叫連連。
另外兩個好不容易要爬起來,被紀元海跟踢死狗似的踢開。
隨后紀元海痛毆四人一通,翻找一下他們身上東西,找到兩把小刀,幾張女人畫紙。
又問了問話,之前那個男人還嘴硬:“我們就是抓流氓的,你這個流氓犯罪了……等我們……”
紀元海劈里啪啦一頓抽,那個男人打得嘴都合不上,咧著嘴流血,才終于改了口。
原來是兩個縣城居民,一個帶著農村表弟,一個帶著農村堂哥,四個男人湊在一起不務正業,就逛蕩著想找點事干。
看他們帶著的女人畫紙,顯然也都沒少談論過外面的女人有多好看,多漂亮……
今天四人湊錢喝了點酒,逛到縣高中這里,遠遠看見山上好像有個穿淡黃色衣裳的女人,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動了心想去山上“交朋友”。
紀元海聽到這里,給他們一人幾耳光,抽的他們如同豬頭。
還挺會找臉面,還“交朋友”……
這四個蠢蠢欲動的大男人,在這無人小山上,攔住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能交什么“朋友”?
再說,他們剛才還假冒公安抓人,可見這心思也是壞的不行。
用他們各自衣裳絞成繩,捆住四個人,趕豬似的往山下趕,四個人都連忙求饒。
“兄弟!大哥!”
“可別把我們交給公安啊!”
“交給公安,我們一輩子就毀了啊!”
紀元海冷笑:“你們想要禍害婦女的時候,可沒想過人家婦女一旦被你們禍害了,一輩子也就毀了?”
“就你們這種犯罪分子的人生不能毀了,我們這些好好過日子的良民,倒是可以毀了?”
四個男人狡辯著:“我們就是一時糊涂……”
“對啊一時糊涂!”
不管四人怎么哀求,紀元海依舊將他們押下了山,送去公安那里。
得知他們居然試圖禍害婦女,還假冒公安,一名老公安立刻說道:“這不是新手!新手沒這么大膽子敢冒充我們!”
“問吧,之前肯定干過別的!”
紀元海和王竹云兩人也都做了筆錄,得知他們一個是省大學的學生,一個是省城大學的學生,公安們都和顏悅色、交口稱贊,也叮囑他們以后千萬不要冒險,還有談戀愛以后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跑,容易遇上壞人。
還有,勇于搏斗是好事,但是一般人真的打不過四個男人圍攻。
后來得知王竹云父親還是縣里面領導,情況頓時又有些變化,局領導過來慰問了兩人,表態一定會把犯罪分子嚴加懲治。
離開局里,外面天色昏黃,萬家燈火齊明,煙花爆竹陣陣。
王竹云挽著紀元海手臂,心情挺好地哼著歌。
“最近幾年時間,治安都不會太好,以后離家出走,不能這樣再亂跑了……”
紀元海對王竹云說著。
王竹云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小心。”
“壞人以后會變多啊?”
“是啊,會變多的。”紀元海說道。
“剛才做筆錄的時候,人家還說咱們倆談戀愛要小心……你怎么不告訴他們已經結婚了?”王竹云笑著問道。
紀元海笑道:“我也是感覺麻煩。”
“但凡他們問一句我是不是已經結婚,我就說了,今天筆錄恰好沒問。”
王竹云聽后,笑容微微停頓一下,招手讓紀元海過來。
“我跟你說個悄悄話。”
紀元海便側過臉,感覺臉頰上印了一下濕熱,隨后聽到了王竹云的悄悄話:“謝謝你。”
紀元海驚訝的看向王竹云。
王竹云松開他的手臂,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紀元海,謝謝你!我很高興!”
紀元海也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看著王竹云。
這會兒又能大聲喊“謝謝你”了?
悄悄話的意義,難道就在于,印在臉上那一下子?
王竹云招呼一聲:“過年好!”
騎著自行車,逃跑似的一路回家去了。
敲響門,家里有人說:“誰啊,這時候來串門?”
隨后門打開了,后媽李文莉驚訝:“竹云回來了!”
“快進來,一家人都吃團圓飯呢!就差你了!”
王竹云點點頭,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飯桌,王文博抬眼看過來,弟弟王竹青連頭都沒抬,碗筷根本沒有多余的。
李文莉去廚房拿了碗筷、搬了椅子,讓王竹云坐下。
王竹云本來懶得吃這頓虛情假意的飯,但是轉念一想,還是坐了下來。
“爸,我今天遇上了事情,去了一趟局里。”
王文博頓時皺眉:“大過年的,就跟我惹事!你也是大學生了,反而不如你弟弟讓我省心!”
“說吧,到底什么事!”
王竹云說道:“我今天去山上閑逛,遇上了四個壞人。”
“幸好有人見義勇為把我救了,然后在局里說了一下你的名字,局領導過來跟我說了說話。”
王文博吃了一驚:“你遇上壞人了?沒事吧?”
“也沒事。”王竹云說道,心里面算是一年多以來,唯一一次感覺到父親的溫暖。
“詳細說說到底怎么回事。”王文博說道。
王竹云就說了個大概,就是把“不想回家”換成了去縣高中附近懷念母校,也沒說見義勇為的其實是紀元海,就說了個見義勇為。
王文博聽到王竹云今天的事情驚險,心里面也的確嚇了一跳。
不過確定這件事情已經安然無恙,過去之后,權衡利弊的心思又占據了上風。
“按道理來說,你不應該在局里提我的名字,這事讓別人知道了,人家會怎么想?”
“還有,平白讓給人家一個人情,往后又怎么說?”
王文博對王竹云說道。
王竹云聽著這些,心里溫暖漸漸淡去,幸好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讓她歡喜,倒也不至于跟王文博憤怒發作。
“對不起,我以后盡可能不提您的名字。”
王竹云說道。
王文博盯著她,對她這話深感不悅。
王竹云似乎沒看見,伸手夾了一個雞翅,準備開始吃飯。
“我的,我要吃!”王竹青叫道。
李文莉看向王竹云,帶著笑容:“竹云你吃吧,不要緊的。”
王文博看了一眼王竹云,顯然是感覺她不懂事。
王竹云笑了一下,把雞翅塞給王竹青。
“剛好在外面也吃飽了,你們吃吧。”
起身回了房間,關上屋門。
一家人,其樂融融,真好啊。
紀元海的話,回蕩在她的腦海里面——工作了,經濟獨立了,就可以離開這里,自己選擇住在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到時候,礙眼的、不懂事的、添麻煩的王竹云就要從你們眼前徹底消失了。
你們一定也很高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