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紀元海醒來,拿起枕邊手表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半,便洗漱一下,穿戴好,掏出自己的書坐在窗口位置慢慢看。
周恒紅著眼睛,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看到自己床下紀元海正在在晨光下看書,便下了床洗洗臉。
湊過來看了一眼紀元海在新華書店買的書,又打量一眼紀元海剛買的手表,周恒感覺自己應該猜測的差不多。
這位下鋪舍友應該是出身于青山縣那邊的干部家庭。
“紀元海,一大早看書呢?”周恒問。
“嗯。”紀元海抬頭,“你怎么回事,眼睛紅了?”
周恒打著呵欠說道:“以前沒離開過家,昨晚一夜沒怎么睡,現在是真困。”
“距離八點還有一個小時多,你睡個三四十分鐘補個覺,至少精神一點。”紀元海給他建議。
周恒頓時搖頭:“搞不好就睡過了頭。”
“反正今天也不上課,也沒什么事情,主要是聽老師交代個大概,這些我也還撐得住。”
“要真是上課,我就慘了。”
紀元海笑道:“等上課時候,你就肯定習慣下來了。”
周恒點點頭,又忍不住轉頭打個呵欠。
兩人說著話,宿舍里面的其他人都醒了,畢竟初到大學宿舍,都睡得不是太踏實。
趙有田洗刷完了,洗把臉漱漱口,用一條水紅色毛巾擦著手走出來。
“紀元海,伱看的是啥書?咱們的書本?”
“也不是,我自己尋思跟咱們專業相關的,我就買了兩本。”紀元海說道。
趙有田點點頭,有些羨慕。
買書啊,一買就是兩本,還這么厚……這一定很多錢吧?
說話之間已經將近七點,紀元海帶上飯缸子向外走,跟舍友們招呼一聲:“我先吃早飯去了……你們注意上課時間,別晚了啊。”
周恒也帶上自己飯缸子走過來:“咱們一起吧?”
“我還有朋友等著我。”紀元海說道,“不好意思啊,周恒。”
周恒有點意外,隨后笑道:“這也沒事,我反正也是去吃飯,咱們順路就行吧。”
“這倒也是,一起走吧。”紀元海笑了一下。
白誠志、趙波、楊建國、錢泰、孫利民五個人也都連忙帶上自己的飯缸子往外走。
這都七點了,到八點上課;吃飯后再找到教室一坐,也就到時間了。
趙有田心說,要是一天三頓飯,我的生活費可不夠啊……也不知道學校給補貼的錢什么時候能給我發下來。
他心里面有點沒底,便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吃,而是等他們走后,翻開包裹,從里面掏出家里人為了慶祝他考上大學而做的白面饅頭。
天氣還有點熱,白面饅頭也有點微微發酸,再擱兩天就不好吃了。
趙有田掰了饅頭,就著宿舍的白開水,慢慢吃起來。
比起來老家的窩頭,還是挺美好的一頓早餐,他很快感覺吃飽喝足,收拾一下宿舍衛生,也前往教學樓去了。
紀元海、周恒走的都不太快,因此白誠志五個人也都陸續趕上來,七個人偶爾有人說一句話,倒也都感覺挺不錯。
走到大學食堂門口,紀元海看到陸荷苓正在等著自己,便跟他們招呼一聲,走向陸荷苓。
兩人碰面之后,說說笑笑向食堂內走去。
“昨晚睡得怎么樣?”
“不太好……”
兩人的背影走遠,周恒等六人才面面相覷。
“紀元海……是談著戀愛上學來的?”周恒說道,“他可真行啊!我昨天還發誓不談戀愛,不看電視電影——”
孫利民笑道:“你發什么誓跟人家也沒關系。”
“那倒也是,就是說不出的有點古怪。”周恒說道,轉眼看向白誠志,“白誠志,你年齡最大,戀愛過沒有?”
白誠志今年二十九歲,聽了這話之后,表情有點古怪:“我大兒子六歲了。”
周恒一臉震驚,再看看其他舍友,全都二十多歲,大概也都談過戀愛,甚至可能結婚的不止白誠志一個。
所以……我發誓不談戀愛,是發給了一群已經談過戀愛,甚至已經結婚的人看?
周恒徹底尷尬了,連呵欠不斷的困意都沒了——這要是一群十六七歲的同學,他發誓不談戀愛,還算是挺有自制力的。
關鍵是這一群人里面,人家都談過戀愛,甚至結婚了。
就他是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年輕,他發誓又什么意義?
“走吧走吧,趕緊吃飯,然后去教室。”
白誠志看著這小年輕都快臉紅了,連忙扯開話題,一行六個人進食堂吃飯去。
“哎,陸荷苓!”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正走著,一旁餐桌上有人招呼。
紀元海轉頭一看,是幾個姑娘正笑著喊陸荷苓,想來應該是陸荷苓的舍友。
陸荷苓有些不好意思跟她們笑了笑,抬個招呼。
紀元海也同樣笑著點頭,打個招呼。
然后兩人打飯吃飯,順便說話。
陸荷苓昨天沒有跟紀元海在一起,的確是有點失眠了。
至于那些舍友,剛見面也都沒有別的心思,看上去都挺好的。
跟男生宿舍的氛圍一樣,女生宿舍也都是抓住學習的機會舍不得松手,都想要努力學習再學習,都有很高的自覺性。
陸荷苓看著都感覺壓力挺大了。
紀元海說道:“放心吧,咱們不比他們差。”
“再說了,無論如何,你都有我;無論如何,你都比留在小山屯一輩子要好得多了。”
陸荷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吃過飯,刷好了自己飯缸子,兩人各自去各自的教室。
路上,紀元海跟周恒他們再度遇上匯合,周恒明顯有點怨念。
“我還跟你們發誓不戀愛……”
“你們都跟我不一樣。”
紀元海笑道:“你發誓不戀愛也不能算錯啊,畢竟以你的年齡,學業為主還是主要的,要找到相伴一生的人,還要等到二十歲以后再說,那時候你也正好大學畢業了。”
周恒這才感覺到安慰。
一行七個到了政法系班級內,舍友趙有田已經在教室里面,七個人過去招呼一聲,八個舍友分前后兩排坐下。
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到齊了。
一個班總共三十五個人,有十個女同學、二十五個男同學,平均年齡都在二十多歲。
跟周恒一樣年輕的,另外也只有七個,他們都是高三學生,通過高考尖子班考上來的。
輔導員來了之后對眾位同學點名,交代各種生活上的事情。
還有說了接下來軍訓的準備,明天軍訓正式開始,所有新生明天穿上統一軍訓服裝,按照班級在操場上集合。
說完這些事情之后,輔導員開口說道:“紀元海同學。”
紀元海站起來:“老師,您有事?”
輔導員說道:“軍訓期間,班級就不選班長了,等過了軍訓,咱們班再選班長出來。紀元海同學,暫時就由你幫忙,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算是暫時的班長。”
紀元海有些意外:“老師,這……怎么突然點名我?”
“你剛入學,我就聽說你有出色的表現。”輔導員解釋一下,“你愿意幫老師這段時間,也幫班級同學們一些忙嗎?”
紀元海心說這倒是合我心意。
進入政法系之前,他為自己想的將來道路,無非是從政從商兩條,無論是哪一條路,團結同學,結下友好的關系,將來總不會有錯。
暫代班長,紀元海愿意做。
至于說“出色的表現”,紀元海當然也是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
肯定不是種蘭花搞錢的事情,只能是當初火車站公安同志說,要給紀元海寫信表揚這件事,已經到了省大學。
對輔導員來說,這樣一個有印象的好同學,當然是愿意幫忙的。
“老師,我愿意幫忙。”紀元海說道。
輔導員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以后班級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去辦公室找我匯報;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幫忙的,我也會找你配合一下。”
“跟同學們打個招呼,認識一下。”
紀元海便站起來,對眾同學做了一下自我介紹:“我叫紀元海,以后同學們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老師反映,或者有什么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我個人能力可能不夠,但是愿意盡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大家傳達、轉達想法意見,愿意幫一點力所能及的忙。”
周恒這時候拍了拍手,隨后同宿舍其他人也都跟著拍手鼓掌,表示歡迎;其他的同學們也都轉頭看過來,拍手鼓掌,表示歡迎。
紀元海對眾位同學微微一笑,看向輔導員。
輔導員點點頭:“好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
“我去隔壁班級再說一下事情,紀元海幫忙維持一下紀律,不要喧嘩打鬧,交頭接耳。”
紀元海說道:“老師,我感覺同學們剛剛見面,互相認識一下還是可以的。”
“我們聊聊天,應該也不用太大聲音。”
輔導員意外地看他一眼——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拿著我的話當令箭,讓全班安靜,不要說話嗎?
怎么還跟我討價還價起來?
略作思考,他對紀元海說道:“你掌握好這個力度,要是出現喧嘩、打鬧,影響秩序的事情,那可絕對不行。”
“放心吧,老師,我們都是剛認識的同學,你就是讓我們高聲叫喊,追逐打鬧,我們也沒有這么厚的臉皮。”紀元海笑著說道,“您放心吧。”
輔導員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我是不是培養了一個“反賊”出來?怎么不是唯唯諾諾,聽我話的那種乖學生?
隨著紀元海的話,整個班級內一陣輕笑聲音。
紀元海算是把話說到了他們心里面。
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厚臉皮,又都是辛辛苦苦努力學習考上的省大學,哪有人會高聲叫喊、追逐打鬧?
更不對勁了……
輔導員看著微笑的紀元海,還有全班氣氛明顯輕松了許多的樣子,心說這個紀元海同學,看起來不光是能當暫代班長,以后班長只怕也是他的。
有點跟其他同學,不是一個水平……
“好,那我去隔壁班了。”輔導員拿著名單和資料去了隔壁班。
等他走后,紀元海開口笑著說道:“同學們,都互相認識認識吧?有愿意上講臺做個自我介紹的嗎?”
“沒有愿意自我介紹的,咱們就小聲跟舍友聊聊天,跟前后桌,同位都認識一下。”
“我剛跟輔導員保證了,大家可千萬幫忙,聲音別太大,也別跟小孩子似的一驚一乍,都是考到省大學來的高材生,我們是奔著改變命運、擁有更好的未來來的,不是來胡鬧胡混的。”
周恒說道:“班長說得好!”
隨后帶頭鼓掌,班里同學也都挺給面子的跟著鼓掌。
紀元海坐下之后,笑著看向周恒:“謝了,周恒。”
周恒笑了笑:“應該的嘛。”
兩人的關系,這就從舍友變成朋友,往前走了一大步。
接下來班級里面同學們也的確都是小聲議論,互相認識,沒有人咧著嘴哈哈大笑,或者興之所至拍桌子——因為紀元海的提醒,和對輔導員的保證,同學們都從一開始挺自覺。
舍友趙有田小聲問紀元海:“紀元海,輔導員老師剛剛對你說,有出色表現,是啥出色啊?你是不是高考成績考的特別好啊?”
“也不是特別好,三百八十來分。”紀元海說道,“你們呢?”
舍友們都說了一下成績——沒有低于三百六十分的。
果然,現在上這種全國前十的重點大學,本身要求高的專業,的確也是需要很高的分數。
然后舍友們都不約而同地說起來今年的全國統一試卷,真的是太難了。
他們平時模擬測試,按照前兩年的高考水平,都是能拿到四百二十分以上的,結果上了考場是感覺難,后來估分對照答案還是感覺難。
說了一圈之后,年齡最大的白誠志也好奇詢問紀元海,到底是什么出色表現。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在火車站的時候,看到壞人搶一個大姐的孩子,我過去幫忙了一下,火車站公安說要寫信表揚我一下。”
“應該就是這件事。”
紀元海這么一說,舍友們都很是驚訝,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經歷。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其他班級有課間休息的跡象,紀元海到門口看了一下,對同學們說道:“咱們也課間休息一下吧,大家稍微活動一下,回來繼續等輔導員安排。”
女同學們相約作伴去廁所,男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出去活動活動或者到廁所。
也就十多分鐘,同學們繼續回來,也沒別的事情做。
這第一天,輔導員的工作又比較多,所以整個班級還是沒什么事情干。
周恒已經困意上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輔導員出現在門口,跟紀元海招呼一聲,讓紀元海跟他去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后,輔導員掏出了三封信遞給他。
“開學第一天,就有五封信等著你,挺厲害的啊。”
紀元海驚訝:“五封信?”
輔導員點點頭。
伸手接過這三封信,第一封信,閆慧芳、石開山夫妻倆從東北寄來的,寄給省大學政法系新生紀元海同學,信中表達了千恩萬謝,并表示一旦部隊有假期,夫妻倆與孩子一定親自來省城向紀元海當面道謝。
第二封信,紀家人郵來的,內容是紀保田寫的。
來信已經收到,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操心太多;若是有急需用錢的地方,可發急信索要。
另外,靠山公社已經有一個生產大隊開始試點包干到戶,是陳樓村。現在小山屯全村人都已經知道,生產隊的活干一天少一天,將來生產隊肯定是要變成各家各戶種地了。
看到這一段,紀元海心內暗笑:好嘛,第一個試點選陳樓村。
這下,陳小寶、王金花夫妻倆更能夠理直氣壯不出工勞動了,就看姥爺、姥娘、二姨以后怎么辛苦出力種地吧。
反正紀元海母親這邊給斷了幫扶陳小寶兩口子的心思。
還有,給紀元海蓋房子的那位“大舅”陳良先,這下總算可以輕松了——他一身蓋房子的好本領,以前只能在生產隊出力,賺點錢改善生活都要藏著掖著;接下來,他從土地上解放出來,走上致富道路一點都不難,說不定能成為陳樓村的第一個萬元戶。
第三封信,劉香蘭寫來的,字跡就是她自己的,也不太好看,甚至還有錯別字。
大概意思是:信已收到,她和王曉紅都挺好,也一定會幫助紀元海看好花草鋪子。
另外挺愧疚的是,自從紀元海走后,花草鋪子生意差了很多。
紀元海對此也沒辦法——沒有他在,縣城的花草鋪子,本就沒有太多生意;也就是紀元海在的時候,那些花草的確水靈喜人,賺錢才顯得格外輕易。
初略看過這三封信后,紀元海看向輔導員:“不是說五封信嗎?”
“還有兩封是公函,你就沒必要看了。”輔導員說道,“一封是省火車站公安發來的公函,一封是東北部隊發來的公函,都是對你表示贊揚,請學校給予表彰和鼓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