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圍觀的店鋪老板和群眾,也都感覺不太可能。
雖然白六子他們是地痞無賴,但是你這動手一點都不客氣,得算是打架斗毆了吧?
怎么可能因為你有理,就能把人全都揍的爬不起來?
他們自然不知道,紀元海要么不動手,要動手就已經有足夠的把握,至少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在小山屯村民打架,紀元海下人,也不會有人去報警;在青山縣城打菜市場地頭蛇,那時候地頭蛇正在被人打壓,也不會有人抓紀元海。
在省城動手,要么是紀元海不動聲色不露面,根本牽扯不到他;要么就是皮三猴子、白六子這種原本就有罪的人,有岳峰、馮雪他們在,紀元海如果跟他們同一陣線、有理的情況下還能被抓了留下拘留記錄,那才叫離譜。
圍觀眾人都感覺紀元海說的話過于自信。
畢竟每個地方的工作人員是什么態度,都不一定。
如果比較有正義感,愿意酌情考慮白六子六人是來鬧事的,紀元海也許就是被教育兩句,不要出人太厲害;如果不是那樣的人,而是那種和稀泥式的人來了,各打五十大板、定性打架斗毆,那紀元海哭都沒地方哭去。
壞人出人,代價不過是拘留,對他來說不算是什么;一個安分守己的好人迫于無奈出人,代價居然是拘留,對他來說可是跟天塌似的。
紀元海說著話,本來應該去拿繩子的蕭紅衣猶豫再三,小聲跟他說道:“元海,還是不要拿繩子了吧?”
“真把他們捆住,等到來了人,看到咱們這樣張狂,對咱們直接就有壞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我感覺咱們也得裝一裝可憐,省的挨了懲罰。”
紀元海聽她這么說,也沒再堅持。
反正自己就這么看著,白六子也跑不掉,拿繩子捆上本來也就是圖省事;既然蕭紅衣擔心,不捆也就是了。
蕭紅衣跟霍連詩兩人把裝著石灰粉、水泥粉的鐵桶提起來,把嘴里哎喲哎喲叫個不停的白六子兄弟六個趕到一旁去,也不做生意,專門看著他們不讓他們跑了。
圍觀的群眾有些走了,又有些好奇過來看看,倒是一直沒散去。
紀元海回到芳草軒門口,陸荷苓略帶嗔怪:“說好了不冒險,你又冒險。”
紀元海笑道:“跟他們這幾個,算什么冒險?”
王竹云則是說道:“伱倒是還跟以前一樣,動手倒是挺果斷的。”
馮雪臉上帶著笑容說道:“真沒看出來,紀元海你還真挺厲害,上次打皮三猴子,還不是你真正的本事啊?”
紀元海笑道:“怎么樣,怕了沒?我這拳頭打人可疼了。”
馮雪直接撇嘴:“我會怕你?你打我一下試試?”
紀元海笑呵呵看向她的鞋子。
馮雪頓時想起這個混蛋曾經踩自己一腳的“深仇大恨”,腳丫子都隱隱作痛起來——這家伙還真敢給自己一下,真真正正是可惡至極。
就在這時候,岳峰走了回來:“事情妥了,打電話反映了問題。”
“上面應該會督促。”
馮雪微微點頭,岳峰的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
隨后掃了一眼,看到奇物軒門口蕭紅衣和霍連詩兩個人正看守著白六子兄弟六個,那六個壯漢都嘴里哎吆哎吆叫疼,還喊著“打人啦”什么的,岳峰奇怪:“那幾個地痞又怎么了?耍無賴碰瓷?”
馮雪笑了一下,點點頭:“對,紀元海過去碰了他們一下,他們就這樣半死不活。”
“我看他們是還是想要訛錢。”
岳峰怒道:“也太無法無天了,今天必須好好收拾他們!”
馮雪贊同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
說完話后,趁著岳峰沒留意,馮雪對著紀元海眨眼示意:看吧,我做得怎么樣?
肌膚雪白,發梢輕輕掃動,略帶俏皮的笑容,讓這平日甚是驕傲的姑娘,一時間竟是說不出的嬌俏可愛,紀元海都不由地微微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又過了約有十多分鐘,先是十多個人騎著自行車迅速趕來,正是街道辦的人,到了現場之后就大聲問:“誰在這里鬧事!”
眾人都看向奇物軒門口的白六子,街道辦這些人早就受了上面督促,知道鬧事的人驚動了上面領導,因此毫不客氣就沖過去,準備要把這些人拿下。
就在這時候,兩輛警用摩托三輪到來,下來四個警察。
領頭的先跟街道辦的領導點點頭招呼一聲,隨后說道:“這件事還是讓我們來辦吧。”
街道辦領頭的領導點點頭,也沒強求——要說配合上面的要求,轄區內巡查,他們還算是勉強能做到。
但要說抓人審問,隨著聯防隊漸漸不再提倡,夜間巡邏都快組織不起來了,相關工作都已經往后排,再也不是夜間聯防抓賊,兼具民兵培養的街道辦了。
還是交給派出所吧。
“這事情鬧得,怎么跑到我們這邊來瞎折騰,還讓我們挨了排頭……”街道辦的人低聲說道。
派出所過來的那個領頭的人也是苦笑:“誰說不是呢?”
臉色一板,看著白六子兄弟六個:“就是你們在這里鬧事?”
“警察同志,我們是過來賣東西的,我們不是鬧事的,我們是被人打了啊!”白六子兄弟都喊叫著,又是喊疼,又是叫冤枉,又是說自己被人打了。
派出所過來的那人頓時微微皺眉:這六個顯然是地痞無賴。
但是他們說挨了打——就讓他不得不好好尋思一下了。
到底是他們鬧事顯得可惡,還是說地痞們打架顯得治安混亂?
“誰打了你們?”警察同志問道。
白六子兄弟六個,齊刷刷指向芳草軒門口的紀元海:“就是他!”
街道辦眾人和四名警察同志都看過去,入眼看到了五個年輕人。
這五個年輕人,三個女的,兩個男的,個個手腕上帶著手表。
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子,穿著干部裝;年齡稍小的男子,身材挺拔,也不是尋常人家的氣質。
更不用說那三個姑娘各有氣質,全都是嬌生慣養的模樣。
警察同志和街道辦同志頓時就明白了——上面督促的電話,就是因為他們才打來的。
要是嚴辦他們,說他們跟地痞打架斗毆,那今天也不用干別的了,回去之后就守著電話等挨罵吧,搞不好就得離開單位。
警察同志當然也是有工作經驗的,沒有立刻跟六個地痞爭辯,省的他們咆哮叫喊,把場面弄得難。
一名警察同志說道:“你們反應的情況,我們會認真調查,具體的情況,你們先跟我們回派出所再說。”
“那打我們的人呢?”白六子領頭的壯漢指著紀元海問道。
“等我們調查清楚之后,自然會再問這方面的情況。”
警察同志說著話,不讓他們再繼續發問,帶著白六子六個人匆忙回派出所。
額?這就完了?
小紀老板就這么過關了?連問都沒問?
眾人互相看看,倒是也沒感覺別的,畢竟這六個壯漢來鬧事,也都是他們親眼看見的。
就是感慨紀元海自信還真自信對了,還真沒有把他定性為打架斗毆。
隨著警察同志抓走人,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散去,只剩下幾個店鋪老板、蕭紅衣、霍連詩等人沒走。
就在這時候,他們注意到,街道辦的眾人也沒走。
街道辦領頭的人面帶笑容來到芳草軒門口,跟紀元海、岳峰、馮雪五人招呼一聲。
“真是不好意思,也是我們工作不仔細,才出現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們沒有什么損失吧?”
紀元海說道:“損失倒是沒有。”
岳峰則是說道:“這大白天的就能出現這樣的情況,跟上面要求的不許閑散人員無事亂逛相差不少。”
“我感覺你們還是要注意一下,工作要仔細認真負責,不要再出現錯漏。”
如果說剛才是感覺七八成把握,今天的事情跟這五個人有關;現在就是十成十的把握,就是跟他們有關!
越是這樣,街道辦的人越不敢大意,滿臉堆笑。
又詢問具體情況。
得知除了岳峰上班,其他都是大學生,而芳草軒和奇物軒都是紀元海的生意之后,街道辦的人心里面更加有數了。
“紀同學,在這里經營也是不容易,有沒有遇上什么不高興的事情?”
“要是有欺行霸市的,一定要跟我們反應啊,我們街道辦一定會嚴肅處置,絕不姑息。”
“我是南市街街道辦副主任,我姓曹,再有這種流氓地痞,或者其他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你直接來找我,我一定幫忙解決。”
紀元海立刻微笑:“曹哥你好!”
“我以后在這個花鳥街上做生意,可真要多麻煩您和街道辦了,曹哥。”
“不麻煩!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曹副主任面帶笑容說著,隨后一雙眼睛冷下去,掃視周圍幾個店鋪老板,蘊含著警告意味。
那幾個店鋪老板全都傻眼了。
小紀老板不僅沒被帶走,反而跟街道辦曹副主任搭上話,成了好朋友?
不對,壓根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這群人精都迅速琢磨出來了。
壓根就不是紀元海運氣好,而是紀元海本來就有把握,有底氣。
也正因為這個把握和底氣,曹副主任才跟他滿臉堆笑,才為了他警告眾人——都對人家小紀老板放尊重客氣點!
一想到這里,這些個店鋪老板都是身后冒出一背的冷汗。
幸好我們對小紀老板的某些想法,只是停留在想法和嘴上,從來沒真正實施過;要是我們真的干了,我們這會兒也進派出所吃牢飯去了!
這位小紀老板看上去不起眼,實際上是一位“大爺”!
花鳥街這些蠅營狗茍的人,就沒有幾個真正能招惹他的!
想明白這些之后,幾個店鋪老板都迅速做鳥獸散,再也不敢停留著看熱鬧,都急急忙忙把這個“大發現”宣布出去。
街道辦曹副主任面帶笑容,跟紀元海、岳峰說了好一番話后,也帶著手下,騎著自行車,離開了花鳥街。
街道辦眾人剛走,紀元海、岳峰等人還沒來及說話,各家店鋪老板都來說好話、買東西。
“小紀老板,我來買盆花!還是你這里的花最好!就是好看!”
“小紀老板,生意真好啊!”
這些人是把做生意的和氣生財勁頭,全都用在了紀元海這里,生怕紀元海不能夠理解他們今天的好意。
譬如山行,就滿臉帶笑,從芳草軒買了一盆花,又從奇物軒買了一塊石頭,總共花了六十塊錢。
像他這樣的店鋪老板足足有十多個,加起來一個小時內就給紀元海的芳草軒增加了五百塊錢營業額,奇物軒那邊也多了二三百塊錢。
等這一陣子忙碌過去,紀元海還沒停下,霍連詩過來跟他說了一件事。
奇物軒的貨物,賣出去一半了,眼看貨架子沒幾樣東西,也難看。
也不知道二叔陸成林什么時候再送下一批貨物來。
雖然估計著這周給一批,但是眼下是快要沒有貨物了。
紀元海笑道:“沒事兒,有什么賣什么,都賣出去,咱們就等下一批貨物來了再繼續賣。”
霍連詩說道:“沒貨賣的時候,紅衣就白拿工錢啊?”
紀元海說道:“霍哥,你還說這個——你跟紅衣姐兩個人一起,拿一份工錢是不是有點不合適?按道理來說,我應該也給你發一份工錢。”
“你要給我發工錢,我就退學幫你做生意。”霍連詩說道。
紀元海無可奈何:“好好,我不給你發了。”
岳峰見到紀元海這里挺忙碌,跟馮雪抽空說了兩句話之后,也準備告辭離去。
就在這時候,芳草軒門口來了一男一女,那男的站在門口笑著喊道:“峰哥,我聽說你在花鳥街這里打了個電話,有什么事,就專門找你來玩了!”
岳峰頓時臉色一沉:“你怎么來了?”
又連忙跟馮雪小聲解釋一句:“我真沒想到,打個電話,居然會把別人招來。”
“這可不是我故意的!”
馮雪微微挑眉,也沒說別的——是不是岳峰故意,她也不確定,跟岳峰現在翻臉也沒意義。
“這是誰啊?”
岳峰低聲介紹:“他父親馬躍以前是花老的秘書,后來獨自出頭了,如今也是有權在身的,他叫馬前進。”
“我之前說的幾個想要結識你的同齡人里面,倒是沒有他,因為他平時也是文不成武不就,不務正業的。”
“要不,我現在就帶他走,不在這里耽誤你的事情?”
馮雪平靜說道:“我又不是見不得人,還不至于見人就躲。”
岳峰聽她口吻不咸不淡,關系明顯冷下來,心里頓時有點煩躁——這個馬向前,平時不務正業,今天倒突然消息機靈起來,來的真不是時候!
就他這種不成器的模樣,岳峰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主動介紹馮雪給他認識的。
偏偏他今天就帶著一股邪風來了,身邊還帶了一個姑娘。
對于現在的風氣來說,不結婚光談戀愛,當然是耍流氓。
但是對于馬向前這種性格浪蕩,條件優越的人來說,已經提前過上了光睡姑娘不結婚的日子;他帶的這個姑娘,就是他領著“談戀愛”,等睡夠了再踹開的。
轉念一想,岳峰也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往上走的,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也不跟馬向前介紹馮雪,而是直接上前一步,跟馬向前笑著說道:“向前,你上次談的那個紡織廠姑娘呢?又跟人家分手了?”
“這位姑娘又是從哪兒找來的?”
馬向前頓時尷尬:“峰哥,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這不是拆我臺嗎?”
又跟身邊的姑娘解釋:“宮琳,實際上是這樣——”
那個叫宮琳的姑娘,卻是個面容國色天香的,年紀輕輕不僅美麗,還兼有點大氣端莊,頗為少見。
聽了岳峰的話后,她臉色就變了,沒等馬向前解釋完,她就扭身往外走去:“以后請不要再跟我聯系了,我是為了婚姻大事才和你見面的!”
說完話,便快步離去。
馬向前連忙追了兩步,伸手要抓她手臂,被她直接躲開:“請不要碰我,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馬向前嘆了一口氣,哭喪著臉回來:“峰哥啊峰哥,你怎么拆我臺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你這一句話就給我拆了……”
“你知道我從醫學院找這么一個漂亮姑娘、摸清楚她的理想跟愛好有多不容易嗎?”
岳峰聽他這么抱怨,再看馮雪的臉上表情,心里面暗說:這就對了。
馮雪也的確反應過來——岳峰的確不可能泄露自己行蹤,給這么一位貨色,除非他是想要觸怒自己父親馮藎松。
今天這件事,還真是偶然巧合。
馬向前恰好知道岳峰在花鳥街這邊,就帶著剛找到的姑娘過來看看,然后就被岳峰一句話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