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順德轉過臉去一看，也是一喜。
原來是自家媳婦帶著三個孩子來了。
“你們咋來了？不在靈石縣要飯了？”
“沒你這個當家的，我心里不踏實。”郭順德的媳婦回答道。
郭順德本來還想說一句有啥不踏實的，一想到她一份婦女帶著三個孩子，又是居無定所的要飯，沒有自己這個男人，的確是不安全。
因為三小子郭有銀舌頭化膿，郭順德帶著郭有銀來找紀元海求幫忙，郭順德媳婦也是知道地點，因此感覺自己領著三個孩子在外撐不住，就回來找自家男人和三小子了。
來之前，她心里面也是忐忑不安，做好了心理準備。
懷著這樣的念頭，郭順德媳婦來到破豬圈一樣的望灘縣城，出乎意料地看見郭順德居然拿水泡了白面餅子給三小子吃，忍不住就叫了一聲“你們吃好吃的”。
又或者，三小子的舌頭化膿厲害，真的保不住了。
說完，十分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劉芳芳也是搖頭：“又來一個，這地方的確不富裕，我得跟王總經理反應一下。”
劉芳芳把三個男人警告一句后，自己也在嘀咕：“王總說提前安排了大概是在這個地方，跟望灘縣當地的一個向導見面，咱們這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向導在哪兒？”
“王總怎么突然對這么一個又窮又破的小縣城感興趣？”一個男人低聲說道，“咱們天和公司，可是國外來投資的大公司，這里有什么值得投資的地方？”
郭順德媳婦疑惑地看他一眼，把樹葉從褡褳里面掏出來，跟水泡餅子混在一起，笑了一下：“有葷有素，咱都吃吧。”
四個人互相看看，一時間也都沒注意，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著。
郭順德見到對上了，頓時喜道：“是，我就是郭順德，你們可是要在望灘縣這邊有工作，需要我給你們領路幫忙？”
“你們吃飯了沒有？”
磕完頭，郭順德媳婦又抹淚：“咱們家是遇上貴人啦，遇上好人啦。”
“我也沒說不樂意，就是感覺這地方不太像什么能發財的地方。”之前開口說話的男人說道。
郭順德又說了紀元海的安排，說是可能給自己一份工作。
郭順德媳婦倒是沒有懷疑恩人的好心好意，只是難免嘀咕郭順德，你一個莊稼漢子有啥本事，到時候別只是干吃人家的米糧，讓人家虧了本。
“啊？伱就是郭順德？”
四個孩子齊齊點頭，像是鳥窩里的雛鳥似的。
那個女人開口說道：“是不是能發財，王總經理自有英明決斷，用不著咱們操心，更不應該說三道四。”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一個渾身衣服全是補丁的男人走過來。
聽到紀元海給三小子看了舌頭，還給了十塊錢，郭順德媳婦直接跪下，合著手抬頭看天：“老天爺爺跟天上的神仙保佑，俺家的恩人這一輩子萬事如意，榮華富貴，好人得好報。”
郭順德見媳婦和三個兒子眼睛都直勾勾看著自己手里面那還沒泡完的半張白面餅子，想到手里面還有恩人給的九塊錢，也不由地心里面一軟。
“要是那樣，我也沒臉干下去。”郭順德悶頭說道。
郭順德也笑了一下：“還不賴。”
另一個男人笑道：“少說兩句，公司怎么安排，咱們就怎么辦，不相關的事情一概不管不問。反正公司待遇很好，不樂意可以辭職不干。”
郭順德媳婦點點頭：“昨天要了半塊窩頭，我跟孩子們混著樹葉吃了個囫圇飽，現在褡褳里面全是備著壓餓的樹葉子。”
一個男人皺眉看過去，擺擺手：“我們這里沒吃的。”
王總經理派他們四個過來調查望灘縣的情況，實際上真正領頭，要向王總經理匯報情況的，就是這個叫劉芳芳的女人。
郭順德媳婦有些遲疑：“這要不再頂一頂，捱一捱？今天吃了，明天咋辦？咱們明天還得回靈石縣那邊再要飯吧？”
郭順德媳婦抿抿嘴，吞咽一口口水，艱難地轉開目光：“我不餓，讓孩子先吃。”
站了沒多大一會兒，來了兩次要飯的，連劉芳芳都在嘀咕：王總經理這一次挑選的地方未免也太窮困了。
那渾身衣服都是補丁的男人正是郭順德，見到這衣冠楚楚的四個人心里面也是發怵，不過想到他們的確是在約定的地方、時間等著人，便鼓起了勇氣：“你們好，我叫郭順德。你們是在等我嗎？”
夫妻倆和三個孩子都連水帶樹葉加餅子都吃下去，然后坐著說話。
一家正在說話，三個穿著板正男人和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在他們不遠處的街道上停下來，四人站在這個說是縣城，卻只比小鎮稍好一些的望灘縣城大街上東張西望一番，又面面相覷。
劉芳芳等四人全都怔住。
不是她沒出息，確認了自家男人和三小子安然無恙之后，她看見這樣一口干干凈凈、正兒八經的吃的，肚子里面立刻就有了反應。
“沒事，邊吃邊說。”郭順德說道，“咱恩人心腸好，給咱家一個大恩德！”
郭順德聽著心里面發酸，把剩下半塊餅子掰碎了泡在水里面：“都吃點，壓壓餓。”
她這么一開口，三個男人都連忙閉口，收斂了笑容。
男人和三小子興許找不到原來幫忙的恩人，興許早就餓壞了，興許撐不住了……
“褡褳里還有吃的嗎？”郭順德看向媳婦背著的臟兮兮粗布褡褳，那是他們家要飯的工具，前面一個口袋，后面一個口袋，要是運氣好能要到窩頭，可以放在里面存起來。
“望灘縣當地的向導？”
郭順德媳婦又教育四個兒子：“你們可都記住了恩人的名字叫紀元海，尤其是三小子，咱們一家子都讓人家救了命啦，往后怎么也不能忘恩負義。”
“是有這么回事。”劉芳芳打量一下郭順德，抬眼往后看，還有一個婦女、四個孩子畏畏縮縮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好像是郭順德的家人。
王總經理安排的向導，還真是夠接地氣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