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察覺了我的想法……
張之維瞇了瞇眼,有些捉摸不定心魔要做什么。
要不要把他們抹去?
思忖了一下,張之維沒有動手,可以抹去,但沒必要,抹去了,豈不是說自己心虛。
再說了,自己進這內景,不就是為了拷問自身,磨煉自身嗎?
若只是單純的好勇斗狠,想把心魔揍一頓,那他又何必進內景,直接在人體小天地里翻手鎮壓,豈不更好。
不管你玩什么鬼把戲,我皆一肩挑之……
雖這樣想,但張之維也不急,就那么抱手站在奈何橋上看戲,就跟個局外人一樣。
隨后便見到牛頭馬面押送著“他”走過奈何橋。
這期間,無論是牛頭馬面,還是那個“他”,都未曾對橋邊的張之維有任何反應,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般。
張之維若有所思,隨手扯過身旁一個正受拔舌之刑的小鬼的長舌頭,打了個結,又塞回嘴里。
在張之維打結的過程中,無論是受刑的小鬼,還是拔舌的陰差,都對他恍若無物,只是看著莫名被打成結的舌頭一臉不解。
“觸碰間有實感,甚至能感受到舌頭上粗糙的紋路,一切都很真實,但這只是單純的感官上的錯覺,實際一切都是虛妄,不過……”
“不能否認,對比最開始,這個內景世界對我影響加深了,我抱元守一,精氣神完美合一的狀態沒有變,心魔是通過什么方法影響到我的?”
“既然能被影響,這說明我精氣神合一的狀態,其實是有間隙的,并不完美了,那么這間隙在哪里?”
張之維思考了一會兒,目視著牛頭馬面和“他”越走越遠。
但奇怪的是,無論走多遠,它們都走不出張之維的視線,就好像在原地踏步一樣。
“請君入甕,不得用請啊?”
張之維不急,站在原地,遲遲不肯動腳。
一時間,雙方僵持住了。
張之維不急,急的就是心魔了。
果然,片刻后,終究是心魔忍不住了,陰戾的聲音由遠及近,道:
“你要的答案就在我這,本尊,孤身入局,懼否?”
“何懼哉?”
張之維邁開向前,他一走動,前方原地踏步的牛頭馬面和“他”,又重新走動起來。
即便知道前方是局,張之維也選擇入,這不正是此行的意義嗎?
拿心魔映照自身,找到自己所不能察覺的間隙,然后去修補它。
至于入心魔的局會不會有危險?
笑話,干什么沒有危險?!
風浪越大,魚越貴!
“對,就是這樣,有點意思了,這種略有挑戰的感覺,我已經好久都沒有過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不然,我會將你……付之一炬!”
……
……
張之維跟著牛頭馬面,一路踏過望鄉臺,惡狗嶺,金雞山,野鬼村,迷魂殿,酆都城,走馬觀花般走到閻王殿前。
一路上,見慣了種種陰森詭譎,慘不忍睹的場景,即便張之維心智堅韌如鐵,卻也覺得心里煩躁莫名,有種把這鬼地方給推翻了的沖動,世人皆苦,死后還要在這種鬼地方走一遭?
而且,這個內景場景實在太真實了一點,心魔是執念所化,它所擁有的,是不可能超過本尊這個源頭的。
但這里的很多東西,張之維自己都不知道,或者是一知半解的,心魔是如何弄出來的?
“內景內景,絕不是單純的精神世界那么簡單,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啊!”
張之維心里暗嘆一句,然后便注意到牛頭馬面押送著“自己”走進了閻羅殿,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一進去閻羅殿,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黑一白兩道瘦高的身影,都手持哭喪棒和鎖鏈,口中一條紅舌直垂到了胸口,都頭頂高帽,一邊寫著一見生財,一邊寫著天下太平,正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而在大殿最中間,四角判臺后,閻羅王大馬金刀的坐著。
閻羅王頭戴方冠,身穿藍袍,豹頭環眼,怒發沖冠,右手執卷,左臂伏案,案上放置有案卷、毛筆和筆架等。
在閻羅王的右側的則是頭戴紗帽,身穿藍袍的判官。
“來人可是HUB省宜城市鄭集鎮皇城村的張之維?!”閻王喝道。
這一局是為了拷問本心嗎……門口的張之維不做回答,靜靜的看著。
大殿中間被審問的張之維卻開口說道:“是我!”
閻王拿起案桌上的卷宗,看了一眼,怒發沖冠道:
“好個惡貫滿盈的狂徒,你的罪惡簡直罄竹難書,數罪并算,當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認不認罪?”
我一生……無暇,會下十八層地獄?簡直開玩笑,瞎編也要編合理點不是……張之維抄著手,冷眼旁觀,像看小丑一樣看著閻羅王。
張之維這個念頭剛動,就見正被鐵索捆著審判的“他”,也抬起頭,也像看小丑一樣看著閻羅王,冷笑道:
“我一生無暇,會下十八層地獄,簡直開玩笑,瞎編也要編合理點不是?”
張之維:“…………”
他好像有些明白心魔的用意了,想借假成真?
只見那閻羅王猛地一拍桌,怒喝道:“編造,今天就把罪名念給伱聽,讓你死個明明白白。”
“你殺人如麻,當被關進刀山地獄。你不尊師重道,謊話連篇,該進拔舌地獄。你縱火傷害他人,該下銅柱地獄。你搶劫他人財物,當進油鍋地獄。你常帶人去打獵,吃野味,嗜殺牲畜,當進牛坑地獄。”
“你殺害孩童,當進石壓地獄。你浪費糧食,當進舂臼地獄。你目中無人,損他人尊嚴,當下血池地獄。你身為道士,不守清規戒律,當下火山地獄……”
閻王沒完沒了的說著,張之維皺眉,即便覺得這樣不好,但還是把自己做的事,與上面的罪惡一一對應起來,并一一解析自己到底有沒有錯。
而在張之維解析的時候,正被審判的“他”,也抬起了頭,大聲說道:
“我燒殺的人,都是該死之人,說我不尊師重道,那更是一派胡言,我尊重自己的師長,也尊重自己的道。”
“至于搶劫他人財物,更是無稽之談,我從未取過不義之財,所獲的錢財,要么是在香客那里賣符所得,要么是從強盜土匪那里得來的。”
“我做人做事,全都無愧于心,誰也沒有資格審判我,即便是你閻羅王也是一樣!”
“他”雖然是心魔虛構出來的,但論桀驁囂張,卻是和張之維同出一轍。
甚至可以說,這些想法,就是張之維本身的想法。
“無愧于心?”閻王冷笑:“你做事,真能無愧于心嗎?來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黑無常手中鎖鏈飛出閻羅殿,收回來的時候,鎖鏈一端捆著個貼滿黃符的壇子。
“當!”
壇子落地,骨碌碌一轉,慘白的頭顱和四肢長了出來,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場上的“張之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