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一鶴排云上,長風在身邊呼嘯。
鶴背上,張之維站在前方,閉目,負手而立。
而在他后方,田晉中盤膝而坐,渾身泛著金光,抵御著四面八方來的狂風,讓自己不被吹下去。
“師兄啊,你怎么不說話?”田晉中有些悶。
“我在入定!”說這話時,張之維依舊閉著眼。
“入定?”田晉中有些詫異,“師兄,你還站著,都沒有打坐,而且這種場合,狂風呼嘯的,你也能入定啊?”
“為何不能入定?小田啊,入定是為了清靜下來,什么樣的環境,什么樣的姿勢,并不重要,只需要清靜下來就行!”
“不打坐也能入定嗎?不愧是師兄啊,伱靜功的境界到底有多高啊?”
田晉中感嘆了一聲,又道:“之前師父說你和懷義偷偷練功,懷義偷偷練,我沒見到,但你這個,我可是見到了,在鶴背上都還在練功,要不要這么刻苦啊?”
“修行中人,修行自然得放在心上。”張之維道,“你靜功到哪個境界了?”
“應該勉強在第三境,離喜秒樂吧!”田晉中道。
“那就再努努力,爭取進入第四境。畢竟修行就是聚炁,若是雜念太多,就會把炁沖散,從而練炁效率低下,你只有真正的靜下來,炁才會更快的往你的丹田聚攏。”
張之維緩緩說道:“入靜越深,炁的運轉和凝結也就越順暢,如果靜功修行到極致,甚至不練功,也能變強!”
“可很難靜下來啊!”田晉中問,“師兄,你的靜功到何種境界了啊,是不是已經到了第四境舍念清凈的高深階段了?”
“不太清楚,不好說!”張之維道。
聞言,田晉中很聽話的不再問。
張之維繼續道:“這個不好說,不是說要隱瞞,要藏拙,只是我有點不太好形容,和你之間,我也不說什么謙虛話。”
“我現在,只要我運炁入定,可以不分場合,不分姿勢,就是睜著眼,走著路,也能入定修煉,在靜功方面,應當是已經超出了第四境舍念清凈的范疇。”
“但我又沒涉足新的境界,總覺得有一層膜捅不穿,心里總有點小疙瘩解決不了,所以無法徹底清靜,終究是未曾理解透徹啊!”
說著,張之維緩緩睜開雙眼,在和他平時那雙燦如大星,銳氣逼人的眼神不同,這種入定狀態下,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絲毫的神采,平平無奇,乍一看和尋常人無異。
不過,這一幕,在他背后的田晉中無緣看到,當然了,以田晉中現在的修為,就算看到了,除了感覺到師兄睜著一雙死魚眼外,也看不出其他的東西。
這是張之維在破除心魔,內丹功到達內圣外王境后,才獲得的能力,并無太大提升,只不過更方便修行了。
不過,張之維覺得這或許是自己還沒有完全破境的原因,要是能突破靜功第四境,修煉效果,可能還有一個質的飛躍。
靜功破境的關鍵,或許在遼東……張之維仰望東方。
在上次內景之行,他雖然一把火燒掉了那些幻境和妄執,但那里終究是內景,他需要去外景中重演一次,內外合一,徹底破除一切。
這也是為何他急切的想去遼東的原因,說全是為國為民什么的,大虛偽了,他也是為自身。
“超越第四境,又沒有完全超越?”
后方,田晉中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喃喃自語。
在他們這一代的師兄弟里,無論是年長年幼,靜功的修行大多在二三境,第四境的都少的可憐,只有一些三四十歲的師兄達到了。
現在,不足二十歲的之維師兄,竟然已經超越了第四境,即將邁入一個新的境界,這得有多嚇人啊。
“師兄能不能提點一下我?”田晉中撓了撓頭笑道。
靜功方面,怎么提點,師父都沒法提點……張之維看向田晉中,思忖片刻,腦中靈光一閃,道:
“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是有點痛苦,你要不要試試?”
“什么想法?”田晉中連忙道:“我不怕吃苦的!”
“從今天起,你堅持一段時間不睡覺吧,用靜功代替睡覺!”張之維道。
“啊?!”田晉中道,“用打坐修行來代替睡覺,我試過,確實可行,但長期不休息,大腦會很疲憊,入定狀態很差,效率會很低啊!”
“所以說,你才要克制嘛,當你什么時候不睡覺和睡覺所達到的效果相當的時候,那就說明你的靜功大有長進了!”
張之維說道,他自己也是這么做的,他已經好久沒睡覺了,都是在靜修中度過,睡與不睡,于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甚至因為靜功程度高的緣故,入定,比睡覺更放松,但這對田晉中還是有些太難。
“那要不……我回去……試試?”田晉中有些艱難的說道,他有三個愛好,吃飯,聊天,睡覺。
這三個愛好里,他最喜歡睡覺,因為睡著了,夢里這三個愛好就齊活了。
“可以試試,比如先定一個小目標,堅持一年不睡覺!”張之維道。
“一……一年啊!”田晉中一臉呆滯:“這個目標可不小啊,要不先試試一個月……啊不……試試一周!”
張之維扭頭,虛眼看著他。
“師兄,你別像師父一樣看著我啊!”田晉中一縮脖子,“那就先定……一個月吧!”
“行,循序漸進嘛!”
說著,張之維身上一縷金光冒出,化作絲線,纏繞在田晉中的腳上,道:“我拽著你,防止你掉下去,你把金光撤了,嘗試在鶴背上入定。”
田晉中看了眼腳踝上的金線:“那我入定的話,師兄,你可要抓緊了啊!”
張之維一臉認真:“師兄辦事,你放心!”
“嗯嗯!”
田晉中鎮重點頭,隨后撤銷護體的金光,嘗試在狂風中入定。
見田晉中慢慢進入狀態,張之維撤下了拴在田晉中腳踝上的金線。
很多事情,其實一咬牙,都是能辦到的,之所以辦不到,只是心里不自洽,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修行亦是如此。
當然了,撤下金線,不代表張之維對田晉中不管不顧,要是這小子真不爭氣,從鶴背上摔下去,他也能接住的。
把話癆騙入定了,張之維也開始沉下心,思考神格面具的事。
清晨的時候,“國師”就已經把夏柳紅的神魂碾碎并消化了,并把夏柳紅在化成鬼后,對神格面具的理解全部匯報給了他。
此刻,就在這鶴背上,張之維開始思索其中細節。
修行神格面具想要演神,自然得用神去演,何為神,倒不是指內丹功里的人體百神,而是指元神,用元神去演,方能演出神形,不然只是徒有其表!
而神格面具的第一階段,叫借神力。
第二階段,就需要盜取世人對神的信仰,達到降神的階段,喚作降神威。
不過要到這一階段,需要借用信仰之力才能發揮威力,畢竟你演的再像,也不是真神,沒有信仰之力,那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
而到了第三階段,就是化神成功了,這時候,就可以直接獲得所演神明的能力,甚至不用提前去各種香火旺盛的地方收集信仰之力儲存起來,便可直接調用所演神明的信仰。
但這一階段,非常的兇險。
張之維從心猿打包過來的記憶中得知,夏柳紅在化鬼之初,并沒有這么暴戾。
但她吸收了黃石鎮民眾的信仰之力后,受到信仰之命中的妄念影響,徹底迷失,便開始越來越兇惡。
“用元神去演他人,這無疑是一種不智的行為,元神是性之關鍵,性功的修行,就是為了淬煉元神,要把元神化作他人,這不是摒棄自我嗎?這還算修行嗎?”
“修行又叫修真,何為修真?學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為修真。修真之名,古已有之,俗曰修道。”
“把自己的元神都修成了他人的模樣,也能算修真我嗎?這神格面具,劍走偏鋒,外道手段而已,不過,我若再劍走偏鋒一次,不就走上正軌了嗎?”
“修真,是修得真我,我不演其他神明,我直接演化自己,先觀自身,再將自身映照在元神上,進行演化,從而形神合一,這不就是修真我嗎?”
“把元神演化的和肉身完全一致,相互交融,不分你我,齊頭并進,豈不是在性命雙修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而且不用高坐法脈之中,便能掌控眾生信仰之力,這豈不是肉身成圣?”
“至于眾生信仰之力對自身的影響,我內丹功已經修到內圣外王的境界,本我意識高坐靈臺之上,不受自身妄念影響,自身的妄念都不能影響到我,更何況外界的念頭。”
“此道可行,沒有弊端。”
一念至此,就在這鶴背上,張之維開始演化自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