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維翻看著《本草綱目》,知易行難,即便是知道“人傀篇”所講,但要真正實現卻是很難。
嚴格來說,這些東西,早在張之維掌握撥動四盤時,就閃過是否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的念頭。
但最后,他沒做任何嘗試。即便對自身格局的調控,也只是從二十四節脊椎開始,一步步徐徐圖之。
歸其原因,還是因為風險太大,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是一個自身格局向外擴張的過程。
相當于他自己是持刀的人,從二十四節脊椎生發出去的炁是刀。
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奇門格局里的一切大刀闊斧的改變,哪怕最后格局崩塌,只要再開一局便好。
而按《本草綱目·人傀篇》的方法,則是周天領先天,蓋先天之變。
這無疑很兇險的,相當于拿刀捅自己,給自己做手術,稍稍用力過猛,人體格局便可能會崩盤。
這并非是危言聳聽,別說用周天領先天,即便先天領周天,都會很容易出事,像王也的怪病,便是在控制撥動四盤的時候被反噬了。
“這種事是不能蠻干的,應該有一套細致入微的方法才對,就和做數學題一樣,不需要明白其中彎彎角角的東西,只用懂公式的作用,然后套上去就對了,‘人傀篇’好像講的太籠統了一點。”
“不對,這么籠統的話,為何不能再內景之中顯現,或許是我想的有些太簡單了,應該還有一些未曾注意到的細節!”
張之維繼續翻閱,仔細研讀,果然有了一些新的理解,重新看那句話。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碳,萬物為銅,天地之造化無窮,人物之變化亦無窮……”
“天地為爐很好理解,指天地格局,造化為工指自己,陰陽為碳,‘碳’指燃料,指手段。”
“風后奇門撥動四盤是通過控制二十四節氣來辦到的,要想反其道而行之,以天地格局改變人體格局,用二十四節氣去撥動肯定是行不通的,二十四節氣勾連身體的各個部位,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大刀闊斧的動了它,分分鐘突發惡疾,橫死當場。”
“結合《本草綱目·人傀篇》的上下文,這個‘陰陽’應該指的是陰陽二炁。”
“人體中的陽炁藏于體魄之中,陰炁藏于命魂之中,修陰炁來壯大命魂,則可成陰神,靈魂出竅,遨游天地之間,但陰神是由純陰之炁構成,會被天地之間的陽炁灼傷,所以只能夜晚出動。”
“而想要修成陽神,需要引導體魄之中的陽炁融入陰神之中,陰陽交匯,方可成就陽神之軀,不再畏懼天地間的陽炁,自由翱翔于天際,這也是陰邪鬼物要害人性命吸活人陽炁的主要原因,因為它們沒有體魄,不這樣做,永遠都是陰神之軀,無法存于陽光之下。”
“陰陽為碳的意思,其實是以陰陽二炁為燃料,在天地熔爐中去對靈魂和肉身進行鍛造。”
張之維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陰炁對應靈魂,陽炁對應肉身,不就是雙全手嗎,陰對藍手,陽對紅手!”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八奇技“雙全手”是醫道一脈的奇技,被醫學世家的端木英所領悟。
而李時珍是某個時期醫道的集大成者,比起道教的紫陽真人張伯端來說也是絲毫不差,如此人物,掌握有奇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雙全手……呂家明魂術……”
張之維想到原劇情上的一些事。
甲申之亂后,呂家掌握了明魂術,也就雙全手,準確來說,應該是雙全手成為了呂家的先天異能,被銘刻在了血脈之中,代代相傳。
沒人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前世很多人猜測,是呂慈抓走了端木英,把她當成生育工具,為呂家延續血脈,所以呂家的新生代里開始出現了先天掌握雙全手的人。
但對這個說法,張之維是不太相信的,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呂慈做事還不至于如此沒底線。
而且就算因為呂家遭逢大變,呂慈秉性改變,做事沒了底線,這個說法同樣經不起推敲。
要知道,八奇技并非是能代代相傳的先天異能,都是后天領悟到的能力,后天能力怎么可能會被后代繼承?!
而且,就算能被后代繼承,端木英被呂家抓住,呂家也不知道端木英生出的孩子會有異能啊!除非端木英自己說,可那樣不是把自己推進火坑嗎?
所以,明魂術是靠端木英生孩子而來的,實在太牽強了。
大概率是像風天養和王家一樣,端木瑛和呂家做了個交易,她用“雙全手”的能力修改了呂家人的血脈,讓這些被修改血脈的人誕生出的孩子,有一定幾率覺醒先天的“雙全手”,而呂家則護她周全。
“也只有這樣,才靠譜點!”
張之維心道:“八奇技的強弱先不說,這都是因人而異的,但八奇技的修行難度卻是各不相同,有高有低,其中風后奇門是出了名的難學,這雙全手和風后奇門類似,正常學,只怕沒幾個能學會的,呂慈接觸過端木瑛,但即便是他的天賦卻也學不會,或許融入血脈之中是最好的方式!”
思忖片刻,張之維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又看了一遍人傀篇,這次又有了新的領悟。
“讀書千遍,其義自見!”張之維連忙收束思維,摒棄雜念,繼續研讀起來,這一讀,就讀了幾天。
期間,黃爺曾來過地下書屋查看,見到張之維看得入神,渾身陰陽二炁環繞,頓時不敢打擾,匆匆離開,后來幾天,他也只是隔著老遠的窺探,生怕因自己弄出了些許響動,驚擾到了張之維的悟道。
張之維重復的研讀《本草綱目》,從來來回回的看人傀篇到通讀全文,一遍又一遍。
在他看來,一門手段,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看到讀到聽到的,都會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對這種有些晦澀的東西,更需要全方位的了解,然后從中誕生出自己的理解。
修行手段,一定要心里能夠自洽,自己要能解釋的通,而非根據行炁軌跡來照本宣科的修煉,糊里糊涂的運用。
讀了很久,當張之維自覺已經掌握其中奧妙之后,他開始感攝陰陽,從天地之間感受陰陽的變化。
天地之間的陰陽二炁,是由日月交替帶來的,修行之道自古便有攝取天地之間的日菁與月華的說法。
“雙全手,一手抱陰,一手抱陽,可攝取日菁和月華為己用,劇情里,呂良被呂慈廢掉削成人彘,便是靠著覺醒了抱陽的紅手,從而恢復自身長出了四肢。”
“炁是一種能力,自然也遵守能量守恒定律,不可能憑空產生,被削成人彘的呂良,說是油盡燈枯也不為過,憑空長出四肢,靠的絕不是自身的能量,因為根本不夠,他必是通過紅手,攝取了天地間的日菁,以此重塑了自己的肉身。”
“化天地之力為己用,這也是一種圣人盜之法,日菁和月華這兩種力量并不簡單,雙全手很有潛力,但為何只展現出了對靈魂和肉身的改寫能力呢?為什么不感攝陰陽,用日菁和月華來對自己的身軀和靈魂進行強化,提升性命修為呢?”
“呂良在大是大非面前雖然沒什么腦子,但也有幾分小聰明,如此淺顯的道理,不可能想不到,除非……除非是做不到!”
張之維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因為呂良的雙全手,根本就不是學來的,那是血脈里自帶的,他只是本能的運用,指望他舉一反三,那是不可能,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一。
端木瑛或許知道什么是“一”,但能否舉一反三,張之維保持存疑態度,因為多方線索說明,八奇技并非是他們創造的,只是他們領悟到的,譬如風后奇門,周圣的弟弟周蒙就曾直言,這并非是周圣創出來的。
“創造”和“領悟”差別很大,以丹噬為例,站在石碑前,根據石碑的行炁軌跡,學會丹噬的人叫“領悟”,從無到有弄出丹噬的人叫“創造”。
“舉一反三又有何難?”
張之維淡淡一笑,他一直是個目中無人的人,當初在龍虎山,他提著食盒去找師父喝酒時,曾說天下英雄唯師父與維耳,這是他的心里話,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對手,自然也不認為區區一手段對他而言會有什么挑戰。
他合上書本,將其放回原位,而后走出了地下洞窟,既然是要感攝陰陽,那自然得到外界去。
沒有驚動任何人,張之維來到外界,此刻正是傍晚,紅日渾圓,晚霞將一層又一層的云朵染紅,并鑲嵌上一道又一道金邊。
晚霞中帶著金色光輝,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他立于山巔,從內景之中叫出國師,開始了今天的每日三省吾身,也就是內視己身,尋找并修復自己性命之中的一些小缺陷。
在以前,他都是通過調整二十四節脊椎上的炁,來把控全局,這個方法勝在全面,但速度慢點。
不過在領悟到《本草綱目·人傀篇》的能力后,張之維打算嘗試著用這個能力來對自身進行一下修復,看看成效如何。
對于這個能力究竟是不是雙全手,張之維不能斷定,不過他倒是挺樂意叫雙全手的,性命雙全嘛!
涉及自身性命,張之維的嘗試很謹慎,并沒想著要改變身體的什么,他只是想感受一下這個過程。
做好準備,張之維從丹田提炁,雙手滯于身前,環抱陰陽。
緊接著,他的身上出現了淡金色的光輝,隨后整個人被霞霧覆蓋,朦朧而光。
嘗試很順利,他攝取到了天地間的陽炁,也就是日菁之炁。
這些日菁之炁被他感攝,融入于每一寸血肉之中,開始按他的心意,對他身體里的一些細小的缺陷進行修補。
因為日菁貫穿全身的緣故,所以這次修補很全面,沒有出現修好了這個,那個又出問題的情況,一切都很順利。
張之維迎著紅日,在赤紅的霞光下,他很放松,吸收著日菁,整個人都暖洋洋,之前連番大戰的疲憊感頓時全消。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我的精神和肉身交融,在吸收日菁之炁的時候,我的精神也被滋養了,更加凝練!”
張之維覺得自己又進步了。
前幾日,他在長白山大戰,對手從酒吞童子,再到真武大帝,眾仙家,稻荷神,戰斗一場接著一場,神經始終繃緊。
現在完全不同,他整個人都空明起來,渾身漸漸彌漫一層光輝,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道神環,環繞周身,他的血肉與精神歸于平和,祥靜。
而在這一刻,張之維也前所未有的寧靜,那些家國大義,龍虎山的師門情誼,對師兄弟們未來的擔憂,在這一剎那,通通的遠離。
隨后,他金光咒的內丹功竟然自動運轉了起來,是的,自動運轉,明明沒有入定,但腦中那些紛繁的念頭卻紛紛脫落了,炁自動開始了修行,且炁的運轉和凝結相當的順暢,不比他刻意修行差。
“這種情況,這是……”張之維愣了一下,旋即猛的反應過來,這是他的靜功水平提升了,徹底突破了靜功第四境舍念清凈,邁入了第五境。
其實,當初在內景中打敗“國師”之后,張之維的靜功水平就已經到了只要運炁入定,便可不分場合,不分姿勢,就是睜著眼,走著路,也能入定修煉的地步,光憑這一點,就已經超過靜功第四層的范圍,但又沒到第五層,處于一個有些尷尬的位置。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張之維雖然在內景中直面了心中妄執,并一把火燒掉了那些虛假的幻境,但那終究只是內景。
要想徹底破境,他需要去外景中重演一次,內外合一,徹底破除一切,這也是他來遼東的理由之一。
而來遼東之后,一路他都在戰斗,心從未徹底靜下來過。
這次他在黃爺的地下書屋,沉下心來,研讀經典,領悟奇技,心徹底的靜了下來,之前經歷的那些種種,在這個過程中被潛移默化的消化,靜功邁入了新的境界其實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這個境界下,他甚至不用刻意修行,只需要心是靜的,體內的炁就會自動進入修煉狀態。
“這應該是馮寶寶和無根生的層次,神瑩內斂。”
張之維緩緩睜開雙眼,和他平時那雙燦如大星,銳氣逼人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絲毫的神采,平平無奇,乍一看和尋常人無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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