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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府后山,月色清朗的夜里,樹影如鬼影招搖。
張懷義隱于樹叢之中,收斂自身的炁,調整著呼吸,在暗中觀察。
他本就是一個善于藏拙的人,自拜師天師府以來,行坐起臥,無時無刻不在藏拙。
多年來朝夕相處的里,只有張之維和天師張靜清發現了他在藏,可見他的隱匿本領有多高。
但現在猛地見到眼前這番場景,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神俱震之下,竟連自己的大耳朵露出樹叢外都沒察覺。
黑色,到處都是黑色,浸過了地面,漫過了草地,淹沒了樹林,帶著深入骨髓的潮濕陰冷,把一切都吸骨榨髓。
特別是前方地面那塊黑色的大泥潭,總給他一種感覺,只要闖入其中,下一秒,自己就要墜下去,永遠沉淪在這黑色泥潭里。
這黑色淤泥一樣的東西,應當是陰五雷,可師兄不是已經修行了陽五雷了嗎?他怎么能同練?
張懷義心里滿是不解,他想起了之前,初行雷法時和師父的對話。
當時他問師父,自己已經修行了陽五雷的心炁和肺炁,但感應到身體其他幾處的炁在蠢蠢欲動,以后能生發嗎?
師父張靜清告訴他,人體五臟配五行,五行配干支。
心肺之炁是陽炁,對應火申,被形容為一只冒火的猴,肝腎之炁是陰炁,對應水亥,被形容為一只水浸的豬。
初入手時,陰陽之炁各有強弱,難以同時升騰,必以一方為尊,未破身之人,陽氣足滿,猴比豬強,所以只能先修煉猴,若是破了身,元陽泄了,那就是豬比猴強,便只能先修煉豬。
這是龍虎山千年來的規矩,他因為還是童子身,所以只能修猴,就算想修豬,也不行。
當時,他還問過師父,那修煉到什么地步,才能修煉豬?
師父張靜清告訴他,陽極生陰,陰極生陽,只有一方修煉到極致,才能修煉另一方。
不過,現實情況是,即便是一方修煉到了極致,也無法修行另一方,因為調和雙方沖突的法門只傳天師。
但為何師兄現在在修煉陰五雷?難到師父把天師之位傳給他了?
張懷義心里滿是震驚,忍不住扭頭看向身后不遠處的密林,師父就在那里。
雖然張靜清已經不指望用張懷義驚艷張之維,敲打張之維了。
但他說話算話,之前答應給張懷義的三年私功依舊作數。
所以除了日常的教學外,張靜清還會經常來后山給張懷義開小灶。
上次就是在后山給張懷義開小灶,被張之維一飛雷劍給劈了。
不過張靜清沒有換地點,一是修行雷法容易損壞建筑,不方便在府內進行,就算是在天師府的校場,那也不妥,私功畢竟是一件私密的事。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寬敞的后山合適,在他看來,飛雷劍那事只是小概率事件,張之維又經常跑天門山修行,后山這地方,依然穩健,卻不曾想,這次又撞上張之維了。
張之維試驗陰五雷,范圍覆蓋百米,那么大的動靜,他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
不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是張之維在修行,畢竟他剛傳張之維陰五雷,就是天縱奇才,那也得花幾天時間才能掌握吧!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府上那幾個修行陰五雷老高功在試招呢!
抱著我來看看是怎么個事兒,又是哪個老孽障一把年紀不消停,還在這里偷偷下私功的心理,他帶著張懷義過來看一下。
結果一看一個不吱聲。
哪有什么老孽障,分明就是一個小孽障。
眼前那個巨大的北境蒼潭,以及蒼潭上氤氳發散的黑云團,別說見識淺薄的張懷義了,就是堂堂天師的他,也被驚的不輕。
這才多久,滿打滿算不到一天吧,就把陰五雷修行到如此境界,即便是陽五雷大成,陽極生陰,如有神助,也沒這么夸張啊!
而且還弄出了一些新花樣,那北境蒼潭上升騰起的黑霧,他還能理解,不過是憑借著對炁超乎尋常的操控能力,把陰五雷化整為零。
但那實心鐵球一般的小黑球,他就有些摸不清底細了。
從他輕描淡寫就把黑球扔進山里的一幕來看,只怕威力不小。
“這小子真的是神了!”張靜清心里暗道一句,回過神來,就見張懷義這小老鼠一臉的瞠目結舌,吃驚的就連耳朵露出來了都沒發現,還在回頭望他。
張靜清:“…………”
果然,下一瞬,一個聲音響起。
“你的雞腳露出來了,那個大耳妖人!”張之維笑道。
“雞腳?什么雞腳?”張懷義不解,直到聽到‘大耳妖人’四個字,他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自己被發現了!
大耳妖人是他上次和張之維比試時,為了激張之維全力出手,他說要讓張之維把他當全性妖人對待,從而得到的外號,這他是記得的。
被發現了,張懷義也不繼續藏著,從草叢里站出來,沖出聲的張之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師兄,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他和張靜清來的時候,為了不打擾“老高功”練功,刻意控制了自身的炁息,甚至還在身上貼了一張隱息符,可以說,只要不流露出惡意,是不太可能被發現的。
“那個!”
張之維指了指地上那又大又圓的影子輪廓。
竟然是這個原因,張懷義有點尷尬,旋即把臉一板,指著張之維,先發奪人:
“師兄,大晚上不睡覺,還跑到后山修煉,你是不給師弟們活路啊!伱知道嗎?你現在的行為放到工廠里,叫工賊,是要被人整死的!”
“好家伙,你惡人先告狀啊?要不是師父在后面,我抽你啊!”
張之維虛著眼睛斜看向張懷義說道。
張懷義一愣:“你怎么知道師父在后面?”
總不能師父也露出馬腳了吧!
“你剛才往回望了,你又不怕鬼,那肯定是后面有人!”張之維說道。
“師兄,你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張懷義大驚。
張之維:“…………”
“這小子一直很聰明,就是聰明沒用到正途上!”
被張之維點破,張靜清背著手走了出來。
“這不得多要師父指點指點嗎?”張之維笑道。
“你還要我指點?”張靜清看了一眼張之維五十范圍的北境蒼潭,“上次你指點了為師金光咒,鬧得龍虎山上沸沸揚揚,這次你要不再指點為師一下這個?”
“師父您別說笑了,先前您不一飛劍把我給祭出去了嗎?您要是沒消氣,您再祭我一次?”
張之維撓了撓頭道,心里想的是踩著飛劍穿梭在云端還挺有趣的。
“你想的美!”
張靜清沒好氣道,張之維那點心思,他門清兒。
“師兄,你這是什么手段啊,怪嚇人的?”張懷義明知故問道。
“陰五雷,沒見識過嗎?要不要試試?”張之維道。
“試……”
張懷義看了眼張之維剩下那巨大的北境蒼潭,遲疑了片刻,“試試就試試”這句話硬是沒說出來。
這時,張靜清也有些好奇張之維半天時間的修行成果,便說道:
“去和他試試,他沒有學會完整雷法,這陰五雷只是他另辟蹊徑,通過一種難以復制的方式達成的。”
“不過,陰陽不兼容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使用陽五雷的時候,無法使用陰五雷,使用陰五雷的時候,也沒辦法使用陽五雷。”
“這陰五雷他剛修……剛修沒多久,還算淺薄,為師給你壓陣,去探探底,張之維,你也注意點分寸!”
為了不打擊張懷義,他沒說是今天教給張之維的。
至于使用陰五雷就不能使用陽五雷的問題,在得知張之維所闡述的原理后,他便已經知曉。
畢竟張之維還沒有陰陽調和之法,使用陽五雷的時候,他必須選擇不生發陰五雷的炁,不然就會短路,使用陰五雷時同理。
這也是他讓張懷義去和張之維比試的原因。
若是陽五雷比拼,即便是讓張之維刻意把修為壓制的與張懷義相當的地步,那張之維也多修行了陽五雷幾年,對張懷義不公平。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張之維剛修陰五雷,張懷義修行陽五雷有段時間了,若張之維刻意收斂一點修為,只作術的對拼,張懷義還是……還是能打一下吧!張靜清這般想到。
“放心,師父,我心里有數的!”張之維說道。
上次他和張懷義打,是把雷法的強度壓到張懷義金光的極限來打的,結果還是把張懷義打了個半死。
后來他才知道,極限是理想狀態,并不是人人都能發揮出自己的極限。
所以這次,他準備以略低于張懷義的極限水準來施展,試試這陰五雷到底好不好使?
而聽了師父的解釋,張懷義也知道了張之維沒有學得完整五雷,頓時覺得自己行了:
“試試就試試!”
陽五雷比不過,是因為師兄修煉很多年了,陰五雷剛練沒多久,自己沒必要怕,眼前這巨大的一灘黑泥,說不定只是看著唬人呢!
“你先出手!”
張之維勾了勾手,腳下巨大的北境蒼潭開始收縮,既然要壓制到和張懷義一個水準,那自然不能再用這么大的范圍。
見此情形,張懷義也不跟他客氣,雙眉豎立,周身爆發出熾烈的閃電。
他很聰明,知道不能毫無防備的踏足張之維腳下的北境蒼潭,所以以陽五雷的炁護住全身,抵抗陰雷侵蝕。
緊接著,他以炁化形,雙手各出現一柄金光長刀,金光上又交織出熾烈的閃電,最終收縮塑型成兩把閃電刀。
“師兄,我來了!”
“轟!”
張懷義炁貫全身,刺激全身經脈,爆發出恐怖的速度,朝張之維沖來。
“呲呲呲……”
他剛一踏到北境蒼潭上,黑色淤泥狀的陰雷便如附骨之疽般纏繞而來,不過,還沒來得及滲透進他的身體,就被環繞周身的陽雷擊潰。
見此情形,他心里頓時明白,陰雷并不能侵蝕陽雷,或者說,陰雷與陽雷的正面抗衡并不占優勢,但陰雷勝在詭異多變和持久,只要自己快速接近,正面硬剛,速戰速決,大有勝算。
但很快,他便察覺到不對,他與師兄的距離不過區區幾十米,以自己的速度,轉瞬即達,怎么幾個呼吸過去了,自己與師兄的距離卻沒有變近。
“這……問題出在腳下!”
他猛的反應過來,往腳下一看,就見他腳下的泥潭是在流動的,他在上面往前跑,泥潭在往后流,相互一抵消,相當于他在原地踏步。
見到這一幕,張靜清暗自點頭,雖然張之維剛接觸陰五雷,但已經掌握了陰五雷的訣竅,而且對炁的掌控力簡直高的驚人。
“師兄,別當縮頭烏龜,有膽來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張懷義瞪著一雙冒著雷光的眼睛說道。
“嗨呀,懷義啊,想什么呢,陽五雷的特性是威猛無儔,陰五雷的特性是奇詭多變,縱性自在,我若拿陰雷與和你陽雷硬剛,與智障何異?”
他對著張懷義勾了勾手:“有本事,你過來啊!”
“過來就過來!”
張懷義雙腿微曲,猛的躍起,高舉雷刀,朝張之維劈來,既然地面行不通,那我就從天上來。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他才躍到一半,張之維一步跨出,借著腳下北境蒼潭的流動,已經出現在了另一邊,他撲了個空。
“過來啊!”
張之維又勾了勾手。
“呀!”
張懷義再次沖來,不過在沖來的同時,他另一只手在醞釀掌心雷,只要張之維再換位置,他就給他一雷。
卻沒想到,這次張之維站在北境蒼潭內,紋絲不動,只是伸手對著張懷義遙遙一握。
“轟!”
一只巨大的黑手突然冒出,朝著張懷義拍了過去,張懷義躍在空中,根本沒辦法閃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巨手向拍蚊子一樣,把他拍出去老遠。
不過,他現在全身上下布滿了陽雷,而張之維控制的陰雷強度,甚至比他的陽雷強度還低一些,所以這一擊并未將其擊跨,只是把他打落到了泥潭之中。
泥潭內,不斷有黑雷如泥漿大浪一樣包裹糾纏而來,不過,每次都被張懷義身上的陽雷擊潰。
“懷義,陽雷威力強大,但難持久,陰雷的每次攻擊,都會榨取你的一部分炁,此消彼長,若你再不破局,身上的炁,只能維持三分鐘喲!”
張之維說著,腳下冒起泡泡,滾起泥漿,伸出一根黑色的柱子,將他托的老高。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張懷義,緩緩抬手,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憑空出現,壓塌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