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張之維斷后的時候,陸瑾、呂慈等人為了抓逃竄的苑金貴,沖進了寨子內部。
但進了寨子,眾人頓時就懵了。
這個寨子很大,四通八達的,但通道卻又很逼仄,擁擠,這種構造,不利用通行,但適合巷戰。
“剛才張師兄只說苑金貴跑了,卻沒說他往哪跑的,咱們怎么追?”陸瑾問,這種講智謀的事情,他實在是不在乎啊。
呂仁沒說話,看向了旁邊的王藹。
他知道王藹現在是仙家附身狀態,掌管身體的是天通堂口的掌堂副教主。
對方神通廣大,上次輕松擊敗自己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呂仁想知道,這個副教主有沒有辦法?
但很明顯,是他想多了。
且不說“國師”都沒見過苑金貴,不知其氣息,無從查起。
就算“國師”真能追查,它也不會盡心盡力的去做,它現在是屬蛤蟆的,張之維戳一下,它動一下。
張之維讓它去追苑金貴,它立馬就追過來了,但找不到對方的蹤跡,那就不能怪它了。
簡而言之,它可以被動出力,但指望他盡心盡力的主動做事,那不可能,這是他作為一個心魔的底線。
“國師”抱著手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根本沒想要出謀劃策,倒是一個隱于角落,拿著尖刀,時刻準備偷襲的土匪引起了它的注意。
先沒殺過癮,再找個人殺殺……“國師”一步邁出,把那個土匪揪了出來,抓在手里,定睛一看。
這才發現,這個土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有著一張稚嫩的臉龐,手里卻攥著一把尖刀,眼神兇狠,在被抓住后,也沒有束手就擒,反而揮舞著尖刀,接連砍向“國師”的手臂。
但仍憑他把手都砍酸了,也沒能傷到“國師”一根毫毛。
“國師”饒有興趣的看著手里的小東西,咧開血盆大口,正要有所動作。
但這時,呂仁卻是一臉驚喜道:
“真不愧是副教主前輩啊,竟然抓住了一個舌頭,這小子雖然看起來不大,但這副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土匪,他說不定知道苑金貴的下落!”
國師:“…………”
他可沒這個打算,他是想玩死這小東西的。
不過,為了保持自己作為副教主的逼格,“國師”沒有反駁,也沒有弄死手里這個小土匪,只是冷冷的將他扔到了呂仁的面前,然后便抱著手立在一旁,不在多言。
“大哥,審問舌頭,我是專業的!”
呂慈走過去,一把奪走那個小土匪手里的尖刀,什么話也沒問,就是一刀捅進了那個小土匪的嘴里。
只一瞬間,小土匪眼里的兇惡和桀驁瞬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無以復加的驚懼。
呂慈拿著尖刀在小土匪的嘴里攪了一圈,割得他滿嘴是血,看著恐怖至極。
但其實,他下手極具分寸,留下小傷口的同時,又不影響對方說話。
“我問,你答,答對了,饒你不死,答錯了,就把你活剮了!”
呂慈一邊說,一邊拿刀敲擊著對方的牙齒,發出“鏘鏘鏘”的聲音。
那模樣,怎么看怎么兇惡,好像他才是土匪一樣。
刀在嘴里,小土匪不敢說不,忙不迭的點頭。
呂慈盯著小土匪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這幾天,有一個紅鼻子,帶著妻兒到了你們山寨,他和他的妻兒去哪里了?”
小土匪剛想說不知道,呂慈把尖刀往他舌頭上一壓。
小土匪眼睛圓睜,連忙告訴呂慈,他雖然不知道對方現在去哪里了,但知道他們一家人住在山寨的哪個位置,可以帶他們找過去。
他還告訴呂慈,他和那個紅鼻子的兒子關系很好,這幾天一直在一起玩。
“苑金貴帶著羸弱的妻兒,必定跑不遠,說不定還抱著僥幸的心理,躲在這個寨子里沒跑出去,我們先去他們住的地方找找線索!”呂慈提議道。
對于這個提議,眾人自然不反對,便在小土匪的帶領下,找到了苑金貴一家的住處。
不過,他們顯然是來遲了,這里已經人去樓空。
呂慈心里有氣,目光不善的看向那個小土匪。
小土匪面臉是血,惶恐不已,忽然,他指著某處尖叫起來。
“那里,在那里,他們的衣裳,那是他們的衣裳!”
眾人看過去,便見前面不遠處的地面上,凌亂的擺著一堆衣裳,有男裝,有女裝,還有童裝。
其中一件西裝外套和一個鮮艷的紅圍巾,在這一眾衣服里,異常的刺眼。
而在這些衣物的不遠處,還躺著三個沒穿外套,只穿了褻衣的女子。
結合小土匪的話,眾人哪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呂慈說道:“苑金貴那個雜碎,換上了女人的衣物,混跡在先前那些逃跑的女人里了!”
呂仁走過去,俯身撿起那堆衣服查看起來。
陸瑾則是去檢查了一下那幾個女子的狀況。
“有幾件貼身的棉背心還有余溫,苑金貴一家,應該剛走沒多久!”呂仁說道。
“這幾個女子并沒有死,只是被重物擊打后頸,暈了過去。”陸瑾說道。
“那我們快追,苑金貴拖家帶口,一定走不遠!”
呂慈說完,看向旁邊那個小土匪,緊了緊手里的刀,想要除惡務盡。
陸瑾卻站到了他的面前。
“刺猬,咱們剛才答應過他,老實交代就饒他一命,你忘了嗎?”
“切,我又沒說要殺他!”呂慈看向小土匪,喝道:“還不快滾!”
小土匪哪敢猶豫,連忙連滾帶爬的跑遠了。
“走吧,咱們追過去,注意三人同行的!”
呂仁話語剛落,便聽得外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眾人心里猛地一個咯噔,這聲音,是張師兄那里……
幾人對視一眼。
呂慈突然說道:“假正經,我們分頭行動吧,我和我哥,還有胖子一起去追苑金貴,你去張師兄那里!”
“我們有如意勁,比較好搜山,苑金貴插翅也難逃。”
“張師兄實力雖強,但全性妖人手段詭譎,你快過去搭把手也好啊!”
聞言,陸瑾覺得很有道理,也沒多想,當即就應了下來,扭身便往張之維那里跑去。
看著陸瑾的背影,呂仁有些不解道:
“小七,你真認為張師兄會出問題?”
呂慈搖頭道:“誰出事,我都不相信張師兄會出事,若真有什么事,別說去搭把手,我甚至覺得,我們就算全過去,都只會拖累他!”
“那伱為什么支開小陸?”呂仁問。
“其實吧,在認識張師兄之前,我一直和老陸這人尿不到一個壺里,這一點,哥你是知道的,倒不是我對老陸有什么意見,而是他有些干凈過頭來!”
呂慈摩挲著手里的尖刀:“他若跟我們一起,待會兒有些事情不好做!”
呂仁想起剛才陸瑾攔住呂慈殺小土匪的一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聽了他倆的對話,“國師”一言不發,但卻哈哈大笑起來。
“副教主有何高見?”呂慈扭頭看去。
“國師”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對體內的王藹說道:
“有趣有趣,本座不收回力量,但身體的控制權給你!”
說罷,它收束意識,蟄伏進王藹的穴竅之中。
王藹猛地一個激靈,身體一陣顫抖,重新接管了身軀。
他抬起雙手,握了握爪子,感受到體內如臂使指的強大力量,頓時忍不住振奮起來。
看別人使用,和自己使用,絕對是兩種不一樣的體驗。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試驗這股力量了。
“你是……胖子?”
呂慈看著王藹,輕聲詢問道。
之所以有此疑問,倒不是王藹從魔猿狀態回到了人身。
而是因為他在一個激靈之后,渾身的氣質,從那種高高在上的孤傲強大,突然變的猥瑣了起來。
這種猥瑣氣質,作為王藹的發小,他再熟悉不過了。
“是我!”心急如焚的王藹沒有過多解釋,“走,我們快去追!”
旋即,三人破開寨子的墻壁,追尋著苑金貴一家而去。
另一邊,陸瑾飛掠至先前的空地,卻只看到了一地殘缺不全的尸體。
他們大多被不知名的利器整個隔斷,鮮血流遍這被炮火轟的焦黑的土地,在遠處,還零零碎碎的有一些焦黑的尸塊。
戰斗的慘烈程度,就好像是一把鈍刀斬斷骨頭,留下滿地細碎的骨茬,粗暴地讓人不敢直視。
即便是見識過大場面的陸瑾,也不由得為之一愣。
而后,他極目遠眺,在山谷的另一邊,看到了一個身披金光的高大身影。
這個身影正在追殺著潰逃的土匪們,他手持兩條長長的金線,步履堅定,不疾不徐,緩步而至。
而那些土匪們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山谷的邊緣,只差一線,便能躍至深山老林中。
但就是這一線之隔,卻如天塹一般,無人能僭越,隔絕了他們的生路。
只見張之維隨手一揮,金線在空中龍蛇夭矯,絞殺而去。
一個即將跳出山谷的土匪,頭顱忽然落了下去,而他那無頭的身軀,卻是噴涌著鮮血,沖出了山谷,然后滾落進郁郁蔥蔥的山林之中。
張之維依舊在緩步靠近,甚至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不差。
這一刻,在這些土匪的眼里,他已經不像是個人了,倒像是某種天災的具象化產物,此刻正以一種大道無情的方式碾壓過來。
“都別動,別跑,你聽我說……”
高胡子大喊,他已經看出來,在這小天師面前,逃跑并沒有用。
此刻,他再無先前放狠話要天師府滿府縞素的桀驁不馴,想要說些什么挽回,畢竟他和張之維之間,并無直接的恩怨。
但張之維卻沒有再聽下去的心思了,從他放出“豪言”,要讓天師府滿府縞素的時候,他就給這個山寨的土匪們判下了死刑。
只見他并指一揮,金線破空而至,猛地抽在高胡子的肩膀上。
這一擊太快了,快到高胡子都沒來得及閃躲。
他只感覺到肩胛骨上傳來了疼痛,初時并不強烈,就好像被蚊蟲叮咬一樣。
但很快,疼痛感千百倍的放大起來,他肩膀上出現一道血痕,迸出大量的血液,緊接著,他的手臂竟然齊根斷了,鮮血流的一地都是。
高胡子哀號出聲,心里再無僥幸,強烈的疼痛感反倒激發了他的兇性,他要豁盡全能,殊死一搏。
只見他咆哮一聲,周身青筋暴起,這些青筋如一條條扭動的黑蛇一般,在他的體內盤虬臥龍,結成一片,讓他的皮膚驟然變黑,就好像披上了一層鐵布做的衣衫一樣。
張之維瞇了瞇眼:“鐵布衫?”
鐵布衫和金鐘罩最早出自少林,是少林寺兩大橫練功夫之一,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橫練手段之一。
因為流傳甚廣,鐵布衫就和太極拳一樣,誕生出了很多不同的版本,譬如渾元鐵布衫,龍吟鐵布衫,純陽鐵布衫,金丹鐵布衫……
但不管是什么版本,它都是一門硬氣功,而一人劇情中,硬氣功一道造詣最高的,應該是后世兩豪杰之一的那如虎,他修行的是柴派橫練。
“轟隆!”
地面裂開,獨臂的高胡子絕地反擊,殊死一搏,他化成一道殘影,沖向張之維。
“鏗鏘!”
一聲洪鐘大呂般的碰撞聲后。
張之維捏著高胡子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他手上流動著薄如蟬翼的金光,鋼筋般的虎頭發力,震碎了高胡子周身那層用青筋結成的鐵布衫,也震碎了他全身的經脈。
“下輩子說話注意點!”
張之維松了開手,任由高胡子如一只抽掉了脊柱的軟體動物般落地。
高胡子癱軟在地,滿臉的絕望,全身經脈盡焚,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的生機正如潮水般飛快的逝去。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在這彌留之際,他看到那些平日里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們,也陷入了絕境。
那小天師的金光,如死神的鐮刀,在快速的收割著他們,每一次金線劃動的細微破風聲響起,就有一個哀號聲隨之響起。
高胡子感覺有濃腥的血飛濺到他的臉上,那些和他一起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兄弟,如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體內的力量流逝殆盡,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不怕死。
但作為一個嘯聚一方,在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十幾萬響馬群盜里,都赫赫有名的存在,他不想死的這么無聲無息,死的這么不明不白,死的這么窩囊。
所以,他很后悔,明知道苑金貴有問題,卻還是收留了他,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咻咻咻……”
道道金線劃過,所有土匪,盡皆斬之。
血花綻放,血霧噴涌,落到張之維的護體金光上,給他鍍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像是為他披上了一件血衣。
解決完所有土匪,張之維回頭,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陸瑾。
“老陸,你又回來干什么?”
“忘了嗎?斷后,我是專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