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號天通,未來的天師,截天行動……”
忍頭重復著鬼島重雄的話,不解道:“鬼島先生,我們來這也有些時日了,對那天通道人,龍虎山小天師,也有耳聞,您的意思是,他才是濱城慘劇的真兇?”
鬼島重雄凝視忍頭:“小野君不是調查的有眉目了嗎?難道你所謂的眉目,指的并不是龍虎山的小天師?”
他不禁對比壑山忍眾的能力有了質疑。
這群曾經非常好用的工具,在被封入大山百年之久,成員歷經迭代,是否還有當年之勇?
對于鬼島重雄的質疑,忍頭沉聲道:
“鬼島先生,我們的調查,是嚴格按照宮司大人的指示來的。”
“來支那之前,宮司大人曾說,兇手實力極強,在劍術上的造詣高的可怕,劍術是殺伐之術,不可閉門造車,此人定然在江湖上很有聲望。”
“而且,如此實力,一定也得花巨量的時間打磨,此人不會太年輕,應該在五十往上。”
“所以,我們一直是往這個方向去查的。”
“而在支那,滿足這幾個要求的并不多,我們當前調查的目標是流云劍派的掌門。”
“此人剛好年過五十,修為高深,一手劍法也是使的出神入化,盡得門派真傳,在江湖上也很有聲望。”
“不過,在濱城慘劇發生的時候,他正做客于藤山,有不在場證明,但異人掩人耳目的手段太多,尚不能擺脫嫌疑,所以,我的人一直在暗中調查他。”
“至于您說的小天師,此人我知道,是支那俊杰,而且他當時就在東北,但他既不以劍道聞名,年齡也不在五十往上,所以,此人并不在我們的調查名單之中,”
鬼島重雄眉頭一皺,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
這時,忍頭旁邊的二力居士——莊兵衛突然說道:
“鬼島大人,您忘了嗎?自誕生起,我們就是以工具為目的而存在的,既然是工具,就不該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我們一直在按你們安排的做。”
莊兵衛說完,看了一眼忍頭,他這話,既是對鬼島重雄說的,也是對忍頭說的,意在提醒忍頭,別對這些人抱有幻想,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
不過,忍頭面無表情,似乎并沒聽進去。
倒是鬼島重雄眉頭舒展,心道,雖然做事有些不懂變通,但確實是個好工具,變通是形容人的,不是形容工具的。
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讓你的人放棄調查流云劍,開始對小天師出手。”
忍頭一只手放在胸前,彎腰道:
“在下一定派出最精銳的忍者將其暗殺,拿他的首級來見將軍。”
聽忍頭如此說,德宏法師有些坐不住了,沉聲說道:
“不不不,小野君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不是你派忍者去暗殺,而是你們配合我們進行暗殺,以你們的能力,尚不能做到這一步。”
專業性被質疑,忍頭皺眉道:
“這位大師,暗殺和決斗不同,此人是很強,這我承認,但獅子也有打盹的時候,我的人會不惜一切的抓住這一瞬間的間隙,從而要了他的命,即便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阿彌陀佛,施主,在絕對實力面前,你所謂的那一套簡直不值一提。”
德宏法師道了一聲佛號,原本慈悲的面容,突然變的冷厲如刀,站在他面前的忍頭,有種被刀指著眉心的感覺。
“小野先生覺得我如何?”德宏法師問。
“大師實力高強,比壑山能勝過大師的,不多。”忍頭沉聲道。
“然而我卻不是他一合之敵!”德宏法師舉起斷臂:“這便是挑釁他的代價。”
德宏法師雖然是天臺宗的主持,但自古以來,東瀛那邊的天臺宗和神州這邊的天臺宗便來往密切,雙方僧侶互換修行是常有的事。
早年間,前朝還未亡的時候,他曾遠赴東瀛,修行過很長一段時間,也正是在那時候,他成了一個漢奸。
回國之后,在東瀛天臺宗的支持下,他成了神州天臺宗的主持,表面德高望重,暗中里卻輸送一些消息給東瀛。
濱城之事鬧的很大,他自然也收到了東瀛天臺宗的指令,讓他查出兇手。
他本來并無頭緒,但苑金貴的散布出來的話,讓他起了疑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開始找張之維的麻煩。
在他看來,這是一舉兩得的事,確認謠言不虛的話,那自然是功勞一件,若是不成,他也可以借機敲打一下道士,不管怎么算,他都不虧。
卻不曾想,龍虎山從上到下,歪風邪氣,一副黑社會做派,道理根本講不通,青龍寺的了難差點被打死。
他見勢不妙,從龍虎山上跑路,轉角卻挨了張靜清一記天雷。
那一雷雖沒要了他的命,但斷了他一臂,還將其重創,是東瀛的人救的他,并將其回養傷。
不過,雖付出的代價很大,但那次龍虎山之行,也讓他確定了張之維就是濱城慘劇的兇手。
傷養之后,為了報仇,他來到了濱城。
這次會議,雖是鬼島重雄邀約的,但卻是他牽頭的。
忍頭看了一眼德宏法師的手臂,并沒有說什么,他還堅持著自己先前的想法,暗殺和打斗不一樣,若換成他的人,就不止是斷臂了。
德宏法師看出了忍頭所想,他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遞到忍頭的手里。
“小野先生,伱且看清楚了!”
“一面鏡子?”
忍頭疑惑的看著德宏法師遞過來的那塊沉甸甸的銅鏡,這像是一件古物,背面很古樸,看不出年代,可正面還是磨的平滑透亮,可以把人的頭發絲都照的清清楚楚。
“說的再多,不如親眼見到,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信息!”德宏法師說道。
忍頭低頭看去,就見鏡面泛起漣漪,畫面開始顯現,正是張之維進入大上清宮,一個眼神將自然門門長瞪暈的場景。
這一幕,忍頭還算平靜,畢竟他沒在現場,感受不到張之維眼神里的壓迫感,也不知道自然門門長的身份,還以為是哪個無名之輩。
但當他看到張之維和青龍寺了難和尚的動手時的場景之后,就不淡定了。
特別是在了難氣血膨脹,從中等身材,變化一個兩米的小巨人后,他的臉色開始變化。
最后看到了難使出法身,腳踩蓮臺,八臂齊發,卻依舊被摧枯拉朽般擊敗的時候,他那手持拐杖的手竟然開始微微顫抖。
能讓一個經驗老到的忍者發抖,可以見得這件事情是有多么震撼了。
畫面到了難和尚被擊敗為止,后面德宏法師的狼狽畫面并未在鏡中展現。
忍頭卻久久不能平復,他心里陷入沉思,嘴里喃喃的念叨著:
“這么年輕……如此實力……簡直聞所未聞,即便是魔人把妖刀蛭丸的力量發揮到極致,恐怕也不夠……這太可怕了……”
“小野先生明白我們的用意了吧!”德宏法師說道。
在此之前,他也給鬼島重雄和土御門夜光看過這段畫面,本來還對張之維有些輕視的兩人,看完之后,皆是倒吸涼氣,背生冷汗,發誓必須除掉此人。
為此,鬼島重雄不惜放下陸軍大將的尊嚴,去請海軍大將竹下勇次郎來參會。
但可惜的是,竹下勇次郎似乎成見太深,并沒有過來。
忍頭點頭道:“我明白了,在下雖涉足支那不久,卻也知道,道教大致分兩派,正一和全真,正一大多入世,全真大多出世。”
“此人是正一一脈,還一手締造了濱城慘劇。如此殺性滔天,比我們這些只為殺人而存在的工具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人,還這么年輕,若再過些年景,只怕沒人是他的對手。”
鬼島重雄點頭道:“確實如此,帝國和支那這邊,必有一戰,若不能把此人扼殺在搖籃里,以后對上,我帝國的武士,不知會死多少?!”
忍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比壑山會全力配合的,我本人也會參與此次行動!”
“小野老師……”莊兵衛想說什么,卻被忍頭阻止了。
鬼島重雄大笑起來:“放心,小野君,天皇陛下是不會虧待你們的,若能成功,將會是大功一件。”
忍頭眼睛亮了起來,他為何要遠渡重洋來這里,無非就是要用軍功換取新世界的接納,用那些支那人的人頭,來做他們擁抱新世界的墊腳石。
“那么,鬼島將軍,你們的計劃是什么,要我怎么配合?”忍頭問。
鬼島重雄拍了拍手,很快,神社外走進來一群人。
這些人全都身穿黑色和服,腰插白鞘的短刀和槍械,足下是白襪和木屐,從鳥居下經過,步伐整齊劃一,在本殿前停步,而后散開為兩隊夾道站立。
“將軍,神風敢死隊已經到齊,共有武士三十四名,陰陽師十九人,神官十七人,以及精通槍械的神槍手一百零七人,共計一百七七人在此。
秘書把名冊呈到鬼島重雄的面前:“將軍請過目。”
鬼島重雄接過名冊,遞給忍頭:“小野君,你覺得怎么樣?”
忍頭擠過名冊,看了一眼,道:“這里面,有擅長咒殺的巫女和神官,也有驅神役鬼的陰陽師,更有正面襲殺的武士,以及大量得了炁的神槍手,若是一般人,定然十死無生,但這次的目標很不一般,他若想走的話,攔不住!”
鬼島重雄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們只是佯攻,甚至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可以作為犧牲品,只要那小天師在對付他們的時候,一口炁竭,進行換炁,露出破綻,那將是絕殺!”
犧牲品……這些生活在陽光世界里的武士老爺們,在必要的時候,也會成為工具嗎?或者說,他們其實也是工具……
忍頭壓下心里的不安,深吸一口氣,道:
“將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這個絕殺,就交給我吧!”
“不,小野君,你不應該說交給我!”鬼島重雄笑道:“你應該說我們!”
“鬼島將軍的意思是?”忍頭有些不解道。
“這次絕殺我們一起出手!”鬼島重雄拔出腰間的長刀:“你,德宏大師,夜光君,還有我,一起為那小天師,送上一場宏大的葬禮。”
忍頭一愣,身居高位的鬼島重雄會親自動手,是他沒想到的,如此大人物都親自出手了,他還有什么可顧慮的呢?當即保證道:
“定不負使命!”
而此刻,一旁的莊兵衛,卻是暗暗皺起了眉頭,此刻,他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他的體內,一個長相穿著和他一樣,但氣質更兇狠的人在破口大罵:
“蠢貨,八嘎,八嘎呀路!莊兵衛,瘋了,小野那老頭這是要帶著比壑山自尋死路,我們明明已經離開了東瀛,踏足了這片富饒的土地。”
“現在這片土地正處于戰亂之中,自顧不暇,根本沒空去理會我們的到來。”
“接下來,我們只需要一走了之,隱姓埋名的生活,便可重新開始,擁抱光明的未來,嶄新的人生。”
“但小野這個迂腐的老家伙,偏偏要拿著大家的命,去幫那幫惡心的家伙做事。”
“現在,他還要去刺殺那個叫小天師的。”
“這件事一旦成了,他會把我們帶進無法挽回的深淵。”
“要知道,那個小天師在支那異人中的地位可不一般,真殺掉他,我們將直面整個天師道的怒火。”
“別說我們比壑山忍眾,即便是比壑山的天臺宗,都擋不住。”
“那時候,為求自保,我們只能依附于軍部,永生永世成為他們的殺人工具。”
“小野的目光就和他的身高一樣短,嘴里說著要帶大家走出工具的命運,實際上,他是帶大家走入深淵。”
“莊兵衛,別跟著老頭了,走吧,離開這里吧,放棄那些工具,我們去擁抱新的人生吧!”
說著,他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自由。
“忠兵衛,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的想法,我不能說錯,我也想離開,可我不能拋棄小野老師,也不能拋棄大家,他們是我的羈絆啊!”
莊兵衛在心里吶喊。
旋即,他切斷了與他的“國師”——心魔忠兵衛的對話,注意力回歸。
此刻,忍頭在和他們商量著暗殺小天師的細節。
“具體的步驟都已完成,可鬼島將軍,該如何暗殺對方呢?總不能去龍虎山吧,這么多人,只怕還沒靠近,就會被發現。”忍頭說道。
他似乎對暗殺這個小天師抱有極大地興趣,莊兵衛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久違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