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納森島南部的廢墟群中亮起零星火光。
這里是樂園,是罪犯和危險分子的聚集地,以無法無天著稱。
樂園的建筑外表看起來是廢墟,但內部卻是兼具野性和奢華。
此刻,樂園里的異人們,圍在一起,觀看著今天的保留節目——一群樂園成員因為一點口角而爆發的戰斗。
這在納森島很常見,對于那些無法融入納森島當地社會的異人來說,這里不過是大一點的海上監獄罷了。
既然是監獄,斗毆就再正常不過,作為樂園首領的“死亡”也不想管這些事,他甚至會把這種事當成樂子,只要是在他的規矩下動手,哪怕是一方被打死,他也不會追究。
此刻,兩方加起來足足十多個異人正在大打出手。
而他們決斗的原因,說起來挺可笑,竟是為了夏威夷披薩里加不加菠蘿?
一方分享經驗,說正宗的夏威夷披薩里,就得加菠蘿才好吃。
另一方反駁,說放你媽的屁,夏威夷披薩里加菠蘿簡直就是狗屎,只有不放水果的披薩才是正宗披薩。
雙方爭的面紅耳赤,最后決定收下見真章,就乒乒乓乓的打起來了。
手下的人來向“死亡”匯報的時候,“死亡”都氣笑了,這都是一些什么蠢貨,就為這么點破事大打出手?
當然,在這方面,他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披薩里加水果,絕對是異端,活該挨打。
不過,作為首領的他,并沒有直接參與這場斗毆,倒不是面子抹不開,而是披薩不加水果黨占據絕對上風,他加不加入都無所謂,便坐在旁邊看戲了。
“老大,這群家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么點事情也能打起來!”一個小弟過來說道。
“如果不為自己的心中所好而戰,那要為了什么而戰?金錢?還是女人?”
“死亡”伸手推開那個小弟的腦袋:“那樣才是無聊!”
“說起女人,貝麗娜和保爾出去挺長時間了吧,怎么還沒有回來?”有人說道。
“死亡”咧嘴一笑,沒有回答,倒是旁邊有人笑道:“你這么關心貝麗娜干什么,說不定她正和保爾在外面快活呢!”
“放你娘的屁,貝麗娜也能看得上保爾?保爾那家伙,為了漲肌肉,瘋狂給自己扎獸藥,蛋蛋都扎的萎縮的看不見了,他就算想要無能為力!”一個貝麗娜的傾慕者大聲反駁道。
眾人則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廢墟的邊緣,出現了數道人影,因為樂園在明,他們在暗,所以只投射出來幾道陰影,并不明顯,樂園的大部分人都在看場中的大亂斗,無心關注周圍。
但“死亡”注意到了,目光凝視過去,心里帶著不解,因為他聽到了五個人的腳步聲,也看到了五個人影,但奇怪的是,他只感受到了四個人的氣息。
還有一個人,他明明看到,明明聽到,但他就是感應不到,這種巨大的違和感讓他心里隱隱不安。
說起來,這種情況,他只遇到過一次。
那是在他初登納森島不久的時候。
因為好奇納森島上的神樹,他曾偷偷闖入過王城,也見到了神樹。
那時的感覺就和現在很相似,神樹就在那里,他看得到,但卻感應不到。
就在他想繼續探索的時候,納森衛出現了。
單個的納森衛他并不怕,但納森衛擁有在納森島瞬間移動的能力,惹到一個,其他的納森衛接二連三的就來了,他便后退了。
回來之后,他曾多次復盤當時的場景,回憶當時的感覺,但不管復盤多少次,他都是滿頭大汗,心有余悸。
之所以會這樣,倒不是因為納森衛,而是一種對未知的彷徨和恐懼,他心里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靠近神樹會有一場大恐怖。
所以,自那之后,他再沒靠近王城一步。
而現在,那種感覺再現了。
“那個高個子是誰?和神樹是什么關系?”
他心里暗道,他倒沒有將其認成納森王,作為樂園的首領,雖然他盡量了避開了王城,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和納森王打過幾次交道。
在他看來,納森王只不過是一個有些智慧,但實力羸弱的小鬼罷了,遠算不上可怕。
而這個黑影,雖然沒有展現出可怕的炁息,但沒有炁息,往往比炁息強大更值得人警惕。
實在是這幾天,納森島上發生的變故有些多,搞得他都有點杯弓蛇影了。
與此同時,樂園的邊緣。
“前面就是樂園了,那個留著金色長發的家伙就是死亡了。”貝麗娜指著“死亡”說道。
陸瑾,呂慈,田晉中三人連忙看過去,正好和“死亡”的目光對上了。
八目相對,田晉中第一時間挪開了目光,不去對視,打量起“死亡”的穿著,龍虎山上長大的老實孩子,不習慣和人對視。
陸瑾打量了一下,出于禮節,就挪開了目光,去看周圍的其他人了,畢竟這個樂園首領是友是敵還不一定,沒必要過早的去挑釁對方。
只有呂慈,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死亡”,眼神不善,在他看來,這種大癟三,肯定是和張師兄尿不到一個壺里去的。
“死亡”回瞪過去,絲毫不讓,他忌憚的是那個高個子,可不是這個白毛刺頭。
兩人的目光之間,仿佛有電光在交織。
張之維倒是看都沒看“死亡”一眼,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前方的十幾個異人的大亂斗。
兩方人一邊打,還一邊吵架,嚷嚷著披薩里要加菠蘿,披薩里加菠蘿該死啊……
田晉中聽不懂外語,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打架,心想打得真激烈啊,手上嘴上都不停。
陸瑾倒是聽明白了,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道:“披薩里加不加菠蘿?這么點破事也能打起來?真是搞不懂這些鬼佬是怎么想的。”
“老陸,我問你,豆腐腦要吃咸的還是甜的?”張之維問。
“那必然是甜的!”陸瑾斬釘截鐵道。
“正經人誰吃甜的?”張之維嗤笑道。
“咸豆腐腦和泔水有什么區別?”陸瑾當即反駁。
“你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但甜的也和泔水沒什么區別。”張之維說道。
陸瑾一愣:“甜的咸的你都覺得是泔水,那你吃什么的?”
“我吃辣的!”
陸瑾:“…………”
一想到豆腐腦里加辣椒,陸瑾就覺得心里發毛,如果不是打不過,他非得給張之維好好糾正糾正,讓他學會豆腐腦的真正吃法。
這時,前方的吵鬧聲傳來。
陸瑾一愣,突然也就覺得,為了披薩加不加菠蘿打架,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的事了。
場地里打的激烈,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大聲吆喝,場面火熱朝天。
或許是樂園的人也覺得,這么點事不足以拼命,所以動起手來也是留有余地的,打了半天都沒死人。
但即便再克制,也有火氣上頭的時候,一個變得跟蜥蜴人一樣的家伙,鱗片泛著金屬光澤,尾巴如鋼鞭般抽飛對手,打得對手噴出一團血霧,倒飛出去老遠,狠狠摔在張之維一行人的腳下。
打架的眾人手上“疏”的一停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克制,你種雜種下狠手?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另一方人,頓時就想不過了。
眼見就要打出真火,場面升級,蜥蜴人也有些后悔,倉惶四顧,想找首領“死亡”解圍,卻發現“死亡”根本沒注意場中情況,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另一邊。
他跟著看過去,也注意到了張之維一行人,這讓他心里發喜,連忙把眾人的注意力分散過去,
“對了,怎么只有你回來了,保爾了?”
剛才抽飛對手的那個強壯的蜥蜴人詢問道。
兩方人發現那張之維一行人,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有片刻的停頓。
“貝麗娜,你這是帶新人過來了?四個,這次上島的人有點多啊!”有看戲的人開口說道。
“不過怎么全是一群黃皮猴子啊,嘿,那群黃皮猴子,你們是哪個國家的?”
“我說,貝羅力,你可別小看了黃皮猴子們,他們一個個實力可不弱,一旦讓他們近身,十個你都不夠他們殺的。”
“野蠻人的戰斗方式,不值一提!”
一群人議論紛紛擾擾。
貝麗娜看向張之維,沒有張之維的允許,她不敢直接回答。
呂慈和“死亡”對視良久,覺得眼睛有點干,他挪開目光,看向剛才說話的那個蜥蜴人,道:
“你是說那個傻大個?他已經被我殺了!”
“咔咔咔……”
蜥蜴人勃然大怒,腳下的地面都被踩裂,他本來只是想引開注意力而已,但現在,他是真的怒了。
同是肉身強化方面的異人,他和保爾經常一起鍛煉肌肉,一起注射類固醇之類的肌肉生長素,關系非常要好,如今保爾竟被殺死,他怎可能不憤怒。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我要去把那個殺死保爾的黃皮猴子給生吞活剝了!”他獰笑道。
蜥蜴人出生于一個蜥蜴人家族,說是家族,其實是他的祖先,中了一個叫血咒的強大黑魔法詛咒。
中了此咒的人,會在血咒的影響下,不斷的在動物和人形態之間切換,在這個過程中,獸性會慢慢的替代人性,最終完全變成一頭野獸。
而且,這種血咒根植于血脈深處,會遺傳給后代,中此血咒者,一般都活不長,或者說,身體雖然活著,但靈魂已經變成野獸。
類似的血咒有很多種,也有變成蛇的,變成鱷魚的,變成熊的……
聽起來有些類似于德魯伊,但其實有本質的區別,德魯伊是自然魔法,而他們是黑魔法導致的。
所以,他們變成的動物也都是黑魔法生物,具備一些魔法能力。
面前這個蜥蜴人,就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獸性,在外界殺了過多的人,才被逼的逃亡納森島。
他鼻子里吐出白色粗氣,腳步沉重地朝張之維一行人走來,鋼筋般的尾巴無意識的掃動,在地面劃出點點火星。
“死亡”坐在原地沒有動,他正疑惑對方的實力,有個不知死活的去試探一下再好不過。
其他人也都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相比自己人之間的殺戮,他更喜歡看殺戮外人。
眾目睽睽之下,蜥蜴人朝著張之維猛沖而去,張之維瞥了他一眼,陸瑾,呂慈和田晉中也打算出手。
但張之維卻無心玩這些小把戲,伸手一指點出,指尖一點白光飛蕩疾走,瞬間掠過數十米的距離,洞穿了蜥蜴人的頭顱。
盡管蜥蜴人周身布滿堅硬如鐵的鱗甲,但在張之維射出的天通劍炁面前,還是脆弱的跟紙糊的一樣。
“啊啊……呃……”
蜥蜴人慘叫一聲,奔跑中的他腳步不穩,一頭栽倒在地,滑行了數米,犁出一條長長的溝壑后,沒了氣息。
這一幕讓那些看戲的頓時就愣住了,幾個出聲嘲諷的立刻閉嘴。
死亡也詫異的看著張之維,蜥蜴人的實力雖然一般,但皮糙肉厚,能彈指一揮間就將他殺死的人可不多。
“你是什么人?來樂園所謂何事?”
死亡坐不住了,起身,一臉嚴肅的說道。
“你要為了剛才那個家伙出頭?”
張之維指著蜥蜴人說道,被他殺掉后,蜥蜴人依舊保持著蜥蜴形態,沒有變回去。
“弱者就該被淘汰。”死亡說道,“樂園不需要道德,只需要絕對的力量,你的力量得到了我們的尊重,說吧,你來這里是想干什么?”
“昨天你見過一個叫艾薩克的紅頭發,他去哪里了?”張之維問。
“他找我問了些問題,然后就去集市了。”死亡沒有擺譜,直接說道。
“問了你什么問題?”張之維又問。
“死亡”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說道:“不久前,新一代的黑魔王上了島,他問了我黑魔王的下落!”
“黑魔王?”張之維問,“你見過。”
死亡點頭:“我見過,他找我了解了一些納森島的消息以后,離開了這里。”
“一些消息?中招了都不知道,蠢貨!”
張之維對著死亡伸出一只手。